&【說明】本傳敘述儒學(xué)發(fā)展的歷史及《五經(jīng)》傳受的儒林人物?！妒酚洝返摹度辶至袀鳌窋⑹隽巳鍖W(xué)的歷史及漢代經(jīng)師與弟子，以孔子為儒宗，七十子推波助瀾，由漢武帝獨尊儒木，漢代儒學(xué)蔚然可觀；而字里行間慨嘆儒學(xué)至漢代而一變?！稘h書》本傳言儒學(xué)歷史，大致本子《史記》；而述漢代儒學(xué)及《五經(jīng)》授受次第，較《史記》詳密而有條理，重點介紹了二十七位經(jīng)師（本書有傳者除外）。漢儒窮經(jīng)立說，大多不是為儒家宗旨，而只圖官位利祿，自武帝以后的政壇官位，多為儒生占據(jù)，又多是平庸之徒。難怪班固于傳末論道：“自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開弟子員，設(shè)科射策，勸以官祿，訖于元始，百有余年，傳業(yè)者浸盛，支葉蕃滋，一經(jīng)說至百余萬言，大師眾至千余人，蓋利祿之路然也?！薄稌穼W(xué)大家夏侯勝就曾坦然地對弟子說：“士病不明經(jīng)術(shù)；經(jīng)術(shù)茍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參見本書卷七十五）。但班固尚未指出漢儒多曲學(xué)阿世，那個漢代儒首公孫弘就是個道道地地的委曲從俗以求富貴的俗儒；也沒有指出漢代經(jīng)學(xué)的得失大旨，故后人有“秦燔經(jīng)而經(jīng)存、漢窮經(jīng)而經(jīng)亡”之嘆。
古之儒者，博學(xué)乎《六藝》之文（1）?！读嚒氛?，王教之典籍，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倫，致至治之成法也。周道既衰，壞于幽厲（2），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陵夷二百余年而孔子興（3），以圣德遭季世，知言之不用而道不行，乃嘆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4）！”“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5）？”于是應(yīng)聘諸侯，以答禮行義（6）。西入周（7），南至楚（8），畏匡厄陳（9），奸（干）七十余君。適齊聞《韶》（10），三月不知肉味（11）；自衛(wèi)反魯（12），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13）。究觀古今之篇籍，乃稱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也（14）！”又曰：“周監(jiān)（鑒）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15）?！庇谑菙ⅰ稌穭t斷《堯典》（16），稱樂則法《韶舞》（17），論《詩》則首《周南》（18）。綴周之禮，因魯《春秋》，舉十二公行事（19），繩之以文武之道（20），成一王法，至獲麟而止（21）。蓋晚而好《易》，讀之韋編三絕（22），而為之傳。皆因近圣之事，以立先王之教，故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23）；”“下學(xué)而上達(dá)，知我者其天乎（24）！”
?。?）《六藝》：謂《詩》、《書》、《易》、《禮》、《樂》、《春秋》。（2）幽厲：周幽王、周厲王。（3）陵夷：衰落。（4）“鳳烏不至”三句：見《論語·子罕篇》。鳳鳥：即鳳凰。古以為神鳥，祥瑞的象征，它出現(xiàn)就表示天下太平。相傳圣人受命，黃河就出現(xiàn)圖畫。（5）“文王既沒”二句：亦見《論語·子罕篇》。意謂周文王死后，一切文化遺產(chǎn)都在我這里。（6）答禮：言以禮答之。（7）周：指春秋時東周。東周王城在今河南洛陽。（8）楚：指春秋時楚國。楚都郢（今湖北江陵）。（9）畏：拘囚之意。匡：邑名。在今河南長垣西南十五里有匡城。陳：指春秋時陳國。陳都于陳（今河南淮陽）。（10）齊：指春秋時齊國。齊都于臨淄?！渡亍罚河菟粗畼贰＃?1）三月不知肉味：謂欣賞《韶》入了迷。（12）衛(wèi)：指春秋時衛(wèi)國。衛(wèi)初都于沬（今河南淇縣）。魯：指春秋時魯國。魯都曲早（今山東曲阜）。（13）《雅》《頌》：《詩經(jīng)》分《風(fēng)》《雅》《頌》三部分。此即指《詩經(jīng)》。各得其所：整理之意。（14）“大哉，堯之為君也”等句：見《論語·泰伯篇》。巍?。焊呙?。煥：明也。（15）“周監(jiān)于二代”等句：見《論語·八佾篇》。二代：夏代、商代。郁郁：文章盛貌。（16）敘《書》則斷《堯典》：言《尚書》始于《堯典）。（17）《韶舞》：舜樂。（18）論《詩》則首《周南》：言《詩經(jīng)》首篇為《周南·關(guān)睢》。（19）十二公：春秋時魯國十二個君主。（20）繩：謂治正之。
（21）獲麟：《春秋》哀公十四年云：“西狩獲麟。孔子曰：‘吾道窮矣?！眰髡f孔子作春秋，至此而止。（22）讀之韋編三絕：謂讀之愛不釋手，故韋（皮繩）再三斷絕。韋編：古時以皮繩編綴竹簡，故稱韋編。（23）“述而不作”二句：見《論語·述而篇》。（24）“下學(xué)而上達(dá)”二句：見《論語·憲問篇》。下學(xué)而上達(dá)：言下學(xué)人事而上達(dá)天命。
仲尼既沒（1），七十子之徒散游諸侯（2），大者為卿相師傅，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隱而不見（現(xiàn)）。故子張居陳（3），澹臺子羽居楚（4），子夏居西河（5），子貢終于齊（6）。如田子方、段干木、吳起、禽滑氂之屬（7），皆受業(yè)于子夏之倫，為王者師。是時，獨魏文侯好學(xué)（8）。天下并爭于戰(zhàn)國，儒術(shù)既黜焉，然齊魯之間學(xué)者猶弗廢，至于威、宣之際（9），孟子、孫卿之列咸尊夫子之業(yè)而潤色之（10），以學(xué)顯于當(dāng)世。
?。?）仲尼：孔子的表字。（2）七十子：指孔子的高足。（3）子張：姓顓孫，名師。陳人。（4）澹臺子羽：姓澹臺，名滅明。（5）子夏：姓卜，名商。西河：戰(zhàn)國時魏地。有二說。一說在今河南安陽，其時黃河流經(jīng)安陽之東，西河意即河西。一說在今晉、陜間黃河左右。（6）子貢：姓端木，名賜。（7）田子方等：皆魏人。段干木：姓段干，名木。吳起（？——前381）：戰(zhàn)國初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禽滑氂：戰(zhàn)國初人，曾學(xué)于子夏，后為墨子弟子。（8）魏文侯（？——前396）：戰(zhàn)國時魏國的建立者。名斯。（9）威、宣：齊威王（？——前320），田氏，名因齊，一作嬰齊。齊宣王（？——前301）：田氏，名辟疆。二人皆戰(zhàn)國時齊國君主。（10）孟子：孟軻（？——前305）。孫卿：荀子（？——前238）。二人皆戰(zhàn)國時著名的思想家。夫子：指孔子。
及秦始皇兼天下（1），燔《詩》《書》，殺術(shù)士（2），六學(xué)從此缺矣（3）。陳涉之王也（4），魯諸儒持孔氏禮器往歸之，于是孔甲為涉博士（5），卒與俱死。陳涉起匹夫，驅(qū)適（謫）戍以立號，不滿歲而滅亡，其事至微淺，然而搢紳先生負(fù)禮器往委質(zhì)為臣者何也（6）？以秦禁其業(yè)，積怨而發(fā)憤于陳王也。
?。?）秦始皇（前259——前210）：即贏政。秦皇朝的建立者。（2）木士：經(jīng)術(shù)之士。（3）六學(xué)：同《六經(jīng)》》。（4）陳涉：即陳勝（？——前208）。秦末起義領(lǐng)袖。本書有其傳。（5）孔甲：即孔鮒。孔鮒，字子魚。班氏因失其名，乃以甲字為代，非名甲。（6）搢紳：士大夫之稱。古時仕宦者垂紳搢（插也）笏，因稱士大夫為搢紳。
及高皇帝誅項籍（1），引兵圍魯（2），魯中諸儒尚講頌習(xí)禮，弦歌之音不絕，豈非圣人遺化好學(xué)之國哉？于是諸儒始得修其經(jīng)學(xué)，講習(xí)大射鄉(xiāng)飲之札。叔孫通作漢禮儀（3），因為奉常（4），諸弟子共定者，咸為選首，然后喟然興于學(xué)（5）。然尚有干戈（6），平定四海，亦未皇（遑）庠序之事也（7）。孝惠、高后時，公卿皆武力功臣。孝文時頗登用，然孝文本好刑名之言（8）。及至孝景，不任儒，竇太后又好黃老術(shù)（9），故諸博士具官待問（10），未有進(jìn)者。
?。?）高皇帝：即漢高帝劉邦。項籍：即項羽。本書卷三十一有其傳。（2）魯：縣名。今山東曲阜。（3）叔孫通：本書卷四十二有其傳。（4）奉常：官名。掌宗廟禮儀，兼掌選試博士。漢景帝時改稱太常。（5）喟然：嘆息貌。（6）干戈：指戰(zhàn)爭。（7）遑：閑暇。癢序之言：指興學(xué)校，辦教育。（8）刑名之言：即刑名之學(xué)。強調(diào)循名責(zé)實，以強化上下關(guān)系。（9）竇太后：《外戚傳》有其傳。黃老術(shù)：即黃老之學(xué)。所謂道家。（10）具官：謂備員而已。
漢興，言《易》自淄川田生（1）；言《書》自濟南伏生（2）；言《詩》，于魯則申培公（3），于齊則轅固生（4），燕則韓太傅（5）；言《禮》，則魯高堂生（6）；言《春秋》，于齊則胡毋生（7），于趙則董仲舒（8）。及竇太后崩，武安君田蚡為丞相（9），黜黃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學(xué)儒者以百數(shù)，而公孫弘以治《春秋》為丞相封侯（10），天下學(xué)士靡然鄉(xiāng)（向）風(fēng)矣。
（1）淄川：郡國名。治劇縣（在今山東昌樂西北）。田生：姓田。生，猶今稱先生。下同。（2）濟南：郡名。治東平陵（在今山東章丘西南）。伏生：即伏勝。（3）申培公：姓申，名培。公，稱號。（4）轅固生：姓轅，名固。（5）韓太傅：姓韓，名嬰。（6）高堂生：姓高，名堂，字伯。（7）胡毋生：復(fù)姓胡毋。（8）董仲舒：本書有其傳。（9）田蚡：本書卷五十二有其傳。（10）公孫弘：本書卷五十八有其傳。
弘為學(xué)官，悼道之郁滯，乃請曰：“丞相、御史言：制曰（1）‘蓋聞導(dǎo)民以禮，風(fēng)之以樂（2）?；橐稣?，居室之大倫也（3）。今禮廢樂崩，朕甚愍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4），咸登諸朝。其令禮官勸學(xué)，講義洽聞，舉遺興禮（5），以為天下先。太常議，與博士弟子，崇鄉(xiāng)里之化，以厲（勵）賢材焉?！?jǐn)與太常臧、博士平等議（6），曰：聞三代之道，鄉(xiāng)里有教（7），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其勸善也，顯之朝廷；其懲惡也，加之刑罰。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師始，繇（由）內(nèi)及外。今陛下昭至德，開大明，配天地，本人倫，勸學(xué)興禮，崇化厲（勵）賢，以風(fēng)四方（8），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備其禮，請因舊官而興焉。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復(fù)其身（9）。太常擇民年十八以上儀狀端正者，補博士弟子?？h官有好文學(xué)，敬長上，肅政教，順鄉(xiāng)里，出入不悖，所聞，令相長丞上屬所二千石（10）。二千石謹(jǐn)察可者，常與計偕（11），詣太常，得受業(yè)如弟子。一歲皆輒課，能通一藝以上，補文學(xué)掌故缺（12）；其高第可以為郎中，太常籍奏（13）。即有秀才異等，輒以名聞。其不事學(xué)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藝，輒罷之，而請諸能稱者（14）。臣謹(jǐn)案詔書律令下者（15），明天人分際，通古今之誼（義），文章爾雅（16），訓(xùn)辭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淺聞，弗能究宣，亡（無）以明布諭下。以治禮掌故以文學(xué)禮義為官（17），遷留滯（18）。請選擇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藝以上補左右內(nèi)史、大行卒史（19），比百石以下補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邊郡一人。先用誦多者，不足，擇掌故以補中二千石屬（20），文學(xué)掌故補邵屬（21），備員（22）。請著功令（23）。它如律令（24）?！?br/>
?。?）制：此制詔在元朔五年（前124）。（2）風(fēng)：化也。（3）倫：倫理。（4）詳：悉。方：道也。方聞之士：有道及博聞之士。（5）舉遺：言征集遺佚的經(jīng)典。（6）臧：孔臧。（7）教：指教育單位。（8）風(fēng)：化也。（9）復(fù)：免除賦役?？h官：疑有誤?！妒酚洝纷鳌翱h道邑”，是（齊召南說）。（10）令：縣令。相：諸侯相。長：縣長。丞：縣丞。二千石：謂郡守及諸侯王相。上屬所二千石：為西漢公牘中之習(xí)俗語。（11）常：《史記》作“當(dāng)”。與計偕：言隨上計吏俱至京師。2421（12）文學(xué)：官名。漢州郡及王國皆置文學(xué)，略如后世的教官。掌故：太史令屬官，主故事。太史令屬于太常，故又稱太常掌故。（13）籍奏：奏報名籍。（14）請諸能稱者：謂奏請能稱職者補用之。（15）下：謂頒布出來。（16）爾雅：近正也，言詔辭雅正而深厚。（17）第一個“以”字衍（王先謙說）。（18）遷留滯：遷擢留滯之人。（19）左右內(nèi)史：官名。后左內(nèi)史改左馮翊；右內(nèi)史改京兆尹，又分置右扶風(fēng)。大行：即大行令，官名。后改名大鴻臚。卒史：官名。秩僅一二百石。（20）中二千石屬：謂內(nèi)史、大行的卒史。（21）郡屬：謂郡卒史。（22）備員：補充官員之意。（23）請著功令：言請將新立之條著于功令。功令：考核和選用學(xué)宮的法令。（24）它如律令：其它仍照舊律令。
制曰：“可。”自此以來，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學(xué)之士矣（1）。
?。?）彬彬：文章貌。
昭帝時舉賢良文學(xué)，增博士弟子員滿百人，宣帝未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經(jīng)者皆復(fù)（1）。數(shù)年，以用度不足，更為設(shè)員千人，郡國置《五經(jīng)》百石卒史（2）。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養(yǎng)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學(xué)弟子少，于是增弟子員三千人。歲余，復(fù)如故。平帝時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業(yè)如弟子，勿以為員（3），歲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補文學(xué)掌故云。
?。?）復(fù)：免除賦役。（2）郡國置《五經(jīng)》百石卒史：此鄉(xiāng)學(xué)教官之始（沈欽韓說）。（3）員：指常員。
自魯商瞿子木受《易》孔子（1），以授魯橋庇子庸。子庸授江東臂子弓（2）。子弓授燕周丑子家。子家授東武孫虞子乘（3）。子乘授齊田何子裝（4）。及秦禁學(xué)，《易》為筮卜之書，獨不禁，故傳受者不絕也。漢興，田何以齊田徙杜陵，號杜田生（5），授東武王同子中、洛陽周王孫、丁寬、齊服生（6），皆著《易傳》數(shù)篇（7）。同授淄川楊何，字叔元（8），元光中征為太中大夫（9）。齊即墨成（10），至城陽相（11）。廣川孟但（12），為太子門大夫。魯周霸、莒衡胡、臨淄主父偃（13），皆以《易》至大官。要言《易》者本之田何（14）。
?。?）商瞿子木：姓商，名瞿，字子木。它皆類此。（2）江東：地區(qū)名。在長江下游以南。子弓：《史記》作“子弘”。（3）東武：縣名。今山東諸城。（4）子裝：《史記》作“子莊”，是。班氏乃避漢明帝諱而改。（5）杜田生：楊樹達(dá)引吳承仕云，“田何授丁寬，寬授田王孫，田王孫亦稱田生，后人恐其相亂，故以地望別之，若《尚書》之有大小夏侯，《禮》之有大小戴矣?！保?）服生：名光。見《藝文志》注。（7）皆著：指王同、周王孫、丁寬、服生四人皆著。（8）楊何字叔元：當(dāng)作“楊何叔元”，“字”字衍。觀上下文即明。（9）元光：漢武帝年號，共六年（前134——前129）。太中大夫：《史記》作“中大夫”。（10）即墨成：姓即墨，名成。（11）城陽：王國名。治莒縣（今山東莒縣）。（12）廣川：縣名。在今河北棗強東。（13）周霸：人名。官至膠西內(nèi)史。莒：縣名。今山東莒縣。臨淄：縣名。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主父僵：本書卷六十四有其傳。（14）要言《易》者本之田何：《史記》作“然要言《易》者本于楊何之家。”
