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學(xué)集成

　　六朝
　　論畫 東晉 顧愷之
　　畫云臺山記 東晉 顧愷之
　　魏晉勝流畫贊東晉 顧愷之
　　畫山水?dāng)?劉宋 宗炳
　　敘畫 劉宋 王微
　　畫品 南齊 謝赫
　　山水松石格 梁 蕭繹
　　續(xù)畫品 陳 姚最
　　唐
　　貞觀公私畫史 裴孝源
　　后畫錄 釋彥悰
　　續(xù)畫品錄 李嗣真
　　山水論 王維
　　輞川畫訣 王維
　　唐朝名畫錄 朱景玄
　　歷代名畫記 張彥遠(yuǎn)
　　五代
　　筆法記 荊浩
　　畫山水賦 荊浩
　　宋
　　畫山水訣 李成
　　益州名畫錄 黃休復(fù)
　　宋朝名畫評 劉道醇
　　五代名畫補遺 劉道醇
　　林泉高致 郭熙郭思
　　圖畫見聞志 郭若虛
　　華光梅譜 釋仲仁
　　畫史 米芾
　　德隅齋畫品 李鷹
　　宣和畫譜
　　山水純?nèi)?韓拙
　　畫繼十卷 鄧椿
　　元
　　竹譜詳錄 李衍
　　寫山水訣 黃公望
　　古今畫鑒 湯垕
　　繪宗十二忌 饒自然
　　松齋梅譜 吳太素
　　寫像秘訣 王繹

　　論畫
　　顧愷之，字長康，小字虎頭。晉陵無錫人。多才藝，尤工丹青，傳寫形勢，莫不妙絕。時人稱其“三絕”：畫絕、才絕、癡絕。畫人嘗數(shù)年不點目睛，人問其故，曰：“傳神寫照，正在阿睹之中?！庇譃榕峥瑢懻?，于頰上添三毛，云：“楷俊朗有識具，此正是其識具。觀者詳之，定覺神明殊勝?！毕诧邓难栽姡嫗閳D，常云：“手揮五弦易，目送歸鴻難?！逼涫戮愠僧媽W(xué)典故。著有《論畫》一篇，《魏晉勝流畫贊》一篇，《畫云臺山記》一篇，均見于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本書雖收彥遠(yuǎn)《名畫記》全部，但因愷之及宗炳、王微數(shù)文在我國畫史中地位特殊，且為我國畫論中幸存于今的最早幾篇，故全部表出。彥遠(yuǎn)于顧文之后按云：“已上并長康所著，因載于篇。自古相傳脫錯，未得妙本勘校。”是愷之?dāng)?shù)篇在唐時已有脫訛，此后輾轉(zhuǎn)抄寫，又不知與彥遠(yuǎn)所見出入幾何了。
　　《論畫》一篇系顧愷之對當(dāng)時一些畫作的評論，時玄談之風(fēng)正熾，月旦品第人物更是熱門。顧氏把“形”、“神”、“骨”這些品目人物的概念導(dǎo)入人物畫中，自是應(yīng)景當(dāng)行，但對后世畫論卻產(chǎn)生了相當(dāng)大的影響。

　　論畫
　　[晉]顧愷之
　　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臺榭，一定器耳，難成而易好，不待遷想妙得也。此以巧歷，不能差其品也。
　　小列女：面如恨，刻削為容儀，不盡生氣。又插置丈夫支體，不似自然。然服章與眾物既甚奇，作女子尤麗衣髻，俯仰中一點一畫，皆相與成其艷姿。且尊卑貴賤之形覺然易了，難可遠(yuǎn)過之也。
　　周本紀(jì)：重疊彌綸，有骨法。然人形不如小列女也。
　　伏羲神農(nóng)：雖不似今世人，有奇骨而兼美好。神屬冥芒，居然有得一之想。
　　漢本紀(jì)：季王首也，有天骨而少細(xì)美。至于龍顏一像，超豁高雄，覽之若面也。
　　孫武：大荀首也，骨趣甚奇。二婕以憐美之體，有驚劇之則，若以臨見妙裁，尋其置陳布勢，是達(dá)畫之變也。
　　醉客：作人形，骨成而制衣服幔之，亦以助神醉耳。多有骨俱，然藺生變?nèi)?，佳作者矣?br />　　穰苴：類孫武而不如。
　　壯士：有奔騰大勢，恨不盡激揚之態(tài)。
　　列士：有骨俱，然藺生恨急列，不似英賢之慨。以求古人，未之見也。于秦王之對荊軻，及復(fù)大閑，凡此類，雖美而不盡善也。
　　三馬：雋骨天奇，其騰罩如躡虛空，于馬勢盡美也。
　　東王公：如小吳神靈，居然為神靈之器，不似世中生人也。
　　七佛及夏殷與大列女：二皆衛(wèi)協(xié)手傳而有情勢。
　　北風(fēng)詩：亦衛(wèi)手，巧密于精思名作。然未離南中，南中像興，即形布施之象，轉(zhuǎn)不可同年而語矣。美麗之形，尺寸之制，陰陽之?dāng)?shù)，纖妙之跡，世所并貴。神儀在心，面手稱其目者，玄賞則不待喻。不然真絕夫人心之達(dá)，不可惑以眾論。執(zhí)偏見以擬通者，亦必貴觀于明識。末學(xué)詳此，思過半矣。
　　清游池：不見京鎬，作山形勢者，見龍虎雜獸。雖不極體，以為舉勢，變動多方。
　　七賢：唯嵇生一像欲佳，其馀雖不妙合，以比前諸竹林之畫，莫能及者。
　　嵇輕車詩：作嘯人，似人嘯，然容悴不似中散。處置意事既佳，又林木雍容調(diào)暢，亦有天趣。
　　陳太丘二方：太丘夷素似古賢，二方為爾耳。
　　嵇興：如其人。
　　臨深履?。壕?zhàn)之形，異佳有裁。自《七賢》以來，并戴手也。

　　畫云臺山記
　　此文亦僅見于唐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其中文句難通處亦無由?？?。劉紀(jì)綱先生有數(shù)處校語，附于文內(nèi)。

　　畫云臺山記
　　[晉]顧愷之
　　山有面則背向有影，可令慶云西而吐于東方。清天中凡天及水色，盡用空青，竟素上下，以映日西去。山別詳其遠(yuǎn)近，發(fā)跡東基，轉(zhuǎn)上未半，作紫石如堅云者五六枚，夾岡乘其間而上，使勢婉嬗如龍，因抱峰直頓而上。下作積岡，使望之蓬蓬然凝而上。次復(fù)一峰，是石東鄰向者，峙峭。峰西連西向之丹崖，下?lián)^澗。畫丹崖臨澗上，當(dāng)使赫乄隆崇，畫險絕之勢。天師坐其上，合所坐石于蔭宜。澗中桃，傍生石間。畫天師瘦形而神氣遠(yuǎn)，據(jù)澗指桃，回面謂弟子。弟子中有二人臨到，身下大怖，流汗失色。作王良(應(yīng)為“長”)穆然答客問，而超(應(yīng)為“趙”)升神爽精詣，俯盼桃樹。又別作王、趙趨，一人隱西壁傾巖，余見衣裾，一人全見室(應(yīng)作“空”)中，使輕妙泠然。凡畫人，坐時可七分，衣服色彩殊鮮微，此正蓋山高而人遠(yuǎn)耳。
　　中段東面丹砂絕萼及蔭，當(dāng)使嵃□高驪，孤松植其上，對天師所[臨]壁以成澗，澗可甚相近。相近者，欲令雙
　　壁之內(nèi)，凄愴澄清，神明之居必有與立焉?？捎诖畏孱^作一紫石亭丘(應(yīng)為“立”)，以象左闕之夾。高驪絕崿，西通云臺以表路。路左闕峰，似(應(yīng)作“以”)巖為根。根下空絕，并諸石重勢，巖相承，以合臨東澗。其西，石泉又見，乃因絕標(biāo)作通岡伏流潛降。小復(fù)東出，下澗為石瀨，淪沒于淵。所以一西一東而下者，欲使自欲(應(yīng)作“然”)為圖。
　　云臺西北二面，可圖一岡繞之，上為雙碣石，象左右闕。石上作孤游生鳳，當(dāng)婆婆體儀，羽秀而詳，軒尾翼以眺絕澗。后一段赤斫，當(dāng)使釋弁如裂電，對云臺西鳳所臨壁以成澗。澗下有流清(當(dāng)作“清流”)，其側(cè)壁外面，作一白虎匍石飲水，所為降勢而絕。
　　凡三段山，畫之雖長，當(dāng)使畫其促，不爾不稱。鳥獸中時有用之者，可定其儀而用之。下為澗，物景皆倒作。清氣帶山下三分倨一以上，使耿然成二重。

　　魏晉勝流畫贊
　　此文亦僅見于唐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劉綱紀(jì)先生以為，本文全論“模寫要法”，與“魏晉勝流”無涉。遂疑《魏晉勝流畫贊》文章脫佚而題目幸存，又與后面論模寫一段文字相混，便成今日所見“名實不符”之《魏晉勝流畫贊》。其說甚是。但考慮原題相沿既久，又無適當(dāng)題目代替，只好姑仍其舊。

　　魏晉勝流畫贊
　　[晉]顧愷之
　　凡將摹者，皆當(dāng)先尋此要，而后次以即事。凡吾所造諸畫，素幅皆廣二尺三寸。其素絲邪者不可用，久而還正則容儀失。以素摹素，當(dāng)正掩二素，任其自正，而下鎮(zhèn)使莫動其正。筆在前動而眼向前視者，則新畫近我矣?？沙Ｊ寡叟R筆。止隔紙素一重，則所摹之本遠(yuǎn)我耳。則一摹蹉積彌小矣?？闪钚论E掩本跡而防其近內(nèi)。防內(nèi)，若輕物宜利其筆，重宜陳其跡，各以全其想。譬如畫山，跡利則想敷，傷其所以嶷。用筆或好婉，則于折楞不雋；或多曲取，則于婉者增折。不兼之累，難以言悉，輪扁而已矣。寫自頸以上，寧遲而不雋，不使速而有失。其于諸像，則像各異跡，皆令新跡彌舊本。若長短、剛軟、深淺、廣狹與點睛之節(jié)，上下、大小、濃薄有一毫小失，則神氣與之俱變矣。竹、木、土，可令墨彩色輕，而松竹葉濃也。凡膠清及彩色，不可進(jìn)素之上下也。若良畫黃滿素者，寧當(dāng)開際耳。猶于幅之兩邊，各不至三分。人有長短，今既定遠(yuǎn)近以矚其對，則不可改易闊促，錯置高下也。凡生人亡有手
　　揖眼視而前亡所對者，以形寫神而空其實對，荃生之用乖，傳神之趨失矣?？掌鋵崒t大失，對而不正則小失，不可不察也。一像之明昧，不若晤對之通神也。

　　畫山水序
　　宗炳，南朝劉宋時人。字少文，南陽涅陽人。善書畫，江夏王劉義恭曾薦之于宰相，前后征辟皆不就。善琴書，好山水，西陟荊巫，南登衡岳。晚年以疾歸江陵，凡所游歷，皆圖之于壁，以為臥游?！端螘啡搿半[逸傳”。謝赫評其畫“于六法亡所遺善，然含毫命素，必有損益，跡非準(zhǔn)的，意可師效?！敝x品第畫人為六品，定宗炳為第六。而唐張彥遠(yuǎn)則以為“謝赫之評固不足采”，“宗公高士，飄然物外情不可以俗畫傳其意旨。”于九品中定為“中品中”?！懂嬌剿颉芬娪谔迫藦垙┻h(yuǎn)《歷代名畫記》，云引自宗炳“別傳”。“別傳”今已不傳。

　　畫山水序
　　[宋]宗炳
　　圣人含道映物，賢者澄懷味像。至于山水，質(zhì)有而趣靈。是以軒轅、堯、孔、廣成、大隗、許由、孤竹之流，必有崆峒、具茨、藐姑、箕首、大蒙之游焉，又稱仁智之樂焉。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賢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樂，不亦幾乎!余眷戀廬衡，契闊荊巫，不知老之將至。愧不能以凝氣怡神，傷戉石門之流，于是畫像布色，構(gòu)茲云嶺。夫理絕于中古之上者，可意求乎千載之下；旨微于言象之外者，可心取于書策之內(nèi)。況乎身所盤桓，目所綢繆，以形寫形，以色貌色也。且夫昆侖山之大，瞳子之小，迫目以寸，則其形莫睹；迥以數(shù)里，則可圍于寸眸，誠由去之稍闊則其見彌小。今張綃素以遠(yuǎn)映，則昆閬之形可圍于方寸之內(nèi)，豎劃三寸當(dāng)千仞之高，橫墨數(shù)尺體百里之迥。是以觀畫圖者，徒患類之不巧，不以制小而累其似，此自然之勢。如是則嵩華之秀，玄牝之靈，皆可得之于一圖矣。夫以應(yīng)目會心為理者類之成巧，則目亦同應(yīng)，心亦俱會，應(yīng)會感神，神超理得，雖復(fù)虛求幽巖，何以加焉。
　　又神本亡端，棲形感類，理入影跡，誠能妙寫，亦誠盡矣。于是閑居理氣，拂觴鳴琴，披圖幽對，坐究四荒，不違天勵之叢，獨應(yīng)無人之野，峰岫峣嶷，云林森眇，圣賢映于絕代，萬趣融其神思，余復(fù)何為哉暢神而已。神之所賜，孰有先焉。

