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編練北洋常備軍,領(lǐng)全國練兵之風騷。那朝廷滿族親貴擔心漢族軍閥掌握了全國軍事力量,構(gòu)成威脅,亦為不美,看那湖廣總督張之洞所練新軍也很不錯,遂決定以北洋軍與湖北新軍為并列的兩支主干,使其平行發(fā)展,形成兩大軍事系統(tǒng),互相牽制制約。令河南、山東、山西各省選派將弁頭目赴北洋學習操練。江蘇、安徽、江西、湖南各省選派將弁頭目赴湖北學習操練。練成后回原省管帶新兵。每年由北洋、湖北請旨簡派大員分往校閱,按其優(yōu)劣,嚴加甄別升降任用。
北洋軍離朝廷最近,勢力覆蓋了北方半個中國。袁世凱并不滿足,他以使全國的新軍都整齊劃一為名,達到操縱指麾無不如志的目的。1903年3月,他擬定了“陸軍訓練簡易章程”,上奏朝廷,建議設立練兵處,作為陸軍的參謀本部,督練考察全國新軍。那慈禧太后親自到保定視察。
袁世凱身著黃馬褂,頭戴珊瑚頂孔雀翎,率領(lǐng)北洋軍和陸軍學堂師生1000余人跪于路旁,迎接慈禧,太后見這么多穿著軍服的彪形大漢整整齊齊地跪在眼前,心中大悅,說:
“賞?!泵咳艘幻躲y牌,以示恩慰。
慈禧來到軍校,坐定之后,便召袁世凱過來問話,這陸軍學堂是怎么回事。
袁世凱跪在慈禧腳下:“臣世凱為吾大清敢不肝膽涂地,以報圣慈的恩德之萬一。臣接圣諭要辦陸軍學堂,去年就在保定開辦‘行營將弁學堂’,奏派馮國璋督辦,雷震春總辦,二員倒也盡心。為編練新軍培養(yǎng)官佐,非得好好訓練他們。這些人主要是從直隸、山東、山西、河南各省官弁學堂學生中抽調(diào)而來,因此又名省將弁學堂。同時又設立北洋武備師范學堂、參謀學堂、測繪學堂。臣以為這才是初步,臣曾上奏,擬建武備小學堂、中學堂、大學堂,合計通籌12年卒業(yè),以培養(yǎng)將才?!?br/>
慈禧受八國聯(lián)軍之害,迫切感到,在列強的環(huán)伺下,強兵才能富國,倒也很支持袁世凱辦學堂,培養(yǎng)將才。便道:“唔。這也是好事,你放手辦吧。你給學生上什么課呢?”
“臣以為治軍之道,首重訓兵,其次練兵,訓以開其智識,固其心性,練以增其技藝,增其才力。除了軍事課程以外,《圣諭廣訓》、《左傳》、《春秋》都是必讀的修身課,務使官兵忠君尊孔,以圣教為宗,以藝能為輔。各陸軍學堂,都有禮堂一所,供奉圣慈圣上牌位和文武圣牌,圣慈、圣上、文武圣誕日,各總辦率領(lǐng)各員生衣冠詣禮堂行三跪九叩禮。”
“很好!”
袁世凱接著稟報:“總叫生員知道忠君報國。各學堂生員不得妄議時政,私著邪說,結(jié)黨聚會。新聞報紙閑書雜志不經(jīng)允許,也不準攜帶入房,總叫外面的亂黨邪說絕不污染生員耳目?!?br/>
這話說到慈禧最關(guān)緊處,忙開口問道:“哦,這里有無亂黨分子?江南最近可不安靜,那廣東就鬧過會黨造反。哼,聽說那幫亂黨在美利堅與日本鬧騰得挺歡,知道孫文嗎?”
“臣聽說過?!?br/>
“年輕人容易聽信那些邪端異說,你小心著點,士兵也是年輕人呢!”
“臣敢保證這里沒有一個亂黨分子。”
“我信得過你來說話吧。這里有不少日本教官嗎?”
袁世凱神色端莊:“這些教官倒還安分,雖然是日本人,倒還知道效忠圣慈圣主。雖然如此,我只讓他們教習軍事,對他們又多處防范?!?br/>
慈禧仰面尋思一會。袁世凱偷眼觀看慈禧圣顏。雖然她黑頭發(fā)中雜伴著白發(fā),但面部皮膚仍白嫩潤澤,不失美女風姿。
慈禧低下頭來,嘆口氣說:“我老了,可是老了也得想著變法,我是指望大清能國富民強,老叫洋人瞧不起到底不好,所以要行這些新政,可恨那些飽食終日的官吏不這么想,難得你對新政很上心,辦事也得力,”
“臣敢不鞠躬盡瘁,以報圣慈隆恩!”
慈禧大悅:“你很好,你有了閑到宮里去,聽你說話很開心,上次叫你在紫禁城騎馬,聽太監(jiān)說你很會騎馬,下次倒也見一見?!?br/>
袁世凱忙跪下叩三個響頭:“謝圣慈隆恩!”
慈禧回京讓人傳下話來,袁世凱忠心辦事,著不日即到頤和園覲見。
南方新軍都已破獲革命黨人,倒是袁世凱所練北洋軍深為可信,滿朝親貴對袁世凱毀譽參半,贊許他的人說他忠誠能干,反對他的人說他貌似忠誠,其實機詐,將來尾大不掉,不可不防。慈禧對他倒是堅信不疑。
袁世凱得到確信,太后在榮祿死后,內(nèi)定慶王奕畀入掌軍機,掌握政府實權(quán),便趕緊派副官段芝貴到京,夜里給契廛府贈銀10萬兩,奕刲變色道:“這袁宮保是干什么,不能這么做?!痹瓉砟寝汝€不知道自己將掌握軍機。
段芝貴辭出找到儳的管家,道:“您瞧,這點銀子王爺不收,在下便不能回見宮保交差,宮保已經(jīng)得到確信,王爺就要入掌軍機,這實是國家大幸,便差小弟來恭賀。那庚子與八國簽訂和約,是王爺和李鴻章主持,李鴻章今已不在,惟有仰仗王爺掌理國政,宮保素常對王爺無比欽佩,又深知王爺素常謹慎。這次入掌軍機,在宮禁內(nèi)外必有一大筆開銷,不如此,便不足以立威信。這些銀子不過是宮保的區(qū)區(qū)微忱,給王爺準備一些開賞的錢,不算什么禮物,千萬請說周到些,必求王爺收下。這里還有宮保不成敬意的心思,送給管家大人作買點心的費用。”
管家見他說得可親可愛,笑道:“您客氣了,您稍候。”
過會兒,管家出來道:“妥了妥了!”