丁寬字子襄，梁人也（1）。初梁項生從田何受《易》，時寬為項生從者，讀《易》精敏，材過項生，遂事何。學(xué)成，伺謝寬（2）。寬東歸，何謂門人曰：“《易》以東矣?！睂捴谅尻?，復(fù)從周王孫受古義，號《周氏傳》。景帝時，寬為梁孝王將軍距（拒）吳楚（3），號丁將軍，作《易說》三萬言，訓(xùn)故（詁）舉大誼（義）而已，今《小章句》是也。寬授同郡碭田王孫（4）。王孫授施讎、孟喜、梁丘賀。繇（由）是《易》有施、孟、梁丘之學(xué)。
?。?）梁：王國名。治睢陽（在今河南商丘東南）。（2）謝：告令離去。（3）梁孝王：《文三王傳》有其傳。（4）碭：縣名。在今河南永城北。
施讎字長卿，沛人也（1）。沛與碭相近，讎為童子，從田王孫受《易》。后讎徒長陵（2），田王孫為博士，復(fù)從卒業(yè)，與孟喜、梁丘賀并為門人。謙讓，常稱學(xué)廢，不教授。及梁丘賀為少府（3），事多，乃遣子臨分將門人張禹等從讎問。（4）讎自匿不肯見，賀固請，不得已乃授臨等。于是賀薦讎：“結(jié)發(fā)事師數(shù)十年（5），賀不能及?！痹t拜讎為博士。甘露中（6），與《五經(jīng)》諸儒雜論同異于石渠閣（7）。讎授張禹、瑯邪魯伯。伯為會稽太守（8），禹至丞相。禹授淮陽彭宣、沛戴崇子平（9）。崇為九卿（10），宣大司空。禹、宣皆有傳。魯伯授泰山毛莫如少路、瑯邪邴丹曼容（11），著清名。莫如至常山太守（12）。此其知名者也。繇（由）是施家有張、彭之學(xué)。
?。?）沛：縣名。今江蘇沛縣，（2）長陵：縣名。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3）少府：官名。掌山海池澤收入和皇室手工業(yè)制造，為皇帝的私府。（4）張禹：本書卷八十一有其傳。（5）結(jié)發(fā)：指年少。（6）甘露：漢宣帝年號，共四年（前53——前50）。（7）石渠閣：藏秘書之所，在未央殿北。（8）會稽：郡名。治吳縣（今江蘇蘇州）。（9）淮陽：郡國名。治陳縣（今河南淮陽）。彭宣：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10）九卿：據(jù)《張禹傳》，戴崇曾任少府（九卿之一）。（11）泰山：郡名。治奉高（在今山東泰安東）。邴丹事，見《王貢兩龔鮑傳》。（12）常山：郡名。治元氏（在今河北元氏西北）。
孟喜字長卿，東海蘭陵人也（1）。父號孟卿（2），善為《禮》、《春秋》，授后蒼、疏廣（3）。世所傳《后氏禮》、《疏氏春秋》，皆出孟卿。孟卿以《禮經(jīng)》多，《春秋》繁雜，乃使喜從田王孫受《易》。喜好自稱譽，得《易》家候陰陽災(zāi)變書，詐言師田生且死時枕喜膝，獨傳喜，諸儒以此耀之（4）。同門梁丘賀疏通證明之（5），曰：“田生絕于施讎手中，時喜歸東海，安得此事？”又蜀人趙賓好小數(shù)書（6），后為《易》，飾《易》文，以為“箕子明夷（7），陰陽氣亡（無）箕子；箕子者，萬物方荄茲也（8）。”賓持論巧慧，《易》家不能難，皆白“非古法也”。云受孟喜，喜為名之（9）。后賓死，莫能持其說。喜因不肯仞（認(rèn)），以此不見信。喜舉孝廉為郎，曲臺署長（10），病免，為丞相掾。博士缺，眾人薦喜，上聞喜改師法，遂不用喜。喜授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11），皆為博士。繇（由）是有翟、孟、白之學(xué)。
?。?）東海：郡名。治郯縣（在今山東郯城西北）。蘭陵：縣名。在今山東棗莊市東南。（2）卿：所謂“卿”，猶稱“公”。（3）疏廣：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4）耀：炫耀；眩惑。（5）同門：謂同師。疏通：猶言分別。證明之：證明其偽。（6）小數(shù)：小的技能。（7）箕子：商紂諸父。相傳箕子為周武王而作《洪范》。明夷：《易·明夷》彖辭有“內(nèi)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六五爻辭有“箕子之明夷，利貞”等語，趙賓借以發(fā)揮之。（8）荄（gāi）茲：草根正茂。（9）為名之：意謂承認(rèn)之。（10）曲臺：殿名。署長：官名。掌管供給事。
（11）白光少子：據(jù)《朱云傳》，朱云從白子友受《易》。齊召南以為白子友即白光。兄：讀曰況。
梁丘賀字長翁，瑯邪諸人也（1）。以能心計，為武騎。從太中大夫京房受《易》。房者，淄川楊何弟子也。房出為齊郡太守，賀更事田王孫。宣帝時，聞京房為《易》明，求其門人，得賀。賀時為都司空令（2），坐事，論免為庶人。待詔黃門數(shù)入說教侍中（3），以召賀。賀入說（4），上善之，以賀為郎。會八月飲酎（5），行祠孝昭廟，先驅(qū)旄頭劍挺墮地（6），首垂泥中（7），刃鄉(xiāng)（向）乘輿車，馬驚。于是召賀筮之（8），有兵謀，不吉。上還，使有司侍祠。是時霍氏外孫代郡太守任宣坐謀反誅（9），宣子章為公車丞，亡在渭城界中（10），夜玄服入廟（11），居郎間，執(zhí)戟立廟門，待上至，欲為逆。發(fā)覺，伏誅。故事，上常夜入廟，其后待明而入，自此始也。賀以筮有應(yīng)，繇（由）是近幸，為太中大夫，給事中，至少府。為人小心周密，上信重之。年老終官。傳子臨，亦入說，為黃門郎。甘露中，奉使向諸儒于石渠。臨學(xué)精孰（熟），專行京房法?，樞巴跫ā段褰?jīng)》（12），聞臨說，善之。時宣帝選高材郎十人從臨講，吉乃使其子郎中駿上疏從臨受《易》（13）。臨代五鹿充宗君孟為少府（14），駿御史大夫，自有傳（15）。充宗授平陵士孫張仲方、沛鄧彭祖子夏、齊衡咸長賓（16）。張為博士，至揚州牧（17），光祿大夫給事中，家世傳業(yè)；彭祖，真定太傅（18）；咸，王莽講學(xué)大夫。繇（由）是梁丘有士孫、鄧、衡之學(xué)。
?。?）諸：縣名。在今山東諸城西南。（2）都司空令：官名。（3）數(shù)入說教侍中：言多次入宮為侍中說經(jīng)教授。（4）入說：言入宮對天子說經(jīng)。（5）飲酎：飲純濃的酒。漢制，八月飲酎于宗廟。（6）挺：猶“脫”。（7）垂：當(dāng)作“臿”（宋祁說）。（8）筮（shì），以蓍草占休咎。（9）任宣：霍氏之婿，見《霍光傳》。此云“外孫”，誤。坐謀反誅：此四字乃自注之文。下“宣”字乃后人不得其解而妄增（楊樹達(dá)說）。（10）渭城：縣名。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11）玄服：祭服皆袀玄。（12）王吉：字子陽。瑯邪人。本書卷七十二有其傳。（13）駿：王駿。王吉之子。《王吉傳》附其傳。（14）代：“傳”之誤。（15）傳：《漢書》中無五鹿充宗傳。（16）平陵：縣名。在今陜西咸陽市西北。士孫張仲方：姓士孫，名張，字仲方。（17）揚州：漢十三刺史部之一。轄區(qū)約當(dāng)今福建、江西、浙江及江蘇、安徽南部等地區(qū)。（18）真定：王國名。治真定（在今河北石家莊東北）。
京房受《易》梁人焦延壽（1）。延壽云嘗從孟喜問《易》。會喜死，房以為延壽《易》即孟氏學(xué)，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時，劉向校書（2），考《易》說，以為諸《易》家說皆祖田何、揚叔元、丁將軍，大義略同，唯京氏為異，黨（倘）焦延壽獨得隱士之說（3），托之孟氏，不相與同。房以明災(zāi)異得幸，為石顯所譖誅，自有傳。房授東海殷嘉、河?xùn)|姚平、河南乘弘（4），皆為郎、博士。繇（由）是《易》有京氏之學(xué)。
（1）京房：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焦延壽：姓焦，名贛，字延壽。（2）劉向：《楚元王傳》附其傳。（3）倘：猶“殆”。（4）殷嘉、姚平、乘弘：京房弟子。據(jù)《京房傳》，京房弟子尚有中郎任良。
費直字長翁，東萊人也（1）。治《易》為郎，至單父令（2）。長于卦筮，亡（無）章句，徒以象象系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jīng)（3）。瑯邪王璜平中（仲）能傳之（4）。璜又傳古文《尚書》。
?。?）東萊：郡名。治掖縣（今山東掖縣）。（2）單（shàn）父：縣名。在今山東單縣南。（3）彖象、系辭：見《易大傳》。文言。當(dāng)作“之言”。楊樹達(dá)曰：“許桂林《易確》云：文言‘文’字，為‘之”字傳寫之誤。按許說是也?！段难浴肺┣ざ杂兄?，不得言以《文言》解說上下經(jīng)也?！保?）王璜：《溝洫志》作“王橫”，《后漢書》也如此。中：讀曰“仲”。
高相，沛人也。治《易》與費公同時，其學(xué)亦亡（無）章句，專說陰陽災(zāi)異，自言出于丁將軍（1）。傳至相，相授子康及蘭陵毋將永（2）。康以明《易》為郎，永至豫章都尉（3）。及王莽居攝，東郡太守翟誼（義）謀舉兵誅莽（4），事未發(fā)，康候知東郡有兵（5），私語門人，門人上書言之。后數(shù)月，翟義兵起，莽召問，對受師高康。莽惡之，以為惑眾，斬康。繇（由）是《易》有高氏學(xué)。高、費皆未嘗立于學(xué)官。
（1）出：言其學(xué)所以出。（2）毋將永：姓毋（wú），名將永。（3）豫章：郡名。治南昌（今江西南昌）。（4）翟義：翟方進(jìn)之子?！兜苑竭M(jìn)傳》附其傳。（5）東郡：郡名。治濮陽（在今河南濮陽西南）。
伏生（1），濟南人也（2），故為秦博士。孝文時，求能治《尚書》者，天下亡（無）有，聞伏生治之，欲召。時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詔太常，使掌故朝錯往受之（3）。秦時禁《書》，伏生壁藏之，其后大兵起（4），流亡。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shù)十篇，獨得二十九篇（5），即以教于齊、魯之間。齊學(xué)者由此頗能言《尚書》（6），山東大師亡（無）不涉《尚書》以教。伏生教濟南張生及歐陽生。張生為博士，而伏生孫以治《尚書》征，弗能明定。是后魯周霸、洛陽賈嘉頗能言《尚書》云（7）。
（1）伏生：名勝，字子賤（見《后漢書·伏湛傳》）。（2）濟南：郡名。治東平陵（在今山東章丘西北）。（3）朝錯：本書卷四十九有其傳。（4）大兵起：《史記》作“兵大起”，是。（5）二十九篇：即《藝文志》所云經(jīng)二十九卷。（6）齊：其下疑脫“魯”字。觀上句可知。（7）賈嘉：賈誼之孫。
歐陽生字和伯（1），千乘人也（2）。事伏生，授兒寬（3）。寬又受業(yè)孔安國（4），至御史大夫，自有傳。寬有俊材，初見武帝，語經(jīng)學(xué)。上曰：“吾始以《尚書》為樸學(xué)，弗好，及聞寬說，可觀?！蹦藦膶拞栆黄W陽、大小夏侯氏學(xué)皆出于寬。寬授歐陽生子，世世相傳，至曾孫高子陽（5），為博士。高孫地余長賓以太子中庶子授太子（6），后為博士，論石渠。元帝即位，地余侍中，貴幸，至少府（7）。戒其子曰：“我死，官屬即送汝財物，慎毋受。汝九卿儒者子孫，以廉潔著，可以自成?！奔暗赜嗨溃俑賹俟菜蛿?shù)百萬，其子不受。天子聞而嘉之，賜錢百萬。地余少子政為王莽講學(xué)大夫。由是《尚書》世有歐陽氏學(xué)。
?。?）歐陽生：復(fù)姓歐陽。生：猶先生。疑其名容，字和伯（見《窺管》引歐陽修說）。（2）千乘：郡名。治千乘（在今山東高青東北）。（3）兒寬：本書卷五十八有其傳。（4）寬又受業(yè)孔安國：何焯曰：兒寬受今文于孔安國，其古文之學(xué)自授都尉朝也。（5）高子陽：名高，字子陽。（6）太子。劉奭。后為元帝。（7）至少府：時在元光元年，見《百官表》。
林尊字長賓，濟南人也。事歐陽高，為博士，論石渠。后至少府、太子太傅，授平陵平當(dāng)、梁陳翁生（1）。當(dāng)至丞相，自有傳。翁生信都太傅（2），家世傳業(yè)。由是歐陽有平、陳之學(xué)。翁生授瑯邪殷崇、楚國龔勝。崇為博士，勝右扶風(fēng)，自有傳（3）。而平當(dāng)授九江朱普公文、上黨鮑宣。普為博士，宣司隸校尉，自有傳（4）。徒眾尤盛，知名者也。
?。?）平當(dāng)：字子思。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2）信都：王國名。治信都（今河北冀縣）。（3）自有傳：《漢書》無殷崇傳，卷七十二有龔勝傳。（4）自有傳：《漢書》無朱普傳，卷七十二有鮑宣傳。
夏侯勝，其先夏侯都尉（1），從濟南張生受《尚書》，以傳族子始昌。始昌傳勝（2），勝又事同郡蕳卿（3）。蕳卿者，兒寬門人。勝傳從兄子建，建又事歐陽高。勝至長信少府，建太子太傅（4），自有傳。由是《尚書》有大小夏侯之學(xué)。
?。?）夏侯都尉：復(fù)姓夏侯。史失其名。都尉，官名。（2）始昌、勝：本書卷七十五有兩夏侯傳。（3）蕳：姓也。或作“簡”。（4）此處有誤。據(jù)《龔勝傳》，龔勝為長信少府，遷太子太傅；龔建官至太子少傅。故此傳之“長信少府”當(dāng)作“太子太傅”，“建太子太傅”當(dāng)作“建太子少傅”。
周堪字少卿，齊人也。與孔霸俱事大夏侯勝。霸為博士（1）。堪譯官令（2），論于石渠，經(jīng)為最高，后為太子少傅，而孔霸以太中大夫授太子。及元帝即位，堪為光祿大夫，與蕭望之并領(lǐng)尚書事，為石顯等所譖，皆免官。望之自殺，上愍之，乃攫堪為光祿勛，語在《劉向傳》?？笆谀睬浼伴L安許商長伯（3）。牟卿為博士（4），霸以帝師賜爵號褒成君，傳于光，亦事牟卿（5），至丞相，自有傳。由是大夏侯有孔、許之學(xué)。商善為算，著《五行論歷》（6），四至九卿（7），號其門人沛唐林子高為德行，平陵吳章偉君為言語，重泉王吉少音為政事，齊炔欽幼卿為文學(xué)（8）。王莽時，林、吉為九卿，自表上師冢，大夫博士郎吏為許氏學(xué)者，各從門人，會車數(shù)百兩（輛），儒者榮之。欽、章皆為博士，徒眾尤盛（9）。章為王莽所誅。
（1）霸為博士：事在昭帝末年，見《孔光傳》。（2）譯官令：官名。屬大鴻臚。（3）牟卿：或作“牟鄉(xiāng)”。宋祁曰：“舊本‘卿’作‘鄉(xiāng)’?！笔┲阍唬骸熬暗v本作‘鄉(xiāng)’”。（4）牟卿為博士：牟氏有《章句》，參見《后漢書·張奐傳”；《藝文志》不載。（5）亦其：其上疑更有“光”字。（6）著《五行論歷》：《藝文志》有許商《五行傳記》一篇，《算術(shù)》二十六卷。（7）四至九卿：錢大昕據(jù)《公卿表》考之，許商曾官為少府、大司農(nóng)、光祿勛等，三至九卿。（8）德行、言語、政事、文學(xué)：此仿孔子目弟子為四科。（9）徒眾尤盛：據(jù)《云敞傳》，吳章弟子千余人，云敞乃其弟子。
張山拊字長賓，平陵人也。事小夏侯建，為博士，論石渠，至少府（1）。授同縣李尋、鄭寬中少君、山陽張無故子儒、信都秦恭延君、陳留假倉子驕（2）。無故善修章句，為廣陵太傅（3），守小夏侯說文。恭增師法至百萬言（4），為城陽內(nèi)史。倉以謁者論石渠，至膠東相（5）。尋善說災(zāi)異，為騎都尉，自有傳。寬中有俊材，以博士授太子（6），成帝即位，賜爵關(guān)內(nèi)侯，食邑八百戶，遷光祿大夫，領(lǐng)尚書事，甚尊重。會疾卒，谷永上疏曰（7）：“臣聞圣王尊師傅，褒賢俊，顯有功，生則致其爵祿，死則異其禮溢。昔周公薨，成王葬以變禮，而當(dāng)天心（8）。公叔文子卒，衛(wèi)侯加以美謚，著為后法（9）。近事，大司空朱邑、右扶風(fēng)翁歸德茂夭年（10），孝宣皇帝愍冊厚賜，贊命之臣靡不激揚（11）。關(guān)內(nèi)侯鄭寬中有顏子之美質(zhì)（12），包商、偃之文學(xué)（13），嚴(yán)（嚴(yán)）然總《五經(jīng)》之眇（妙）論，立師傅之顯位，入則鄉(xiāng)（向）唐虞之閎道（14），王法納乎圣聽，出則參冢宰之重職，功列（烈）施乎政事，退食自公（15），私門不開，散賜九族，田畝不益，德配周召（16），忠合《羔羊》（17），未得登司徒（18），有家臣（19），卒（猝）然早終，尤可悼痛！臣愚以為宜加其葬禮，賜之令謚（20），以章尊師褒賢顯功之德?！鄙系踬泴捴猩鹾?。由是小夏侯有鄭、張、秦、假、李氏之學(xué)。寬中授東郡趙玄，無故授沛唐尊，恭授魯馮賓。賓為博士，尊王莽太傅，玄哀帝御史大夫，至大官，知名者也。