　　敘畫
　　王微，字景玄。瑯琊臨沂人。少好學(xué)，無不通覽，善屬文，能書畫，兼解音律、醫(yī)藥、術(shù)數(shù)。出身望族，早年入仕，初為始興王劉浚府吏，因父憂去官，此后不就征辟，常住門屋一間，尋書玩古，如此者十馀年。元嘉三十年卒，僅歲。南齊謝赫《畫品》(即《古畫品錄》)與史道碩并列于第四品第三，云：“并師荀(勖)衛(wèi)(協(xié))，各體善能。然王得其細(xì)，史傳其真，細(xì)而論之，景玄為劣?！庇小稊嫛芬黄?，見于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彥遠(yuǎn)雖評其畫為“下品”，卻又以之與宗炳并提，以為“皆擬跡巢、由，放情林壑，與琴酒而俱適，縱煙霞而獨往，各有畫序，意遠(yuǎn)跡高，不知畫者難可與論?！彼扉_后世評畫特設(shè)“逸品”、標(biāo)榜文士之先河。

　　敘畫
　　[宋]王微
　　辱顏光祿書，以圖畫非止藝行，誠當(dāng)與易象同體。而工篆隸者，自以書巧為高，欲其并辯藻繪，核其攸同。夫言繪畫者，竟求容勢而已。且古人之作畫也，非以案城域，辨方州，標(biāo)鎮(zhèn)阜，劃浸流，本乎形者融，靈而動者變。心止靈亡見，故所托不動，目有所極，故所見不周。于是乎以一管之筆擬太虛之體，以判軀之狀畫寸眸之明，曲以為嵩高，趣以為方丈，以友之畫，齊乎太華，枉之點，表夫隆準(zhǔn)。眉額頰輔，若晏笑兮。孤巖郁秀，若吐云兮。橫變縱化，故動生焉。前矩后方，□□出焉。然后宮觀舟車，器以類聚；犬馬禽魚，物以狀分。此畫之致也。望秋云，神飛揚；臨春風(fēng)，思浩蕩。雖有金石之樂，圭璋之琛，豈能仿佛之哉。披圖按牒，效異山海，綠林揚風(fēng)，白水激澗。嗚呼，豈獨運諸指掌，亦以明神降之，此畫之情也。

　　畫品
　　謝赫，齊梁時著名人物畫家。生平不詳。姚最《續(xù)畫品》評其“寫貌人物，不俟對看，所須一覽，便工操筆”，而“麗服靚妝，隨時變改，直眉曲鬢，與世事新。別體細(xì)致，多自赫始”，甚為時尚所推重，雖筆路纖弱，而其人物為自東晉至陳之最。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定其畫為“中品下”。此篇原題應(yīng)是《畫品》，后世此類文字漸多，連類排比，遂加此篇以“古”字，為《古畫品錄》。首次提出“畫有六法”，而以“氣韻生動”列于第一，顯然受到魏晉以來文學(xué)理論的影響。雖然謝赫所云“氣韻”本指所畫人物之神態(tài)氣質(zhì)，但自唐張彥遠(yuǎn)之后為歷代文人畫家所推崇敷衍，便擴大到各種繪畫題材，成為各種繪畫的品評標(biāo)準(zhǔn)，于是而對中國畫主流的形成起著很大的作用。

　　畫品
　　[南齊]謝赫
　　夫畫品者，蓋眾畫之優(yōu)劣也。圖繪者，莫不明勸戒、著升沉，千載寂寥，披圖可鑒。雖畫有六法，罕能盡該，而自古及今，各善一節(jié)。六法者何，一、氣韻生動是也；二、骨法用筆是也；三、應(yīng)物象形是也；四、隨類賦彩是也；五、經(jīng)營位置是也；六、傳模移寫是也，唯陸探微、衛(wèi)協(xié)備該之矣。然跡有巧拙，藝無古今，謹(jǐn)依遠(yuǎn)近，隨其品第，裁成序引。故此所述，不廣其源，但傳出自神仙，莫之聞見也。

　　第一品五人

　　陸探微事五代宋明帝。吳人。
　　窮理盡性，事絕言象。包前孕后，古今獨立。非復(fù)激揚所能稱贊，但價重之極乎上，上品之外，無他寄言，故屈標(biāo)第一等。

　　曹不興三國吳時事孫權(quán)，吳興人。
　　不興之跡，殆莫復(fù)傳，唯秘閣之內(nèi)一龍而已。觀其風(fēng)骨，名豈虛成。

　　衛(wèi)協(xié)五代晉時
　　古畫之略，至協(xié)始精，六法之中，殆為兼善。雖不該備形妙，頗得壯氣，陵跨群雄，曠代絕筆。

　　張墨荀勖
　　風(fēng)范氣候，極妙參神，但取精靈，遺其骨法。若拘以體物，則未見精粹。若取之象外，方厭高腴，可謂微妙也。

　　第二品三人

　　顧駿之
　　神韻氣力，不逮前賢，精微謹(jǐn)細(xì)，有過往哲。始變古則今，賦彩制形，皆創(chuàng)新意，若包犧始更卦體，史籀初改書法。嘗結(jié)構(gòu)層樓以為畫所，風(fēng)雨炎燠之時故不操筆，天和氣爽之日方乃染毫，登樓去梯，妻子罕見。畫蟬雀，駿之始也。宋大明中，天下莫敢競矣。

　　陸綏
　　體韻遒舉，風(fēng)彩飄然，一點一拂，動筆皆奇。傳世蓋少，所謂希見卷軸，故為寶也。

　　袁蒨
　　比方陸氏，最為高逸。像人之妙，亞美前賢。但志守師法，更無新意。然和璧微玷，豈貶十城之價也。

　　第三品九人

　　姚曇度
　　畫有逸才，巧變鋒出。魑魅鬼神，皆為妙絕。雅鄭兼善，莫不俊拔。天挺生知，出人意表，雖纖微長短，往往有失，而輿皂之中，莫與為匹，豈直棟梁蕭艾可唐突玙璠者哉!
　　顧愷之五代晉時晉陵無錫人。字長康，小字虎頭。
　　格體精微，筆無妄下。但跡不逮意，聲過其實。

　　毛惠遠(yuǎn)
　　畫體周贍，無適弗該。出入窮奇，縱橫逸筆。力道韻雅，超邁絕倫。其揮霍必也極妙，至于定質(zhì)塊然，未盡其善。神鬼及馬，泥滯于體，頗有拙也。

　　夏瞻
　　雖氣力不足而精彩有馀，擅名遠(yuǎn)代，事非虛美。

　　戴逵
　　情韻連綿，風(fēng)趣巧拔。善圖賢圣，百工所范。茍、衛(wèi)已后，實為領(lǐng)袖。及乎子|頤，能繼其美。

　　江僧寶
　　斟酌袁、陸，親漸朱藍(lán)。用筆骨梗，甚有師法。像人之外，非其所長也。

　　吳暕
　　體法雅媚，制置才巧。擅美當(dāng)年，有聲京洛。

　　張則
　　意思橫逸，動筆新奇。師心獨見，鄙于綜采。變巧不竭，若環(huán)之無端。景多觸目，謝題徐落，云此二人，后不得預(yù)焉。

　　陸杲
　　體致不凡，跨邁流俗，時有合作，往往出人。點畫之間，動流恢服。傳于后者，殆不盈握。桂枝一芳，足愆本性。流液之素，難效其功。

　　第四品五人

　　蘧道愍章繼伯
　　并善寺壁，兼長畫扇。人馬分?jǐn)?shù)，毫厘不失。別體之妙，亦為入神。

　　顧寶光
　　全法陸家，事事宗稟。方之袁蒨，可謂小巫。

　　王微史道碩五代晉時
　　并師荀、衛(wèi)，各體善能。然王得其細(xì)，史傳其真。細(xì)而論之，景玄為劣。

　　第五品三人

　　劉瑛
　　用意綿密，畫體纖細(xì)，而筆跡困弱，形制單省。其于所長，婦人為最，但纖細(xì)過度，翻更失真。然觀察詳審，甚得姿態(tài)。
　　晉明帝諱紹，元帝長子。師王虞。
　　雖略于形色，頗得神氣，筆跡超越，亦有奇觀。

　　劉紹祖
　　善于傳寫，不閑其思。至于雀鼠，筆跡歷落，往往出群。時人為之語，號曰移畫。然述而不作，非畫所先。

　　第六品二人

　　宗炳
　　炳明于六法，迄無適善。而含毫命素，必有損益。跡非準(zhǔn)的，意足師放。

　　丁光
　　雖擅名蟬雀，而筆跡輕贏，非不精謹(jǐn)，乏于生氣。

　　山水松石格
　　蕭繹，即梁元帝。字世誠。梁武帝蕭衍第七子。聰慧俊朗，博涉技藝，善書畫。初封湘東王，任荊州刺史。侯景亂后，即位于江陵。
　　按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開列自南齊高帝《名畫集》至宋劉道醇《本朝畫評》即《圣朝名畫評》諸朝畫論專著三十家，雖然其中大多今已亡佚，但卻無蕭繹《山水松石格》，可見郭若虛未見此篇。此篇自《宋史 藝文志》始著錄，文格較蕭繹相去遠(yuǎn)甚，且史稱蕭繹工畫人物，未聞善山水松石，故此篇真實性極可懷疑。余越園《書畫書錄解題》云：宋宣和時，韓拙作《山水純?nèi)?，曾引“秋毛冬骨，夏蔭春英”八言，則偽托者至遲亦為北宋人。

　　山水松石格
　　[梁]蕭繹
　　夫天地之名，造化為靈。設(shè)奇巧之體勢，寫山水之縱橫?；蚋窀叨家?，信筆妙而墨精。由是設(shè)粉壁，連神情，素屏連隅，山脈濺撲，首尾相映，項腹相近，丈尺分寸，約有常程。樹石云水，俱無正形。樹有大小，叢貫孤平，扶疏曲直，聳拔凌亭，乍起伏于柔條，便同文字(中缺)或難合于破墨，體向異于丹青，隱隱半壁，高潛入冥，插空類劍，陷地如坑。秋毛冬骨，夏蔭春英，炎緋寒碧，暖日涼星。巨松沁水，噴之蔚榮。裒茂林之幽趣，割雜草之芳情。泉源至曲，霧破山明，精藍(lán)觀宇，橋杓關(guān)城，行人犬吠，獸走鳥驚。高墨猶綠，下墨猶赤貞。水因斷而流遠(yuǎn)，云欲墜而霞輕。桂不疏于胡越，松不難于弟兄。路廣石隔，天遙鳥征。云中樹石宜先點，石上枝柯末后成。高領(lǐng)最嫌鄰刻石，遠(yuǎn)山大忌學(xué)圖經(jīng)。審問既然傳筆法，秘之勿泄于戶庭。

　　續(xù)畫品
　　姚最，生平事跡不詳。《周書》有姚最，仕于北周及隋，似與此姚最非一人。據(jù)劉綱紀(jì)先生推測，當(dāng)是一位與齊梁宮廷繪畫有密切關(guān)系的人物，且有相當(dāng)?shù)纳鐣匚?。此文稱蕭繹為“湘東殿下”，是著于蕭繹未即帝位之前。題為《續(xù)畫品》，乃續(xù)謝赫《畫品》之作也。

