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倫傳

白話宋史 作者:元·脫脫等


  王倫字正道,莘縣人,文正公王旦弟王勖的玄孫。家境貧寒沒有品行,放任游蕩,往來京城洛陽之間,多次犯法,僥幸逃脫。汴京失守時,欽宗來到宣德門,城中民眾喧囂呼叫不斷,王倫乘機徑直來到欽宗跟前說“:我能彈壓他們?!睔J宗解下自身佩帶的夏國寶劍賜給他,王倫說“:臣沒有任何官職,怎么能彈壓他們?”于是自己推薦自己的才能。欽宗取出一張小紙在上面寫著“:王倫可任命為兵部侍郎?!蓖鮽愊聵牵暑I(lǐng)數(shù)名品行惡劣的年輕人,傳告圣旨安撫眾人,民眾才平息下來。宰相何..因為王倫是小人沒有功勞,任命太快,奏請補任修職郎,欽宗拒絕采納他的意見。

  建炎元年(1127),朝廷選拔能夠善長應(yīng)對的人出使金朝,探問徽宗、欽宗日常生活,遷任朝奉郎,假借刑部侍郎,充任大金通問使,..門舍人朱弁為副使,會見金左副元帥宗維協(xié)商議事,金朝留下不遣返。

  有一位商人陳忠,向王倫密報兩位皇帝在黃龍府,王倫于是同朱弁以及洪皓送給陳忠金錢讓他到黃龍府暗中傳遞消息,徽、欽宗至此才知道高宗已經(jīng)即位了。過了很久,粘罕派烏陵思謀到驛館會見王倫,說到契丹時事。王倫說:“海上之盟時,宋金兩國約為兄弟,萬世不變。云中之戰(zhàn),我朝曾犒勞貴軍,贊助貴軍成功。貴國大臣,曾想興兵南下,但貴國先朝皇帝為保持雙方盟好,沒有允許。此后貴國舉兵禍害我國,這難道是貴國先朝皇帝的本意么?況且自古自分為南北,皇上恭謹勤奮,英雄豪杰并用,目的在于一定要復(fù)古。為何不考慮長久遠大的謀畫,歸還我朝二帝、太后,恢復(fù)我朝疆土,使南北民眾不遭涂炭,也足以安慰貴朝先帝在天之靈,希望執(zhí)事的人能夠贊成。”烏陵思謀沉思很久說:“你說得對,回去后我會全部轉(zhuǎn)達?!辈痪谜澈眮淼?,說:“近來貴國遣使前來,詢問他們的意圖,多不能回答。烏陵思謀傳達你說準(zhǔn)備議和,這決不是貴朝的實際意愿,不過是你自己這樣說罷了?!蓖鮽愓f“:出使前來當(dāng)然有所使命,不然來此干什么呢?人定勝天,天定也能勝人,希望元帥考察這一點。”粘罕沒有回答。此后,宇文虛中、魏行可、洪皓、崔縱、張邵相繼出使來到金朝,都被扣留。

  紹興二年(1132),粘罕突然來到驛館同王倫議和,放他回朝報告。這年秋天,王倫到臨安,入朝應(yīng)對,述說金朝情況十分詳盡,高宗給予優(yōu)厚獎勵。任命他為右文殿修撰,主管萬壽觀,并任命他兩位弟弟一位侄兒為官。當(dāng)時正興兵討伐劉豫,和議因此中止。紹興三年,韓肖胄出使金朝回來,金朝派李永壽、王詡接著來到南宋。兩人驕橫倨傲,朝廷以王倫充任陪伴使,王倫同他們說起云中故事,他們驕橫倨傲之氣稍微有所收斂,于是拜受詔書。事畢,王倫請求立祠。劉光世請求讓王論參議軍事,王倫推辭了。宰相趙鼎召王倫到都堂議事,王倫陳述攻守之策,與趙鼎意見不合,再次請求奉祠。

  紹興七年(1137)春,徽宗和寧德皇后的訃告?zhèn)鱽恚⒂秩蚊鮽悶榛臻嚅w待制、假直學(xué)士、充任迎奉梓宮使,以朝請郎高公繪為副使。王倫入朝辭行,高宗讓王倫對金左副元帥完顏昌說“:河南土地,貴國既不占有,與其交給劉豫,還不如歸還我朝?!蓖鮽惙钤t前往,并附帶上進獻給太后、欽宗兩人黃金各二百兩,并將金帛賜給宇文虛中、朱弁、孫傅、張叔夜等人在金朝的家屬。

  王倫到達睢陽,劉豫設(shè)館招待,懷疑宋金之間有其他計謀,寫信求取國書。王倫回報說“:國書必須見到金國主當(dāng)面交納,至于我的使命,就是祈請徽宗棺槨回朝?!眲⒃ト圆粩嗝{迫他交出。恰逢歡迎的使者來到,王倫渡河到涿州會見撻懶,詳細說明劉豫要求索取國書的情況,并說“:劉豫能忍心背叛本朝,他日怎能擔(dān)保他不背叛貴國?!边@年冬天,劉豫被廢黜。王倫和高公繪回朝,左副元帥為王倫等人送行說:“好好回報南朝,自今以后道路無阻,和議可以達成?!?br />
  王倫入朝見高宗,說金朝答應(yīng)歸還徽宗棺槨和太后,又答應(yīng)歸還河南土地,且說廢黜劉豫的計謀是由自己發(fā)起的。高宗大喜,給予特別優(yōu)厚的賞賜。