?。?）（張山拊）至少府：不見《百官表》。（2）李尋：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山陽：縣名。在今河南焦作市東。（3）廣陵：王國名。治廣陵（在今江蘇揚州西北）。（4）師法：指師說之文。（5）膠東：王國名。治即墨（在今山東萊西縣西南）。（6）太子：指劉驁。后為成帝。（7）谷永：本書卷八十五有其傳。（8）昔周公薨三句：相傳周公旦死，成王欲葬之成周，天乃雷雨以風(fēng)，禾盡偃，大木斯拔。國人大恐。成王乃葬周公于畢，示不敢臣也。事也《尚書大傳》。（9）公叔文子：春秋時衛(wèi)國大夫公叔發(fā)。文子死，其子請謚于君。衛(wèi)君曰：“昔者衛(wèi)國兇饑，夫子為粥與國之餓者，不亦惠乎？衛(wèi)國有難，夫子以其死衛(wèi)寡人，不亦貞乎？夫子聽衛(wèi)國之政，修其班制，以與四鄰交，衛(wèi)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謂夫子貞惠文子。“事見《禮記·檀弓》。（10）朱邑：本書卷八十九有其傳。翁歸：尹翁歸。本書卷七十六有其傳。（11）贊：佐也。（12）顏子：顏回?？鬃拥茏印＃?3）商、偃：子游，子夏。皆孔子弟子?！墩撜Z》有“文學(xué)子游、子夏”說。（14）閎：大也。（15）退食自公：《詩經(jīng)·召南·羔羊》有“退食自公”之詩句。意謂退食祿，從至公之道。（16）周召：周公旦、召公奭。（17）《羔羊》：《詩經(jīng)》篇名。（18）未得登司徒：言未得至丞相。（19）有家臣：漢代自武帝后，凡拜相封侯，乃得立家丞、門大夫、庶子諸官，即所謂“有家臣”。（20）令：善也。
孔氏有古文《尚書》，孔安國以今文字讀之，因以起其家逸《書》（1），得十余篇，蓋《尚書》茲多于是矣。遭巫盅（2），未立于學(xué)官。安國為諫大夫，授都尉朝（3），而司馬遷亦從安國問故（4）。遷書載《堯典》、《禹貢》、《洪范》、《微子》、《金膝》諸篇，多古文說。都尉朝授膠東庸生（5）。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6），以明《穀梁春秋》為博士、部刺史（7），又傳《左氏》（8）。常授虢徐敖（9）。敖為右扶風(fēng)掾（10），又傳《毛詩》，授王璜、平陵涂惲子真。子真授河南桑欽君長（11）。王莽時，諸學(xué)皆立。劉歆為國師（12），璜、惲等皆貴顯。世所傳《百兩篇》者（13），出東萊張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為數(shù)十（14），又采《左氏傳》、《書敘》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數(shù)簡，文意淺陋。成帝時求其古文者（15），霸以能為《百兩》征，以中書校之（16），非是（17）。霸辭受父，父有弟子尉氏樊并（18）。時太中大夫平當(dāng)、侍御史周敞勸上存之（19）。后樊并謀反（20），乃黜其書。
?。?）起：整理疏通之意。楊樹達(dá)曰：“凡人病困而愈謂之起，義有滯礙隱蔽，通達(dá)之，亦謂之起。”（2）巫盅（事件）：詳《武五子傳·戾太子傳》。（3）都尉朝：有二說。一說，朝名，都尉姓（服虔說）。一說，都尉，官名，名朝，亡其姓（周壽昌說）。（4）司馬遷：本書有其傳。（5）庸生：名譚（周壽昌據(jù)《后漢書》立說）。（6）清河：郡名。治清陽（在今河北清河?xùn)|南）。（7）《穀梁春秋》：又名《春秋穀梁傳》與《穀梁傳》。部刺史：指青州刺史，見《翟方進(jìn)傳》。（8）《左氏》：又名《春秋左氏傳》與《左傳》。（9）貌：縣名。今陜西寶雞縣西。（10）右扶風(fēng)掾：右扶風(fēng)的屬吏。（11）河南：郡名。治洛陽（在今河南洛陽東北）。（12）劉歆：劉向之子?！冻鮽鳌犯狡鋫?。（13）《百兩篇》：指《尚書》一百兩篇。（14）合：當(dāng)作“今”。王引之曰：“合”字與上下文意不相屬，蓋“今”字之·誤。“今”謂伏生所傳之書也。“分析今之二十九篇以為數(shù)十”也；上文曰“伏生求其書，亡數(shù)十篇，獨得二十九篇”，是也。（15）求其古文者：言求能為古文者。（16）中書：皇朝所藏之書。（17）非是：意謂張霸所析與中書之文不同。（18）尉氏：縣名。今河南尉氏。（19）存之：謂不滅其書。（20）樊并謀反：詳見《王莽傳》。
申公（1），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丘伯受《詩》（2）。漢興，高祖過魯，申公以弟子從師入見于魯南宮。呂太后時，浮丘伯在長安，楚無王遣子郢與申公俱卒學(xué)（3）。元王薨，郢嗣立為楚王，令申公傅太子戊。戊不好學(xué)。病申公（4）。及戊立為王，胥靡申公（5）。申公愧之（6），歸魯退居家教，終身不出門。復(fù)謝賓客，獨王命召之乃往（7）。弟子目遠(yuǎn)方至受業(yè)者千余人，申公獨以《詩經(jīng)》為訓(xùn)故以教，亡傳，疑者則闕弗傳。蘭陵王臧既從受《詩》，已通，事景帝為太子少傅，免去。武帝初即位，臧乃上書宿衛(wèi)，累遷，一歲至郎中令。及代趙綰亦嘗受《詩》申公，為御史大夫。綰、臧請立明堂以朝諸侯，不能就其事（8），乃言師申公。于是上使使束帛加璧，安車以蒲裹輪，駕駟迎申公（9），弟子二人乘招傳從（10）。至，見上，上問治亂之事。申公時已八十余，老，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笔菚r上方好文辭，見申公對，默然。然已招致，即以為太中大夫，舍魯?。?1），議明堂事。太皇竇太后喜《老子》言（12），不說（悅）儒術(shù)，得綰、臧之過，以讓上曰：“此欲復(fù)為新垣平也（13）！”上因廢明堂事，下綰、臧吏，皆自殺（14）。申公亦病免歸，數(shù)年卒。弟子為博士十余人，孔安國至臨淮太守，周霸膠西內(nèi)史，夏寬城陽內(nèi)史，碭魯賜東海太守，蘭陵繆生長沙內(nèi)史，徐偃膠西中尉，鄒人闕門慶忌膠東內(nèi)史（15），其治官民皆有廉節(jié)稱。其學(xué)官弟子行雖不備，而至于大夫、郎、掌故以百數(shù)。申公卒以《詩》、《春秋》授，而瑕丘江公盡能傳之（16），徒眾最盛。及魯許生、免中徐公（17），皆守學(xué)教授。韋賢治《詩》（18），事大江公及許生（19），又治《禮》，至丞相。傳子玄成（20），以淮陽中尉論石渠，后亦至丞相。玄成及兄子賞以《詩》授哀帝，至大司馬車騎將軍，自有傳。由是《魯詩》有韋氏學(xué)。
?。?）申公：名培。即上文所稱申培公者。（2）楚元王：劉交。本書有其傳。（3）郢：即郢客。（4）?。夯伎?；討厭。（5）胥靡：古代服勞役的徒刑。（6）愧：恥也。（7）王：徐廣注“魯恭王”。（8）就：成也。（9）迎申公：是建元元年（前140）事。（10）招傳：招車所作的傳車。（11）舍：止息。魯邪：魯王國在京的公館。（12）太皇竇太后：此有誤。楊樹達(dá)曰“太皇”二字疑在“竇”字下，或是誤添。（13）新垣平：漢文帝時趙人，以望氣附會人事，詐偽揭露后，下獄誅死。詳見《文帝紀(jì)》與《郊祀志》。（14）下綰、臧吏，皆自殺：趙綰、王臧事，詳見《竇嬰·田蚡傳》。（15）闕門慶忌：姓闕門，名慶忌。（16）《春秋》：指《穀梁春秋》。（17）瑕丘：縣名。在今山東兗州東北。（18）免中：縣名。無考。或疑為濟陰郡“冤句”之誤（吳恂說）。（19）韋賢：本書有其傳。（20）大江公：指瑕丘江公。晉灼曰：大江公，即瑕丘江公也，以異下博士江公，故稱大。（20）玄成：韋玄成。《韋賢傳》附其傳。
王式字翁思，東平新桃人也（1）。事免中徐公及許生。式為昌邑王師（2）。昭帝崩，昌邑王嗣立，以行淫亂廢，昌邑群臣皆下獄誅，唯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以數(shù)諫減死論（3）。式系獄當(dāng)死，治事使者責(zé)問曰：“師何以亡（無）諫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于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復(fù)誦之也；至于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諫，是以亡（無）諫書?！笔拐咭月?，亦得減死論，歸家不教授。山陽張長安幼君先事式，后東平唐長賓、沛褚少孫亦來事式（4），問經(jīng)數(shù)篇，式謝曰：“聞之于師具是矣（5），自潤色之。”不肯復(fù)授。唐生、褚生應(yīng)博士弟子選，詣博士，摳衣登堂（6），頌（容）禮甚嚴(yán)，試誦說，有法，疑者丘蓋不言（7）。諸博士驚問何師，對曰事式。皆素聞其賢，共薦式。詔除下為博士（8）。式征來，衣博士衣而不冠，曰：“刑余之人，何宜復(fù)充禮官？”既至，止舍中，會諸侯大夫博士，共持酒肉勞式（9），皆注意高仰之。博士江公世為《魯詩》宗（10），至江公著《孝經(jīng)說》（11），心嫉式，謂歌吹諸生曰：“歌《驪駒》（12）。”式曰：“聞之于師：客歌《驪駒》，主人歌《客毋庸歸》（13）。今日諸君為主人，日尚早，未可也（14）?！苯淘唬骸敖?jīng)何以言之？”式曰：“在《曲禮》?！苯淘唬骸昂喂非玻?5）！”式恥之，陽（佯）醉逿地（16）。式客罷，讓諸生曰（17）：“我本不欲來，諸生強勸我，竟為豎子所辱！”遂謝病免歸，終于家。張生、唐生、褚生皆為博士。張生論石渠，至淮陽中尉。唐生楚太傅。由是《魯詩》有張、唐、褚氏之學(xué)。張生兄子游卿為諫大夫，以《詩》授元帝。其門人，瑯邪王扶為泗水中尉，陳留許晏為博士（18）。由是張家有許氏學(xué)。初，薛廣德亦事王式（19），以博士論石渠，授龔舍（20），廣德至御史大夫，舍泰山太守，皆有傳。
?。?）東平：王國名。治所在今山東東平東北。新桃：鄉(xiāng)名。（2）昌邑王：《武五子傳》有其傳。（3）龔遂：字少卿?！堆魝鳌酚衅鋫鳌＃?）諸少孫：即續(xù)《史記》之褚先生。（5）具是：都在于此。（6）摳衣：以手提著衣，使之不著地。（7）丘蓋：存疑。（8）詔除下：發(fā)下任命的詔書。（9）勞：慰勞。（10）江公：瑕丘江公之孫。宗：宗主。（11）江公著《孝經(jīng)說》：《藝文志》孝經(jīng)家有《江氏說》一篇。（12）《驪駒》：逸《詩》篇名。服虔曰：“逸《詩》篇名也，見《大戴禮》?？陀ジ柚！蔽姆f曰：“其辭云‘驪駒在門，仆夫具存；驪駒在路，仆夫整駕’也。”（13）《客毋庸歌》：主人留客之歌，謂客不用歸去。庸：用也。
?。?4）式曰等句：楊樹達(dá)曰：“‘今諸君為主人’者，謂諸君今日為主人，當(dāng)歌《客毋庸歸》以留客，不當(dāng)歌《驪駒》，嫌于逐客也?！丈性?，未可’者，式謂我今為客，因當(dāng)歌《驪駒》，然以日尚早，不欲即行，故不歌也?！保?5）“何狗曲也”：楊樹達(dá)曰：“《禮記·曲禮上篇》云：‘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撰杖履，視日早暮，侍坐者請出矣?！舜剿敢病Ｈ弧肚Y》侍坐于君子之禮，非謂客自身之事，故江翁斥其‘狗曲’，謂其曲解經(jīng)義也?！保?6）逿（dàng）：跌倒。（17）讓：責(zé)也。
（18）陳留：其上當(dāng)有“授”字（宋祁說），謂王扶授許晏。楊樹達(dá)舉“《釋文敘錄》云：扶授許晏”為證。此為一說。另一說以為王扶、許晏均為張游卿之門人，宋祁說不妥（施之勉說）。按：照傳文細(xì)看，似后說為是。在“其門人”，下，王扶、許晏兩句并列。其下“由是張氏有許氏學(xué)”，而不提王氏學(xué)，是因王扶從政、許晏為博士之故。（19）薛廣德：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20）龔舍：本書卷七十二有其傳。
轅固，齊人也。以治《詩》孝景時為博士，與黃生爭論于上前。黃生曰：“湯武非受命，乃殺也（1）?！惫淘唬骸安蝗?。夫桀紂荒亂，天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因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之民弗為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為何（2）？”黃生曰：“‘冠雖敝必加于首，履雖新必貫于足（3）?！握撸可舷轮忠玻?）。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不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南面，非殺而何？”固曰：“必若云（5），是高皇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于是上曰：“食肉勿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也；言學(xué)者毋言湯武受命，不為愚（6）?！彼炝T。竇太后好《老子》書，召問固。固曰：“此家人言耳（7）?！碧笈唬骸鞍驳盟究粘堑酰?）！”乃使固入圈擊彘。上知太后怒，而固直言無罪，乃假固利兵（9）。下，固刺彘正中其心，彘應(yīng)手而倒。太后默默，亡（無）以復(fù)罪。后上以固廉直，拜為清河太傅（10），疾免。武帝初即位，復(fù)以賢良征。諸儒多嫉毀曰固老，罷歸之。時固已九十余矣。公孫弘亦征，厭（側(cè)）目而視固（11）。固曰：“公孫子，務(wù)正學(xué)以言，無曲學(xué)以阿世！”諸齊以《詩》顯貴（12），皆固之弟子也。昌邑太傅夏侯始昌最明（13），自有傳。
?。?）殺：《史記》作“弒”。（2）非受命為何：言此非受命更何為。（3）“冠雖敝必加于首”二句見《六韜》。貫：《史記》作“關(guān)”。錢大昕曰：“關(guān)”、“貫”古字通。（4）分（fèn）：名分。（5）必若云：謂必如黃生之說。（6）“食肉勿食馬肝”：意謂知味者不必須食馬肝，言學(xué)者不必論湯武，此欲學(xué)者置而勿淪。（7）家人：庶人。（8）“安得司空城且出乎”：竇太后針對轅固輕《老子》書，怒而賤其所治《詩》，比之司空罪徒之名籍。蓋以章句簡短，篇有其目之《詩經(jīng)》，與首標(biāo)姓名、次陳案由之刑徒簿籍相似之故（吳恂說）。（9）假：給與。利兵：鋒利的武器。（10）清河：王國名。時清河王劉乘。（11）事：《史記》作“視”。（12）齊：《史記》作“齊人”。（13）夏侯始昌：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
后蒼字近君，東海郯人也。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經(jīng)》，蒼亦通《詩》《禮》，為博士，至少府，授翼奉、蕭望之、匡衡。奉為諫大夫，望之前將軍，衡丞相，皆有傳（1）。衡授瑯邪師丹、伏理斿君、潁川滿昌君都（2）。君都為詹事，理高密太傅，家世傳業(yè)。丹大司空，自有傳（3）。由是《齊詩》有翼、匡、師、伏之學(xué)。滿昌授九江張邯、瑯邪皮容（4），皆至大官，徒眾尤盛。
?。?）有傳：本書卷七十五有《翼奉傳》，卷七十八為《蕭望之傳》，卷八十一有《匡衡傳》（2）伏理斿君：《后漢書·伏湛傳》注：伏理，字君游。潁川：郡名。治陽翟（今河南禹縣）。滿昌：或作“蒲昌”?！稏|觀漢紀(jì)·馬援傳》：受《齊詩》，師事潁川蒲昌?！稄V韻》蒲字下引《風(fēng)俗通》：漢有詹事蒲昌。（3）（丹）自有傳：《師丹傳》，在本書卷八十六。（4）九江：郡名。治壽春（今安徽壽縣）。
韓嬰，燕人也（1）。孝文時為博士，景帝時至常山太傅（2）。嬰推詩人之意，而作《內(nèi)》《外傳》數(shù)萬言，其語頗與齊、魯間殊，然歸一也?；茨腺S生受之。燕趙間言《詩》者由韓生。韓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為之傳。燕趙間好《詩》，故其《易》微，唯韓氏自傳之。武帝時，嬰嘗與董仲舒論于上前，其人精悍，處事分明，仲舒不能難也。后其孫商為博士。孝宣時，涿郡韓生其后也（3），以《易》征，待詔殿中，曰：“所受《易》即先太傅所傳也。嘗受《韓詩》，不如韓氏《易》深，太傅故專傳之?！彼倦`校尉蓋寬饒本受《易》于孟喜（4），見涿韓生說《易》而好之，即更從受焉。
?。?）燕：縣名。在今河南延律東北。或指先秦時燕國之地區(qū)。（2）常山：郡國名。治元氏（在今河北元氏西北）。時常山王劉舜。（3）涿郡：郡名。治涿縣（今河北涿縣）。韓生：名福。（4）蓋寬饒：本書卷七十七有其傳。
趙子，河內(nèi)人也（1）。事燕韓生，授同郡蔡誼（義）（2）。誼（義）至丞相，自有傳。誼（義）掇同郡食子公與王吉（3）。吉為昌邑王中尉，自有傳。食生為博士，授泰山栗豐。吉授淄川長孫順。順為博士，豐部刺史。由是《韓詩》有王、食、長孫之學(xué)。豐授山陽張就，順授東海發(fā)福（4），皆至大官，徒眾尤盛。
?。?）河內(nèi)：郡名。治懷縣（在今河北武陟西南）。（2）蔡義：本書卷六十六有其傳。（3）食子公：其有《韓詩章句》。陳直曰：“《隸釋》卷七《馮繩碑》云：‘治《春秋》嚴(yán)，《韓詩》食氏?！瘬?jù)此食子公亦有《韓詩章句》，特不載于《藝文志》耳。”王吉：本書卷七十二有其傳。（4）發(fā)福：《經(jīng)典釋文敘錄》引發(fā)福作“段?！薄?br/>