　　續(xù)畫品
　　[陳]姚最
　　夫丹青妙極，未易言盡。雖質(zhì)沿古意，而文變今情。立萬象于胸懷，傳千祀于毫翰。故九樓之上，備表仙靈，四門之墉，廣圖賢圣。云閣興拜伏之感，掖庭致聘遠(yuǎn)之別。凡斯緬邈，厥跡難詳。今之存者，或其人冥滅，自非淵識博見，熟究精粗，擯落蹄筌，方窮致理。但事有否泰，人經(jīng)盛衰，或弱齡而價重，或壯齒而聲遒。故前后相形，優(yōu)劣舛錯。至如長康之美，擅高往策，矯然獨步，終始無雙。有若神明，非庸識之所能效；如負(fù)日月，豈末學(xué)之所能窺。萄、衛(wèi)、曹、張，方之蔑矣，分庭抗禮，未見其人。謝、陸聲過于實，良可于悒，列于下品，尤所未安。斯乃情有抑揚，畫無善惡。始信曲高和寡，非直名謳；泣血謬題，寧止良璞。將恐疇訪理絕，永成淪喪，聊舉一隅，庶同三益。夫調(diào)墨染翰，志存精謹(jǐn)，課茲有限，應(yīng)彼無方。燧變墨回，治點不息，眼眩素縟，意猶未盡。輕重微異則奸鄙革形，絲發(fā)不從則歡慘殊觀。加以頃來容服，一月三改，首尾未周，俄成古拙，欲臻其妙，不亦難乎。豈可曾未涉
　　川，遽云越海，俄睹魚鱉，謂察蛟龍。凡厥等曹，未足與言畫矣。陳思王云：傳出文士，圖生巧夫。性尚分流，事難兼善。躡方趾之跡易，不知圓行之步難；遇象谷之風(fēng)翔，莫測呂梁之水蹈。雖欲游刃，理解終迷；空慕落塵，未全識曲。若永尋河書則圖在書前，取譬連山則言由象者，今莫不貴斯鳥跡，而賤彼龍文，消長相傾，有自來矣。故傜龁其指，巧不可為。杖策坐忘，既慚經(jīng)國；據(jù)梧喪偶，寧足命家。若惡居下流，自可焚筆；若冥心用舍，幸從所好。戲陳鄙見，非謂毀譽。十室難誣，佇聞多識。今之所載，并謝赫之所遺，猶若文章，止于兩卷，其中道有可采，使成一家之集。且古今書評，高下必銓，解畫無多，是故備取。人數(shù)既少，不復(fù)區(qū)別，其優(yōu)劣可以意求也。

　　湘東殿下梁元帝初封湘東王。畫芙容湖醮鼎圖。

　　右天挺命世，幼稟生知，學(xué)窮性表，心師造化，非復(fù)景行所能希涉。畫有六法，真仙為難。王于像人，特盡神妙。心敏手運，不加點治。斯乃聽訟部領(lǐng)之隙，文談眾藝之馀，時復(fù)遇物援毫，造次驚絕。足使茍、衛(wèi)閣筆，袁、陸韜翰。圖制雖寡，聲聞于外，非復(fù)討論木訥可得而稱焉。

　　劉璞

　　右胤祖之子，少習(xí)門風(fēng)，至老筆法不渝前制。體韻精研，亞于其父。信代有其人，茲名不墮矣。

　　沈標(biāo)

　　右雖無偏擅，觸類皆涉，性尚鉛華，甚能留意。雖未臻全美，殊有可觀。

　　謝赫

　　右寫貌人物，不俟對看，所須一覽，便工操筆。點刷研精，意在切似，目想毫發(fā)，皆無遺失。麗服靚妝，隨時變改，直眉曲鬢，與世事新。別體細(xì)微，多自赫始。遂使委巷逐末，皆類效顰。至于氣連精靈，未窮生動之致；筆路纖弱，不副壯雅之懷。然中興以后，像人莫及。

　　毛惠秀

　　右其于繪事，頗為詳悉，太自矜持，翻成贏鈍。道勁不及惠遠(yuǎn)，委曲有過于棱。

　　蕭賁

　　右雅性精密，后來難尚。含毫命素，動必依真。嘗畫團扇，上為山川，咫尺之內(nèi)而瞻萬里之遙，方寸之中乃辯干尋之峻。學(xué)不為人，白娛而已，雖有好事，罕見其跡。

　　沈粲

　　右筆跡調(diào)媚，專工綺羅，屏障所圖，頗有情趣。

　　張僧繇五代梁時吳興人

　　右善圖塔廟，超越群工。朝衣野服，今古不失，奇形異貌，殊方夷夏，實參其妙。俾晝作夜，未嘗厭怠，惟公及私，手不揮筆。但數(shù)紀(jì)之內(nèi)，無須臾之閑。然圣賢曬矚，小乏神氣，豈可求備于一人，雖云晚出，殆亞前品。

　　陸肅

　　右綏之弟。早藉趨庭之教，未盡敦閱之勤。雖復(fù)所得不多，猶有名家之法。方效輪扁，甘苦難投。

　　毛棱惠秀侄

　　右惠遠(yuǎn)之子。便捷有馀，真巧不足。善于布置，略禾煩草。若比方諸父，則床下安床。

　　嵇寶鈞聶松
　　右二人無的師范而意兼真俗，賦彩鮮麗，觀者悅情。若辨其優(yōu)劣，則僧繇之亞。

　　焦實愿

　　右雖早游張、謝，而靳固不傳。旁求造請，事均盜道之法，殫極斫輪，遂至兼采之勤。衣文樹色，時表新異，點黛施朱，重輕不失。雖未窮秋駕，而見賞春坊，輸奏薄伎，謬得其地。今衣冠緒裔，未聞好學(xué)，丹青道堙，良足為慨。

　　袁質(zhì)

　　右蒨之子。風(fēng)神俊爽，不墜家聲。始逾志學(xué)之年，便嬰痛癇之病。曾見草莊周木雁、卞和抱璞兩圖，筆勢道正，繼父之美。若方之體物，則伯仁龍馬之頌；比之書翰，則長胤貍骨之方。雖復(fù)語跡異途，而妙理同歸一致。苗而不實，有足悲者，無名之貴，諒在斯人。

　　釋僧珍釋僧覺

　　右珍，蘧道愍之甥；覺，姚曇度之子。并弱年漸漬，親承訓(xùn)勖。珍乃易于酷似，覺豈難負(fù)析薪。染服之中，有斯二道，若品其工拙，蓋嵇、聶之流。

　　釋迦佛陀吉底俱摩羅菩提

　　右此數(shù)手，并外國比丘。既華戎殊體，無以定其差品。
　　光宅威公，雅耽好此法，下筆之妙，頗為京洛所知聞。

　　解倩

　　右全法章蘧，筆力不逮，通變巧捷，寺壁最長。

　　貞觀公私畫史
　　裴孝源，貞觀時官中書舍人。此篇名為“畫史”，實是公私所藏圖畫目錄。起自曹魏，終于貞觀十三年，共收卷軸二百九十八，畫壁四十七間。無片言評論，僅篇末略作概述，頗疑今傳本久非原帙。但所列圖畫各目及寺觀壁畫，材料簡屬珍貴。《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云：“考張彥遠(yuǎn)《名畫錄》引孝源畫錄最多，皆此書所無。蓋孝源別有一書，記貞觀、顯慶間畫家品第，如謝赫《古畫品錄》之例，非此書也?！庇帧捌湮闹仨巢幻鳎蓚鲗懹姓`”云。

　　貞觀公私畫史
　　[唐]裴孝源
　　敘曰：虙犧氏受龍圖之后，史為掌圖之官。有體物之作，蓋以照遠(yuǎn)顯幽，侔列群象。自玄黃萌始，方圖辯正，有形可明之事，前賢成建之跡，遂追而寫之。至虞、夏、殷、周及秦、漢之代，皆有史掌，雖遭艱播散，而終有所歸。及吳、魏、晉、宋，世多奇人，皆心目相授，斯道始興。其于忠臣孝子，賢愚美惡，莫不圖之屋壁，以訓(xùn)將來。或想功烈于千年，聆英威于百代。乃心存懿跡，默匠儀形，其馀風(fēng)化幽微，感而遂至，飛游騰竄，驗之目前，皆可圖畫。且夫藝有精深，學(xué)有疏密，前賢品錄，益多其流。大唐漢王元昌，天檀其材，心專物表，含連覃思，六法俱全，隨物成形，萬類無失。每燕時暇，多與其流商榷精奧。以余耿尚，常賜討論，遂命魏晉以來前賢遺跡所存，及品格高下，列為先后。起于高貴鄉(xiāng)公，終于大唐貞觀十三年，秘府及佛寺并私家所蓄共二百九十八卷，屋壁四十七所，目為貞觀公私畫錄。又集新錄官庫畫總二百九十八卷，二百三十卷是隋室官庫，十三卷是左仆射蕭踽進(jìn)，二十卷楊 ，
　　素家得，三卷許善心進(jìn)，十卷高平縣行書佐女張氏所獻(xiàn)，四卷褚安福進(jìn)，近十八卷先在秘府，亦無所得人名，并有天和年月。其間有二十三卷恐非晉宋人真跡，多當(dāng)時工人所作，后人強題名氏。時貞觀十三年八月望日序。 。

　　 略

　　已前總二百八十一卷，并無名畫十二卷，計二百九十三卷。

　　晉瓦官寺有顧愷之、張僧繇畫壁，在江寧。
　　宋法王寺顧駿之畫，在永嘉。
　　晉龍寬寺史道碩畫，在江陵。
　　晉本紀(jì)寺史道碩畫，在郯中。
　　齊王觀寺沈標(biāo)畫，在會稽。
　　魏白雀寺董伯仁畫，在汝州。
　　魏北宣寺楊子華畫，在鄴中。
　　梁定林寺解蒨畫，在江寧。
　　梁惠聚寺張僧繇畫，在江陵。
　　梁延祚寺張僧繇畫，在江陵。
　　梁長慶寺江僧寶畫，在江陵。
　　梁何后寺陸整畫，在江寧。
　　梁光相寺丁光畫，在江陵。
　　梁陟屺寺張善果畫，在江陵。
　　梁高座寺張僧繇畫，在江寧。
　　梁景公寺江僧寶畫，在江寧。
　　梁開善寺張僧繇畫，在江寧。
　　梁草堂寺焦寶愿畫，在江寧。
　　梁報恩寺張儒童畫，在會稽。
　　梁資德寺解蒨畫，在延陵。
　　梁天皇寺張僧繇，解蒨畫，在江陵。
　　北齊大定寺劉殺鬼畫，在鄴中。
　　周海覺寺董伯仁、鄭法士畫，在固州。
　　陳棲霞寺張善果畫，在江寧。
　　陳興圣寺張儒童畫，在江都。
　　陳逮善寺陸整畫，在江都。
　　陳靜樂寺張善果畫，在江都。
　　陳東安寺張儒童、展子虔畫，在江都，改為常樂寺。
　　陳終圣寺董伯仁畫，在江陵。
　　隋西禪寺孫尚子畫，在長安。
　　隋東禪寺鄭德文畫，在長安。
　　隋惠日寺張善果畫，在江都。
　　隋永福寺楊子華畫，在長安。
　　隋靈寶寺展子虔、鄭法士畫，在長安。
　　隋光明寺田僧亮、展子虔、鄭法士、楊契丹畫，在長安。
　　隋敬愛寺孫尚子畫，在洛陽。
　　隋天女寺展子虔畫，在洛陽。
　　隋云花寺展子虔畫，在洛陽。
　　隋清禪寺陳善見畫，在長安。
　　隋光發(fā)寺董伯仁畫，在洛陽。
　　隋興善寺劉烏畫，在長安。
　　隋皈依寺田僧亮畫，在長安。
　　隋凈域寺張僧繇畫，自江外移來，亦有孫尚子畫，在長安。
　　隋恩覺寺袁子昂畫，在洛陽。
　　隋空觀寺袁子昂畫，在長安。
　　隋隆法寺范長壽、張孝師畫，在長安。
　　隋寶剎寺范法士、楊契丹畫，在長安。

　　右寺四十七所，并是名工真跡。今東都古畫尚多，未得檢閱爾。今集檢前蹤，取其法度，兼之巧思，維二閻、楊、陸迥出常表，袁、張兩家父子亦得居其次。閻本師祖張公，可謂青出于藍(lán)矣。至于人物衣冠車馬臺閣，并得南北之妙。楊、張父子，亦謂世不乏賢，博陵、大安，誠曰難兄難弟。世之學(xué)者，陳善見、王知慎之流，萬得其一，固未及于風(fēng)神，尚汲汲于形似。今人所蓄多是陳、王寫拓，都非楊、鄭之真筆，每將真玩，深宜精別也。

　　后畫錄
　　釋彥悰，貞觀時在長安為僧官，因觀在京寺廟壁畫，品第優(yōu)劣，集二十七人為名家，成《后畫錄》。序云書成于貞觀九年，而收李林甫侄李湊，且有“天寶年中”之語。知今所見者久非原本矣。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曰：“僧悰之評，最為謬誤，傳寫又復(fù)脫錯，殊不足看也?！比粡┻h(yuǎn)又于《名畫記》中征引彥悰不少，似并非“殊不足看”者。

　　后畫錄
　　[唐]釋彥悰
　　彥悰為帝京寺錄，因觀在京名跡，其中優(yōu)劣差降甚有不同。若曹、姚之徒已標(biāo)前錄，張、謝之伍題之續(xù)品。沙門之內(nèi)棄其數(shù)人，但非釋氏所宜，故闕而不錄，都合二十七人，名曰后畫錄。如鄭法輪太常、成嵩尹、伯于長通、竺元標(biāo)等，雖行于代，未曰名家，若茲之流，以俟來哲。時貞觀九年春三月十有一日序。