奕劻果然與袁世凱有了交情。練兵處成立,奕劻為總理練兵大臣,袁世凱為會辦大臣。練兵處所設提調(diào)和軍政、軍令、軍學各司官員,都由袁世凱推薦。他推薦徐世昌為練兵處提調(diào),劉永慶為軍政司正使,袁嘉谷為副使,段祺瑞為軍令司正使,馮國璋為副使,王士珍為軍學司正使,陸建章為副使。這些人都是跟隨袁世凱多年的北洋舊人。那袁世凱也推薦了一旗人鐵良為練兵處襄辦,以示對皇族中軍事人材的重視。
練兵處成立不久,奕劻以自己衰邁多病,奏請?zhí)筘煶稍㈣F悉心經(jīng)營。這樣練兵處便由袁世凱一人包辦,一切要務均由各員請示他裁決。練兵處以《北洋常備軍營制餉章程》為藍本,擬定新軍營制餉章,以及陸軍學堂章程等各項制度,命令各省遵照辦理,從此把袁世凱編練北洋軍的方法推行全國。
袁世凱不斷擴軍,這軍餉就有了問題。于是,他便奏請慈禧批準,向全國各省攤派練兵費,每年達900余萬兩。袁世凱很快建起北洋6鎮(zhèn)新軍,那鎮(zhèn)的編制,相當于現(xiàn)代化軍隊的師的編制。各鎮(zhèn)將領(lǐng)都由袁世凱選定,這些人幾乎都是小站出身。第1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風山,后為何宗蓮;第2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王英楷,后為張懷芝;第3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段祺瑞,后為曹錕;第4鎮(zhèn)統(tǒng)制吳鳳嶺;第5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吳長純,后為張永成;第6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王士珍,后為趙國賢。各鎮(zhèn)屬下之協(xié)統(tǒng)、標統(tǒng)、管帶都是北洋的名人。除第1鎮(zhèn)是旗兵,袁世凱不能完全控制,其余都是他的嫡系部隊,這些官兵只知道袁宮保,不知有朝廷。袁世凱又把駐直隸的淮軍各營整編為39營,由張勛等人統(tǒng)領(lǐng),稱為“北洋巡防淮軍”。那武衛(wèi)左軍毅軍統(tǒng)領(lǐng)宋慶死后,其20營軍隊也被袁世凱接收,交給他的親信姜桂題統(tǒng)領(lǐng),納入袁世凱的北洋軍系統(tǒng)。
袁世凱掌握著強大的北洋軍隊,躊躇滿志,但他又不動聲色,奏請舉行秋操,從北洋6鎮(zhèn)中抽調(diào)2萬余人,分成兩軍。由王英楷、段祺瑞分別擔任總統(tǒng)官,王軍由山東北上進攻,段軍由保定南下防御,最后兩軍在河間一帶會合大操,并舉行閱兵典禮,以顯軍威。
慈禧回鑾北京后,覺得守著老規(guī)矩不行,再度實行變法:“那洋人大概確有值得效仿的地方,不然何以這么厲害。尤其是這君主立憲,必定有許多好處。”她有心實行君主立憲,但卻有點拿不準,便決定派五大臣出洋考察一番,若果無妨害,則決意實行。
五大臣便是載澤、紹英、戴鴻慈、徐世昌、端方,稱考察憲政大臣。他們選定佳日動身,各部官員到前門車站送行。五大臣上了專車,忽見一個青年,傭人裝束,神色慌張,低頭向車門內(nèi)闖。車門口的守衛(wèi)士兵忙去阻攔,喝問:“哪里去?”
“來伺候我家大人?!?br/>
衛(wèi)兵看他可疑,極力把他推出去:“你們大人不配坐這花車,快下去?!?br/>
那青年迅速掏出一顆炸彈,向車廂擲去,一聲巨響,車內(nèi)五大臣、一班衛(wèi)兵和那青年刺客,應聲而倒。送行的人忙搶上車去,見那五大臣不曾受傷,而是受驚倒地。那幾個衛(wèi)兵和刺客被當場炸死。
刺客身著內(nèi)衣是“保定高等師范學堂”的制服,到保定一查,才知道刺客名叫吳樾,字孟俠,安徽桐城縣人。1900年,22歲他去上海,旋北游直隸。次年入保定高等師范學堂。自此廣結(jié)志士,與陳天華、趙聲等相善。1903年與楊篤生在上海發(fā)起軍國民教育會,自任保定支部工作。又與人創(chuàng)辦兩江公學與《直隸白話報》,自兼教員、主筆,積極宣傳革命。1905年赴東三省,聞清政府宣布預備立憲,并派五大臣出洋,乃潛入北京,于9月24日攜炸彈進火車站行刺。他在行刺前留下遺書:“滿洲政府,實中國富強第一大障礙,欲救亡而思扶滿,直飏湯止沸,抱薪救火。”
五大臣出洋考察新政,歸國后上奏請行憲政。五大臣之首載澤的奏折:“今改行憲政,則世界所稱公平之正理,文明之極軌,亂者雖欲造言,而無詞可借,欲倡亂,而人不肯從,無事緝捕搜拿,自然冰消瓦解?!?br/>
慈禧遂今朝臣商議憲政方案。多數(shù)人認為,憲政雖好,但目前規(guī)制未備,民智未開,所以何時立憲,還不能定,現(xiàn)在先從厘定官制入手,然后制定法律,廣興教育,清理財務,整飭武備,設制巡警,作為立憲的準備,俟數(shù)年后規(guī)模粗具,查看情形,參用各國成法,妥議立憲實行期限,再行宣布天下。
慈禧遂下“預備仿行憲政”的諭旨:“時處今日,惟有及時詳晰甄核,仿行憲政,大權(quán)統(tǒng)一朝廷,庶政公諸輿論,以立國家萬年有道之基?!?br/>
清朝不久便實行中央官制的改變,設法部、郵傳部、民政部、農(nóng)工商部等。各部堂官設尚書1員,侍郎2員,并規(guī)定滿漢不分。但那滿族親貴仍掌握絕大部分朝政,派任軍機大臣和各部尚書的13個官員中,漢人只有4人。清廷到了這等地步,實在是病入膏盲,所謂新政,不過是騙人把戲,從上到下,滿洲貴族不肯放權(quán)。那新政對老百姓,則是橫征暴斂。老百姓本來就窮,而越來越腐敗的朝廷,壓在百姓身上的負擔越來越重,加上列強割地索款,老百姓被他們剝?nèi)サ钠?,一層又是一層,坐以待斃,不如造反革命?br/>