毛公，趙人也（1）。治《詩》，為河間獻(xiàn)王博士（2），授同國貫長卿。長卿授解延年。延年為阿武令（3），授徐敖，敖授九江陳俠，為王莽講學(xué)大夫。由是言《毛詩》者，本之徐敖。
?。?）趙：王國名。治邯鄲（今河北邯鄲）。（2）河間獻(xiàn)王：劉德。《景十三王傳》有其傳。（3）阿武：縣名。屬涿郡。
漢興，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而魯徐生善為頌（容）（1）。孝文時，徐生以頌（容）為禮官大夫，傳子至孫延、襄。襄，其資性善為頌（容），不能通經(jīng)；延頗能，未善也。襄亦以頌（容）為大夫，至廣陵內(nèi)史（2），延及徐氏弟子公戶滿意、桓生、單次皆為禮官大夫（3）。而瑕丘蕭奮以《禮》至淮陽太守。諸言《禮》為頌（容）者由徐氏。
（1）容：禮容。（2）廣陵：王國名。治廣陵（在今江蘇揚州西北）。（3）公戶滿意：姓公戶，名滿意。
孟卿，東海人也。事蕭奮，以授后倉、魯閭丘卿。倉說《禮》數(shù)萬言，號曰《后氏曲臺記》（1），授沛聞人通漢子方、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沛慶普孝公（2）。孝公為東平太傅。德號大戴，為信都太傅（3）；圣號小戴，以博士論石渠，至九江太守。由是《禮》有大戴、小戴、慶氏之學(xué)。通漢以太子舍人論石渠（4），至中山中尉（5）。普授魯夏侯敬，又傳族子咸，為豫章太守（6）。大戴授瑯邪徐良斿卿，為博士、州牧、郡守，家世傳業(yè)。小戴授梁人橋仁季卿、揚榮子孫（7）。仁為大鴻臚（8），家世傳業(yè)，榮瑯邪太守。由是大戴有徐氏，小戴有橋、楊氏之學(xué)。
?。?）《后氏曲臺記》：后倉在曲臺校書著記，因以為名。漢時曲臺有二：一是未央宮之曲臺殿；一是秦之故宮，漢天子以為射宮?！镀呗浴吩疲盒实蹠r行射禮，博士后倉為之辭，至今記之，曰《曲臺記》。此曲臺，當(dāng)是指秦之故宮（俞樾說）。（2）聞人通漢子方：姓聞人，名通漢，字子方。梁：王國名。治睢陽（在今河南商丘東南）。（3）信都：王國名。治信都（今河北冀縣）。（4）通漢以太子舍人論石渠：楊樹達(dá)曰：“戴圣及通漢《石渠議》散見《通典》五十一以下各卷中，詳洪頤煊《經(jīng)典集林》。（5）中山：王國名。治盧奴（今河北定縣）。（6）豫章：郡名。治南昌（今江西南昌）。（7）楊榮子孫：姓楊，名榮，字子孫。（8）仁為大鴻臚：時在元始二年，見《公卿表》。
胡母生字子都，齊人也。治《公羊春秋》，為景帝博士。與董仲舒同業(yè)，仲舒著書稱其德。年老，歸教于齊，齊之言《春秋》者宗事之，公孫弘亦頗受焉（1）。而董生為江都相（2），自有傳。弟子遂之者（3），蘭陵褚大，東平嬴公（4），廣川段仲，溫呂步舒（5）。大至梁相，步舒丞相長史，唯嬴公守學(xué)不失師法，為昭帝諫大夫，授東海孟卿、魯眭孟（6）。孟為符節(jié)令（7），坐說災(zāi)異誅，自有傳。
（1）公孫弘：本書卷五十八有其傳。（2）江都：王國名。治江都（在今江蘇揚州西南）。（3）遂之：楊樹達(dá)引吳承仕云：“遂之”疑當(dāng)作“之遂”，傳寫誤倒。遂，謂名位成達(dá)者。（4）東平：縣名。今山東東平縣東北。（5）溫：縣名。在今河南溫縣西南。（6）眭孟：姓眭，名弘，字孟。魯國蕃縣人。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其傳有“從嬴公受《春秋》之語。（7）符節(jié)令：官名。屬少府。
嚴(yán)彭祖字公子（1），東海下邳人也（2）。與顏安樂俱事眭孟。孟弟子百余人，唯彭祖、安樂為明，質(zhì)問疑誼（義），各持所見。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樂各顓（專）門教授（3）。由是《公羊春秋》有顏、嚴(yán)之學(xué)（4）。彭祖為宣帝博士，至河南、東郡太守（5）。以高第入為左馮翊，遷太子太傅，廉直不事權(quán)貴?；蛘f曰：“天時不勝人事，君以不修小禮曲意，亡（無）貴人左右之助，經(jīng)誼（義）雖高，不至宰相。愿少自勉強！”彭祖曰：“凡通經(jīng)術(shù)，固當(dāng)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從俗，茍求宮貴乎！”彭祖竟以太傅官終。授瑯邪王中（仲），為元帝少府（6），家世傳業(yè)。中（仲）授同郡公孫文、東門云。云為荊州刺史（7），文東平太傅，徒眾尤盛。云坐為江賊拜辱命（8），下獄誅。
?。?）嚴(yán)彭祖：本姓莊，班氏因避漢明帝諱改之。陳直曰：“鄭康成《六藝論》云：‘治公羊者眭孟弟子莊彭祖及顏安樂?！ü蛐蚴枰┳阕C彭祖本姓莊，因避漢諱而改。準(zhǔn)此例，嚴(yán)延年亦當(dāng)作莊延年。（2）下邳：縣名。在今江蘇邳縣西南。（3）專門：言各自名家。（4）有顏、嚴(yán)之學(xué)：周壽昌曰：漢《嚴(yán)訢碑》，宋政和中出于下邳，云：“訢字少通，治《嚴(yán)氏》、馮君《章句》。”《通典》引公羊說，有高堂隆曰“昔馮君八萬言《章句》云云。足證嚴(yán)氏有書，并馮君為之《章句》、而《志》不錄馮君之名。（5）東：此字衍?！栋俟俦怼罚骸霸鄢踉迥辏幽咸貏⑴碜鏋樽篑T翊。二年，遷太子太傅?！蓖跸戎t指出“劉”為“嚴(yán)”字之誤。據(jù)《表》，“東”字衍。（6）為元帝少府：王仲為少府，《百官表》不載，蓋它宮少府（王先謙說）。（7）荊州：漢十三刺史部之一。轄區(qū)約當(dāng)于今湖北、湖南及河南、貴州、廣東、廣西部分地區(qū)。（8）為江賊拜：言遇見江賊而拜。
顏安樂字公孫（1），魯國薛人（2），眭孟姊子也。家貧，為學(xué)精力（3），官至齊郡太守丞（4），后為仇家所殺。安樂授淮陽冷豐次君、淄川任公。公為少府，豐淄川太守。由是顏家有冷、任之學(xué)。始貢禹事嬴公（5），成于眭孟，至御史大夫，疏廣事孟卿（6），至太子太傅，皆自有傳。廣授瑯邪管路，路為御史中丞。禹授潁川堂谿惠（7），惠授泰山冥都，都為丞相史。都與路又事顏安樂，故顏氏復(fù)有管、冥之學(xué)。路授孫寶（8）；為大司農(nóng)，自有傳。豐授馬宮、瑯邪左咸（9）。成為郡守九卿（10），徒眾尤盛。宮至大司徒，自有傳。
（1）公孫：宋祁曰，一作“翁孫”。（2）薛：縣名。在今山東膝縣南。（3）精力：宋祁曰，一作“積力”。施之勉曰：景祐本作“積力”。（4）齊郡：治臨淄（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5）貢禹：本書卷七十二有其傳。（6）疏廣：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7）堂谿惠：姓堂谿，名惠。（8）孫主：本書卷七十七存其傳。（9）馬宮：本書卷八十一有其傳。（10）左咸為郡守九卿：左咸四至九卿，參考《公卿表》。左咸在王莽時為講《春秋》祭酒，見《王莽傳》。
瑕丘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詩》于魯申公（1），傳子至孫為博士（2）。武帝時，江公與董仲舒并。仲舒通《五經(jīng)》，能持論，善屬文（3）。江公吶（訥）于口，上使與仲舒議，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孫弘本為《公羊》學(xué)，比輯（集）其議（4），卒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詔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興。太子既通，復(fù)私問《穀梁》而善之（5）。其后浸微，唯魯榮廣王孫、皓星公二人受焉（6）。廣盡能傳其《詩》、《春秋》，高材捷敏，與《公羊》大師眭孟等論，數(shù)困之，故好學(xué)者頗復(fù)受《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慶幼君、丁姓子孫皆從廣受。千秋又事皓星公，為學(xué)最篤。宣帝即位，聞衛(wèi)太子好《穀梁春秋》，以問丞相韋賢、長信少府夏侯勝及侍中樂陵侯史高（7），皆魯人也，言穀梁子本魯學(xué)，公羊氏乃齊學(xué)也，宜興《穀梁》。時千秋為郎，召見，與《公羊》家并說，上善《穀梁》說，擢千秋為諫大夫給事中，后有過，左遷平陵令。復(fù)求能為《穀梁》者，莫及千秋。上愍其學(xué)且絕，乃以干秋為郎中戶將（8），選郎十人從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干秋（9），能說矣，會千秋病死，征江公孫為博士。劉向以故諫大夫通達(dá)待詔，受《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復(fù)死，乃征周慶、丁姓待詔保宮（10），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講（11），至甘露元年（12），積十余歲，皆明習(xí)。乃召《五經(jīng)》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大議殿中，平《公羊》、《穀梁》同異。各以經(jīng)處是非（13）。時《公羊》博士嚴(yán)彭祖、侍郎申輓、伊推、宋顯，《穀梁》議郎尹更始、待詔劉向、周慶、丁姓并論?！豆颉芳叶嗖灰姀?，愿請內(nèi)（納）侍郎許廣（14），使者亦并內(nèi)（納）《穀梁》家中郎王亥（15），各五人，議三十余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經(jīng)誼（義）對，多從《穀梁》。由是《穀梁》之學(xué)大盛。慶、姓皆為博士。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16），為博士，至長沙太傅（17），徒眾尤盛。尹更始為諫大夫、長樂戶將（18），又受《左氏傳》，取其變理合者以為章句，傳子咸及翟方進(jìn)、瑯邪房鳳（19）。咸至大司農(nóng)（20），方進(jìn)丞相，自有傳。
（1）申公：據(jù)沈欽韓云，毅梁傳荀卿，荀卿傳浮丘怕，浮丘伯傳申公。（2）孫為博士：即上文之博士江公。（3）屬（zhǔ）文：撰著文章。（4）比：次也。（5）私問：漢武帝好《公羊》，故詔太子（劉據(jù)）受之；而太子好《穀梁》（參考《后漢書·陳元傳》），故私問之。據(jù)《武五子傳·戾太子傳》，太子從江公問之。（6）皓星：姓也。亦作“浩星”。《趙充國傳》有浩星賜。（7）韋賢：本書有其傳。夏侯勝：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8）郎中戶將：郎中有車、騎、戶三將。屬郎中令（光祿勛）。（9）汝南：郡名。治上蔡（在今河南上蔡西南）。（10）保宮：本名居室。陳直曰：“《百官表》，少府屬官居室令，太初元年更名保宮。有詔獄，主鞠二千石及將相大臣?！渎氄埔闪碇鞴芤徊糠痔蛹沂?，故周慶、丁姓二人以善說《穀梁》，待詔保宮?！保?1）元康：漢宣帝年號，共四年（前65——前62）。（12）甘露元年：前53年。（13）處：謂判斷。（14）納：謂進(jìn)入議論之處。（15）使者：謂當(dāng)時詔遣監(jiān)議者。王亥：本書《賈逵傳》注作“王亥”。（16）申章昌：姓申章，名昌。（17）長沙：王國名。治臨湘（今湖南長沙）。（18）長樂戶將：官名。疑屬長樂衛(wèi)尉。長樂，宮名，太后所居。（19）翟方進(jìn)：本書有其傳。（20）咸至大司農(nóng)：尹威為大司農(nóng)，見《公卿表》元始五年。
房鳳字子元，不其人也（1）。以射策乙科為大史掌故（2）。太常舉方正，為縣令都尉，失官。大司馬票（驃）騎將軍王根奏除補長史（3），薦鳳明經(jīng)通達(dá)，擢為光祿大夫，遷五官中郎將（4）。時光祿勛王龔以外屬內(nèi)卿（5），與奉車都尉劉歆共校書，三人皆侍中。歆白《左氏春秋》可立，哀帝納之，以問諸儒，皆不對。歆于是數(shù)見丞相孔光（6），為言《左氏》以求助，光卒不肯。唯鳳、龔許歆，遂共移書責(zé)讓太常博士，語在《歆傳》（7）。大司空師丹奏歆非毀先帝所立（8），上于是出龔等補吏，龔為弘農(nóng)（9），歆河內(nèi)，鳳九江太守，至青州牧（10）。始江博士授胡常，常授梁蕭秉君房，王莽時為講學(xué)大夫。由是《穀梁春秋》有尹、胡、申章、房氏之學(xué)。
?。?）不其：縣名。在今山東即墨西南。（2）太史掌故：太史令下屬的掌故（官名）。（3）王根：王莽的叔父。長史：官名。此為大司馬的屬官。（4）五官中郎將：官名。秩比二千石。屬郎中令（光祿勛）。（5）外屬：外戚（邛成太后之親）。內(nèi)卿：光祿勛治宮中。（6）孔光：本書卷八十一有其傳。（7）《歆傳》：《楚元王傳附劉歆傳》。（8）師丹：本書卷八十六有其傳。（9）弘農(nóng)：郡名。治弘農(nóng)（在今河南靈寶東北）。（10）青州：漢十三刺史部之一。轄區(qū)約當(dāng)今山東省北部。
漢興，北平侯張蒼及梁太傅賈誼、京兆尹張敞、太中大夫劉公子皆修《春秋左氏傳》（1）。誼為《左氏傳》訓(xùn)故，授趙人貫公，為河間獻(xiàn)王博士，子長卿為蕩陰令（2），授清河張禹長子（3）。禹與蕭望之同時為御史，數(shù)為望之言《左氏》，望之善之，上書數(shù)以稱說。后望之為太子太傅，薦禹于宣帝，征禹待詔，未及問，會疾死。授尹更始（4），更始傳子咸及翟方進(jìn)、胡常。常授黎陽賈護(hù)季君（5），哀帝時待詔為郎，授蒼梧陳欽子佚（6），以《左氏》授王莽，至將軍（7）。而劉歆從尹咸及翟方進(jìn)受。由是言《左氏》者本之賈護(hù)、劉歆。
?。?）張蒼：本書卷四十二有其傳。劉向《別錄》言《春秋左氏傳》的傳授序列云：左邱明授曾申，申授吳起，起授其子期，期授楚人鋒椒，椒作《抄撮》八卷，授虞卿。虞卿作《抄撮》九卷，授荀卿，荀卿授張蒼。賈誼：本書有其傳。張敞：本書卷七十六有其傳?！督?jīng)典敘錄》云：貫長卿傳京兆尹張敞及待御史張禹。（2）蕩陰：縣名。今河南湯陰。（3）張禹長子：此人非成帝師——張禹子文。（4）授：謂張禹授。（5）黎陽：縣名。在今河南浚縣東。（6）蒼梧：郡名。治廣信（今廣西梧州市）。（7）將軍：陳欽為王莽的厭難將軍，見《王莽傳》。
贊曰：自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開弟子員，設(shè)科射策，勸以官祿，訖于元始（1），百有余年，傳業(yè)者浸盛，支葉善滋，一經(jīng)說至百余萬言，大師眾至千余人，蓋祿利之路然也（2）。初，《書》唯有歐陽，《禮》后，《易》楊，《春秋》公羊而已。至孝宣世，復(fù)立《大小夏侯尚書》，《大小戴禮》，《施》、《孟》、《梁丘易》，《穀梁春秋》（3）。至元帝世，復(fù)立《京氏易》（4）。平帝時，又立《左氏春秋》、《毛詩》、逸《禮》、古文《尚書》（5）。所以罔（網(wǎng)）羅遺失（逸），兼而存之，是在其中矣（6）。
?。?）元始：漢平帝年號，共五年（公元1——5）。（2）一經(jīng)說至百余萬言三句：言為經(jīng)學(xué)者則受爵祿而獲其利，所以益勸。（3）至孝宣時，復(fù)立……《穀梁春秋》：王國維考證漢宣帝時增置博士事，頗為明悉，有補于史。其《漢魏博士考》曰：“宣帝增置博士事，《紀(jì)》《表》《志》《傳》所紀(jì)互異?！都o(jì)》（指《宣帝紀(jì)》）系于甘露三年，《表》指《公卿表》）系于黃龍元年，一不同也?！都o(jì)》與《劉歆傳》均言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穀梁春秋》，而《儒林傳贊》復(fù)數(shù)《大小戴禮》，《藝文志》復(fù)數(shù)《慶氏禮》，二不同也。又博士員數(shù)，《表》與《傳》亦不同。據(jù)《劉歆傳》則合新舊僅得八人，如《儒林傳贊》則合新舊得十二人，似與《表》合矣。然二傳皆不數(shù)《詩》博士。案申公、韓嬰均于孝文時為博士，轅固于孝景時為博士，則文景之世魯、齊、韓三家《詩》已立博士，特孝宣時于《詩》無所增置，故劉歆略之。《儒林傳贊》綜計宣帝以前立博士之經(jīng)，而獨遺《詩》魯、齊、韓三家，則疏漏甚矣。又宣帝于《禮》博士亦無所增置，《儒林傳贊》乃謂宣帝立《大小戴禮》，不知戴圣雖于宣帝時為博士，實力《后氏禮》博士，尚未自名其家，與大戴分立也。《藝文志》謂慶氏亦立學(xué)官者，誤與此同。今參伍考之，則宣帝末所有博士，《易》則施、孟、梁邱，《書》則歐陽、大小夏侯，《詩》則齊、魯、韓，《禮》則后氏，《春秋》公羊、穀梁，適得十二人?！度辶謧髻潯愤z《詩》三家，因劉歆之言而誤?！顿潯酚?jǐn)?shù)《大小戴禮》，《藝文志》并數(shù)《慶氏禮》，則又因后漢所立而誤也。又宣帝增置博士之年，《紀(jì)》《表》雖不同，然皆以為在論石渠之后。然《儒林傳》言歐陽高孫地余為博士，論石渠；又林尊事歐陽高，為博士，論石渠；張山拊事小夏侯建，為博士，論石渠，則論石渠時似歐陽有二博士，小夏侯亦已有博士，與《紀(jì)》《傳》均不合。蓋所紀(jì)歷官時代有錯誤也。又《易》施、孟二博士亦宣帝所立（但在甘露、黃龍前），則《儒林傳贊》所言是也。”（4）復(fù)立《京氏易》：據(jù)《后漢書·范升傳》，“京氏雖立，輒復(fù)見廢?！保?）平帝時，又立……古文《尚書》：據(jù)《王莽傳》云，平帝“元始四年立《樂經(jīng)》。益博士員，經(jīng)各五人?！睋?jù)《藝文志》云，“《周官經(jīng)》六篇，王莽劉歆置博士?！薄度o黃圖》云，“六經(jīng)三十博士”。王國維《漢魏博士考》曰：“案平帝時增五經(jīng)為六經(jīng)，博士經(jīng)各五人，則六經(jīng)三十人。然綜計當(dāng)時所立之學(xué)不及三十家，蓋一家博士不止一員也?！保?）兼而存之，是在其中：謂真?zhèn)伍g雜，其中有是，故兼而存之。