　　 略

　　續(xù)畫品錄
　　李嗣真，字承胃。聰敏多才能。精通音律，高宗時曾任太常丞，能聽音而辨吉兇之兆。文章為高宗所賞。畫從師于尹琳，善畫佛道鬼神。性剛直。武則天時任御史大夫，時未俊臣、周興等羅織衣冠，朝野恐懼，獨嗣真上疏諫則天不可疑大臣。遂為俊臣所構(gòu)，放于嶺表，行至桂陽而卒?！缎绿茣?藝文志》有《詩品》一卷、《畫后品》一卷，禮圖等雜畫五十六卷。
　　此《續(xù)畫品錄》當(dāng)即《畫后品》，其文似為姚最《續(xù)畫品》之鈔樸。前小序顯為姚最《續(xù)畫品》序之節(jié)文，而自“湘東殿下開列至釋迦佛陀、吉底俱、摩羅善提”，即姚最《續(xù)畫品》之目，其馀則為嗣真所樸。文中前后兩節(jié)文字為后人評語，痛譏嗣真于姚最《續(xù)畫品》之外諸人不能措一辭。以嗣真之才學(xué)，做這種“空列人名”的文章，實在令人難解。
　　按唐末朱景玄所見《續(xù)畫品錄》已是“空錄人名而不論其善惡，無品格高下”了，但他在《唐朝名畫錄》中有 。
　　“李嗣真畫錄云：空有其名，不見蹤跡，不可定其品格者凡二十五人”之語，今《續(xù)畫品錄》傳本并朱氏所見此節(jié)文字也沒有了，而朱氏抄錄的“二十五人’’人名亦不見于今本。可見今本較朱氏所見已是殘本。而時代在朱氏之前的張彥遠(yuǎn)，在《歷代名畫記》引用了李嗣真品第張善果，置其于鄭法輪之上，田(僧亮)、楊(契丹)之下。可見嗣真原書是有“品格高下’’的，只是朱氏所見已為殘本罷了。
　　其實嗣真原書不僅有“品第高下”，而且也是“論其善惡”的。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曾引李嗣真論衛(wèi)協(xié)與顧愷之高下語，論曹不興語，論張善果語，論展子虔語，論鄭法士、鄭法輪語，論孫筒子語，論閻立本語，不唯灼有見地，且文辭贍麗。我們認(rèn)為，這些文字就是從《續(xù)畫品錄》中摘引下來的?，F(xiàn)把這些文字輯出，附于文末。
　　且嗣真又有《后書品》一卷，分八十一人為十等，有評有贊，秩然有序，意《續(xù)畫品錄》體例亦必與《后書品》一致。故《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認(rèn)為今本《續(xù)畫品錄》是明人偽作。
　　續(xù)畫品錄
　　[唐]李嗣真
　　夫丹青之妙，未可盡言，皆法古而變今也。立萬象于胸懷，傳千祀于毫墨。故九樓之上，備表仙靈，四門之墉，廣圖賢哲。今之所載并謝赫之所遺，有可采者，更稱一家之集。且古今評畫，高下必詮，其中優(yōu)劣，可以意求諸爾。
　　湘東殿下開列至釋迦佛陀、吉底俱、摩羅善提，并剽取姚最語，脫落不全，今更不錄。

　　上一品凡三人
　　劉褒桓范趙岐
　　上品中凡三人
　　陸探微閻立德閻立本
　　上品下凡三人
　　王虞張僧繇楊契丹
　　中品上凡一十九人
　　衛(wèi)協(xié)史道碩曹髦曹不興吳
　　顧愷之東晉戴逵顧寶光顧景秀南齊袁蒨史敬文蘧僧珍陸杲戴颙姚曇度張善果張德童諒男
　　曹仲達(dá)袁子昂鄭法輪楊子華董伯仁
　　中品中凡四人
　　楊循宗炳陶景真展子虔
　　中品下凡一十二人
　　茍勖王獻(xiàn)之毛棱顧駿之謝赫謝惠遠(yuǎn)戴蜀陸整
　　江僧寶解蒨王知慎劉董
　　下品上凡四人
　　毛惠秀史粲嵇康高貴鄉(xiāng)公
　　下品中一十八人
　　王羲之毛惠遠(yuǎn)康元之陸探微范懷珍梁元帝聶松高尚士外國僧迦佛陀吉底俱摩羅菩提康菩薩鄭德文孫尚子江志
　　吳智敏楊須跋檀知政
　　下品下凡三人
　　晉明帝蔡贅范長壽
　　又
　　蔡邕夏瞻謝雉劉頊張墨戴勃史藝劉斌王微
　　尹長生吳睞張則濮道興陸紹祖劉徹康聽
　　濮萬年朱僧繇褚靈石蕭賁張季和章愜伯謝約蘧道敏沈粲僧惠覺鍾宗裴王奴兒丁寬王殿陳公息沈標(biāo)虞堅焦寶愿嵇寶鈞田僧亮徐德祖劉殺鬼高孝珩閻思光解驚劉烏賊陳善見程瓚李雅王仲舒楊德紹周烏孫張仲舒范龍樹倪武端陳靜心
　　右唐御史大夫李嗣真所錄，盡剽取姚最之說。上中下三品姓名，則最所無者，嗣真遂不能措一辭其間，不愧于人亦甚矣。

　　李嗣真續(xù)畫品錄輯文
　　【曹不興李嗣真云：“不興以一蠅輒擅重價，列于上品，恐為未當(dāng)。況拂蠅之畫，一說是楊修。謝赫黜衛(wèi)進(jìn)曹，是涉貴耳之論。(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衛(wèi)協(xié)李嗣真云：“衛(wèi)之跡雖有神氣，觀其骨節(jié)，無累多矣。顧生天才杰出，何區(qū)區(qū)茍、衛(wèi)，敢居其上!”(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顧愷之李嗣真云：“顧生天才杰出，獨立亡偶，何區(qū)區(qū)茍、衛(wèi)，而可濫居篇首，不興又處顧上!謝評其不當(dāng)也。顧生思侔造化，得妙物于神會，足使陸生失步，荀侯絕倒。以顧之才流，豈合甄于品匯列于下品，尤所未安。今顧、陸請同居上品?！?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陸探微李嗣真云：“亡地寄言，故居標(biāo)第一。此言過當(dāng)。但顧長康之跡，可使陸君失步，茍勖絕倒。然則稱萬代蓍龜衡鏡者，顧、陸同居上品第一?！?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張僧繇唐李嗣真云：“顧陸以往，郁為冠冕，盛稱后葉，獨有僧繇。今之學(xué)者，望其塵躅，如周孔焉，何寺塔之云乎且顧、陸人物衣冠，信稱絕作，未睹其馀。至于張公，骨氣奇?zhèn)?，師模宏遠(yuǎn)，豈唯六法精備，實亦萬類皆妙，千變?nèi)f化，詭狀殊形，經(jīng)諸目，運諸掌，得之心，應(yīng)之手。意者天降圣人，為后生則，何以制作之妙似于陰陽者乎!請與顧、陸同居上品?！?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張善果李嗣真云：“即漸過庭之訓(xùn)，猶是名家之駒。標(biāo)置點拂，殊多佳致。時有合作，亂真于父。若長轡遠(yuǎn)途，跡不迨意，一篇之中，自有玉石。在田、楊之下，鄭法輪之上?！?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田僧亮李嗣真云：“田、楊聲實，與董、展侔，備通形似，田氏野服柴車，名為絕筆。與楊契丹同在上品董、展之下。”(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展子虔李嗣真云：“董、展同品，董有展之車馬，展無董之臺閣?！?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鄭法士李嗣真云：“伏道張門，謂之高足，鄰幾睹奧，具體而微。氣韻標(biāo)舉，風(fēng)格道俊。麗組長纓，得威儀之樽節(jié)，柔姿綽態(tài)，盡幽閑之雅容。至乃百年時景，南鄰北里之娛，十月車徒，流水浮云之勢，則金、張意氣，王、石豪華，飛觀層樓，間以喬林嘉樹，碧潭素瀨，糅以雜英芳草，必暖暖然有春臺之思，此其絕倫也。江左自僧繇以 。
　　降，鄭君是其獨步。在上品楊子華下，孔尚子上?！?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鄭法輪李嗣真云：“屬意溫雅，用筆調(diào)潤。精密有馀，高奇未足。輿馬之際，難與比肩，比其兄為劣。及其辟臺苑，恣登臨，羅綺如春，芳菲似雪，亦為絕塵也。”(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鄭德文李嗣真云：“筆跡纖懦，英靈銷歇。與法輪、劉烏同。”(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孫尚子李嗣真云：“孫、鄭共師于張(僧繇)。鄭則人物樓臺當(dāng)雄霸伯，孫則魑魅魍魎參靈酌妙。善為戰(zhàn)筆之體，甚有氣力。衣服手足、木葉川流莫不戰(zhàn)動，唯須發(fā)獨爾調(diào)利，他人效之，終莫能得，此其異態(tài)也。在上品鄭下，董、展上?！?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董伯仁李嗣真云：“董與展皆天生縱任，亡所祖述。動筆形似，畫外有情，足使先輩名流動容變色。但地處平原，闕江山之助，跡參戎馬，少簪裾之儀，此是所未習(xí)，非其所不至。若較其優(yōu)劣，則欣戚笑言，皆窮生動之意，馳騁弋獵，備有奔飛之狀，必也三休輪奐，董氏造其微，六轡沃若，展生居其駿。董有展之車馬，展亡董之臺閣。汝南今多畫跡，是其絕思。石泉公王方慶觀之而嘆曰：向使展、董二人與江東諸子易地而處，張侯已降，咸應(yīng)病之。鑒者以為知言。初董與展同召入隋室，一白河北，一自江南。初見則輕，后乃頗采其意。古來詞人，亦有此累?！?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漢王元昌李嗣真云：“博綜伎藝，頗得風(fēng)韻，自然

　　超舉。碣館深崇，遺跡罕見。在上品二閻之上。’’(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閻立本李嗣真云：“博陵大安，難兄難弟。自江左陸、謝云亡，北朝子華長逝，像人之妙，號為中興。至若萬國來庭，奉涂山之玉帛，百蠻朝貢，接應(yīng)門之位序，折旋矩度，端簪奉笏之儀，魁詭譎怪，鼻飲頭飛之俗，盡該毫末，備得人情。二閻同在上品?！?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
　　李嗣真云：“立本雖師于鄭法士，實亦過之矣?！?朱景玄《唐朝名畫記》)

　　山水論
　　王維，字摩詰。太原人。年進(jìn)士及第。官至尚書右丞。以科名文學(xué)冠絕當(dāng)時，時稱“朝廷左相筆，天下右丞詩”。信佛理。于藍(lán)田置別業(yè)，以水木琴書自娛。工畫山水，體涉今古，似吳道子而風(fēng)致標(biāo)格特出?！渡剿摗凡灰娪谕蹩N所編《右丞集》，當(dāng)是民間畫師托名之作?！短屏绠嬜V》、《畫苑補益》收入此篇，題為荊浩《山水賦》，《四庫全書》亦作荊浩。

　　水山論
　　[唐]王維
　　凡畫山水，意在筆先。丈山尺樹，寸馬分人。遠(yuǎn)人無目，遠(yuǎn)樹無枝。遠(yuǎn)山無石，隱隱如眉，遠(yuǎn)水無波，高與云齊。此是訣也。山腰云塞，石壁泉塞，樓臺樹塞，道路人塞。石看三面，路看兩頭，樹看頂寧頁，水看風(fēng)腳。此是法也。凡畫山水，平夷頂尖者巔，峭峻相連者嶺，有穴者岫，峭壁者崖，懸石者巖，形圓者巒，路通者川，兩山夾道名為壑也，兩山夾水名為澗也，似嶺而高者名為陵也，極目而平者名為坂也。依此者，粗知山水之仿佛也，觀者先看氣象，后辨清濁，定賓主之朝揖，列群峰之威儀。多則亂，少則慢，不多不少，要分遠(yuǎn)近。遠(yuǎn)山不得連近山，遠(yuǎn)水不得連近水。山腰掩抱，寺舍可安。斷崖坡堤，小橋可置，有路處則林木，岸絕處則古渡，水?dāng)嗵巹t煙樹，水闊處則征帆，林密處則居舍。臨巖古木，根斷而纏藤，臨流石岸，欹傾而水痕。凡畫林木，遠(yuǎn)者疏平，近者高密，有葉者枝嫩柔，無葉者枝硬勁。松皮如鱗，柏皮纏身。生土上者根長而莖直，生石上者拳曲伶仃。古木節(jié)多而半死，寒林扶
　　疏而蕭森。有雨不分天地，不辨東西。有風(fēng)無雨，只看樹枝，有雨無風(fēng)，樹頭低壓。行人傘笠，漁父蓑衣。雨霽則云收天碧，薄霧霏微，山添翠潤，日近斜暉。晨景則千山欲曉，霧靄微微，朦朧殘月，氣色昏迷。晚景則山銜紅日，帆卷江渚，路行人急，關(guān)掩柴扉。春景則霧鎖煙籠，長煙引素，水如藍(lán)染，山色漸青。夏景則古木蔽天，綠水無波，穿云瀑布，近水幽亭。秋景則天如水色，簇簇幽林，雁鴻秋水，蘆島沙汀。冬景則借地為雪，樵者負(fù)薪，漁舟倚岸，水淺沙平，凡畫山水，須按四時。或日煙籠霧鎖，或日楚岫云歸，或日秋天曉霧，或日古冢斷碑，或日洞庭春色，或日路荒人迷。如此之類，謂之畫題。山頭不得一樣，樹頭不得一般。山藉樹而為衣，樹藉山而為骨。樹不可繁，要見山之秀麗，山不可亂，須顯樹之精神。能如此者，可謂名手之畫山水也。