主改良反對革命的梁啟超流亡日本,認為腐敗的清朝,在立憲空名之下,行腐敗之實,只能為革命黨提供借口。只有認真實行立憲,才能叫革命黨不存在。他寫文章,鼓動人民去爭取真立憲,反對假立憲,還在日本成立了一個“政聞社”,去推動立憲政治的實行。梁啟超宣稱,他們對于皇室,絕無干犯尊嚴之心,對于國家,絕無擾紊治安之舉。但那清廷,對康梁之輩仍是警惕,嚴禁他們在國內(nèi)出版刊物、設立辦事處,以及和各立憲團體聯(lián)系。
國內(nèi),地主、紳士、資本家對清廷預備仿行憲政反應熱烈。著名人物張謇、鄭孝胥、湯壽潛、曾鑄等人在上海成立了“預務立憲公會”。
張謇字季直,號嗇庵,江蘇南通人,是個中過狀元的紡織業(yè)大資本家,而且與官場關(guān)系密切,他同袁世凱曾一起隨慶軍入朝鮮,是老相識。他曾為湖廣總督張之洞、兩江總督魏光燾代作《擬請立憲奏稿》,算是老立憲了。
鄭孝胥字蘇戡,又字太夷,福建閩候人。舉人出身,曾任清廷駐日本長崎的領(lǐng)事,又在廣西、廣東、安徽、湖南等省當過邊防大臣、按察使、布政使,承辦過瑗琿鐵路。他是上海實業(yè)界紳士中有頭有腦之輩,對新政有獨到見解,他道:“要中國文明,除非把中國一切地方盡行開放同外國人雜居。”
他身上洋味十足。
湯壽潛就是前面所說的浙江都督,他原名湯震,字蟄仙,浙江山陰人。早年曾入山東巡撫張曜幕,撰《危言》,主張變法。1890年中進士,授安徽青陽縣知縣。1903年升任兩淮鹽運使,不久辭職。1905年加四品京堂銜,擔任鐵路總理。以后曾先后擔任云南按察使、江西提學使。浙江省諮議局成立時,被推為議長,浙江省光復時,被推為都督。他是個老維新派。
曾鑄號少卿,福建同安人,在上海販運南洋大米進口,獲厚利。1905年美國限制華工入境和虐待華工,激起上海、廣州、長沙、蘇州等地的反美愛國運動,他在上海提倡抵制美貨和收回蘇浙鐵路的權(quán)利。后又投資鎮(zhèn)江造紙廠和江西瓷業(yè)公司,發(fā)起成立上海商團公會,任上海總商會會長,著有《山鐘集》。
又有湖北湯化龍等成立憲政籌備會,湖南的譚延闿等成立憲政公會。這立憲運動,一時轟轟烈烈。
倒是那袁世凱,頭腦機警,他不管是真假立憲,趁機擴張勢力,又不打草驚蛇。他人在天津,卻在北京辦了個“臨記洋行”,專為聯(lián)絡北京權(quán)貴,每日與慶王府通電話,報告有何新貨到行,征詢有無購買之意,利用這種業(yè)務刺探官中及各要員的行蹤,以便見機行事。
慶王、軍機領(lǐng)班大臣奕劻大壽臨近,袁世凱與那桐、徐世昌、端方、盛宣懷等大臣,在北京什剎海西,造了個廣大庭園,那庭園內(nèi),別有洞天,建有假山、流水、古軻、敞軒及西式樓房。此園方成,樓、軒、齋、館所需鋪陳,皆是袁氏臨記洋行一手供奉。平日慶王府中大小婚喪喜慶之事,都由袁世凱一手包辦,奕劻無須自費一文。奕劻本已廣結(jié)財緣,那袁世凱等竭盡孝心,日用花費甚少,自然廣有錢財。家中財寶約值億兩現(xiàn)銀,比中國一年的財稅入收還要高出許多倍。
袁世凱又與奕劻之子載振換帖結(jié)為兄弟,這便是袁世凱認奕為父。載振便是農(nóng)工部尚書。奕劻每遇重要事件及簡放各省督撫藩臬,必和袁世凱商量,袁世凱付給奕劻的是從老百姓那里收刮來的銀子,從奕那里得到的是官銜。跟著袁世凱跑的人,自然都有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
1906年底,慈禧決定將東北改行省制,派載振和徐世昌出關(guān)考察。載、徐路過天津,在北洋督署暫駐。袁世凱把段芝貴招來,道:“你這天津南段巡警局總辦之職,干了已有將近兩年。東北改行省制,載振與徐世昌兩大臣就去考察,你們這兩位伺候好。”
段芝貴極機伶,心想這載振吃的喝的玩的什么沒見過?光是供奉得好,恐怕沒有什么深刻印象。他一拍腦袋,便想起那振大老爺什么都無所謂,只有一樣是永不厭倦的,便馬上去張羅。
袁世凱擺了大宴,載、徐酒足菜飽,袁便對載振道:“振大爺,天津這里也有幾出好戲,卻也有一個女伶不錯?!?br/>
載振腦袋向前伸出三分,顯然是有了興趣。
那戲開鑼,別的倒也平常,載振沒有表示,忽然有個女伶出場,載振眼睛一亮,伸長脖子細細觀看,便見女伶姿容豐滿,且腰肢細軟,迎風擺舞,表情極細膩,一雙眼睛打過來,叫載振激靈靈一顫,那歌喉又婉轉(zhuǎn)溫柔,入得耳來,叫人軟了半邊。載振連道:
“不錯!不錯!好好,她名叫楊翠喜,好好?!?br/>
袁世凱領(lǐng)意,對段芝貴一笑,段芝貴心下明白,忙叫過一個警官來:
“快去快去,找楊翠喜的媽媽來。”
警官是個打更出身,干這些拉作合的事極有能耐,他去后回來回話,說楊翠喜身價特高,便是咱們?nèi)フf,開值10萬元妝奩費,換了別人,幾個10萬也打不住。
段芝貴拍案道:“值得,值得?!庇谑潜愀督o10萬元,將那楊翠喜接到載振屋內(nèi)。
徐世昌備好了2000兩銀票,送到載振那里道喜。原來徐世昌同載振也是拜把子兄弟。
載、徐二人要出關(guān)北上考察。臨行,對袁世凱道:“宮保,這東三省的督撫人等,還得老哥你費心推薦,我知道你這里人材濟濟,小弟就省得費心了?!?br/>
袁世凱大笑,便遞過一份清單,東北督撫及各要員,皆開列得清清楚楚。
載、徐二人公干歸來,在天津小住。載振又與楊翠喜聚首,卻又不敢將她帶回北京,必得回去報告父親大人奕首肯,并得嫡妻同意。
不久,朝廷發(fā)表東三省督撫人等,總督為徐世昌,奉、吉、黑三省巡撫分別是唐紹儀、朱家寶、段芝貴,全是袁黨。尤其是段芝貴,以一候補道身份越級提拔,而楊翠喜事又為他人偵知,一時官場嘩然,軍機大臣瞿鴻乘機唆使御史趙啟霖奏劾段芝貴。