古之儒者，博學(xué)乎《六藝》之文（1）?！读嚒氛?，王教之典籍，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倫，致至治之成法也。周道既衰，壞于幽厲（2），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陵夷二百余年而孔子興（3），以圣德遭季世，知言之不用而道不行，乃嘆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4）！”“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5）？”于是應(yīng)聘諸侯，以答禮行義（6）。西入周（7），南至楚（8），畏匡厄陳（9），奸（干）七十余君。適齊聞《韶》（10），三月不知肉味（11）；自衛(wèi)反魯（12），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13）。究觀古今之篇籍，乃稱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也（14）！”又曰：“周監(jiān)（鑒）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15）?！庇谑菙ⅰ稌穭t斷《堯典》（16），稱樂則法《韶舞》（17），論《詩》則首《周南》（18）。綴周之禮，因魯《春秋》，舉十二公行事（19），繩之以文武之道（20），成一王法，至獲麟而止（21）。蓋晚而好《易》，讀之韋編三絕（22），而為之傳。皆因近圣之事，以立先王之教，故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23）；”“下學(xué)而上達(dá)，知我者其天乎（24）！”
?。?）《六藝》：謂《詩》、《書》、《易》、《禮》、《樂》、《春秋》。（2）幽厲：周幽王、周厲王。（3）陵夷：衰落。（4）“鳳烏不至”三句：見《論語·子罕篇》。鳳鳥：即鳳凰。古以為神鳥，祥瑞的象征，它出現(xiàn)就表示天下太平。相傳圣人受命，黃河就出現(xiàn)圖畫。（5）“文王既沒”二句：亦見《論語·子罕篇》。意謂周文王死后，一切文化遺產(chǎn)都在我這里。（6）答禮：言以禮答之。（7）周：指春秋時東周。東周王城在今河南洛陽。（8）楚：指春秋時楚國。楚都郢（今湖北江陵）。（9）畏：拘囚之意。匡：邑名。在今河南長垣西南十五里有匡城。陳：指春秋時陳國。陳都于陳（今河南淮陽）。（10）齊：指春秋時齊國。齊都于臨淄?！渡亍罚河菟粗畼贰＃?1）三月不知肉味：謂欣賞《韶》入了迷。（12）衛(wèi)：指春秋時衛(wèi)國。衛(wèi)初都于沬（今河南淇縣）。魯：指春秋時魯國。魯都曲早（今山東曲阜）。（13）《雅》《頌》：《詩經(jīng)》分《風(fēng)》《雅》《頌》三部分。此即指《詩經(jīng)》。各得其所：整理之意。（14）“大哉，堯之為君也”等句：見《論語·泰伯篇》。巍?。焊呙?。煥：明也。（15）“周監(jiān)于二代”等句：見《論語·八佾篇》。二代：夏代、商代。郁郁：文章盛貌。（16）敘《書》則斷《堯典》：言《尚書》始于《堯典）。（17）《韶舞》：舜樂。（18）論《詩》則首《周南》：言《詩經(jīng)》首篇為《周南·關(guān)睢》。（19）十二公：春秋時魯國十二個君主。（20）繩：謂治正之。
（21）獲麟：《春秋》哀公十四年云：“西狩獲麟。孔子曰：‘吾道窮矣?！眰髡f孔子作春秋，至此而止。（22）讀之韋編三絕：謂讀之愛不釋手，故韋（皮繩）再三斷絕。韋編：古時以皮繩編綴竹簡，故稱韋編。（23）“述而不作”二句：見《論語·述而篇》。（24）“下學(xué)而上達(dá)”二句：見《論語·憲問篇》。下學(xué)而上達(dá)：言下學(xué)人事而上達(dá)天命。
仲尼既沒（1），七十子之徒散游諸侯（2），大者為卿相師傅，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隱而不見（現(xiàn)）。故子張居陳（3），澹臺子羽居楚（4），子夏居西河（5），子貢終于齊（6）。如田子方、段干木、吳起、禽滑氂之屬（7），皆受業(yè)于子夏之倫，為王者師。是時，獨魏文侯好學(xué)（8）。天下并爭于戰(zhàn)國，儒術(shù)既黜焉，然齊魯之間學(xué)者猶弗廢，至于威、宣之際（9），孟子、孫卿之列咸尊夫子之業(yè)而潤色之（10），以學(xué)顯于當(dāng)世。
?。?）仲尼：孔子的表字。（2）七十子：指孔子的高足。（3）子張：姓顓孫，名師。陳人。（4）澹臺子羽：姓澹臺，名滅明。（5）子夏：姓卜，名商。西河：戰(zhàn)國時魏地。有二說。一說在今河南安陽，其時黃河流經(jīng)安陽之東，西河意即河西。一說在今晉、陜間黃河左右。（6）子貢：姓端木，名賜。（7）田子方等：皆魏人。段干木：姓段干，名木。吳起（？——前381）：戰(zhàn)國初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禽滑氂：戰(zhàn)國初人，曾學(xué)于子夏，后為墨子弟子。（8）魏文侯（？——前396）：戰(zhàn)國時魏國的建立者。名斯。（9）威、宣：齊威王（？——前320），田氏，名因齊，一作嬰齊。齊宣王（？——前301）：田氏，名辟疆。二人皆戰(zhàn)國時齊國君主。（10）孟子：孟軻（？——前305）。孫卿：荀子（？——前238）。二人皆戰(zhàn)國時著名的思想家。夫子：指孔子。
及秦始皇兼天下（1），燔《詩》《書》，殺術(shù)士（2），六學(xué)從此缺矣（3）。陳涉之王也（4），魯諸儒持孔氏禮器往歸之，于是孔甲為涉博士（5），卒與俱死。陳涉起匹夫，驅(qū)適（謫）戍以立號，不滿歲而滅亡，其事至微淺，然而搢紳先生負(fù)禮器往委質(zhì)為臣者何也（6）？以秦禁其業(yè)，積怨而發(fā)憤于陳王也。
?。?）秦始皇（前259——前210）：即贏政。秦皇朝的建立者。（2）木士：經(jīng)術(shù)之士。（3）六學(xué)：同《六經(jīng)》》。（4）陳涉：即陳勝（？——前208）。秦末起義領(lǐng)袖。本書有其傳。（5）孔甲：即孔鮒。孔鮒，字子魚。班氏因失其名，乃以甲字為代，非名甲。（6）搢紳：士大夫之稱。古時仕宦者垂紳搢（插也）笏，因稱士大夫為搢紳。
及高皇帝誅項籍（1），引兵圍魯（2），魯中諸儒尚講頌習(xí)禮，弦歌之音不絕，豈非圣人遺化好學(xué)之國哉？于是諸儒始得修其經(jīng)學(xué)，講習(xí)大射鄉(xiāng)飲之札。叔孫通作漢禮儀（3），因為奉常（4），諸弟子共定者，咸為選首，然后喟然興于學(xué)（5）。然尚有干戈（6），平定四海，亦未皇（遑）庠序之事也（7）。孝惠、高后時，公卿皆武力功臣。孝文時頗登用，然孝文本好刑名之言（8）。及至孝景，不任儒，竇太后又好黃老術(shù)（9），故諸博士具官待問（10），未有進(jìn)者。
?。?）高皇帝：即漢高帝劉邦。項籍：即項羽。本書卷三十一有其傳。（2）魯：縣名。今山東曲阜。（3）叔孫通：本書卷四十二有其傳。（4）奉常：官名。掌宗廟禮儀，兼掌選試博士。漢景帝時改稱太常。（5）喟然：嘆息貌。（6）干戈：指戰(zhàn)爭。（7）遑：閑暇。癢序之言：指興學(xué)校，辦教育。（8）刑名之言：即刑名之學(xué)。強調(diào)循名責(zé)實，以強化上下關(guān)系。（9）竇太后：《外戚傳》有其傳。黃老術(shù)：即黃老之學(xué)。所謂道家。（10）具官：謂備員而已。
漢興，言《易》自淄川田生（1）；言《書》自濟南伏生（2）；言《詩》，于魯則申培公（3），于齊則轅固生（4），燕則韓太傅（5）；言《禮》，則魯高堂生（6）；言《春秋》，于齊則胡毋生（7），于趙則董仲舒（8）。及竇太后崩，武安君田蚡為丞相（9），黜黃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學(xué)儒者以百數(shù)，而公孫弘以治《春秋》為丞相封侯（10），天下學(xué)士靡然鄉(xiāng)（向）風(fēng)矣。
（1）淄川：郡國名。治劇縣（在今山東昌樂西北）。田生：姓田。生，猶今稱先生。下同。（2）濟南：郡名。治東平陵（在今山東章丘西南）。伏生：即伏勝。（3）申培公：姓申，名培。公，稱號。（4）轅固生：姓轅，名固。（5）韓太傅：姓韓，名嬰。（6）高堂生：姓高，名堂，字伯。（7）胡毋生：復(fù)姓胡毋。（8）董仲舒：本書有其傳。（9）田蚡：本書卷五十二有其傳。（10）公孫弘：本書卷五十八有其傳。
弘為學(xué)官，悼道之郁滯，乃請曰：“丞相、御史言：制曰（1）‘蓋聞導(dǎo)民以禮，風(fēng)之以樂（2）?；橐稣?，居室之大倫也（3）。今禮廢樂崩，朕甚愍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4），咸登諸朝。其令禮官勸學(xué)，講義洽聞，舉遺興禮（5），以為天下先。太常議，與博士弟子，崇鄉(xiāng)里之化，以厲（勵）賢材焉?！?jǐn)與太常臧、博士平等議（6），曰：聞三代之道，鄉(xiāng)里有教（7），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其勸善也，顯之朝廷；其懲惡也，加之刑罰。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師始，繇（由）內(nèi)及外。今陛下昭至德，開大明，配天地，本人倫，勸學(xué)興禮，崇化厲（勵）賢，以風(fēng)四方（8），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備其禮，請因舊官而興焉。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復(fù)其身（9）。太常擇民年十八以上儀狀端正者，補博士弟子?？h官有好文學(xué)，敬長上，肅政教，順鄉(xiāng)里，出入不悖，所聞，令相長丞上屬所二千石（10）。二千石謹(jǐn)察可者，常與計偕（11），詣太常，得受業(yè)如弟子。一歲皆輒課，能通一藝以上，補文學(xué)掌故缺（12）；其高第可以為郎中，太常籍奏（13）。即有秀才異等，輒以名聞。其不事學(xué)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藝，輒罷之，而請諸能稱者（14）。臣謹(jǐn)案詔書律令下者（15），明天人分際，通古今之誼（義），文章爾雅（16），訓(xùn)辭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淺聞，弗能究宣，亡（無）以明布諭下。以治禮掌故以文學(xué)禮義為官（17），遷留滯（18）。請選擇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藝以上補左右內(nèi)史、大行卒史（19），比百石以下補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邊郡一人。先用誦多者，不足，擇掌故以補中二千石屬（20），文學(xué)掌故補邵屬（21），備員（22）。請著功令（23）。它如律令（24）?！?br/>
?。?）制：此制詔在元朔五年（前124）。（2）風(fēng)：化也。（3）倫：倫理。（4）詳：悉。方：道也。方聞之士：有道及博聞之士。（5）舉遺：言征集遺佚的經(jīng)典。（6）臧：孔臧。（7）教：指教育單位。（8）風(fēng)：化也。（9）復(fù)：免除賦役?？h官：疑有誤?！妒酚洝纷鳌翱h道邑”，是（齊召南說）。（10）令：縣令。相：諸侯相。長：縣長。丞：縣丞。二千石：謂郡守及諸侯王相。上屬所二千石：為西漢公牘中之習(xí)俗語。（11）常：《史記》作“當(dāng)”。與計偕：言隨上計吏俱至京師。2421（12）文學(xué)：官名。漢州郡及王國皆置文學(xué)，略如后世的教官。掌故：太史令屬官，主故事。太史令屬于太常，故又稱太常掌故。（13）籍奏：奏報名籍。（14）請諸能稱者：謂奏請能稱職者補用之。（15）下：謂頒布出來。（16）爾雅：近正也，言詔辭雅正而深厚。（17）第一個“以”字衍（王先謙說）。（18）遷留滯：遷擢留滯之人。（19）左右內(nèi)史：官名。后左內(nèi)史改左馮翊；右內(nèi)史改京兆尹，又分置右扶風(fēng)。大行：即大行令，官名。后改名大鴻臚。卒史：官名。秩僅一二百石。（20）中二千石屬：謂內(nèi)史、大行的卒史。（21）郡屬：謂郡卒史。（22）備員：補充官員之意。（23）請著功令：言請將新立之條著于功令。功令：考核和選用學(xué)宮的法令。（24）它如律令：其它仍照舊律令。
制曰：“可。”自此以來，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學(xué)之士矣（1）。
?。?）彬彬：文章貌。
昭帝時舉賢良文學(xué)，增博士弟子員滿百人，宣帝未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經(jīng)者皆復(fù)（1）。數(shù)年，以用度不足，更為設(shè)員千人，郡國置《五經(jīng)》百石卒史（2）。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養(yǎng)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學(xué)弟子少，于是增弟子員三千人。歲余，復(fù)如故。平帝時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業(yè)如弟子，勿以為員（3），歲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補文學(xué)掌故云。
?。?）復(fù)：免除賦役。（2）郡國置《五經(jīng)》百石卒史：此鄉(xiāng)學(xué)教官之始（沈欽韓說）。（3）員：指常員。
自魯商瞿子木受《易》孔子（1），以授魯橋庇子庸。子庸授江東臂子弓（2）。子弓授燕周丑子家。子家授東武孫虞子乘（3）。子乘授齊田何子裝（4）。及秦禁學(xué)，《易》為筮卜之書，獨不禁，故傳受者不絕也。漢興，田何以齊田徙杜陵，號杜田生（5），授東武王同子中、洛陽周王孫、丁寬、齊服生（6），皆著《易傳》數(shù)篇（7）。同授淄川楊何，字叔元（8），元光中征為太中大夫（9）。齊即墨成（10），至城陽相（11）。廣川孟但（12），為太子門大夫。魯周霸、莒衡胡、臨淄主父偃（13），皆以《易》至大官。要言《易》者本之田何（14）。
?。?）商瞿子木：姓商，名瞿，字子木。它皆類此。（2）江東：地區(qū)名。在長江下游以南。子弓：《史記》作“子弘”。（3）東武：縣名。今山東諸城。（4）子裝：《史記》作“子莊”，是。班氏乃避漢明帝諱而改。（5）杜田生：楊樹達(dá)引吳承仕云，“田何授丁寬，寬授田王孫，田王孫亦稱田生，后人恐其相亂，故以地望別之，若《尚書》之有大小夏侯，《禮》之有大小戴矣?！保?）服生：名光。見《藝文志》注。（7）皆著：指王同、周王孫、丁寬、服生四人皆著。（8）楊何字叔元：當(dāng)作“楊何叔元”，“字”字衍。觀上下文即明。（9）元光：漢武帝年號，共六年（前134——前129）。太中大夫：《史記》作“中大夫”。（10）即墨成：姓即墨，名成。（11）城陽：王國名。治莒縣（今山東莒縣）。（12）廣川：縣名。在今河北棗強東。（13）周霸：人名。官至膠西內(nèi)史。莒：縣名。今山東莒縣。臨淄：縣名。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主父僵：本書卷六十四有其傳。（14）要言《易》者本之田何：《史記》作“然要言《易》者本于楊何之家。”
丁寬字子襄，梁人也（1）。初梁項生從田何受《易》，時寬為項生從者，讀《易》精敏，材過項生，遂事何。學(xué)成，伺謝寬（2）。寬東歸，何謂門人曰：“《易》以東矣?！睂捴谅尻?，復(fù)從周王孫受古義，號《周氏傳》。景帝時，寬為梁孝王將軍距（拒）吳楚（3），號丁將軍，作《易說》三萬言，訓(xùn)故（詁）舉大誼（義）而已，今《小章句》是也。寬授同郡碭田王孫（4）。王孫授施讎、孟喜、梁丘賀。繇（由）是《易》有施、孟、梁丘之學(xué)。