　　輞畫川訣
　　又作《山水訣》、《畫學(xué)秘訣》。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云：“舊本題唐王維撰。詞作駢體，而句格皆似南宋人語。王縉編維集，亦不載此篇。明焦弦《國史經(jīng)籍志》始著于錄，蓋近代依托也。”

　　輞川畫訣
　　[唐]王維
　　夫畫道之中，水墨最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蝈氤咧畧D寫百千里之景，東西南北，宛爾目前，春夏秋冬，生于筆底。初鋪水際，忌為浮泛之山，次布路歧，莫作連綿之道。主峰最宜高聳，客山須是奔趨?；乇幧峥砂?，水陸邊人家可置。村莊著數(shù)樹以成林，枝須抱體，山崖合一水而瀑瀉，泉不亂流。渡口只宜寂寂，人行須是疏疏。泛舟楫之橋梁，且宜高聳，著漁人之釣艇，低乃無妨。緣崖險峻之間，好安怪木；峭壁峻巖之處，莫可通途。遠(yuǎn)岫與云容相接，遙天共水色交光。山鉤鎖處，沿流最出其中；路接危時，棧道可安于此。平地樓臺，偏宜高柳映人家；名山寺觀，雅稱奇杉襯樓閣。遠(yuǎn)景煙籠，深巖云鎖。酒旗則當(dāng)路高懸，客帆宜遇水低掛，遠(yuǎn)山須要低排，近樹惟宜拔迸。手親筆硯之馀，有時游戲三味。歲月遙永，頗探幽微。妙悟者不在多言，善學(xué)者還從規(guī)矩。
　　塔頂參天，不須見殿，似有似無，或上或下。茆堆土

　　埠，半露檐廒，草舍蘆亭，略呈檣檸。山分八面，石有三方。閑云切忌芝草樣。人物不過一寸許，松柏上現(xiàn)二尺長。

　　唐朝名畫錄
　　朱景玄，吳郡人。元和間曾官翰林學(xué)士。著《唐朝名畫錄》，錄唐代畫家一百二十六人，仿張懷罐《畫品》神、妙、能之例，第為神、妙、能、逸四品，每品又分上中下。神品上一人，以吳道子當(dāng)之，神品中一人，以周日方當(dāng)之。于前朝畫家，最推陸探微、顧愷之，而當(dāng)代惟吳道子可齊蹤愷之?！兑嬷菝嬩洝芬藭ι俦．孃Q一節(jié)，云出自《畫品錄》。又云王宰山水《畫品錄》定為妙格，韋偃《畫品錄》定為妙品，亦指此書。是此書原名“畫品錄”，而“唐代名畫錄”則為后人改題矣。《新唐書 藝文志》著錄《唐畫斷》三卷，當(dāng)亦即此書。

　　唐朝名畫錄
　　[唐]朱景玄
　　序
　　古今畫品，論之者多矣。隋、梁已前，不可得而言，自國朝以來，惟李嗣真畫品錄，空錄人名而不論其善惡，無品格高下，俾后之觀者何所考焉。景玄竊好斯藝，尋其蹤跡，不見者不錄，見者必書。推之至心，不愧拙目。以張懷璀畫品斷神妙能三品定其等格，上中下又分為三。其格外有不拘常法，又有逸品，以表其優(yōu)劣也。夫畫者以人物居先，禽獸次之，山水次之，樓殿屋木次之。何者前朝陸探微屋木居第一，皆以人物禽獸，移生動質(zhì)，變態(tài)不窮，凝神定照，固為難也。故陸探微畫人物極其妙絕，至于山水草木，粗成而已。且蕭史、木雁、風(fēng)俗、洛神等圖畫尚在人間，可見之矣。近代畫者，但工一物以擅其名，斯即幸矣。惟吳道子天縱其能，獨步當(dāng)世，可齊蹤于陸、
　　顧。又周昉次焉。其馀作者一百二十四人，直以能畫定其品格，不計其冠冕賢愚。然于品格之中略序其事，后之至鑒者可以詆訶其理為不謬矣。伏聞古人云：畫者，圣也。蓋以窮天地之不至，顯日月之不照。揮纖毫之筆則萬類由心，展方寸之能而千里在掌。至于移神定質(zhì)，輕墨落素，有象因之以立，無形因之以生。其麗也西子不能掩其妍，其正也嫫母不能易其丑。故臺閣標(biāo)功臣之烈，宮殿彰貞節(jié)之名。妙將入神，靈則通圣，豈止開廚而或失，掛壁則飛去而已哉。此畫錄之所以作也。吳郡朱景玄撰。

　　目錄
　　神妙能逸分為四品
　　國朝親王三人
　　漢王元昌鞍馬鷹鶻雉兔竹雞
　　江都王鞍馬瑞應(yīng)圖
　　嗣滕王蜂蟬燕雀驢子水牛
　　神品上一人
　　吳道玄功德山水云龍人物佛像鬼神禽獸臺殿草木地獄
　　神品中一人
　　周昉寫真神佛天王士女圖障真仙
　　神品下七人
　　閻立本寫真人物鞍馬圖簇功德車服
　　閻立德職貢圖

　　尉遲乙僧菩薩人物外國山水功德花鳥
　　李思訓(xùn)山水鳥獸草木樹石
　　韓斡鞍馬高僧佛像鬼神人物花竹
　　張藻松石山水人物
　　薛稷鶴竹人物佛像菩薩青?；B
　　妙品上八人
　　李昭道山水鳥獸
　　韋無忝鞍馬異獸人物花竹
　　朱審山水竹樹松石高僧
　　王維寫真山水松石樹木
　　韋偃人物人馬僧佛山水松石竹木
　　王宰松石山水
　　楊炎松石山水
　　韓滉村田人物水牛驢子
　　妙品中五人
　　陳閎寫真人物鞍馬花木士女真仙禽獸佛像
　　范長壽風(fēng)俗人物
　　張萱宮苑鞍馬士女貴公子
　　程修己寫真人物鞍馬花木草木鳥獸古賢士女真仙佛像山水竹石
　　邊鸞花鳥樹木蜂蟬雀竹
　　妙品下十人
　　馮紹政鸛鶿龍水
　　戴嵩山澤水牛
　　楊光庭真仙佛像
　　張孝師鬼神地獄
　　盧棱迦佛像地獄
　　殷仲容花鳥竹木
　　陸庭曜功德人物
　　蒯廉鶴竹松石
　　檀智敏
　　鄭儔樓臺屋木
　　能品上六人
　　陳譚山水
　　鄭虔山水
　　劉商松柏竹木
　　畢宏松石云水
　　王定佛像菩薩高僧
　　韋鑾花鳥山水
　　能品中二十八人
　　陸混神佛人物
　　李仲和番馬犬兔
　　李衡番馬
　　齊旻番馬
　　李仲昌寫真
　　李仿寫真
　　孟仲暉寫真
　　高云士女功德
　　衛(wèi)憲花鳥蟬雀
　　程伯儀松石功德
　　楊辨山水
　　王陀子山水
　　姚彥山佛像
　　冷元繡花鳥
　　譚皎士女高士
　　錢國養(yǎng)花木
　　張遵禮武將鞍馬
　　張正言山水
　　沈?qū)幩墒?br />　　劉磬松石
　　李倫佛像菩薩
　　尹澄功德
　　尹林功德
　　侯造花竹
　　趙立言山水
　　勉庭山水
　　鄭埏檜樹
　　盧少長鞍馬
　　能品下二十八人
　　黃諤人馬車馬
　　曹元廓鞍馬
　　韓伯達(dá)鞍馬
　　田深番落人馬
　　盧弁貓兒
　　白曼鷹鴿
　　蕭悅竹
　　梁廣花鳥
　　程邈花鳥
　　董奴子花鳥
　　衛(wèi)芋花鳥越人
　　陳庶花鳥
　　梁洽寫真功德
　　檀章花木
　　耿昌言山水
　　吳玢山水
　　樂峻士女山水
　　項容山水
　　陳庭山水
　　裴遼山水
　　僧道玢山水
　　陳凈心功德
　　陳凈眼功德
　　王勝士女
　　蕭溱士女
　　張涉士女
　　張容士女
　　李湊士女
　　逸品三人
　　王墨潑墨山水松石雜樹
　　李靈省山水竹木
　　張志和人物舟船鳥獸風(fēng)月
　　李嗣真畫錄云：空有其名，不見蹤跡，不可定其品格者凡二十五人：
　　何墨君王韶應(yīng)王雄段去惑
　　劉行臣楊整陸愨劉智敏荊元成任質(zhì)李國相祝岳靳知翼吳智敏康薩陀馬光業(yè)馬樹應(yīng)楊黜周子朝蔡金剛許昆史晟王岳曹伯崇胡宗
　　國朝親王三人
　　漢王江都王嗣滕王
　　漢王元昌，善畫馬，筆蹤妙絕，后無人見。畫鷹鶻雉兔，現(xiàn)在人間，佳手降嘆矣。
　　江都王，善畫雀蟬驢子。應(yīng)制明皇潞府十九瑞應(yīng)圖，實造神極妙。
　　嗣滕王，善畫蜂蟬燕雀驢子水牛。曾見一本，能巧之外，曲盡情理。未敢定其品格。

　　神品上一人

　　吳道玄
　　吳道玄，字道子，東京陽翟人也。少孤貧。天授之性，年未弱冠，窮丹青之妙。浪跡東洛，時明皇知其名，召入內(nèi)供奉。開元中，駕幸東洛，吳生與裴曼將軍、張旭長史相遇，各陳其能。時將軍裴曼厚以金帛，召致道子，于東
　　都天宮寺為其所親將施繪事。道子封還金帛，一無所受，謂曼曰：聞裴將軍舊矣，為舞劍一曲，足以當(dāng)惠，觀其壯氣，可助揮毫。曼因墨缞為道子舞劍，舞畢，奮筆俄頃而成，有若神助，尤為冠絕，道子亦親為設(shè)色。其畫在寺之西廡。又張旭長史亦書一壁。都邑士庶皆云：一日之中，獲睹三絕。又畫玄元廟五圣千官，宮殿冠冕，勢傾云龍，心歸造化。故杜員詩云：森羅迥地軸，妙絕動宮墻。又明皇天寶中忽思蜀道嘉陵江水，遂假吳生驛駟，令往寫貌。及回，帝問其狀，奏曰：臣無粉本，并記在心。后宣令于大同殿圖之，嘉陵江三百馀里山水，一日而畢。時有李思訓(xùn)將軍山水擅名，帝亦宣于大同殿圖，累月方畢。明皇云：李思訓(xùn)數(shù)月之功，吳道子一日之跡，皆極其妙也。又畫內(nèi)殿五龍，其鱗甲飛動，每天欲雨，即生煙霧。吳生常持金剛經(jīng)自識本身。天寶中，有楊庭光與之齊名，遂潛寫吳生真于講席眾人之中，引吳生觀之。一見便驚，謂庭光曰：老夫衰丑，何用圖之!因斯嘆服。凡畫人物佛像神鬼禽獸山水臺殿草木，皆冠絕于世，國朝第一。張懷璀嘗謂道子乃張僧繇之后，斯言當(dāng)矣。又案兩京耆舊傳云：寺觀之中圖畫墻壁凡三百馀間，變相人物奇蹤異狀，無有同者。上都唐興寺御注金剛經(jīng)院妙跡為多，兼自題經(jīng)文。慈恩寺塔前文殊、普賢，西面廡下降魔、盤龍等壁，及景公寺地獄壁帝釋、梵王、龍神，永壽寺中三門兩神，及諸道觀寺院不可勝紀(jì)，皆妙絕一時。景玄每觀吳生畫，不以裝背為妙，但施筆絕蹤，皆磊落逸勢。又?jǐn)?shù)處圖壁只以墨蹤為之，近代莫能加其彩繪。凡圖圓光，皆不用尺度規(guī)畫，一筆而成。景玄元和初應(yīng)舉，住龍興寺，猶有尹老者，年
　　八十馀，嘗云：吳生畫興善寺中門內(nèi)神圓光時，長安市肆老幼士庶競至，觀者如堵，其圓光立筆揮掃，勢若風(fēng)旋，人皆謂之神助。又嘗聞景云寺老僧傳云：吳生畫此寺地獄變相時，京都屠沽漁罟之輩見之而懼罪改業(yè)者往往有之，率皆修善。所畫并為后代之人規(guī)式也。