奕父子是清廷近支皇族的一枝朽木,可謂撐下了半邊天。奕齛e黷好貨,載振漁色無厭。朝臣中獨有這瞿鴻敢屢屢批評。這瞿鴻字子玖,湖南善化人,晉內(nèi)閣學士,先后典試福建、廣西,督河南、浙江、四川學政使。中日甲午戰(zhàn)爭中,上四路進兵之策,未被采納。八國聯(lián)軍入侵,隨慈禧逃往西安,因為每次承旨擬諭,語中竅要,把好些微妙意思寫得滴水不漏,很中慈禧心意。任工部尚書、軍機大臣兼充政務處大臣,位在六部之上,參與籌計預備立憲。他做事很認真,想做一個中興的大臣,可惜他撼山易,撼奕父子難。
瞿鴻為楊翠喜案彈劾奕父子,載振也有點慌張,忙與袁世凱通話商量,袁說不忙,看是何人來查。
清廷本來是派載灃和孫家鼐查辦,經(jīng)奕父子活動,去天津辦案的人卻是順天府尹孫寶琦,孫是奕提拔。他便私下同載振通氣,要載振設法將楊翠喜另行安置。這載振便著人密送楊翠喜回天津,由袁世凱部下張鎮(zhèn)芳托鹽商王益孫領(lǐng)去。
孫寶琦知載振安置妥當,便去天津找王益孫查案,王便承認早已出錢買了楊翠喜為妻,用資若干,何處過付,何日入門,言之鑿鑿。
結(jié)果那奏劾段芝貴的御史趙啟霖因“任意污蔑”親貴重臣名節(jié)降職。但載振把楊翠喜從天津帶回北京之事,已成為馬路新聞。這樣辦案,一時輿論大嘩,督察院全體御史大為不滿,聲言會奏。慈禧亦有懷疑,再令復查。真相大白,宣布撤銷段芝貴布政使銜、黑龍江巡撫,改命程德全署理。載振也被迫自請開去農(nóng)工商部尚書及一切差使。
慈禧對瞿鴻頗信任,問他朝中能辦事的有何人。瞿便推薦岑春煊可當大任。慈禧便下諭旨,提升岑春煊為郵傳部尚書。
岑春煊是廣西人,云南總督岑毓英之子,慈禧“西狩”時,以迎鑾護駕有功得任陜西巡撫,后任山西巡撫、四川總督。他奉命調(diào)京,即奏罷侍郎朱寶奎貪黷誤國。朱亦是袁黨。
奕劻和袁世凱大怒,豈容瞿、岑二人如此膽大妄為!恰好革命黨又在兩廣起事,便奏請調(diào)岑春煊出任兩廣總督,設下調(diào)虎離山計。繼而又由袁世凱心腹楊士琦擬稿,以白銀2萬兩買得御史惲毓鼎具名,彈劾瞿鴻璣“交通報館”泄漏機密。
瞿鴻璣曾密奏慈禧罷免奕劻,慈禧遂有了罷免奕劻之意,駐華英使夫人在慈禧招待游園之際,當面詢問,慈禧極力否認。但她尋思只有瞿鴻璣知道此事,便疑惑瞿氏不穩(wěn),楊士琦上奏彈劾瞿氏,她遂把瞿鴻璣開缺回家。
岑春煊知道朝局不定,即逗留上海稱病乞假。奕、袁深知此人不徹底推倒,終是禍害,遂叫心腹奏劾岑春煊在上海,暗通康梁,謀為不軌,把偽造的岑與梁啟超合影照片,密呈慈禧,以為佐證。慈禧果然震怒,下諭即撤岑春煊之職,。
奕璣、袁世凱終獲全勝。這樣的政府,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將終為奸人所毀。
徐世昌出任東三省總督,北洋軍第3鎮(zhèn)和從其他鎮(zhèn)抽調(diào)的兩協(xié),開往東北,東三省便成了北洋軍的外府,不僅如此,全國各省文武要職,無不遍布袁氏私人,袁氏勢力,成為國中之國。怪不得有人傳說,北洋天津督署是中國第二政府。
皇族親貴載灃、鐵良、良弼、善耆等一幫少壯,有了爭權(quán)奪利的能力,見北洋集團勢力逼人,雙方遂斗將起來。
袁世凱奉旨進京參加改革官制,指使編纂官制局提調(diào)孫寶琦、楊士琦等,提議取消軍機處,設責任內(nèi)閣。鐵良等則堅決反對,另外提出設陸軍部統(tǒng)轄全國軍隊,軍權(quán)集于中央,以及限制官吏兼職等主張,以削弱袁的權(quán)勢。那袁世凱以預備立憲為名,行擴張權(quán)勢之實;那鐵良等假中央集權(quán)之名,行奪權(quán)之實。雙方舌槍唇劍,互不相讓。慈禧最后拍板,否定責任內(nèi)閣主張,仍設軍機處,讓鐵良任陸軍部尚書,掌握中央政權(quán)。
袁世凱雖然實力厚雄,但屢在朝中爭斗,遇到鐵良這樣的貴胄勢力,吃了悶棍,公開反抗,卻是不行,便轉(zhuǎn)變策略,以退為進,即連上兩個奏折,請求開去兼職,奏曰:“臣自先世受國厚恩,復受朝廷特達之知,非常之遇,常以有生之日無非圖報之年,即使赴湯蹈火,肝腦涂地,亦不足以為萬一之酬,毀譽亦均非所敢計。若重寄常加于臣身,則疑謗將騰于眾口,使臣因此獲貪權(quán)之名,臣心何以自明?幸圣明在上,無庸過慮及此。然使旁觀因此啟猜疑之漸,政界亦云非幸。臣區(qū)區(qū)之愚,竊亦慮此,為大局計,臣兼職八項,擬請旨一并開去,吁懇天恩,俯允臣請,不勝感激恐懼屏息待命之至。”
袁世凱說了冠冕堂皇的話之后,仍要抓住軍權(quán)不放,但那北洋6鎮(zhèn),已有第1鎮(zhèn)和第6鎮(zhèn)在鐵良之手,第5鎮(zhèn)在山東,第3鎮(zhèn)在奉天,只有第2鎮(zhèn)和第4鎮(zhèn)在直隸地面,故袁在奏折中道:“直境幅員遼闊,控制彈壓須賴重兵,請將第2、第4鎮(zhèn)仍舊由袁統(tǒng)轄督練?!?br/>
慈禧在奏折上批道:“現(xiàn)在各軍均應歸陸軍部統(tǒng)轄。所有第2第4兩鎮(zhèn),著暫由該督調(diào)遣訓練?!睂τ谠嗾堥_去兼職,慈禧直批:“著照所請?!睂υ瑳]說一句安慰的話,袁世凱氣得病了幾天。
鐵良等親貴集團并不就此罷休,鼓動御史交章彈劾袁世凱,說他權(quán)重勢高,貪私誤國,不免要步曹操、劉裕之后塵。慈禧壓奏折不發(fā),嘆息道:“你們這些人,不知道做事的難處。”
奕極力保薦袁世凱入軍機。慈禧見那班舊軍人不足以應付危局,預備立憲也需要袁世凱來參加意見,即發(fā)上諭,命袁世凱授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同時又調(diào)兩湖總督張之洞入京,同任軍機大臣。
張之洞在南方各省,也有不少他的門生故舊掌權(quán)。讓袁、張兩虎離山,同居一籠,互相牽制,這是慈禧居心所在。那直隸總督,便拔擺袁世凱的心腹楊士驤繼任,使袁世凱免生疑心。