?。?）梁：王國名。治睢陽（在今河南商丘東南）。（2）謝：告令離去。（3）梁孝王：《文三王傳》有其傳。（4）碭：縣名。在今河南永城北。
施讎字長卿，沛人也（1）。沛與碭相近，讎為童子，從田王孫受《易》。后讎徒長陵（2），田王孫為博士，復(fù)從卒業(yè)，與孟喜、梁丘賀并為門人。謙讓，常稱學(xué)廢，不教授。及梁丘賀為少府（3），事多，乃遣子臨分將門人張禹等從讎問。（4）讎自匿不肯見，賀固請，不得已乃授臨等。于是賀薦讎：“結(jié)發(fā)事師數(shù)十年（5），賀不能及?！痹t拜讎為博士。甘露中（6），與《五經(jīng)》諸儒雜論同異于石渠閣（7）。讎授張禹、瑯邪魯伯。伯為會稽太守（8），禹至丞相。禹授淮陽彭宣、沛戴崇子平（9）。崇為九卿（10），宣大司空。禹、宣皆有傳。魯伯授泰山毛莫如少路、瑯邪邴丹曼容（11），著清名。莫如至常山太守（12）。此其知名者也。繇（由）是施家有張、彭之學(xué)。
?。?）沛：縣名。今江蘇沛縣，（2）長陵：縣名。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3）少府：官名。掌山海池澤收入和皇室手工業(yè)制造，為皇帝的私府。（4）張禹：本書卷八十一有其傳。（5）結(jié)發(fā)：指年少。（6）甘露：漢宣帝年號，共四年（前53——前50）。（7）石渠閣：藏秘書之所，在未央殿北。（8）會稽：郡名。治吳縣（今江蘇蘇州）。（9）淮陽：郡國名。治陳縣（今河南淮陽）。彭宣：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10）九卿：據(jù)《張禹傳》，戴崇曾任少府（九卿之一）。（11）泰山：郡名。治奉高（在今山東泰安東）。邴丹事，見《王貢兩龔鮑傳》。（12）常山：郡名。治元氏（在今河北元氏西北）。
孟喜字長卿，東海蘭陵人也（1）。父號孟卿（2），善為《禮》、《春秋》，授后蒼、疏廣（3）。世所傳《后氏禮》、《疏氏春秋》，皆出孟卿。孟卿以《禮經(jīng)》多，《春秋》繁雜，乃使喜從田王孫受《易》。喜好自稱譽，得《易》家候陰陽災(zāi)變書，詐言師田生且死時枕喜膝，獨傳喜，諸儒以此耀之（4）。同門梁丘賀疏通證明之（5），曰：“田生絕于施讎手中，時喜歸東海，安得此事？”又蜀人趙賓好小數(shù)書（6），后為《易》，飾《易》文，以為“箕子明夷（7），陰陽氣亡（無）箕子；箕子者，萬物方荄茲也（8）。”賓持論巧慧，《易》家不能難，皆白“非古法也”。云受孟喜，喜為名之（9）。后賓死，莫能持其說。喜因不肯仞（認(rèn)），以此不見信。喜舉孝廉為郎，曲臺署長（10），病免，為丞相掾。博士缺，眾人薦喜，上聞喜改師法，遂不用喜。喜授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11），皆為博士。繇（由）是有翟、孟、白之學(xué)。
?。?）東海：郡名。治郯縣（在今山東郯城西北）。蘭陵：縣名。在今山東棗莊市東南。（2）卿：所謂“卿”，猶稱“公”。（3）疏廣：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4）耀：炫耀；眩惑。（5）同門：謂同師。疏通：猶言分別。證明之：證明其偽。（6）小數(shù)：小的技能。（7）箕子：商紂諸父。相傳箕子為周武王而作《洪范》。明夷：《易·明夷》彖辭有“內(nèi)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六五爻辭有“箕子之明夷，利貞”等語，趙賓借以發(fā)揮之。（8）荄（gāi）茲：草根正茂。（9）為名之：意謂承認(rèn)之。（10）曲臺：殿名。署長：官名。掌管供給事。
（11）白光少子：據(jù)《朱云傳》，朱云從白子友受《易》。齊召南以為白子友即白光。兄：讀曰況。
梁丘賀字長翁，瑯邪諸人也（1）。以能心計，為武騎。從太中大夫京房受《易》。房者，淄川楊何弟子也。房出為齊郡太守，賀更事田王孫。宣帝時，聞京房為《易》明，求其門人，得賀。賀時為都司空令（2），坐事，論免為庶人。待詔黃門數(shù)入說教侍中（3），以召賀。賀入說（4），上善之，以賀為郎。會八月飲酎（5），行祠孝昭廟，先驅(qū)旄頭劍挺墮地（6），首垂泥中（7），刃鄉(xiāng)（向）乘輿車，馬驚。于是召賀筮之（8），有兵謀，不吉。上還，使有司侍祠。是時霍氏外孫代郡太守任宣坐謀反誅（9），宣子章為公車丞，亡在渭城界中（10），夜玄服入廟（11），居郎間，執(zhí)戟立廟門，待上至，欲為逆。發(fā)覺，伏誅。故事，上常夜入廟，其后待明而入，自此始也。賀以筮有應(yīng)，繇（由）是近幸，為太中大夫，給事中，至少府。為人小心周密，上信重之。年老終官。傳子臨，亦入說，為黃門郎。甘露中，奉使向諸儒于石渠。臨學(xué)精孰（熟），專行京房法?，樞巴跫ā段褰?jīng)》（12），聞臨說，善之。時宣帝選高材郎十人從臨講，吉乃使其子郎中駿上疏從臨受《易》（13）。臨代五鹿充宗君孟為少府（14），駿御史大夫，自有傳（15）。充宗授平陵士孫張仲方、沛鄧彭祖子夏、齊衡咸長賓（16）。張為博士，至揚州牧（17），光祿大夫給事中，家世傳業(yè)；彭祖，真定太傅（18）；咸，王莽講學(xué)大夫。繇（由）是梁丘有士孫、鄧、衡之學(xué)。
?。?）諸：縣名。在今山東諸城西南。（2）都司空令：官名。（3）數(shù)入說教侍中：言多次入宮為侍中說經(jīng)教授。（4）入說：言入宮對天子說經(jīng)。（5）飲酎：飲純濃的酒。漢制，八月飲酎于宗廟。（6）挺：猶“脫”。（7）垂：當(dāng)作“臿”（宋祁說）。（8）筮（shì），以蓍草占休咎。（9）任宣：霍氏之婿，見《霍光傳》。此云“外孫”，誤。坐謀反誅：此四字乃自注之文。下“宣”字乃后人不得其解而妄增（楊樹達(dá)說）。（10）渭城：縣名。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11）玄服：祭服皆袀玄。（12）王吉：字子陽。瑯邪人。本書卷七十二有其傳。（13）駿：王駿。王吉之子。《王吉傳》附其傳。（14）代：“傳”之誤。（15）傳：《漢書》中無五鹿充宗傳。（16）平陵：縣名。在今陜西咸陽市西北。士孫張仲方：姓士孫，名張，字仲方。（17）揚州：漢十三刺史部之一。轄區(qū)約當(dāng)今福建、江西、浙江及江蘇、安徽南部等地區(qū)。（18）真定：王國名。治真定（在今河北石家莊東北）。
京房受《易》梁人焦延壽（1）。延壽云嘗從孟喜問《易》。會喜死，房以為延壽《易》即孟氏學(xué)，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時，劉向校書（2），考《易》說，以為諸《易》家說皆祖田何、揚叔元、丁將軍，大義略同，唯京氏為異，黨（倘）焦延壽獨得隱士之說（3），托之孟氏，不相與同。房以明災(zāi)異得幸，為石顯所譖誅，自有傳。房授東海殷嘉、河?xùn)|姚平、河南乘弘（4），皆為郎、博士。繇（由）是《易》有京氏之學(xué)。
（1）京房：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焦延壽：姓焦，名贛，字延壽。（2）劉向：《楚元王傳》附其傳。（3）倘：猶“殆”。（4）殷嘉、姚平、乘弘：京房弟子。據(jù)《京房傳》，京房弟子尚有中郎任良。
費直字長翁，東萊人也（1）。治《易》為郎，至單父令（2）。長于卦筮，亡（無）章句，徒以象象系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jīng)（3）。瑯邪王璜平中（仲）能傳之（4）。璜又傳古文《尚書》。
?。?）東萊：郡名。治掖縣（今山東掖縣）。（2）單（shàn）父：縣名。在今山東單縣南。（3）彖象、系辭：見《易大傳》。文言。當(dāng)作“之言”。楊樹達(dá)曰：“許桂林《易確》云：文言‘文’字，為‘之”字傳寫之誤。按許說是也?！段难浴肺┣ざ杂兄?，不得言以《文言》解說上下經(jīng)也?！保?）王璜：《溝洫志》作“王橫”，《后漢書》也如此。中：讀曰“仲”。
高相，沛人也。治《易》與費公同時，其學(xué)亦亡（無）章句，專說陰陽災(zāi)異，自言出于丁將軍（1）。傳至相，相授子康及蘭陵毋將永（2）。康以明《易》為郎，永至豫章都尉（3）。及王莽居攝，東郡太守翟誼（義）謀舉兵誅莽（4），事未發(fā)，康候知東郡有兵（5），私語門人，門人上書言之。后數(shù)月，翟義兵起，莽召問，對受師高康。莽惡之，以為惑眾，斬康。繇（由）是《易》有高氏學(xué)。高、費皆未嘗立于學(xué)官。
（1）出：言其學(xué)所以出。（2）毋將永：姓毋（wú），名將永。（3）豫章：郡名。治南昌（今江西南昌）。（4）翟義：翟方進(jìn)之子?！兜苑竭M(jìn)傳》附其傳。（5）東郡：郡名。治濮陽（在今河南濮陽西南）。
伏生（1），濟南人也（2），故為秦博士。孝文時，求能治《尚書》者，天下亡（無）有，聞伏生治之，欲召。時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詔太常，使掌故朝錯往受之（3）。秦時禁《書》，伏生壁藏之，其后大兵起（4），流亡。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shù)十篇，獨得二十九篇（5），即以教于齊、魯之間。齊學(xué)者由此頗能言《尚書》（6），山東大師亡（無）不涉《尚書》以教。伏生教濟南張生及歐陽生。張生為博士，而伏生孫以治《尚書》征，弗能明定。是后魯周霸、洛陽賈嘉頗能言《尚書》云（7）。
（1）伏生：名勝，字子賤（見《后漢書·伏湛傳》）。（2）濟南：郡名。治東平陵（在今山東章丘西北）。（3）朝錯：本書卷四十九有其傳。（4）大兵起：《史記》作“兵大起”，是。（5）二十九篇：即《藝文志》所云經(jīng)二十九卷。（6）齊：其下疑脫“魯”字。觀上句可知。（7）賈嘉：賈誼之孫。
歐陽生字和伯（1），千乘人也（2）。事伏生，授兒寬（3）。寬又受業(yè)孔安國（4），至御史大夫，自有傳。寬有俊材，初見武帝，語經(jīng)學(xué)。上曰：“吾始以《尚書》為樸學(xué)，弗好，及聞寬說，可觀?！蹦藦膶拞栆黄W陽、大小夏侯氏學(xué)皆出于寬。寬授歐陽生子，世世相傳，至曾孫高子陽（5），為博士。高孫地余長賓以太子中庶子授太子（6），后為博士，論石渠。元帝即位，地余侍中，貴幸，至少府（7）。戒其子曰：“我死，官屬即送汝財物，慎毋受。汝九卿儒者子孫，以廉潔著，可以自成?！奔暗赜嗨溃俑賹俟菜蛿?shù)百萬，其子不受。天子聞而嘉之，賜錢百萬。地余少子政為王莽講學(xué)大夫。由是《尚書》世有歐陽氏學(xué)。
?。?）歐陽生：復(fù)姓歐陽。生：猶先生。疑其名容，字和伯（見《窺管》引歐陽修說）。（2）千乘：郡名。治千乘（在今山東高青東北）。（3）兒寬：本書卷五十八有其傳。（4）寬又受業(yè)孔安國：何焯曰：兒寬受今文于孔安國，其古文之學(xué)自授都尉朝也。（5）高子陽：名高，字子陽。（6）太子。劉奭。后為元帝。（7）至少府：時在元光元年，見《百官表》。
林尊字長賓，濟南人也。事歐陽高，為博士，論石渠。后至少府、太子太傅，授平陵平當(dāng)、梁陳翁生（1）。當(dāng)至丞相，自有傳。翁生信都太傅（2），家世傳業(yè)。由是歐陽有平、陳之學(xué)。翁生授瑯邪殷崇、楚國龔勝。崇為博士，勝右扶風(fēng)，自有傳（3）。而平當(dāng)授九江朱普公文、上黨鮑宣。普為博士，宣司隸校尉，自有傳（4）。徒眾尤盛，知名者也。
?。?）平當(dāng)：字子思。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2）信都：王國名。治信都（今河北冀縣）。（3）自有傳：《漢書》無殷崇傳，卷七十二有龔勝傳。（4）自有傳：《漢書》無朱普傳，卷七十二有鮑宣傳。
夏侯勝，其先夏侯都尉（1），從濟南張生受《尚書》，以傳族子始昌。始昌傳勝（2），勝又事同郡蕳卿（3）。蕳卿者，兒寬門人。勝傳從兄子建，建又事歐陽高。勝至長信少府，建太子太傅（4），自有傳。由是《尚書》有大小夏侯之學(xué)。
?。?）夏侯都尉：復(fù)姓夏侯。史失其名。都尉，官名。（2）始昌、勝：本書卷七十五有兩夏侯傳。（3）蕳：姓也。或作“簡”。（4）此處有誤。據(jù)《龔勝傳》，龔勝為長信少府，遷太子太傅；龔建官至太子少傅。故此傳之“長信少府”當(dāng)作“太子太傅”，“建太子太傅”當(dāng)作“建太子少傅”。
周堪字少卿，齊人也。與孔霸俱事大夏侯勝。霸為博士（1）。堪譯官令（2），論于石渠，經(jīng)為最高，后為太子少傅，而孔霸以太中大夫授太子。及元帝即位，堪為光祿大夫，與蕭望之并領(lǐng)尚書事，為石顯等所譖，皆免官。望之自殺，上愍之，乃攫堪為光祿勛，語在《劉向傳》?？笆谀睬浼伴L安許商長伯（3）。牟卿為博士（4），霸以帝師賜爵號褒成君，傳于光，亦事牟卿（5），至丞相，自有傳。由是大夏侯有孔、許之學(xué)。商善為算，著《五行論歷》（6），四至九卿（7），號其門人沛唐林子高為德行，平陵吳章偉君為言語，重泉王吉少音為政事，齊炔欽幼卿為文學(xué)（8）。王莽時，林、吉為九卿，自表上師冢，大夫博士郎吏為許氏學(xué)者，各從門人，會車數(shù)百兩（輛），儒者榮之。欽、章皆為博士，徒眾尤盛（9）。章為王莽所誅。
（1）霸為博士：事在昭帝末年，見《孔光傳》。（2）譯官令：官名。屬大鴻臚。（3）牟卿：或作“牟鄉(xiāng)”。宋祁曰：“舊本‘卿’作‘鄉(xiāng)’?！笔┲阍唬骸熬暗v本作‘鄉(xiāng)’”。（4）牟卿為博士：牟氏有《章句》，參見《后漢書·張奐傳”；《藝文志》不載。（5）亦其：其上疑更有“光”字。（6）著《五行論歷》：《藝文志》有許商《五行傳記》一篇，《算術(shù)》二十六卷。（7）四至九卿：錢大昕據(jù)《公卿表》考之，許商曾官為少府、大司農(nóng)、光祿勛等，三至九卿。（8）德行、言語、政事、文學(xué)：此仿孔子目弟子為四科。（9）徒眾尤盛：據(jù)《云敞傳》，吳章弟子千余人，云敞乃其弟子。
張山拊字長賓，平陵人也。事小夏侯建，為博士，論石渠，至少府（1）。授同縣李尋、鄭寬中少君、山陽張無故子儒、信都秦恭延君、陳留假倉子驕（2）。無故善修章句，為廣陵太傅（3），守小夏侯說文。恭增師法至百萬言（4），為城陽內(nèi)史。倉以謁者論石渠，至膠東相（5）。尋善說災(zāi)異，為騎都尉，自有傳。寬中有俊材，以博士授太子（6），成帝即位，賜爵關(guān)內(nèi)侯，食邑八百戶，遷光祿大夫，領(lǐng)尚書事，甚尊重。會疾卒，谷永上疏曰（7）：“臣聞圣王尊師傅，褒賢俊，顯有功，生則致其爵祿，死則異其禮溢。昔周公薨，成王葬以變禮，而當(dāng)天心（8）。公叔文子卒，衛(wèi)侯加以美謚，著為后法（9）。近事，大司空朱邑、右扶風(fēng)翁歸德茂夭年（10），孝宣皇帝愍冊厚賜，贊命之臣靡不激揚（11）。關(guān)內(nèi)侯鄭寬中有顏子之美質(zhì)（12），包商、偃之文學(xué)（13），嚴(yán)（嚴(yán)）然總《五經(jīng)》之眇（妙）論，立師傅之顯位，入則鄉(xiāng)（向）唐虞之閎道（14），王法納乎圣聽，出則參冢宰之重職，功列（烈）施乎政事，退食自公（15），私門不開，散賜九族，田畝不益，德配周召（16），忠合《羔羊》（17），未得登司徒（18），有家臣（19），卒（猝）然早終，尤可悼痛！臣愚以為宜加其葬禮，賜之令謚（20），以章尊師褒賢顯功之德?！鄙系踬泴捴猩鹾?。由是小夏侯有鄭、張、秦、假、李氏之學(xué)。寬中授東郡趙玄，無故授沛唐尊，恭授魯馮賓。賓為博士，尊王莽太傅，玄哀帝御史大夫，至大官，知名者也。
?。?）（張山拊）至少府：不見《百官表》。（2）李尋：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山陽：縣名。在今河南焦作市東。（3）廣陵：王國名。治廣陵（在今江蘇揚州西北）。（4）師法：指師說之文。（5）膠東：王國名。治即墨（在今山東萊西縣西南）。（6）太子：指劉驁。后為成帝。（7）谷永：本書卷八十五有其傳。（8）昔周公薨三句：相傳周公旦死，成王欲葬之成周，天乃雷雨以風(fēng)，禾盡偃，大木斯拔。國人大恐。成王乃葬周公于畢，示不敢臣也。事也《尚書大傳》。（9）公叔文子：春秋時衛(wèi)國大夫公叔發(fā)。文子死，其子請謚于君。衛(wèi)君曰：“昔者衛(wèi)國兇饑，夫子為粥與國之餓者，不亦惠乎？衛(wèi)國有難，夫子以其死衛(wèi)寡人，不亦貞乎？夫子聽衛(wèi)國之政，修其班制，以與四鄰交，衛(wèi)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謂夫子貞惠文子。“事見《禮記·檀弓》。（10）朱邑：本書卷八十九有其傳。翁歸：尹翁歸。本書卷七十六有其傳。（11）贊：佐也。（12）顏子：顏回?？鬃拥茏印＃?3）商、偃：子游，子夏。皆孔子弟子?！墩撜Z》有“文學(xué)子游、子夏”說。（14）閎：大也。（15）退食自公：《詩經(jīng)·召南·羔羊》有“退食自公”之詩句。意謂退食祿，從至公之道。（16）周召：周公旦、召公奭。（17）《羔羊》：《詩經(jīng)》篇名。（18）未得登司徒：言未得至丞相。（19）有家臣：漢代自武帝后，凡拜相封侯，乃得立家丞、門大夫、庶子諸官，即所謂“有家臣”。（20）令：善也。