　　神品中一人

　　周昉
　　周昉，字仲朗，京兆人也。節(jié)制之后。好屬文，窮丹青之妙。游卿相間，貴公子也。兄皓，善騎射，隨哥舒翰征吐蕃，取石堡城，以功為執(zhí)金吾。時屬德宗修章敬寺，召皓云：卿弟防善畫，朕欲宣畫章敬寺神，卿特言之。經(jīng)數(shù)月，果召之，昉乃下手。落筆之際，都人競觀，寺抵園門，賢愚畢至。或有言其妙者，或有指其瑕者。隨意改定，經(jīng)月有馀，是非語絕，無不嘆其精妙，為當(dāng)時第一。又郭令公婿趙縱侍郎，嘗令韓斡寫真，眾稱其善。后又請周昉長史寫之。二人皆有能名。令公嘗列二真置于坐側(cè)，未能定其優(yōu)劣。因趙夫人歸省，令公問云：此畫何人對曰：趙郎也。又云：何者最似，對曰：兩畫皆似，后畫尤佳。又云：何以言之云：前畫者空得趙郎狀貌，后畫者兼移其神氣，得趙郎情性笑言之姿。令公問曰：后畫者何人，乃云：長史周防。是日遂定二畫之優(yōu)劣，令送錦彩數(shù)百段與之。今上都有畫水月觀自在菩薩。時人又云：大云寺佛殿前行道僧，廣福寺佛殿前面兩神，皆殊絕當(dāng)代。昉任宣
　　州別駕，于禪定寺畫北方天王，嘗于夢中見其形像。又畫士女，為古今冠絕。又畫渾侍中宴會圖、劉宣按武圖、獨孤妃按曲圖粉本。又畫仲尼問禮圖、降真圖、五星圖、撲蝶圖，兼寫諸真，及文宣王十弟子卷軸等至多。貞元末，新羅國有人于江淮以善價收市數(shù)十卷持往彼國。其畫佛像真仙人物士女，皆神品也。惟鞍馬鳥獸草木林石不窮其狀。

　　神品下七人

　　閻立本閻立德尉遲乙僧李思訓(xùn)
　　韓斡張藻薛稷
　　閻立本，太宗朝官至刑部侍郎，位居宰相，與兄立德齊名于當(dāng)世。嘗奉詔寫太宗御容。后有佳手傳寫于玄都觀東殿前間，以鎮(zhèn)九崗之氣，猶可仰神武之英威也。
　　閻立德職貢圖，異方人物詭怪之質(zhì)，自梁、魏以來名手不可過也。時南山有猛獸害人，太宗使饒勇者往捕之，不獲。又虢王元鳳忠義奮發(fā)，往射之，一箭而斃。太宗壯之，使其弟立本圖其狀，鞍馬仆從皆若真，觀者莫木驚嘆其神妙。又太宗幸玄武池，見鸛鷦戲，召立本圖之。左右誤呼云宣畫師，立本大恥之，遂絕筆，誡諸子弟不令學(xué)畫。先圖秦府十八學(xué)士、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等，實亦輝映今古。惟職貢、鹵簿等圖與立德皆同制之。又云慈恩寺畫功德，親手設(shè)色，不見其蹤跡。凡畫人物冠冕車服，皆神妙也。李嗣真云：立本雖師于鄭法士，實亦過之矣。后有王
　　知慎者，亦師范于立本，甚得其筆力。立德乃神品，知慎乃妙品。
　　尉遲乙僧者，吐火羅國人。貞觀初，其國王以其丹青奇妙薦之闕下。又云：其國尚有兄甲僧，未見其畫蹤也。乙僧今慈恩寺塔前功德，又凹凸花面中間千手眼大悲，精妙之狀，不可名焉。又光澤寺七寶臺后面畫降魔像，千怪萬狀，實奇蹤也。凡畫功德人物花鳥，皆是外國之物象，非中華之威儀。前輩云：尉遲僧，閻立本之比也。景玄嘗以閻畫外國之人未盡其妙，尉遲畫中華之像抑亦未聞。由是評之，所攻各異，其畫故居神品也。
　　李思訓(xùn)，開元中除衛(wèi)將軍。與其子李昭道中舍俱得山水之妙，時人號大李小李。思訓(xùn)格品高奇，山水絕妙，鳥獸草木，皆窮其態(tài)。昭道雖圖山水鳥獸，甚多繁巧，智慧筆力不及思訓(xùn)。天寶中，明皇召思訓(xùn)畫大同殿壁兼掩障，異日因?qū)?，語思訓(xùn)云：卿所畫掩障，夜聞水聲，通神之佳手也。國朝山水第一。故思訓(xùn)神品，昭道妙上品也。
　　韓斡，京兆人也。明皇天寶中召入供奉。上令師陳閎畫馬。帝怪其不同，因詰之。奏云：臣自有師。陛下內(nèi)廄之馬，皆臣之師也。上甚異之。其后果能狀飛黃之質(zhì)，圖噴玉之奇，九方之職既精，伯樂之相乃備。且古之畫馬，有穆王八駿圖，后立本亦模寫之，多見筋骨，皆擅一時，足為希代之珍。開元后四海清平，外國名馬重譯累至。然而沙磧之遙，蹄甲皆薄。明皇遂擇其良者，與中國之駿，同頒使盡寫之。自后內(nèi)廄有飛黃、照夜、浮云、五花之乘，奇毛異狀，筋骨既圓，蹄甲皆厚，駕馭歷險，若輿輦之安也，馳驟旋轉(zhuǎn)，皆應(yīng)韶滬之節(jié)。是以陳閎貌之于前，韓斡
　　繼之于后，寫渥洼之狀若在水中，移腰裊之形出于圖上。故韓斡居神品宜矣。又寶應(yīng)寺三門神西院北方天王、佛殿前面菩薩，及凈土壁資圣寺北門二十四圣，皆奇蹤也。畫高僧鞍馬菩薩鬼神等，并傳于世。
　　張藻員外，衣冠文學(xué)，時之名流。畫松石山水，當(dāng)代擅價。惟松樹特出古今，能用筆法。嘗以手握雙管，一時齊下，一為生枝，一為枯枝，氣傲煙霞，勢凌風(fēng)雨，槎阱之形，鱗皺之狀，隨意縱橫，應(yīng)手間出，生枝則潤含春澤，枯枝則慘同秋色。其山水之狀，則高低秀麗，咫尺重深，石尖欲落，泉噴如吼，其近也若逼人而寒，其遠(yuǎn)也若極天之盡。所畫圖障人間至多。今寶應(yīng)寺西院山水松石之壁亦有題記。精巧之跡，可居神品也。
　　薛稷，天后朝位至宰輔。文章學(xué)術(shù)，名冠時流。學(xué)書師褚河南，時稱買褚得薛，不失其節(jié)。畫蹤如閻立本。今秘書省有畫鶴，時號一絕。曾旅游新安郡，遇李白，因相留請書永安寺額，兼畫西方佛一壁。筆力瀟灑，風(fēng)姿逸秀，曹、張之匹也。二跡之妙，李翰林題贊現(xiàn)在。又蜀郡亦有鶴并佛像、菩薩、青牛等傳于世，并居神品。

　　妙品上八人

　　李昭道韋無忝朱審?fù)蹙S
　　韋偃王宰楊炎韓滉
　　李昭道，已附在思訓(xùn)傳。
　　韋無忝侍郎，京兆人也。明皇時以畫鞍馬異獸獨擅其
　　名，時人稱號韋畫四足，無不妙也。開元、天寶中，外國曾獻(xiàn)獅子，既畫畢，酷似其狀。后獅子放歸本國，惟畫者在焉。凡展圖觀覽，百獸見之皆驚懼。又明皇射獵，一箭中兩野豬，詔于玄武門寫之，傳在人間，皆妙之極也。景玄案：以百獸之性，有雄毅逸群之駿，有馴狎順人之良，爪距既殊，毛鬣各異。前輩或狀其怒則張口，狀其喜則垂頭，未有展一筆以辨其情性，奮一毛而知其名字。古所未能也，惟韋公能之。異獸圖后流落于人間，往往見之。今京都寺觀之內(nèi)或有畫處，凡攻馬獸者皆稱妙絕。
　　朱審，吳郡人。得山水之妙，自江湖至京師壁障卷軸，家藏戶珍。又唐安寺講堂西壁最得其意，其峻極之狀，重深之妙，潭色若澄，石文似裂，岳聳筆下，云起鋒端，咫尺之地，溪谷幽邃，松篁交加，云雨暗淡。雖出前賢之胸臆，實為后代之模楷也，故居妙上品。人物竹木居能品。王維，字摩詰，官至尚書右丞。家于藍(lán)田輞川。兄弟并以科名文學(xué)冠絕當(dāng)時。故時稱朝廷左相筆，天下右丞詩也。其畫山水松石，蹤似吳生，而風(fēng)致標(biāo)格特出。今京都千福寺西塔院有掩障一合，畫青楓樹一圖。又嘗寫詩人襄陽孟浩然馬上吟詩圖，見傳于世。復(fù)畫輞川圖，山谷郁郁盤盤，云水飛動，意出塵外，怪生筆端。嘗自題詩云：當(dāng)世謬詞客，前身應(yīng)畫師。其自負(fù)也如此。慈恩寺東院與畢庶子、鄭廣文各畫一小壁，時號三絕。故庾右丞宅有壁畫山水兼題記，亦當(dāng)時之妙。故山水松石并居妙上品。韋偃，京兆人。寓居于蜀，以善畫山水竹樹人物等，
　　思高格逸。居閑嘗以越筆點簇鞍馬人物，山水云煙，千變?nèi)f態(tài)，或騰或倚，或齙或飲，或驚或止，或走或起，或翹
　　或跛，其小者或頭一點，或尾一抹。山以墨斡，水以手擦，曲盡其妙，宛然如真。亦有圖騏馬暈之良，圖銜勒之飾，巧妙精奇，韓斡之匹也。畫高僧松石鞍馬人物可居妙上品，山水人物等居能品。
　　王宰，家于西蜀。貞元中，韋令公以客禮待之。畫山水樹石，出于象外。故杜員外贈歌云：十日畫一松，五日畫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跡。景玄曾于故席夔舍人廳見一圖障，臨江雙樹，一松一柏，古藤縈繞，上盤于空，下著于水，千枝萬葉，交植曲屈，分布不雜，或枯或榮，或蔓或亞，或直或倚，葉疊千重，枝分四面，達(dá)士所珍，凡目難辨。又于興善寺見畫四時屏風(fēng)，若移造化風(fēng)候云物八節(jié)四時于一座之內(nèi)，妙之至極也。故山水松石并可躋于妙上品。
　　楊炎，貞元中宰相，出貶崖州。氣標(biāo)風(fēng)云，文敵揚、馬。嘗畫松石山水，出于人表。初稱處士竭盧黃門，館之甚厚。久而知其丹青之能，意欲求之，未敢發(fā)言。炎遽欲辭去，盧公復(fù)苦留之。知其家洛中，衣食乏少，心所不寧，盧公乃潛令人將數(shù)百千至洛供之，擬取其家書回以示炎。炎極感之，未知所報。盧公從容乃言，欲求一蹤，以為子孫之家寶爾，意尚難之。遂月馀圖一障，松石云物，移動造化，觀者皆謂之神異。后少有見筆跡者。亦可居于妙上品。
　　韓滉，德宗朝宰相。當(dāng)建中末，值茲喪亂，遂兼統(tǒng)六道節(jié)制，出為鎮(zhèn)海軍江浙東西兼荊湖洪鄂等道節(jié)度使、中書令、晉國公。案唐書，公天縱聰明，神斡正直，出入顯重，周旋令猷，出律嚴(yán)肅，萬里無虞。然嘗以公退之外，
　　雅愛丹青，調(diào)高格逸，在僧繇、子云之上。又學(xué)書與畫，畫則師于陸，書則師于張。畫體生成之蹤，書合自然之理。時車駕南狩，征天下兵，雖兩浙興師，暫勞心計，而六法之妙，無逃筆精。能圖田家風(fēng)俗人物水牛，曲盡其妙。議者謂驢牛雖目前之畜，狀最難圖也，惟晉公于此二者能絕其妙。人間圖軸往往有之，或得其紙本者。其畫亦薛少保之比，居妙品之上也。