光緒帝久病不愈,于1908年11月14日死于瀛臺涵元殿。有人奔報慈禧,73歲的慈禧老太太面無表情,只是嘆了口氣,下諭張羅料理皇上后事。次日召集王公大臣會議,慶親王、醇親王、袁世凱、張之洞等齊集階前,慈禧太后遂立醇親王載灃的3歲兒子溥儀為繼嗣,醇親王載灃監(jiān)國攝政王,掌握軍政大權(quán)。3歲幼兒溥儀即位,年號宣統(tǒng)。
攝政王載灃年27歲,以后的國家命運就系在他的身上,慈禧以新帝名義下諭,尊隆?;屎鬄樘?,自己為太皇太后。
慈禧忽然暈了過去,許久才清醒過來,急召光緒皇后、攝政王、軍機大臣等:“我垂簾50年,今心力交瘁,乘我還清楚,便擬遺旨吧?!?br/>
光緒、慈禧皆去,清廷重心移到攝政王載灃頭上。載灃便會同鐵良、良弼、善耆、載澤等謀劃殺袁。載灃便命度支部尚書載澤夜訪張之洞,把殺袁的意思一說,張之洞嚇得一身冷汗,忙道:
“朝廷內(nèi)外,俱知袁與我不和,無奈此時不可殺袁,天下方在多事,怎可驟殺重臣?務請稟告攝政王,鎮(zhèn)靜寬大為宣?!?br/>
載澤再問計于張之洞,張道:“開缺回籍,已經(jīng)夠了,奪了袁氏大權(quán),便無所作為,不足為患。”
載灃聽報,遂密電征求各鎮(zhèn)統(tǒng)制意見,那第4第6鎮(zhèn)統(tǒng)制先后復電,同意免去袁職,以免兵士有變。載灃主意已定,替袁造了個“觀患足疾,步行維難”之借口,著回籍養(yǎng)病。
北洋軍離朝廷最近,勢力覆蓋了北方半個中國。袁世凱并不滿足,他以使全國的新軍都整齊劃一為名,達到操縱指麾無不如志的目的。1903年3月,他擬定了“陸軍訓練簡易章程”,上奏朝廷,建議設立練兵處,作為陸軍的參謀本部,督練考察全國新軍。那慈禧太后親自到保定視察。
袁世凱身著黃馬褂,頭戴珊瑚頂孔雀翎,率領(lǐng)北洋軍和陸軍學堂師生1000余人跪于路旁,迎接慈禧,太后見這么多穿著軍服的彪形大漢整整齊齊地跪在眼前,心中大悅,說:
“賞?!泵咳艘幻躲y牌,以示恩慰。
慈禧來到軍校,坐定之后,便召袁世凱過來問話,這陸軍學堂是怎么回事。
袁世凱跪在慈禧腳下:“臣世凱為吾大清敢不肝膽涂地,以報圣慈的恩德之萬一。臣接圣諭要辦陸軍學堂,去年就在保定開辦‘行營將弁學堂’,奏派馮國璋督辦,雷震春總辦,二員倒也盡心。為編練新軍培養(yǎng)官佐,非得好好訓練他們。這些人主要是從直隸、山東、山西、河南各省官弁學堂學生中抽調(diào)而來,因此又名省將弁學堂。同時又設立北洋武備師范學堂、參謀學堂、測繪學堂。臣以為這才是初步,臣曾上奏,擬建武備小學堂、中學堂、大學堂,合計通籌12年卒業(yè),以培養(yǎng)將才?!?br/>
慈禧受八國聯(lián)軍之害,迫切感到,在列強的環(huán)伺下,強兵才能富國,倒也很支持袁世凱辦學堂,培養(yǎng)將才。便道:“唔。這也是好事,你放手辦吧。你給學生上什么課呢?”
“臣以為治軍之道,首重訓兵,其次練兵,訓以開其智識,固其心性,練以增其技藝,增其才力。除了軍事課程以外,《圣諭廣訓》、《左傳》、《春秋》都是必讀的修身課,務使官兵忠君尊孔,以圣教為宗,以藝能為輔。各陸軍學堂,都有禮堂一所,供奉圣慈圣上牌位和文武圣牌,圣慈、圣上、文武圣誕日,各總辦率領(lǐng)各員生衣冠詣禮堂行三跪九叩禮。”
“很好!”
袁世凱接著稟報:“總叫生員知道忠君報國。各學堂生員不得妄議時政,私著邪說,結(jié)黨聚會。新聞報紙閑書雜志不經(jīng)允許,也不準攜帶入房,總叫外面的亂黨邪說絕不污染生員耳目?!?br/>
這話說到慈禧最關(guān)緊處,忙開口問道:“哦,這里有無亂黨分子?江南最近可不安靜,那廣東就鬧過會黨造反。哼,聽說那幫亂黨在美利堅與日本鬧騰得挺歡,知道孫文嗎?”
“臣聽說過?!?br/>
“年輕人容易聽信那些邪端異說,你小心著點,士兵也是年輕人呢!”
“臣敢保證這里沒有一個亂黨分子。”
“我信得過你來說話吧。這里有不少日本教官嗎?”
袁世凱神色端莊:“這些教官倒還安分,雖然是日本人,倒還知道效忠圣慈圣主。雖然如此,我只讓他們教習軍事,對他們又多處防范?!?br/>
慈禧仰面尋思一會。袁世凱偷眼觀看慈禧圣顏。雖然她黑頭發(fā)中雜伴著白發(fā),但面部皮膚仍白嫩潤澤,不失美女風姿。
慈禧低下頭來,嘆口氣說:“我老了,可是老了也得想著變法,我是指望大清能國富民強,老叫洋人瞧不起到底不好,所以要行這些新政,可恨那些飽食終日的官吏不這么想,難得你對新政很上心,辦事也得力,”
“臣敢不鞠躬盡瘁,以報圣慈隆恩!”
慈禧大悅:“你很好,你有了閑到宮里去,聽你說話很開心,上次叫你在紫禁城騎馬,聽太監(jiān)說你很會騎馬,下次倒也見一見?!?br/>
袁世凱忙跪下叩三個響頭:“謝圣慈隆恩!”
慈禧回京讓人傳下話來,袁世凱忠心辦事,著不日即到頤和園覲見。
南方新軍都已破獲革命黨人,倒是袁世凱所練北洋軍深為可信,滿朝親貴對袁世凱毀譽參半,贊許他的人說他忠誠能干,反對他的人說他貌似忠誠,其實機詐,將來尾大不掉,不可不防。慈禧對他倒是堅信不疑。
袁世凱得到確信,太后在榮祿死后,內(nèi)定慶王奕畀入掌軍機,掌握政府實權(quán),便趕緊派副官段芝貴到京,夜里給契廛府贈銀10萬兩,奕刲變色道:“這袁宮保是干什么,不能這么做?!痹瓉砟寝汝€不知道自己將掌握軍機。
段芝貴辭出找到儳的管家,道:“您瞧,這點銀子王爺不收,在下便不能回見宮保交差,宮保已經(jīng)得到確信,王爺就要入掌軍機,這實是國家大幸,便差小弟來恭賀。那庚子與八國簽訂和約,是王爺和李鴻章主持,李鴻章今已不在,惟有仰仗王爺掌理國政,宮保素常對王爺無比欽佩,又深知王爺素常謹慎。這次入掌軍機,在宮禁內(nèi)外必有一大筆開銷,不如此,便不足以立威信。這些銀子不過是宮保的區(qū)區(qū)微忱,給王爺準備一些開賞的錢,不算什么禮物,千萬請說周到些,必求王爺收下。這里還有宮保不成敬意的心思,送給管家大人作買點心的費用。”
管家見他說得可親可愛,笑道:“您客氣了,您稍候。”
過會兒,管家出來道:“妥了妥了!”