孔氏有古文《尚書》，孔安國以今文字讀之，因以起其家逸《書》（1），得十余篇，蓋《尚書》茲多于是矣。遭巫盅（2），未立于學(xué)官。安國為諫大夫，授都尉朝（3），而司馬遷亦從安國問故（4）。遷書載《堯典》、《禹貢》、《洪范》、《微子》、《金膝》諸篇，多古文說。都尉朝授膠東庸生（5）。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6），以明《穀梁春秋》為博士、部刺史（7），又傳《左氏》（8）。常授虢徐敖（9）。敖為右扶風(fēng)掾（10），又傳《毛詩》，授王璜、平陵涂惲子真。子真授河南桑欽君長（11）。王莽時，諸學(xué)皆立。劉歆為國師（12），璜、惲等皆貴顯。世所傳《百兩篇》者（13），出東萊張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為數(shù)十（14），又采《左氏傳》、《書敘》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數(shù)簡，文意淺陋。成帝時求其古文者（15），霸以能為《百兩》征，以中書校之（16），非是（17）。霸辭受父，父有弟子尉氏樊并（18）。時太中大夫平當(dāng)、侍御史周敞勸上存之（19）。后樊并謀反（20），乃黜其書。
?。?）起：整理疏通之意。楊樹達(dá)曰：“凡人病困而愈謂之起，義有滯礙隱蔽，通達(dá)之，亦謂之起。”（2）巫盅（事件）：詳《武五子傳·戾太子傳》。（3）都尉朝：有二說。一說，朝名，都尉姓（服虔說）。一說，都尉，官名，名朝，亡其姓（周壽昌說）。（4）司馬遷：本書有其傳。（5）庸生：名譚（周壽昌據(jù)《后漢書》立說）。（6）清河：郡名。治清陽（在今河北清河?xùn)|南）。（7）《穀梁春秋》：又名《春秋穀梁傳》與《穀梁傳》。部刺史：指青州刺史，見《翟方進(jìn)傳》。（8）《左氏》：又名《春秋左氏傳》與《左傳》。（9）貌：縣名。今陜西寶雞縣西。（10）右扶風(fēng)掾：右扶風(fēng)的屬吏。（11）河南：郡名。治洛陽（在今河南洛陽東北）。（12）劉歆：劉向之子?！冻鮽鳌犯狡鋫?。（13）《百兩篇》：指《尚書》一百兩篇。（14）合：當(dāng)作“今”。王引之曰：“合”字與上下文意不相屬，蓋“今”字之·誤。“今”謂伏生所傳之書也。“分析今之二十九篇以為數(shù)十”也；上文曰“伏生求其書，亡數(shù)十篇，獨得二十九篇”，是也。（15）求其古文者：言求能為古文者。（16）中書：皇朝所藏之書。（17）非是：意謂張霸所析與中書之文不同。（18）尉氏：縣名。今河南尉氏。（19）存之：謂不滅其書。（20）樊并謀反：詳見《王莽傳》。
申公（1），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丘伯受《詩》（2）。漢興，高祖過魯，申公以弟子從師入見于魯南宮。呂太后時，浮丘伯在長安，楚無王遣子郢與申公俱卒學(xué)（3）。元王薨，郢嗣立為楚王，令申公傅太子戊。戊不好學(xué)。病申公（4）。及戊立為王，胥靡申公（5）。申公愧之（6），歸魯退居家教，終身不出門。復(fù)謝賓客，獨王命召之乃往（7）。弟子目遠(yuǎn)方至受業(yè)者千余人，申公獨以《詩經(jīng)》為訓(xùn)故以教，亡傳，疑者則闕弗傳。蘭陵王臧既從受《詩》，已通，事景帝為太子少傅，免去。武帝初即位，臧乃上書宿衛(wèi)，累遷，一歲至郎中令。及代趙綰亦嘗受《詩》申公，為御史大夫。綰、臧請立明堂以朝諸侯，不能就其事（8），乃言師申公。于是上使使束帛加璧，安車以蒲裹輪，駕駟迎申公（9），弟子二人乘招傳從（10）。至，見上，上問治亂之事。申公時已八十余，老，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笔菚r上方好文辭，見申公對，默然。然已招致，即以為太中大夫，舍魯?。?1），議明堂事。太皇竇太后喜《老子》言（12），不說（悅）儒術(shù)，得綰、臧之過，以讓上曰：“此欲復(fù)為新垣平也（13）！”上因廢明堂事，下綰、臧吏，皆自殺（14）。申公亦病免歸，數(shù)年卒。弟子為博士十余人，孔安國至臨淮太守，周霸膠西內(nèi)史，夏寬城陽內(nèi)史，碭魯賜東海太守，蘭陵繆生長沙內(nèi)史，徐偃膠西中尉，鄒人闕門慶忌膠東內(nèi)史（15），其治官民皆有廉節(jié)稱。其學(xué)官弟子行雖不備，而至于大夫、郎、掌故以百數(shù)。申公卒以《詩》、《春秋》授，而瑕丘江公盡能傳之（16），徒眾最盛。及魯許生、免中徐公（17），皆守學(xué)教授。韋賢治《詩》（18），事大江公及許生（19），又治《禮》，至丞相。傳子玄成（20），以淮陽中尉論石渠，后亦至丞相。玄成及兄子賞以《詩》授哀帝，至大司馬車騎將軍，自有傳。由是《魯詩》有韋氏學(xué)。
?。?）申公：名培。即上文所稱申培公者。（2）楚元王：劉交。本書有其傳。（3）郢：即郢客。（4）?。夯伎?；討厭。（5）胥靡：古代服勞役的徒刑。（6）愧：恥也。（7）王：徐廣注“魯恭王”。（8）就：成也。（9）迎申公：是建元元年（前140）事。（10）招傳：招車所作的傳車。（11）舍：止息。魯邪：魯王國在京的公館。（12）太皇竇太后：此有誤。楊樹達(dá)曰“太皇”二字疑在“竇”字下，或是誤添。（13）新垣平：漢文帝時趙人，以望氣附會人事，詐偽揭露后，下獄誅死。詳見《文帝紀(jì)》與《郊祀志》。（14）下綰、臧吏，皆自殺：趙綰、王臧事，詳見《竇嬰·田蚡傳》。（15）闕門慶忌：姓闕門，名慶忌。（16）《春秋》：指《穀梁春秋》。（17）瑕丘：縣名。在今山東兗州東北。（18）免中：縣名。無考。或疑為濟陰郡“冤句”之誤（吳恂說）。（19）韋賢：本書有其傳。（20）大江公：指瑕丘江公。晉灼曰：大江公，即瑕丘江公也，以異下博士江公，故稱大。（20）玄成：韋玄成。《韋賢傳》附其傳。
王式字翁思，東平新桃人也（1）。事免中徐公及許生。式為昌邑王師（2）。昭帝崩，昌邑王嗣立，以行淫亂廢，昌邑群臣皆下獄誅，唯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以數(shù)諫減死論（3）。式系獄當(dāng)死，治事使者責(zé)問曰：“師何以亡（無）諫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于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復(fù)誦之也；至于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諫，是以亡（無）諫書?！笔拐咭月?，亦得減死論，歸家不教授。山陽張長安幼君先事式，后東平唐長賓、沛褚少孫亦來事式（4），問經(jīng)數(shù)篇，式謝曰：“聞之于師具是矣（5），自潤色之。”不肯復(fù)授。唐生、褚生應(yīng)博士弟子選，詣博士，摳衣登堂（6），頌（容）禮甚嚴(yán)，試誦說，有法，疑者丘蓋不言（7）。諸博士驚問何師，對曰事式。皆素聞其賢，共薦式。詔除下為博士（8）。式征來，衣博士衣而不冠，曰：“刑余之人，何宜復(fù)充禮官？”既至，止舍中，會諸侯大夫博士，共持酒肉勞式（9），皆注意高仰之。博士江公世為《魯詩》宗（10），至江公著《孝經(jīng)說》（11），心嫉式，謂歌吹諸生曰：“歌《驪駒》（12）。”式曰：“聞之于師：客歌《驪駒》，主人歌《客毋庸歸》（13）。今日諸君為主人，日尚早，未可也（14）?！苯淘唬骸敖?jīng)何以言之？”式曰：“在《曲禮》?！苯淘唬骸昂喂非玻?5）！”式恥之，陽（佯）醉逿地（16）。式客罷，讓諸生曰（17）：“我本不欲來，諸生強勸我，竟為豎子所辱！”遂謝病免歸，終于家。張生、唐生、褚生皆為博士。張生論石渠，至淮陽中尉。唐生楚太傅。由是《魯詩》有張、唐、褚氏之學(xué)。張生兄子游卿為諫大夫，以《詩》授元帝。其門人，瑯邪王扶為泗水中尉，陳留許晏為博士（18）。由是張家有許氏學(xué)。初，薛廣德亦事王式（19），以博士論石渠，授龔舍（20），廣德至御史大夫，舍泰山太守，皆有傳。
?。?）東平：王國名。治所在今山東東平東北。新桃：鄉(xiāng)名。（2）昌邑王：《武五子傳》有其傳。（3）龔遂：字少卿?！堆魝鳌酚衅鋫鳌＃?）諸少孫：即續(xù)《史記》之褚先生。（5）具是：都在于此。（6）摳衣：以手提著衣，使之不著地。（7）丘蓋：存疑。（8）詔除下：發(fā)下任命的詔書。（9）勞：慰勞。（10）江公：瑕丘江公之孫。宗：宗主。（11）江公著《孝經(jīng)說》：《藝文志》孝經(jīng)家有《江氏說》一篇。（12）《驪駒》：逸《詩》篇名。服虔曰：“逸《詩》篇名也，見《大戴禮》?？陀ジ柚！蔽姆f曰：“其辭云‘驪駒在門，仆夫具存；驪駒在路，仆夫整駕’也。”（13）《客毋庸歌》：主人留客之歌，謂客不用歸去。庸：用也。
?。?4）式曰等句：楊樹達(dá)曰：“‘今諸君為主人’者，謂諸君今日為主人，當(dāng)歌《客毋庸歸》以留客，不當(dāng)歌《驪駒》，嫌于逐客也?！丈性?，未可’者，式謂我今為客，因當(dāng)歌《驪駒》，然以日尚早，不欲即行，故不歌也?！保?5）“何狗曲也”：楊樹達(dá)曰：“《禮記·曲禮上篇》云：‘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撰杖履，視日早暮，侍坐者請出矣?！舜剿敢病Ｈ弧肚Y》侍坐于君子之禮，非謂客自身之事，故江翁斥其‘狗曲’，謂其曲解經(jīng)義也?！保?6）逿（dàng）：跌倒。（17）讓：責(zé)也。
（18）陳留：其上當(dāng)有“授”字（宋祁說），謂王扶授許晏。楊樹達(dá)舉“《釋文敘錄》云：扶授許晏”為證。此為一說。另一說以為王扶、許晏均為張游卿之門人，宋祁說不妥（施之勉說）。按：照傳文細(xì)看，似后說為是。在“其門人”，下，王扶、許晏兩句并列。其下“由是張氏有許氏學(xué)”，而不提王氏學(xué)，是因王扶從政、許晏為博士之故。（19）薛廣德：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20）龔舍：本書卷七十二有其傳。
轅固，齊人也。以治《詩》孝景時為博士，與黃生爭論于上前。黃生曰：“湯武非受命，乃殺也（1）?！惫淘唬骸安蝗?。夫桀紂荒亂，天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因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之民弗為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為何（2）？”黃生曰：“‘冠雖敝必加于首，履雖新必貫于足（3）?！握撸可舷轮忠玻?）。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不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南面，非殺而何？”固曰：“必若云（5），是高皇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于是上曰：“食肉勿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也；言學(xué)者毋言湯武受命，不為愚（6）?！彼炝T。竇太后好《老子》書，召問固。固曰：“此家人言耳（7）?！碧笈唬骸鞍驳盟究粘堑酰?）！”乃使固入圈擊彘。上知太后怒，而固直言無罪，乃假固利兵（9）。下，固刺彘正中其心，彘應(yīng)手而倒。太后默默，亡（無）以復(fù)罪。后上以固廉直，拜為清河太傅（10），疾免。武帝初即位，復(fù)以賢良征。諸儒多嫉毀曰固老，罷歸之。時固已九十余矣。公孫弘亦征，厭（側(cè)）目而視固（11）。固曰：“公孫子，務(wù)正學(xué)以言，無曲學(xué)以阿世！”諸齊以《詩》顯貴（12），皆固之弟子也。昌邑太傅夏侯始昌最明（13），自有傳。
?。?）殺：《史記》作“弒”。（2）非受命為何：言此非受命更何為。（3）“冠雖敝必加于首”二句見《六韜》。貫：《史記》作“關(guān)”。錢大昕曰：“關(guān)”、“貫”古字通。（4）分（fèn）：名分。（5）必若云：謂必如黃生之說。（6）“食肉勿食馬肝”：意謂知味者不必須食馬肝，言學(xué)者不必論湯武，此欲學(xué)者置而勿淪。（7）家人：庶人。（8）“安得司空城且出乎”：竇太后針對轅固輕《老子》書，怒而賤其所治《詩》，比之司空罪徒之名籍。蓋以章句簡短，篇有其目之《詩經(jīng)》，與首標(biāo)姓名、次陳案由之刑徒簿籍相似之故（吳恂說）。（9）假：給與。利兵：鋒利的武器。（10）清河：王國名。時清河王劉乘。（11）事：《史記》作“視”。（12）齊：《史記》作“齊人”。（13）夏侯始昌：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
后蒼字近君，東海郯人也。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經(jīng)》，蒼亦通《詩》《禮》，為博士，至少府，授翼奉、蕭望之、匡衡。奉為諫大夫，望之前將軍，衡丞相，皆有傳（1）。衡授瑯邪師丹、伏理斿君、潁川滿昌君都（2）。君都為詹事，理高密太傅，家世傳業(yè)。丹大司空，自有傳（3）。由是《齊詩》有翼、匡、師、伏之學(xué)。滿昌授九江張邯、瑯邪皮容（4），皆至大官，徒眾尤盛。
?。?）有傳：本書卷七十五有《翼奉傳》，卷七十八為《蕭望之傳》，卷八十一有《匡衡傳》（2）伏理斿君：《后漢書·伏湛傳》注：伏理，字君游。潁川：郡名。治陽翟（今河南禹縣）。滿昌：或作“蒲昌”?！稏|觀漢紀(jì)·馬援傳》：受《齊詩》，師事潁川蒲昌?！稄V韻》蒲字下引《風(fēng)俗通》：漢有詹事蒲昌。（3）（丹）自有傳：《師丹傳》，在本書卷八十六。（4）九江：郡名。治壽春（今安徽壽縣）。
韓嬰，燕人也（1）。孝文時為博士，景帝時至常山太傅（2）。嬰推詩人之意，而作《內(nèi)》《外傳》數(shù)萬言，其語頗與齊、魯間殊，然歸一也?；茨腺S生受之。燕趙間言《詩》者由韓生。韓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為之傳。燕趙間好《詩》，故其《易》微，唯韓氏自傳之。武帝時，嬰嘗與董仲舒論于上前，其人精悍，處事分明，仲舒不能難也。后其孫商為博士。孝宣時，涿郡韓生其后也（3），以《易》征，待詔殿中，曰：“所受《易》即先太傅所傳也。嘗受《韓詩》，不如韓氏《易》深，太傅故專傳之?！彼倦`校尉蓋寬饒本受《易》于孟喜（4），見涿韓生說《易》而好之，即更從受焉。
?。?）燕：縣名。在今河南延律東北。或指先秦時燕國之地區(qū)。（2）常山：郡國名。治元氏（在今河北元氏西北）。時常山王劉舜。（3）涿郡：郡名。治涿縣（今河北涿縣）。韓生：名福。（4）蓋寬饒：本書卷七十七有其傳。
趙子，河內(nèi)人也（1）。事燕韓生，授同郡蔡誼（義）（2）。誼（義）至丞相，自有傳。誼（義）掇同郡食子公與王吉（3）。吉為昌邑王中尉，自有傳。食生為博士，授泰山栗豐。吉授淄川長孫順。順為博士，豐部刺史。由是《韓詩》有王、食、長孫之學(xué)。豐授山陽張就，順授東海發(fā)福（4），皆至大官，徒眾尤盛。
?。?）河內(nèi)：郡名。治懷縣（在今河北武陟西南）。（2）蔡義：本書卷六十六有其傳。（3）食子公：其有《韓詩章句》。陳直曰：“《隸釋》卷七《馮繩碑》云：‘治《春秋》嚴(yán)，《韓詩》食氏?！瘬?jù)此食子公亦有《韓詩章句》，特不載于《藝文志》耳。”王吉：本書卷七十二有其傳。（4）發(fā)福：《經(jīng)典釋文敘錄》引發(fā)福作“段?！薄?br/>
毛公，趙人也（1）。治《詩》，為河間獻(xiàn)王博士（2），授同國貫長卿。長卿授解延年。延年為阿武令（3），授徐敖，敖授九江陳俠，為王莽講學(xué)大夫。由是言《毛詩》者，本之徐敖。
?。?）趙：王國名。治邯鄲（今河北邯鄲）。（2）河間獻(xiàn)王：劉德。《景十三王傳》有其傳。（3）阿武：縣名。屬涿郡。
漢興，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而魯徐生善為頌（容）（1）。孝文時，徐生以頌（容）為禮官大夫，傳子至孫延、襄。襄，其資性善為頌（容），不能通經(jīng)；延頗能，未善也。襄亦以頌（容）為大夫，至廣陵內(nèi)史（2），延及徐氏弟子公戶滿意、桓生、單次皆為禮官大夫（3）。而瑕丘蕭奮以《禮》至淮陽太守。諸言《禮》為頌（容）者由徐氏。
（1）容：禮容。（2）廣陵：王國名。治廣陵（在今江蘇揚州西北）。（3）公戶滿意：姓公戶，名滿意。