  當(dāng)初,王倫見到完顏昌后,完顏昌派使者陪同王倫到燕京拜金帝完顏..,王倫首先感謝廢黜劉豫,然后說明自己此行的使命。金帝開始秘密同群臣商定準(zhǔn)許講和,于是將王倫遣回,并命令太原少尹烏陵思謀、太常少卿石慶來到南宋商議和議事宜。到達南宋朝廷后,王倫往來驛館同他們磋商計議。紹興八年(1138)秋,王倫以端明殿學(xué)士的身份再次出使金朝,知..門事藍公佐作為他的副手。王倫辭行,來到都堂接受任務(wù)二十多項。來到金國后,金帝完顏..為他設(shè)宴三天,派遣簽書宣徽院事蕭哲、左司郎中張通古為江南詔諭使,隨從王倫來到宋廷。

  朝廷議論由于金朝使者傲慢無禮,大聲爭論,大多歸罪于王倫。十一月,王倫到朝廷,以生病為由請求辭職,朝廷不許,催促他到內(nèi)殿奏事。當(dāng)時蕭哲等人倨傲驕橫,接受金帝詔書的禮儀沒有定下來。御史中丞勾龍如淵到都堂同秦檜商議,召王倫前來責(zé)備他說:“你為使節(jié)溝通兩國和好,所有事情都應(yīng)當(dāng)在金朝那里反復(fù)議定,怎么能同使者來到后再商議呢?”王倫哭著說:“王倫九死一生,在虎口中來往四次,今天中丞竟像這樣責(zé)備我。”秦檜等人一起勸解他說“:御史中丞沒有別的意思,也是想激勵你了斷此事。”王倫說“:這樣我不敢不努力?!蓖鮽悤姀埻ü?,反復(fù)勸說他,張通古害怕,于是決定讓秦檜到驛館會見金使,接受詔書后歸去。金朝答應(yīng)歸還徽宗棺槨、太后及河南地區(qū)。

  紹興九年(1139)春,朝廷賜王倫同進士出身、端明殿學(xué)士、簽書樞密院事,充任迎棺槨、奉還兩宮、交割地界使,接著又任命王倫為東京留守兼開封尹。王倫到達東京,會見金右副元帥兀..,交割地界,兀..返回燕京。五月,王倫從汴京到金朝議事。當(dāng)初,兀..回來,秘密對金帝說“:河南地區(qū)本是撻懶、宗磐主謀割讓給宋,兩人必定暗中勾結(jié)宋朝。今天使者已到汴京,不要讓他越境?!蓖鮽愒谠浦袝r的一位官屬隸屬兀..,這時悄悄告訴王倫,王倫立即派人全部報告給朝廷,請求預(yù)為防備。兀..于是命令中山府拘留王倫,殺死宗磐和撻懶。

  十月,王倫才在御子林見到金朝皇帝,陳述自己的使命。金帝全部不做回答,并下令翰林待制耶律紹文為宣勘官,訊問王倫“:你知道撻懶的罪行嗎?”王倫回答“:不知道?!庇謫枴埃簺]有一句話說到歲幣,反來割取土地,你只知道我朝有元帥,難道不知道我朝有皇帝嗎?”王倫說:“近來蕭哲持國書來,答應(yīng)歸還棺槨、太后及河南地區(qū),天下人都知道是貴國遵循海上之盟的約定,與民休息,使人奉命通好兩國?!钡襟A館后,金帝又派耶律紹文對王倫說“:你當(dāng)年滯留云中已沒有回去的希望,等到放你回去,你不僅沒有回報,反而離間我朝君臣關(guān)系嗎?”于是讓藍公佐先歸朝,討論歲貢、正朔、誓表、冊命等事宜,拘留王倫等候回報;后來把王倫遷到河間,于是不再遣回。

  紹興十年(1140),金朝毀棄盟約,兀..等再次奪取河南地區(qū)。王倫居住在河間六年時間,到紹興十四年,金朝打算讓王倫任平灤三路都轉(zhuǎn)運使,王倫說:“我是奉命出使而來,不是前來投降?!苯鸪偃{,并派使者前來催促,王倫拒絕更加堅決。金鞭打使者,讓他縊殺王倫。王倫用重金賄賂使者拖延一點時間,然后穿戴齊整面向南方,再三下拜痛哭說:“先祖文正公以正直公道擔(dān)任兩朝輔相,天下所共知,我今天身負使命被扣留,想以偽職污辱我,我怎敢愛惜自己一條性命而有辱使命!”于是就義,時年六十一歲。這時河間地震,雨雹連下三天不止,人人都為他悲哀。詔令贈予通議大夫,賜給家屬金一百兩、帛一千匹。兒子王述同堂兄王遵潛入金境,到河間,得到王倫遺骨歸來,朝廷按官禮安葬,后謚為“愍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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