奕劻果然與袁世凱有了交情。練兵處成立,奕劻為總理練兵大臣,袁世凱為會辦大臣。練兵處所設提調(diào)和軍政、軍令、軍學各司官員,都由袁世凱推薦。他推薦徐世昌為練兵處提調(diào),劉永慶為軍政司正使,袁嘉谷為副使,段祺瑞為軍令司正使,馮國璋為副使,王士珍為軍學司正使,陸建章為副使。這些人都是跟隨袁世凱多年的北洋舊人。那袁世凱也推薦了一旗人鐵良為練兵處襄辦,以示對皇族中軍事人材的重視。
練兵處成立不久,奕劻以自己衰邁多病,奏請?zhí)筘煶稍㈣F悉心經(jīng)營。這樣練兵處便由袁世凱一人包辦,一切要務均由各員請示他裁決。練兵處以《北洋常備軍營制餉章程》為藍本,擬定新軍營制餉章,以及陸軍學堂章程等各項制度,命令各省遵照辦理,從此把袁世凱編練北洋軍的方法推行全國。
袁世凱不斷擴軍,這軍餉就有了問題。于是,他便奏請慈禧批準,向全國各省攤派練兵費,每年達900余萬兩。袁世凱很快建起北洋6鎮(zhèn)新軍,那鎮(zhèn)的編制,相當于現(xiàn)代化軍隊的師的編制。各鎮(zhèn)將領(lǐng)都由袁世凱選定,這些人幾乎都是小站出身。第1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風山,后為何宗蓮;第2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王英楷,后為張懷芝;第3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段祺瑞,后為曹錕;第4鎮(zhèn)統(tǒng)制吳鳳嶺;第5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吳長純,后為張永成;第6鎮(zhèn)統(tǒng)制先為王士珍,后為趙國賢。各鎮(zhèn)屬下之協(xié)統(tǒng)、標統(tǒng)、管帶都是北洋的名人。除第1鎮(zhèn)是旗兵,袁世凱不能完全控制,其余都是他的嫡系部隊,這些官兵只知道袁宮保,不知有朝廷。袁世凱又把駐直隸的淮軍各營整編為39營,由張勛等人統(tǒng)領(lǐng),稱為“北洋巡防淮軍”。那武衛(wèi)左軍毅軍統(tǒng)領(lǐng)宋慶死后,其20營軍隊也被袁世凱接收,交給他的親信姜桂題統(tǒng)領(lǐng),納入袁世凱的北洋軍系統(tǒng)。
袁世凱掌握著強大的北洋軍隊,躊躇滿志,但他又不動聲色,奏請舉行秋操,從北洋6鎮(zhèn)中抽調(diào)2萬余人,分成兩軍。由王英楷、段祺瑞分別擔任總統(tǒng)官,王軍由山東北上進攻,段軍由保定南下防御,最后兩軍在河間一帶會合大操,并舉行閱兵典禮,以顯軍威。
慈禧回鑾北京后,覺得守著老規(guī)矩不行,再度實行變法:“那洋人大概確有值得效仿的地方,不然何以這么厲害。尤其是這君主立憲,必定有許多好處。”她有心實行君主立憲,但卻有點拿不準,便決定派五大臣出洋考察一番,若果無妨害,則決意實行。
五大臣便是載澤、紹英、戴鴻慈、徐世昌、端方,稱考察憲政大臣。他們選定佳日動身,各部官員到前門車站送行。五大臣上了專車,忽見一個青年,傭人裝束,神色慌張,低頭向車門內(nèi)闖。車門口的守衛(wèi)士兵忙去阻攔,喝問:“哪里去?”
“來伺候我家大人?!?br/>
衛(wèi)兵看他可疑,極力把他推出去:“你們大人不配坐這花車,快下去?!?br/>
那青年迅速掏出一顆炸彈,向車廂擲去,一聲巨響,車內(nèi)五大臣、一班衛(wèi)兵和那青年刺客,應聲而倒。送行的人忙搶上車去,見那五大臣不曾受傷,而是受驚倒地。那幾個衛(wèi)兵和刺客被當場炸死。
刺客身著內(nèi)衣是“保定高等師范學堂”的制服,到保定一查,才知道刺客名叫吳樾,字孟俠,安徽桐城縣人。1900年,22歲他去上海,旋北游直隸。次年入保定高等師范學堂。自此廣結(jié)志士,與陳天華、趙聲等相善。1903年與楊篤生在上海發(fā)起軍國民教育會,自任保定支部工作。又與人創(chuàng)辦兩江公學與《直隸白話報》,自兼教員、主筆,積極宣傳革命。1905年赴東三省,聞清政府宣布預備立憲,并派五大臣出洋,乃潛入北京,于9月24日攜炸彈進火車站行刺。他在行刺前留下遺書:“滿洲政府,實中國富強第一大障礙,欲救亡而思扶滿,直飏湯止沸,抱薪救火。”
五大臣出洋考察新政,歸國后上奏請行憲政。五大臣之首載澤的奏折:“今改行憲政,則世界所稱公平之正理,文明之極軌,亂者雖欲造言,而無詞可借,欲倡亂,而人不肯從,無事緝捕搜拿,自然冰消瓦解?!?br/>
慈禧遂今朝臣商議憲政方案。多數(shù)人認為,憲政雖好,但目前規(guī)制未備,民智未開,所以何時立憲,還不能定,現(xiàn)在先從厘定官制入手,然后制定法律,廣興教育,清理財務,整飭武備,設制巡警,作為立憲的準備,俟數(shù)年后規(guī)模粗具,查看情形,參用各國成法,妥議立憲實行期限,再行宣布天下。
慈禧遂下“預備仿行憲政”的諭旨:“時處今日,惟有及時詳晰甄核,仿行憲政,大權(quán)統(tǒng)一朝廷,庶政公諸輿論,以立國家萬年有道之基?!?br/>
清朝不久便實行中央官制的改變,設法部、郵傳部、民政部、農(nóng)工商部等。各部堂官設尚書1員,侍郎2員,并規(guī)定滿漢不分。但那滿族親貴仍掌握絕大部分朝政,派任軍機大臣和各部尚書的13個官員中,漢人只有4人。清廷到了這等地步,實在是病入膏盲,所謂新政,不過是騙人把戲,從上到下,滿洲貴族不肯放權(quán)。那新政對老百姓,則是橫征暴斂。老百姓本來就窮,而越來越腐敗的朝廷,壓在百姓身上的負擔越來越重,加上列強割地索款,老百姓被他們剝?nèi)サ钠?,一層又是一層,坐以待斃,不如造反革命?br/>
主改良反對革命的梁啟超流亡日本,認為腐敗的清朝,在立憲空名之下,行腐敗之實,只能為革命黨提供借口。只有認真實行立憲,才能叫革命黨不存在。他寫文章,鼓動人民去爭取真立憲,反對假立憲,還在日本成立了一個“政聞社”,去推動立憲政治的實行。梁啟超宣稱,他們對于皇室,絕無干犯尊嚴之心,對于國家,絕無擾紊治安之舉。但那清廷,對康梁之輩仍是警惕,嚴禁他們在國內(nèi)出版刊物、設立辦事處,以及和各立憲團體聯(lián)系。