孟卿，東海人也。事蕭奮，以授后倉、魯閭丘卿。倉說《禮》數(shù)萬言，號曰《后氏曲臺記》（1），授沛聞人通漢子方、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沛慶普孝公（2）。孝公為東平太傅。德號大戴，為信都太傅（3）；圣號小戴，以博士論石渠，至九江太守。由是《禮》有大戴、小戴、慶氏之學(xué)。通漢以太子舍人論石渠（4），至中山中尉（5）。普授魯夏侯敬，又傳族子咸，為豫章太守（6）。大戴授瑯邪徐良斿卿，為博士、州牧、郡守，家世傳業(yè)。小戴授梁人橋仁季卿、揚榮子孫（7）。仁為大鴻臚（8），家世傳業(yè)，榮瑯邪太守。由是大戴有徐氏，小戴有橋、楊氏之學(xué)。
?。?）《后氏曲臺記》：后倉在曲臺校書著記，因以為名。漢時曲臺有二：一是未央宮之曲臺殿；一是秦之故宮，漢天子以為射宮?！镀呗浴吩疲盒实蹠r行射禮，博士后倉為之辭，至今記之，曰《曲臺記》。此曲臺，當(dāng)是指秦之故宮（俞樾說）。（2）聞人通漢子方：姓聞人，名通漢，字子方。梁：王國名。治睢陽（在今河南商丘東南）。（3）信都：王國名。治信都（今河北冀縣）。（4）通漢以太子舍人論石渠：楊樹達(dá)曰：“戴圣及通漢《石渠議》散見《通典》五十一以下各卷中，詳洪頤煊《經(jīng)典集林》。（5）中山：王國名。治盧奴（今河北定縣）。（6）豫章：郡名。治南昌（今江西南昌）。（7）楊榮子孫：姓楊，名榮，字子孫。（8）仁為大鴻臚：時在元始二年，見《公卿表》。
胡母生字子都，齊人也。治《公羊春秋》，為景帝博士。與董仲舒同業(yè)，仲舒著書稱其德。年老，歸教于齊，齊之言《春秋》者宗事之，公孫弘亦頗受焉（1）。而董生為江都相（2），自有傳。弟子遂之者（3），蘭陵褚大，東平嬴公（4），廣川段仲，溫呂步舒（5）。大至梁相，步舒丞相長史，唯嬴公守學(xué)不失師法，為昭帝諫大夫，授東海孟卿、魯眭孟（6）。孟為符節(jié)令（7），坐說災(zāi)異誅，自有傳。
（1）公孫弘：本書卷五十八有其傳。（2）江都：王國名。治江都（在今江蘇揚州西南）。（3）遂之：楊樹達(dá)引吳承仕云：“遂之”疑當(dāng)作“之遂”，傳寫誤倒。遂，謂名位成達(dá)者。（4）東平：縣名。今山東東平縣東北。（5）溫：縣名。在今河南溫縣西南。（6）眭孟：姓眭，名弘，字孟。魯國蕃縣人。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其傳有“從嬴公受《春秋》之語。（7）符節(jié)令：官名。屬少府。
嚴(yán)彭祖字公子（1），東海下邳人也（2）。與顏安樂俱事眭孟。孟弟子百余人，唯彭祖、安樂為明，質(zhì)問疑誼（義），各持所見。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樂各顓（專）門教授（3）。由是《公羊春秋》有顏、嚴(yán)之學(xué)（4）。彭祖為宣帝博士，至河南、東郡太守（5）。以高第入為左馮翊，遷太子太傅，廉直不事權(quán)貴?；蛘f曰：“天時不勝人事，君以不修小禮曲意，亡（無）貴人左右之助，經(jīng)誼（義）雖高，不至宰相。愿少自勉強！”彭祖曰：“凡通經(jīng)術(shù)，固當(dāng)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從俗，茍求宮貴乎！”彭祖竟以太傅官終。授瑯邪王中（仲），為元帝少府（6），家世傳業(yè)。中（仲）授同郡公孫文、東門云。云為荊州刺史（7），文東平太傅，徒眾尤盛。云坐為江賊拜辱命（8），下獄誅。
?。?）嚴(yán)彭祖：本姓莊，班氏因避漢明帝諱改之。陳直曰：“鄭康成《六藝論》云：‘治公羊者眭孟弟子莊彭祖及顏安樂?！ü蛐蚴枰┳阕C彭祖本姓莊，因避漢諱而改。準(zhǔn)此例，嚴(yán)延年亦當(dāng)作莊延年。（2）下邳：縣名。在今江蘇邳縣西南。（3）專門：言各自名家。（4）有顏、嚴(yán)之學(xué)：周壽昌曰：漢《嚴(yán)訢碑》，宋政和中出于下邳，云：“訢字少通，治《嚴(yán)氏》、馮君《章句》。”《通典》引公羊說，有高堂隆曰“昔馮君八萬言《章句》云云。足證嚴(yán)氏有書，并馮君為之《章句》、而《志》不錄馮君之名。（5）東：此字衍?！栋俟俦怼罚骸霸鄢踉迥辏幽咸貏⑴碜鏋樽篑T翊。二年，遷太子太傅?！蓖跸戎t指出“劉”為“嚴(yán)”字之誤。據(jù)《表》，“東”字衍。（6）為元帝少府：王仲為少府，《百官表》不載，蓋它宮少府（王先謙說）。（7）荊州：漢十三刺史部之一。轄區(qū)約當(dāng)于今湖北、湖南及河南、貴州、廣東、廣西部分地區(qū)。（8）為江賊拜：言遇見江賊而拜。
顏安樂字公孫（1），魯國薛人（2），眭孟姊子也。家貧，為學(xué)精力（3），官至齊郡太守丞（4），后為仇家所殺。安樂授淮陽冷豐次君、淄川任公。公為少府，豐淄川太守。由是顏家有冷、任之學(xué)。始貢禹事嬴公（5），成于眭孟，至御史大夫，疏廣事孟卿（6），至太子太傅，皆自有傳。廣授瑯邪管路，路為御史中丞。禹授潁川堂谿惠（7），惠授泰山冥都，都為丞相史。都與路又事顏安樂，故顏氏復(fù)有管、冥之學(xué)。路授孫寶（8）；為大司農(nóng)，自有傳。豐授馬宮、瑯邪左咸（9）。成為郡守九卿（10），徒眾尤盛。宮至大司徒，自有傳。
（1）公孫：宋祁曰，一作“翁孫”。（2）薛：縣名。在今山東膝縣南。（3）精力：宋祁曰，一作“積力”。施之勉曰：景祐本作“積力”。（4）齊郡：治臨淄（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5）貢禹：本書卷七十二有其傳。（6）疏廣：本書卷七十一有其傳。（7）堂谿惠：姓堂谿，名惠。（8）孫主：本書卷七十七存其傳。（9）馬宮：本書卷八十一有其傳。（10）左咸為郡守九卿：左咸四至九卿，參考《公卿表》。左咸在王莽時為講《春秋》祭酒，見《王莽傳》。
瑕丘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詩》于魯申公（1），傳子至孫為博士（2）。武帝時，江公與董仲舒并。仲舒通《五經(jīng)》，能持論，善屬文（3）。江公吶（訥）于口，上使與仲舒議，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孫弘本為《公羊》學(xué)，比輯（集）其議（4），卒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詔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興。太子既通，復(fù)私問《穀梁》而善之（5）。其后浸微，唯魯榮廣王孫、皓星公二人受焉（6）。廣盡能傳其《詩》、《春秋》，高材捷敏，與《公羊》大師眭孟等論，數(shù)困之，故好學(xué)者頗復(fù)受《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慶幼君、丁姓子孫皆從廣受。千秋又事皓星公，為學(xué)最篤。宣帝即位，聞衛(wèi)太子好《穀梁春秋》，以問丞相韋賢、長信少府夏侯勝及侍中樂陵侯史高（7），皆魯人也，言穀梁子本魯學(xué)，公羊氏乃齊學(xué)也，宜興《穀梁》。時千秋為郎，召見，與《公羊》家并說，上善《穀梁》說，擢千秋為諫大夫給事中，后有過，左遷平陵令。復(fù)求能為《穀梁》者，莫及千秋。上愍其學(xué)且絕，乃以干秋為郎中戶將（8），選郎十人從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干秋（9），能說矣，會千秋病死，征江公孫為博士。劉向以故諫大夫通達(dá)待詔，受《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復(fù)死，乃征周慶、丁姓待詔保宮（10），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講（11），至甘露元年（12），積十余歲，皆明習(xí)。乃召《五經(jīng)》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大議殿中，平《公羊》、《穀梁》同異。各以經(jīng)處是非（13）。時《公羊》博士嚴(yán)彭祖、侍郎申輓、伊推、宋顯，《穀梁》議郎尹更始、待詔劉向、周慶、丁姓并論?！豆颉芳叶嗖灰姀?，愿請內(nèi)（納）侍郎許廣（14），使者亦并內(nèi)（納）《穀梁》家中郎王亥（15），各五人，議三十余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經(jīng)誼（義）對，多從《穀梁》。由是《穀梁》之學(xué)大盛。慶、姓皆為博士。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16），為博士，至長沙太傅（17），徒眾尤盛。尹更始為諫大夫、長樂戶將（18），又受《左氏傳》，取其變理合者以為章句，傳子咸及翟方進(jìn)、瑯邪房鳳（19）。咸至大司農(nóng)（20），方進(jìn)丞相，自有傳。
（1）申公：據(jù)沈欽韓云，毅梁傳荀卿，荀卿傳浮丘怕，浮丘伯傳申公。（2）孫為博士：即上文之博士江公。（3）屬（zhǔ）文：撰著文章。（4）比：次也。（5）私問：漢武帝好《公羊》，故詔太子（劉據(jù)）受之；而太子好《穀梁》（參考《后漢書·陳元傳》），故私問之。據(jù)《武五子傳·戾太子傳》，太子從江公問之。（6）皓星：姓也。亦作“浩星”。《趙充國傳》有浩星賜。（7）韋賢：本書有其傳。夏侯勝：本書卷七十五有其傳。（8）郎中戶將：郎中有車、騎、戶三將。屬郎中令（光祿勛）。（9）汝南：郡名。治上蔡（在今河南上蔡西南）。（10）保宮：本名居室。陳直曰：“《百官表》，少府屬官居室令，太初元年更名保宮。有詔獄，主鞠二千石及將相大臣?！渎氄埔闪碇鞴芤徊糠痔蛹沂?，故周慶、丁姓二人以善說《穀梁》，待詔保宮?！保?1）元康：漢宣帝年號，共四年（前65——前62）。（12）甘露元年：前53年。（13）處：謂判斷。（14）納：謂進(jìn)入議論之處。（15）使者：謂當(dāng)時詔遣監(jiān)議者。王亥：本書《賈逵傳》注作“王亥”。（16）申章昌：姓申章，名昌。（17）長沙：王國名。治臨湘（今湖南長沙）。（18）長樂戶將：官名。疑屬長樂衛(wèi)尉。長樂，宮名，太后所居。（19）翟方進(jìn)：本書有其傳。（20）咸至大司農(nóng)：尹威為大司農(nóng)，見《公卿表》元始五年。
房鳳字子元，不其人也（1）。以射策乙科為大史掌故（2）。太常舉方正，為縣令都尉，失官。大司馬票（驃）騎將軍王根奏除補長史（3），薦鳳明經(jīng)通達(dá)，擢為光祿大夫，遷五官中郎將（4）。時光祿勛王龔以外屬內(nèi)卿（5），與奉車都尉劉歆共校書，三人皆侍中。歆白《左氏春秋》可立，哀帝納之，以問諸儒，皆不對。歆于是數(shù)見丞相孔光（6），為言《左氏》以求助，光卒不肯。唯鳳、龔許歆，遂共移書責(zé)讓太常博士，語在《歆傳》（7）。大司空師丹奏歆非毀先帝所立（8），上于是出龔等補吏，龔為弘農(nóng)（9），歆河內(nèi)，鳳九江太守，至青州牧（10）。始江博士授胡常，常授梁蕭秉君房，王莽時為講學(xué)大夫。由是《穀梁春秋》有尹、胡、申章、房氏之學(xué)。
?。?）不其：縣名。在今山東即墨西南。（2）太史掌故：太史令下屬的掌故（官名）。（3）王根：王莽的叔父。長史：官名。此為大司馬的屬官。（4）五官中郎將：官名。秩比二千石。屬郎中令（光祿勛）。（5）外屬：外戚（邛成太后之親）。內(nèi)卿：光祿勛治宮中。（6）孔光：本書卷八十一有其傳。（7）《歆傳》：《楚元王傳附劉歆傳》。（8）師丹：本書卷八十六有其傳。（9）弘農(nóng)：郡名。治弘農(nóng)（在今河南靈寶東北）。（10）青州：漢十三刺史部之一。轄區(qū)約當(dāng)今山東省北部。
漢興，北平侯張蒼及梁太傅賈誼、京兆尹張敞、太中大夫劉公子皆修《春秋左氏傳》（1）。誼為《左氏傳》訓(xùn)故，授趙人貫公，為河間獻(xiàn)王博士，子長卿為蕩陰令（2），授清河張禹長子（3）。禹與蕭望之同時為御史，數(shù)為望之言《左氏》，望之善之，上書數(shù)以稱說。后望之為太子太傅，薦禹于宣帝，征禹待詔，未及問，會疾死。授尹更始（4），更始傳子咸及翟方進(jìn)、胡常。常授黎陽賈護(hù)季君（5），哀帝時待詔為郎，授蒼梧陳欽子佚（6），以《左氏》授王莽，至將軍（7）。而劉歆從尹咸及翟方進(jìn)受。由是言《左氏》者本之賈護(hù)、劉歆。
?。?）張蒼：本書卷四十二有其傳。劉向《別錄》言《春秋左氏傳》的傳授序列云：左邱明授曾申，申授吳起，起授其子期，期授楚人鋒椒，椒作《抄撮》八卷，授虞卿。虞卿作《抄撮》九卷，授荀卿，荀卿授張蒼。賈誼：本書有其傳。張敞：本書卷七十六有其傳?！督?jīng)典敘錄》云：貫長卿傳京兆尹張敞及待御史張禹。（2）蕩陰：縣名。今河南湯陰。（3）張禹長子：此人非成帝師——張禹子文。（4）授：謂張禹授。（5）黎陽：縣名。在今河南浚縣東。（6）蒼梧：郡名。治廣信（今廣西梧州市）。（7）將軍：陳欽為王莽的厭難將軍，見《王莽傳》。
贊曰：自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開弟子員，設(shè)科射策，勸以官祿，訖于元始（1），百有余年，傳業(yè)者浸盛，支葉善滋，一經(jīng)說至百余萬言，大師眾至千余人，蓋祿利之路然也（2）。初，《書》唯有歐陽，《禮》后，《易》楊，《春秋》公羊而已。至孝宣世，復(fù)立《大小夏侯尚書》，《大小戴禮》，《施》、《孟》、《梁丘易》，《穀梁春秋》（3）。至元帝世，復(fù)立《京氏易》（4）。平帝時，又立《左氏春秋》、《毛詩》、逸《禮》、古文《尚書》（5）。所以罔（網(wǎng)）羅遺失（逸），兼而存之，是在其中矣（6）。
?。?）元始：漢平帝年號，共五年（公元1——5）。（2）一經(jīng)說至百余萬言三句：言為經(jīng)學(xué)者則受爵祿而獲其利，所以益勸。（3）至孝宣時，復(fù)立……《穀梁春秋》：王國維考證漢宣帝時增置博士事，頗為明悉，有補于史。其《漢魏博士考》曰：“宣帝增置博士事，《紀(jì)》《表》《志》《傳》所紀(jì)互異?！都o(jì)》（指《宣帝紀(jì)》）系于甘露三年，《表》指《公卿表》）系于黃龍元年，一不同也?！都o(jì)》與《劉歆傳》均言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穀梁春秋》，而《儒林傳贊》復(fù)數(shù)《大小戴禮》，《藝文志》復(fù)數(shù)《慶氏禮》，二不同也。又博士員數(shù)，《表》與《傳》亦不同。據(jù)《劉歆傳》則合新舊僅得八人，如《儒林傳贊》則合新舊得十二人，似與《表》合矣。然二傳皆不數(shù)《詩》博士。案申公、韓嬰均于孝文時為博士，轅固于孝景時為博士，則文景之世魯、齊、韓三家《詩》已立博士，特孝宣時于《詩》無所增置，故劉歆略之。《儒林傳贊》綜計宣帝以前立博士之經(jīng)，而獨遺《詩》魯、齊、韓三家，則疏漏甚矣。又宣帝于《禮》博士亦無所增置，《儒林傳贊》乃謂宣帝立《大小戴禮》，不知戴圣雖于宣帝時為博士，實力《后氏禮》博士，尚未自名其家，與大戴分立也。《藝文志》謂慶氏亦立學(xué)官者，誤與此同。今參伍考之，則宣帝末所有博士，《易》則施、孟、梁邱，《書》則歐陽、大小夏侯，《詩》則齊、魯、韓，《禮》則后氏，《春秋》公羊、穀梁，適得十二人?！度辶謧髻潯愤z《詩》三家，因劉歆之言而誤?！顿潯酚?jǐn)?shù)《大小戴禮》，《藝文志》并數(shù)《慶氏禮》，則又因后漢所立而誤也。又宣帝增置博士之年，《紀(jì)》《表》雖不同，然皆以為在論石渠之后。然《儒林傳》言歐陽高孫地余為博士，論石渠；又林尊事歐陽高，為博士，論石渠；張山拊事小夏侯建，為博士，論石渠，則論石渠時似歐陽有二博士，小夏侯亦已有博士，與《紀(jì)》《傳》均不合。蓋所紀(jì)歷官時代有錯誤也。又《易》施、孟二博士亦宣帝所立（但在甘露、黃龍前），則《儒林傳贊》所言是也。”（4）復(fù)立《京氏易》：據(jù)《后漢書·范升傳》，“京氏雖立，輒復(fù)見廢?！保?）平帝時，又立……古文《尚書》：據(jù)《王莽傳》云，平帝“元始四年立《樂經(jīng)》。益博士員，經(jīng)各五人?！睋?jù)《藝文志》云，“《周官經(jīng)》六篇，王莽劉歆置博士?！薄度o黃圖》云，“六經(jīng)三十博士”。王國維《漢魏博士考》曰：“案平帝時增五經(jīng)為六經(jīng)，博士經(jīng)各五人，則六經(jīng)三十人。然綜計當(dāng)時所立之學(xué)不及三十家，蓋一家博士不止一員也?！保?）兼而存之，是在其中：謂真?zhèn)伍g雜，其中有是，故兼而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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