　　妙品中五人

　　陳閎范長壽張萱程修己邊鸞
　　陳閎，會稽人也。善寫真及畫人物士女，本道薦之于上國，明皇開元中召入供奉。每令寫御容，冠絕當(dāng)代。又畫明皇射豬鹿兔雁并按舞圖及御容，皆承詔寫焉。又寫太清宮肅宗御容，龍顏鳳態(tài)，日角月輪之狀，而筆力滋潤，風(fēng)彩英奇，若符合瑞應(yīng)，實天假其能也。國朝閻令公之后，一人而已。今咸宜觀內(nèi)天尊殿中畫上仙及圖當(dāng)時供奉道士庖丁等真容，皆奇絕。曾畫故吏部徐侍郎本行經(jīng)幡十二口，今在焉。又有士女亦能機織成功德佛像，皆妙絕無比。惟寫真有入神，人物士女可居妙品。
　　范長壽，國初為武騎尉。喜畫風(fēng)俗田家景候人物之狀，人間多有。今屏風(fēng)是其制也。凡畫山水樹石牛馬畜產(chǎn)，屈曲遠(yuǎn)近，放牧閑野，皆得其妙，各盡其微。張僧繇之次也。又僧彥驚續(xù)畫品云其博贍繁多。未見其親跡，可居妙品。時又有何長壽，亦與齊名，近代少見其畫也。
　　張萱，京兆人也。嘗畫貴公子鞍馬屏障宮苑士女，名冠于時。善起草，點簇景物，位置亭臺，樹木花鳥，皆窮其妙。又畫長門怨詞，攄思曲檻亭臺金井梧桐之景也。又畫貴公子夜游圖、宮中七夕乞巧圖、望月圖，皆多幽思，逾前古也。畫士女乃周肪之倫，其貴公子宮苑鞍馬皆稱第一，故居妙品也。
　　程修己，其先冀州人，祖大歷中任越州醫(yī)博士，父伯儀少有文學(xué)。時周防任越州長史，遂令修己師事。凡二十年中師其畫至六十，畫中有數(shù)十病，既皆一一口授，以傳其妙訣。寶歷中，修己應(yīng)明經(jīng)擢第。大和中，文宗好古重道，以晉明帝朝衛(wèi)協(xié)畫毛詩圖草木鳥獸、古賢君臣之像不得其真，遂召修己圖之。皆據(jù)經(jīng)定名，任意采掇，由是冠冕之制，生植之姿，遠(yuǎn)無不詳，幽無不顯矣。又嘗畫竹障于文思殿。文皇有歌云：良工運精思，巧極似有神。臨窗時乍睹，繁陰合再明。當(dāng)時在朝學(xué)士等皆奉詔繼和。自貞元后以畫藝進(jìn)身累承恩稱旨，京都一人而已。尤精山水竹石花鳥人物古賢功德異獸等，首冠于時，可居妙品也。邊鸞，京兆人也。少攻丹青，最長于花鳥。折枝草木之妙，未之有也?；蛴^其下筆輕利，用色鮮明，窮羽毛之變態(tài)，奮花卉之芳妍。貞元中新羅國獻(xiàn)孔雀解舞者，德宗詔于玄武殿寫其貌，一正一背，翠彩生動，金羽輝灼，若連清聲，宛應(yīng)繁節(jié)。后因出宦，遂致疏放其意，困窮于澤潞間。寫玉芝圖，連根苗之狀精極，見傳于世。近代折枝花居其第一，凡草木蜂蝶雀蟬并居妙品。

　　妙品下十人

　　馮紹政戴嵩楊庭光張孝師盧棱迦
　　殷仲容陸庭曜蒯廉檀智敏鄭儔
　　馮紹政，雞鶴龍水，時稱其妙。開元中關(guān)輔大旱，京師渴雨尤甚，亟命大臣遍禱于山澤間而無感應(yīng)。上于龍池新創(chuàng)一殿，因詔少府監(jiān)馮紹政于四壁各畫一龍。紹政乃先于四壁畫素龍，其狀蜿蜒如欲振涌。繪事未半，若風(fēng)云隨筆而生。上與從官于壁下觀之，鱗甲皆濕。設(shè)色未終，有白龍自檐間出入于池中，風(fēng)波洶涌，云電隨起。侍御數(shù)百人，皆見白龍自波際乘氣而上，俄頃陰云四布，風(fēng)雨暴作，不終日而甘澤遍。出明皇雜錄。
　　戴嵩，嘗畫山澤水牛之狀，窮其野性筋骨之妙，故居妙品。
　　楊庭光，畫道像真仙與庖丁，開元中與吳道子齊名。又畫佛像，其筆力不減于吳生也。
　　張孝師，畫亦多變而能不失常途。惟鬼神地獄尤為最妙，并可稱妙品。
　　盧棱迦，善畫佛。于莊嚴(yán)寺與吳生對畫神，本別出體，至今人所傳道。
　　殷仲容，攻花鳥人物，亦邊鸞之次也。
　　陸庭曜，畫功德時稱第一。畫天卿寺神，亦繼踵于盧，抑亦次矣。
　　蒯廉，性野嘗愛畫鶴。后師于薛稷，深得其妙。
　　檀智敏，時號檀生，屋木樓臺，出一代之制。
　　鄭儔，屋木樓臺，師于檀生，可居妙品。

　　能品上六人

　　陳譚鄭虔劉商
　　畢宏王定韋鑾
　　陳譚，攻山水。德宗時除連州刺史，令寫彼處山水之
　　狀，每歲貢獻(xiàn)。野逸不群，高情邁俗，張藻之亞也。
　　鄭虔，號廣文。能畫魚水山石”時稱奇妙，人所降嘆。
　　劉商，官為郎中。愛畫松石樹木，格性高邁。時有畢庶子，亦善畫松樹水石。時人云：劉郎中松樹孤標(biāo)，畢庶子松根絕妙。
　　畢宏，官至庶子。攻松石，時稱絕妙。
　　王定，為中書。常癖于畫，公政之外，每圖像菩薩高僧士女，皆冠于當(dāng)代。每經(jīng)畫處，咸謂驚人。
　　韋鑾，官至少監(jiān)。善圖花鳥山水，俱得其深旨，可為邊鸞之亞。韋鑾次之，其畫并居能品。

　　能品中二十八人

　　陸滉李仲和李衡齊曼李仲昌
　　李仿孟仲暉高云衛(wèi)憲程伯儀
　　楊辨王陀子姚彥山冷元琇譚皎
　　錢國養(yǎng)張遵禮張正雷沈?qū)巹⑴?br />　　李倫尹澄尹林侯造趙立言
　　麯庭鄭珽盧少長
　　陸混功德，李仲和、李衡、齊曼俱能畫番馬戎夷部落鷹犬鳥獸之類，盡得其妙。又李仲昌、李仿、孟仲暉，皆以寫真最得其妙。高云、衛(wèi)憲、程伯儀并師周疇，盡造其妙，冠于當(dāng)時。然衛(wèi)憲花木蜂蟬雀竹以為希代之珍。楊辨、王陀子、姚彥山、冷元琇、譚皎、錢國養(yǎng)、張遵禮、張正言、沈?qū)帯㈨?、李倫、尹澄、尹林、侯造、趙立言、麯庭、鄭王廷、盧少長，已上各負(fù)其志，并極其妙。程伯儀曾畫東封圖，為時之所寶。其馀眾手，皆有所能，不可具載，并稱能品也。

　　能品下二十八人

　　黃諤曹元廊韓伯達(dá)田深盧弁
　　白曼蕭悅梁廣程邈董奴子
　　衛(wèi)芋陳庶梁洽檀章耿昌雷
　　吳玢樂峻項容陳庭裴遼
　　僧道玠陳凈心陳凈眼王月出蕭溱
　　張涉張容李湊
　　黃諤畫馬，獨善于時。今菩提寺佛殿中有畫，自后難
　　繼其蹤。曹元廊、韓伯達(dá)、田深畫馬，筋骨氣力如真。及盧弁貓兒，白曼鷹鴿，蕭悅竹，又偏妙也。梁廣、程邈、董奴子、衛(wèi)芋、陳庶、梁洽，皆以花鳥松石寫真為能，不相讓也。檀章、耿昌言、吳玢、樂峻、項容、陳庭、裴遼、僧道玢，皆圖山水，曲盡其能。陳凈心、陳凈眼，畫山水功德皆奇。王朏、蕭溱、張涉、張容，皆士女之特善也。

　　逸品三人

　　王墨李靈省張志和
　　王墨者，不知何許人，亦不知其名，善潑墨畫山水，時人故謂之王墨。多游江湖間，常畫山水松石雜樹。性多疏野，好酒。凡欲畫圖障，先飲醺酣之后，即以墨潑，或笑或吟，腳蹙手抹，或揮或掃，或淡或濃，隨其形狀為山為石為云為水。應(yīng)手隨意，倏若造化。圖出云霞，染成風(fēng)雨，宛若神巧，俯觀不見其墨污之跡，皆謂奇異也。
　　李靈省，落托不拘檢。長愛畫山水，每圖一障，非其所欲，不即強為也。但以酒生思，傲然自得，不知王公之尊重。若畫山水竹樹，皆一點一抹，便得其象，物勢皆出自然?；驗榉鍘X云際，或為島嶼江邊，得非常之體，符造化之功，不拘于品格，自得其趣爾。
　　張志和，或號曰煙波子。常漁釣于洞庭湖。初顏魯公典吳興，知其高節(jié)，以漁歌五首贈之。張乃為卷軸，隨句
　　賦象，人物舟船鳥獸煙波風(fēng)月皆依其文，曲盡其妙，為世之雅律，深得其態(tài)。
　　此三人非畫之本法，故目之為逸品，蓋前古未之有也，故書之。

　　歷代名畫記
　　張彥遠(yuǎn)，字愛賓，河?xùn)|人。約生于唐憲宗元和間，懿宗咸通間任舒州刺史，僖宗乾符間官大理寺卿。高祖以下入則為相，出則歷典名郡，搜藏歷代書畫極富，因戰(zhàn)亂喪失殆盡。至彥遠(yuǎn)時，雖所馀無幾，但因其精于鑒賞，爛熟歷代文獻(xiàn)典故，故能成此規(guī)?？涨?、亦史亦論的畫學(xué)專著。所錄畫人自上古軒轅氏至唐武宗會昌元年(公元年)，巨細(xì)無遺，詳略得當(dāng)，頗有史法。其論繪畫的創(chuàng)作、鑒賞、收藏等，集六朝以來畫論之大成，而唐以前不少畫學(xué)文獻(xiàn)亦賴此書得以保存。此書最后完成于唐宣宗大中元年(公元年)。晁公武《讀書志》別載彥遠(yuǎn)《名畫獵精》六卷，而宛委本《說郛》亦摘出若干條，與《歷代名畫記》文全重，則《獵精》顯系《名畫記》之又一名也。

　　歷代名畫記
　　[唐]張彥遠(yuǎn)

　　目錄
　　卷一敘畫之源流
　　敘畫之興廢
　　敘自古畫人姓名
　　論畫六法
　　論畫山水樹石
　　卷二
　　論師資傳授南北時代
　　論顧陸張吳用筆
　　論畫體工用拓寫論名價品第
　　論鑒識收藏購求閱玩
　　卷三
　　敘自古跋尾押署
　　敘自古公私印記
　　論裝背褾軸
　　記兩京外州寺觀畫壁
　　述古之秘畫珍圖
　　卷四
　　敘歷代能畫人名自軒轅至唐會昌凡三百七十二人
　　軒轅時一人
　　周一人
　　齊一人
　　秦一人
　　前漢六人
　　后漢六人
　　魏四人
　　吳二人
　　蜀二人
　　卷五
　　晉二十三人
　　卷六
　　宋二十八人
　　卷七
　　南齊二十八人
　　梁二十人
　　卷八
　　陳一人
　　后魏九人
　　北齊十人
　　后周一人
　　隋二十一人
　　卷九
　　唐朝上百二十八人
　　卷十
　　唐朝下七十九人