國內(nèi),地主、紳士、資本家對清廷預備仿行憲政反應熱烈。著名人物張謇、鄭孝胥、湯壽潛、曾鑄等人在上海成立了“預務立憲公會”。
張謇字季直,號嗇庵,江蘇南通人,是個中過狀元的紡織業(yè)大資本家,而且與官場關(guān)系密切,他同袁世凱曾一起隨慶軍入朝鮮,是老相識。他曾為湖廣總督張之洞、兩江總督魏光燾代作《擬請立憲奏稿》,算是老立憲了。
鄭孝胥字蘇戡,又字太夷,福建閩候人。舉人出身,曾任清廷駐日本長崎的領(lǐng)事,又在廣西、廣東、安徽、湖南等省當過邊防大臣、按察使、布政使,承辦過瑗琿鐵路。他是上海實業(yè)界紳士中有頭有腦之輩,對新政有獨到見解,他道:“要中國文明,除非把中國一切地方盡行開放同外國人雜居。”
他身上洋味十足。
湯壽潛就是前面所說的浙江都督,他原名湯震,字蟄仙,浙江山陰人。早年曾入山東巡撫張曜幕,撰《危言》,主張變法。1890年中進士,授安徽青陽縣知縣。1903年升任兩淮鹽運使,不久辭職。1905年加四品京堂銜,擔任鐵路總理。以后曾先后擔任云南按察使、江西提學使。浙江省諮議局成立時,被推為議長,浙江省光復時,被推為都督。他是個老維新派。
曾鑄號少卿,福建同安人,在上海販運南洋大米進口,獲厚利。1905年美國限制華工入境和虐待華工,激起上海、廣州、長沙、蘇州等地的反美愛國運動,他在上海提倡抵制美貨和收回蘇浙鐵路的權(quán)利。后又投資鎮(zhèn)江造紙廠和江西瓷業(yè)公司,發(fā)起成立上海商團公會,任上海總商會會長,著有《山鐘集》。
又有湖北湯化龍等成立憲政籌備會,湖南的譚延闿等成立憲政公會。這立憲運動,一時轟轟烈烈。
倒是那袁世凱,頭腦機警,他不管是真假立憲,趁機擴張勢力,又不打草驚蛇。他人在天津,卻在北京辦了個“臨記洋行”,專為聯(lián)絡北京權(quán)貴,每日與慶王府通電話,報告有何新貨到行,征詢有無購買之意,利用這種業(yè)務刺探官中及各要員的行蹤,以便見機行事。
慶王、軍機領(lǐng)班大臣奕劻大壽臨近,袁世凱與那桐、徐世昌、端方、盛宣懷等大臣,在北京什剎海西,造了個廣大庭園,那庭園內(nèi),別有洞天,建有假山、流水、古軻、敞軒及西式樓房。此園方成,樓、軒、齋、館所需鋪陳,皆是袁氏臨記洋行一手供奉。平日慶王府中大小婚喪喜慶之事,都由袁世凱一手包辦,奕劻無須自費一文。奕劻本已廣結(jié)財緣,那袁世凱等竭盡孝心,日用花費甚少,自然廣有錢財。家中財寶約值億兩現(xiàn)銀,比中國一年的財稅入收還要高出許多倍。
袁世凱又與奕劻之子載振換帖結(jié)為兄弟,這便是袁世凱認奕為父。載振便是農(nóng)工部尚書。奕劻每遇重要事件及簡放各省督撫藩臬,必和袁世凱商量,袁世凱付給奕劻的是從老百姓那里收刮來的銀子,從奕那里得到的是官銜。跟著袁世凱跑的人,自然都有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
1906年底,慈禧決定將東北改行省制,派載振和徐世昌出關(guān)考察。載、徐路過天津,在北洋督署暫駐。袁世凱把段芝貴招來,道:“你這天津南段巡警局總辦之職,干了已有將近兩年。東北改行省制,載振與徐世昌兩大臣就去考察,你們這兩位伺候好。”
段芝貴極機伶,心想這載振吃的喝的玩的什么沒見過?光是供奉得好,恐怕沒有什么深刻印象。他一拍腦袋,便想起那振大老爺什么都無所謂,只有一樣是永不厭倦的,便馬上去張羅。
袁世凱擺了大宴,載、徐酒足菜飽,袁便對載振道:“振大爺,天津這里也有幾出好戲,卻也有一個女伶不錯?!?br/>
載振腦袋向前伸出三分,顯然是有了興趣。
那戲開鑼,別的倒也平常,載振沒有表示,忽然有個女伶出場,載振眼睛一亮,伸長脖子細細觀看,便見女伶姿容豐滿,且腰肢細軟,迎風擺舞,表情極細膩,一雙眼睛打過來,叫載振激靈靈一顫,那歌喉又婉轉(zhuǎn)溫柔,入得耳來,叫人軟了半邊。載振連道:
“不錯!不錯!好好,她名叫楊翠喜,好好?!?br/>
袁世凱領(lǐng)意,對段芝貴一笑,段芝貴心下明白,忙叫過一個警官來:
“快去快去,找楊翠喜的媽媽來。”
警官是個打更出身,干這些拉作合的事極有能耐,他去后回來回話,說楊翠喜身價特高,便是咱們?nèi)フf,開值10萬元妝奩費,換了別人,幾個10萬也打不住。
段芝貴拍案道:“值得,值得?!庇谑潜愀督o10萬元,將那楊翠喜接到載振屋內(nèi)。
徐世昌備好了2000兩銀票,送到載振那里道喜。原來徐世昌同載振也是拜把子兄弟。
載、徐二人要出關(guān)北上考察。臨行,對袁世凱道:“宮保,這東三省的督撫人等,還得老哥你費心推薦,我知道你這里人材濟濟,小弟就省得費心了?!?br/>
袁世凱大笑,便遞過一份清單,東北督撫及各要員,皆開列得清清楚楚。
載、徐二人公干歸來,在天津小住。載振又與楊翠喜聚首,卻又不敢將她帶回北京,必得回去報告父親大人奕首肯,并得嫡妻同意。
不久,朝廷發(fā)表東三省督撫人等,總督為徐世昌,奉、吉、黑三省巡撫分別是唐紹儀、朱家寶、段芝貴,全是袁黨。尤其是段芝貴,以一候補道身份越級提拔,而楊翠喜事又為他人偵知,一時官場嘩然,軍機大臣瞿鴻乘機唆使御史趙啟霖奏劾段芝貴。
奕父子是清廷近支皇族的一枝朽木,可謂撐下了半邊天。奕齛e黷好貨,載振漁色無厭。朝臣中獨有這瞿鴻敢屢屢批評。這瞿鴻字子玖,湖南善化人,晉內(nèi)閣學士,先后典試福建、廣西,督河南、浙江、四川學政使。中日甲午戰(zhàn)爭中,上四路進兵之策,未被采納。八國聯(lián)軍入侵,隨慈禧逃往西安,因為每次承旨擬諭,語中竅要,把好些微妙意思寫得滴水不漏,很中慈禧心意。任工部尚書、軍機大臣兼充政務處大臣,位在六部之上,參與籌計預備立憲。他做事很認真,想做一個中興的大臣,可惜他撼山易,撼奕父子難。
瞿鴻為楊翠喜案彈劾奕父子,載振也有點慌張,忙與袁世凱通話商量,袁說不忙,看是何人來查。
清廷本來是派載灃和孫家鼐查辦,經(jīng)奕父子活動,去天津辦案的人卻是順天府尹孫寶琦,孫是奕提拔。他便私下同載振通氣,要載振設法將楊翠喜另行安置。這載振便著人密送楊翠喜回天津,由袁世凱部下張鎮(zhèn)芳托鹽商王益孫領(lǐng)去。
孫寶琦知載振安置妥當,便去天津找王益孫查案,王便承認早已出錢買了楊翠喜為妻,用資若干,何處過付,何日入門,言之鑿鑿。
結(jié)果那奏劾段芝貴的御史趙啟霖因“任意污蔑”親貴重臣名節(jié)降職。但載振把楊翠喜從天津帶回北京之事,已成為馬路新聞。這樣辦案,一時輿論大嘩,督察院全體御史大為不滿,聲言會奏。慈禧亦有懷疑,再令復查。真相大白,宣布撤銷段芝貴布政使銜、黑龍江巡撫,改命程德全署理。載振也被迫自請開去農(nóng)工商部尚書及一切差使。
慈禧對瞿鴻頗信任,問他朝中能辦事的有何人。瞿便推薦岑春煊可當大任。慈禧便下諭旨,提升岑春煊為郵傳部尚書。
岑春煊是廣西人,云南總督岑毓英之子,慈禧“西狩”時,以迎鑾護駕有功得任陜西巡撫,后任山西巡撫、四川總督。他奉命調(diào)京,即奏罷侍郎朱寶奎貪黷誤國。朱亦是袁黨。
奕劻和袁世凱大怒,豈容瞿、岑二人如此膽大妄為!恰好革命黨又在兩廣起事,便奏請調(diào)岑春煊出任兩廣總督,設下調(diào)虎離山計。繼而又由袁世凱心腹楊士琦擬稿,以白銀2萬兩買得御史惲毓鼎具名,彈劾瞿鴻璣“交通報館”泄漏機密。
瞿鴻璣曾密奏慈禧罷免奕劻,慈禧遂有了罷免奕劻之意,駐華英使夫人在慈禧招待游園之際,當面詢問,慈禧極力否認。但她尋思只有瞿鴻璣知道此事,便疑惑瞿氏不穩(wěn),楊士琦上奏彈劾瞿氏,她遂把瞿鴻璣開缺回家。
岑春煊知道朝局不定,即逗留上海稱病乞假。奕、袁深知此人不徹底推倒,終是禍害,遂叫心腹奏劾岑春煊在上海,暗通康梁,謀為不軌,把偽造的岑與梁啟超合影照片,密呈慈禧,以為佐證。慈禧果然震怒,下諭即撤岑春煊之職,。
奕璣、袁世凱終獲全勝。這樣的政府,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將終為奸人所毀。
徐世昌出任東三省總督,北洋軍第3鎮(zhèn)和從其他鎮(zhèn)抽調(diào)的兩協(xié),開往東北,東三省便成了北洋軍的外府,不僅如此,全國各省文武要職,無不遍布袁氏私人,袁氏勢力,成為國中之國。怪不得有人傳說,北洋天津督署是中國第二政府。
皇族親貴載灃、鐵良、良弼、善耆等一幫少壯,有了爭權(quán)奪利的能力,見北洋集團勢力逼人,雙方遂斗將起來。
袁世凱奉旨進京參加改革官制,指使編纂官制局提調(diào)孫寶琦、楊士琦等,提議取消軍機處,設責任內(nèi)閣。鐵良等則堅決反對,另外提出設陸軍部統(tǒng)轄全國軍隊,軍權(quán)集于中央,以及限制官吏兼職等主張,以削弱袁的權(quán)勢。那袁世凱以預備立憲為名,行擴張權(quán)勢之實;那鐵良等假中央集權(quán)之名,行奪權(quán)之實。雙方舌槍唇劍,互不相讓。慈禧最后拍板,否定責任內(nèi)閣主張,仍設軍機處,讓鐵良任陸軍部尚書,掌握中央政權(quán)。
袁世凱雖然實力厚雄,但屢在朝中爭斗,遇到鐵良這樣的貴胄勢力,吃了悶棍,公開反抗,卻是不行,便轉(zhuǎn)變策略,以退為進,即連上兩個奏折,請求開去兼職,奏曰:“臣自先世受國厚恩,復受朝廷特達之知,非常之遇,常以有生之日無非圖報之年,即使赴湯蹈火,肝腦涂地,亦不足以為萬一之酬,毀譽亦均非所敢計。若重寄常加于臣身,則疑謗將騰于眾口,使臣因此獲貪權(quán)之名,臣心何以自明?幸圣明在上,無庸過慮及此。然使旁觀因此啟猜疑之漸,政界亦云非幸。臣區(qū)區(qū)之愚,竊亦慮此,為大局計,臣兼職八項,擬請旨一并開去,吁懇天恩,俯允臣請,不勝感激恐懼屏息待命之至。”
袁世凱說了冠冕堂皇的話之后,仍要抓住軍權(quán)不放,但那北洋6鎮(zhèn),已有第1鎮(zhèn)和第6鎮(zhèn)在鐵良之手,第5鎮(zhèn)在山東,第3鎮(zhèn)在奉天,只有第2鎮(zhèn)和第4鎮(zhèn)在直隸地面,故袁在奏折中道:“直境幅員遼闊,控制彈壓須賴重兵,請將第2、第4鎮(zhèn)仍舊由袁統(tǒng)轄督練?!?br/>
慈禧在奏折上批道:“現(xiàn)在各軍均應歸陸軍部統(tǒng)轄。所有第2第4兩鎮(zhèn),著暫由該督調(diào)遣訓練?!睂τ谠嗾堥_去兼職,慈禧直批:“著照所請?!睂υ瑳]說一句安慰的話,袁世凱氣得病了幾天。
鐵良等親貴集團并不就此罷休,鼓動御史交章彈劾袁世凱,說他權(quán)重勢高,貪私誤國,不免要步曹操、劉裕之后塵。慈禧壓奏折不發(fā),嘆息道:“你們這些人,不知道做事的難處。”
奕極力保薦袁世凱入軍機。慈禧見那班舊軍人不足以應付危局,預備立憲也需要袁世凱來參加意見,即發(fā)上諭,命袁世凱授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同時又調(diào)兩湖總督張之洞入京,同任軍機大臣。
張之洞在南方各省,也有不少他的門生故舊掌權(quán)。讓袁、張兩虎離山,同居一籠,互相牽制,這是慈禧居心所在。那直隸總督,便拔擺袁世凱的心腹楊士驤繼任,使袁世凱免生疑心。
光緒帝久病不愈,于1908年11月14日死于瀛臺涵元殿。有人奔報慈禧,73歲的慈禧老太太面無表情,只是嘆了口氣,下諭張羅料理皇上后事。次日召集王公大臣會議,慶親王、醇親王、袁世凱、張之洞等齊集階前,慈禧太后遂立醇親王載灃的3歲兒子溥儀為繼嗣,醇親王載灃監(jiān)國攝政王,掌握軍政大權(quán)。3歲幼兒溥儀即位,年號宣統(tǒng)。
攝政王載灃年27歲,以后的國家命運就系在他的身上,慈禧以新帝名義下諭,尊隆?;屎鬄樘?,自己為太皇太后。
慈禧忽然暈了過去,許久才清醒過來,急召光緒皇后、攝政王、軍機大臣等:“我垂簾50年,今心力交瘁,乘我還清楚,便擬遺旨吧?!?br/>
光緒、慈禧皆去,清廷重心移到攝政王載灃頭上。載灃便會同鐵良、良弼、善耆、載澤等謀劃殺袁。載灃便命度支部尚書載澤夜訪張之洞,把殺袁的意思一說,張之洞嚇得一身冷汗,忙道:
“朝廷內(nèi)外,俱知袁與我不和,無奈此時不可殺袁,天下方在多事,怎可驟殺重臣?務請稟告攝政王,鎮(zhèn)靜寬大為宣?!?br/>
載澤再問計于張之洞,張道:“開缺回籍,已經(jīng)夠了,奪了袁氏大權(quán),便無所作為,不足為患。”
載灃聽報,遂密電征求各鎮(zhèn)統(tǒng)制意見,那第4第6鎮(zhèn)統(tǒng)制先后復電,同意免去袁職,以免兵士有變。載灃主意已定,替袁造了個“觀患足疾,步行維難”之借口,著回籍養(yǎng)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