　　卷一

　　敘畫之源流

　　夫畫者，成教化，助人倫，窮神變，測幽微，與六籍同功，四時并運。發(fā)于天然，非繇述作。古先圣王受命應(yīng)練，則有龜字效靈，龍圖呈寶。自巢、燧以來，皆有此瑞，跡映乎瑤牒，事傳乎金冊。庖犧氏發(fā)于滎河中，典籍圖畫萌矣。軒轅氏得于溫洛中，史皇蒼頡狀焉?？忻⒔?，下主辭章。頡有四目，仰觀垂象。因儷鳥龜之跡，遂定書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靈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時也，書畫同體而未分，象制肇創(chuàng)而猶略。無以傳其意，故有書；無以見其形，故有畫，天地圣人之意也。案字學(xué)之部，其體有六：一古文，二奇字，三篆書，四佐書，五繆篆，六鳥書。在幡信上書端象鳥頭者，則畫之流也。漢末大司空甄豐校字，體有六書。古文，即孔子壁中書。奇字，即古文之異者。篆書，即小篆也。佐書，秦隸書也。繆篆，所以摹印璽也。鳥書，即幡信上作蟲鳥形狀也。顏光祿云：圖載之意有三：一日圖理，卦象是也；二日圖識，字學(xué)是也；三日圖形，繪畫是也。又周官教國子以六書，其三日象形，則畫之意也。是故知書畫異名而同體也。周禮保氏掌六書：指事，諧聲，象形，會意，
　　轉(zhuǎn)注，假借，皆蒼頡之遺法也。洎乎有虞作繪，繪畫明焉。既就彰施，仍深比象，于是禮樂大闡，教化繇興。故能揖讓而天下治，煥乎而詞章備。廣雅云：畫，類也。爾雅云：畫，形也。說文云：畫，畛也。象田畛畔，所以畫也。釋名云：畫，掛也，以彩色掛物象也。故鼎鐘刻則識魑魅而知神奸，旃章明則昭軌度而備國制，清廟肅而尊彝陳，廣輪度而疆理辨。以忠以孝，盡在于云臺；有列有勛，皆登于麟閣。見善足以戒惡，見惡足以思賢。留乎形容，式昭盛德之事；具其成敗，以傳既往之蹤。記傳所以敘其事不能載其容，賦頌有以詠其美不能備其象，圖畫之制所以兼之也。故陸士衡云：丹青之興，比雅頌之述作，美大業(yè)之馨香。宣物莫大于言，存形莫善于畫，此之謂也。善哉曹植有言曰：觀畫者見三皇五帝莫不仰戴，見三季異主莫不悲惋，見篡臣賊嗣莫不切齒，見高節(jié)妙士莫不忘食，見忠臣死難莫不抗節(jié)，見放臣逐子莫不嘆息，見淫夫妒婦莫不側(cè)目，見令妃順后莫不嘉貴，是知存乎鑒戒者圖畫也。昔夏之衰也，桀為暴亂，太史終抱畫以奔商。殷之亡也，紂為淫虐，內(nèi)史摯載圖而歸周。燕丹請獻(xiàn)，秦皇不疑；蕭何先收，沛公乃王。圖畫者，有國之鴻寶，理亂之紀(jì)綱。是以漢明宮殿，贊茲粉繪之功；蜀郡學(xué)堂，義存勸戒之道。馬后女子，尚愿戴君于唐堯；石勒羯胡，猶觀自古之忠孝。豈同博弈用心，自是名教樂事。余嘗恨王充之不知言，云人觀圖畫上所畫古人也，視畫古人如視死人，見其面而不若觀其言行。古賢之道，竹帛之所載燦然矣，豈徒墻壁之畫哉。余以此等之論，與夫大笑其道、詬病其儒、以食與耳、對牛鼓簧又何異哉!

　　敘畫之興廢

　　圖畫之妙，爰自秦漢，可得而記，降于魏晉，代不乏賢。洎乎南北，哲匠間出，曹、衛(wèi)、顧、陸擅重價于前，董、展、孫、楊垂妙跡于后。張、鄭兩家高步于隋室，大安兄弟首冠于皇朝。此蓋尤所炬赫也，世俗知尚者。其馀英妙，今亦殫論。漢武創(chuàng)置秘閣，以聚圖書，漢明雅好丹青，別開畫室，又創(chuàng)立鴻都學(xué)，以集奇藝，天下之藝云集。及董卓之亂，山陽西遷，圖畫縑帛，軍人皆取為帷囊，所收而西，七十馀乘，遇雨道艱，半皆遺棄。魏晉之代，固多藏蓄，胡寇入洛，一時焚燒。宋齊梁陳之君雅有好尚，晉遭劉曜，多所毀散，重以桓玄，性貪好奇，天下法書名畫必使歸己。及玄篡逆，晉府真跡，玄盡得之。何法盛晉中興書云：劉牢之遣子敬宣詣玄請降，玄大喜，陳書畫共觀之。玄敗，宋高祖先使臧喜入宮載焉。南齊高帝，科其尤精者，錄古來名手，不以遠(yuǎn)近為次，但以優(yōu)劣為差，自陸探微至范惟賢四十二人，為四十二等二十七秩三百四十八卷，聽政之馀，旦夕披玩。梁武帝尤加寶異，仍更搜葺。元帝雅有才藝，自善丹青，古之珍奇，充犧內(nèi)府。侯景之亂，太子綱數(shù)夢秦皇更欲焚天下書，既而內(nèi)府圖畫數(shù)百函果為景所焚也。及景之平，所有書皆載入江陵，為西魏將于謹(jǐn)所陷。元帝將降，乃聚名畫法書及典籍二十四萬卷，遣后閣舍人高善寶焚之。帝欲投火俱焚，宮嬪牽衣得免。吳越寶劍并將斫柱令折，乃嘆曰：蕭世誠遂至于此，儒雅之道，今夜窮矣。于謹(jǐn)?shù)扔陟袪a之中收其書畫四千馀

　　軸，歸于長安。故顏之推觀我生賦云：人民百萬而囚虜，書史千輛而煙揚。史籍已來，未之有也，溥天之下，斯文盡喪。陳天嘉中，陳主肆意搜求，所得不少。及隋平陳，命元帥記室參軍裴矩、高頎收之，得八百馀卷。隋帝于東京觀文殿后起二臺，東曰妙楷臺，藏自古法書，西日寶跡臺，收自古名畫。煬帝東幸揚州，盡將隨駕，中道船覆，大半淪棄。煬帝崩，并歸宇文化及?；爸亮某牵瑸楦]建德所取，留東都者，為王世充所取。圣唐武德五年，克平僭逆，擒二偽主，兩都秘藏之跡，維揚扈從之珍，歸我國家焉。乃命司農(nóng)少卿宋遵貴載之以船，溯河西上，將致京師，行經(jīng)砥柱，忽遭漂沒，所存十亡一二。國初內(nèi)庫只有三百卷，并隋朝以前相承，御府所寶。太宗皇帝特所耽玩，更于人間購求。天后朝，張易之奏召天下畫工修內(nèi)庫圖畫，因使工人各推所長，銳意模寫，仍舊裝背，一毫不差。其真者多歸易之，易之誅后，為薛少保稷所得。薛歿后，為岐王范所得。玄宗弟，謚惠文太子。王初不陳奏，后懼，乃焚之。時薛少保與岐王范、石泉公王方慶家所蓄圖畫皆歸于天府。祿山之亂，耗散頗多，肅宗不甚保持，頒之貴戚，貴戚不好，鬻于不肖之手。物有所歸，聚于好事之家。及德宗艱難之后，又經(jīng)散失，甚可痛也。自古兵火亟焚，江波屢斗，年代浸遠(yuǎn)，失墜彌多。倘時君之不尚，則闕其搜訪；非至人之賞玩，則未辨妍媸。所以駿骨不來，死鼠為璞。嗟乎，今之人眾藝鮮至，此道尤衰，未曾誤點為蠅，惟見無成類狗。彥遠(yuǎn)家代好尚，高祖河?xùn)|公、曾祖魏國公相繼鳩集名跡。先是魏國公與司徒淠公李勉并佐霍國公關(guān)內(nèi)三軍幕府王思禮，霍公平定兩京，魏公之策也。魏公與開公因其同寮，

　　遂成久要，并列藩閫，齊居臺衡，雅會襟靈，琴書相得。開公博古多藝，窮精蓄奇，魏晉名蹤，盈于篋笥。許詢、浼少，經(jīng)年共賞山泉；謝傅、戴逵，終日惟論琴畫。汧公任南海日，于羅浮山得片石，汧公子兵部員外郎約又于潤州海門山得雙峰石，并為好事所寶，悉見傳授。又汧公手斫雅琴，尤佳者日響泉，日韻磬。汧公在滑州，魏公在西川，金玉之音，山川亡間，盡緘瑤匣，以表嘉貺。西川幕客司空曙賦曰：白雪高吟際，青霄遠(yuǎn)望中。誰言路遐曠，宮徵暗相通。時汧公并寄重寶，琴解及琴薦咸在焉。大父高平公與愛弟主客員外郎，彥遠(yuǎn)叔祖，名諗。及汧公愛子纘、祠部郎中纘弟約，兵部員外郎，字存博。更敘通舊，遂契忘言，遠(yuǎn)同莊、惠之交，近得茍、陳之會。大門請纘為判官，約與主客皆高謝榮宦，琴尊自樂，終日陶然，士流企望莫及也。繇是萬卷之書盡歸王粲，一廚之畫惟寄桓玄。李兵部又于江南得蕭子云壁書飛白蕭字，匣之以歸洛陽，授余叔祖，致之修善里，構(gòu)一亭，號曰蕭齋。王涯相倚權(quán)勢負(fù)之而趨，太和末為亂兵所壞。其蕭字本末，具余所撰法書要錄中。元和十三年，高平公鎮(zhèn)太原，不能承奉中貴，為監(jiān)軍使內(nèi)官魏弘簡所忌，無以指其瑕，且驟言于憲宗曰：張氏富有書畫。遂降宸翰，索其所珍?；恬敳桓揖}藏，科簡登時進(jìn)獻(xiàn)。乃以鍾、張、衛(wèi)、索真跡各一卷，二王真跡各五卷，魏晉宋齊梁陳隋雜跡各一卷，顧、陸、張、鄭、田、楊、董、展洎國朝名手畫合三十卷，表上曰：伏以前代帝王，多求遺逸，朝觀夕覽，收鑒于斯。陛下睿圣欽明，凝情好古，聽政之暇，將以怡神。前件書畫，歷代共寶，是稱珍絕。其陸探微蕭史圖，妙冠一時，名居上品，所希睿鑒，別賜省覽。又別進(jìn)玄宗馬射真圖，永寶府司馬陳閎畫。表曰：玄宗天縱神武，藝冠前王，凡所游畋，必存繪事。豈

　　止云夢殪兕，楚人美旌蓋之雄；潯陽射蛟，漢史稱舳艫之盛。前件圖，臣瞻奉先靈，素所寶惜。陛下旁求珍跡，以備石渠，祖宗之美，敢不獻(xiàn)呈。掌書記監(jiān)察御史李德裕制詞。手詔答曰：卿慶傳臺鉉，業(yè)嗣弓裘，雄詞冠于一時，奧學(xué)窮乎千古。圖書兼蓄，精博兩全。別進(jìn)玄宗馬射真圖，恭獲披捧，瞻拜感咽，圣靈如臨。其鍾、張等書，顧、陸等畫，古今共寶，有國所珍。朕以視朝之馀，得以寓目，因知丹青之妙，有合造化之功，欲觀象以省躬，豈好奇而玩物。況煩章奏，嘉嘆良深。其書畫并收入內(nèi)庫，世不復(fù)見。其馀者，長慶初，大父為內(nèi)貴魏弘簡門人宰相元稹所擠，出鎮(zhèn)幽州，遇朱克融之亂，皆失墜矣。非戎虜所愛，及事定，頗有好事購得之。彥遠(yuǎn)時未齔歲，恨不見家內(nèi)所寶，其進(jìn)奉之外，失墜之馀，存者才 '軸而已。雖有豪勢，莫能求旃，嗟爾后來，尤須靳固。宜抱漆書而興嘆，莫將菜柿以藩身。聊因暇日，編為此記，且撮諸評品，用明乎所業(yè)，亦探于史傳，以廣其所知。后漢孫暢之有述畫記，梁武帝，陳姚最、謝赫，隋沙門彥淙，唐御史大夫李嗣真、秘書正字劉整、著作郎顧況，并兼有畫評，中書舍人裴孝源有書錄，竇蒙有畫拾遺錄，率皆淺薄漏略，不越數(shù)紙。僧淙之評，最為謬誤，傳寫又復(fù)脫錯，殊不足看也。如宋朝謝希逸、陳朝顧野王之流，當(dāng)時能畫，評品不載，詳之近古，遺脫至多。蓋是世上未見其蹤，又述作之人不廣求耳。嗚呼，自古忠孝義烈湮沒不稱者曷勝記哉，況書畫耶圣唐至今二百三十年，奇藝者駢羅，耳目相接，開元、天寶其人最多。何必六法俱全，六法解在下篇但取一技可采。謂或人物，或屋宇，或山水，或鞍馬，或鬼神，或花鳥，各有所長。自史皇至今大唐會昌元年，凡三百七十二人，編次無差，銓量頗定。此外
　　旁求錯綜，心目所鑒，言之無隱，將來者能撰述其或繼之。時大中元年，歲在丁卯。

　　敘自古畫人姓名自軒轅至唐會昌凡三百七十二人

　　 略

　　論畫六法

　　昔謝赫云：畫有六法，一曰氣韻生動，二曰骨法用筆，三曰應(yīng)物象形，四曰隨類賦彩，五曰經(jīng)營位置，六曰傳模
　　移寫，自古畫人罕能兼之。彥遠(yuǎn)試論之曰：古之畫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氣，以形似之外求其畫，此難可與俗人道也。今之畫縱得形似而氣韻不生，以氣韻求其畫，則形似在其間矣。上古之畫跡簡意淡而雅正，顧、陸之流是也。中古之畫細(xì)密精致而臻麗，展、鄭之流是也。近代之畫煥爛而求備，今人之畫錯亂而無旨，眾工之跡是也。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須全其骨氣。骨氣形似，皆本于立意而歸乎用筆。故工畫者多善書。然則古之嬪擘織而胸束，古之馬喙尖而腹細(xì)，古之臺閣竦峙，古之服飾容曳，故古畫非獨變態(tài)有奇意也，抑亦物象殊也。至于臺閣樹石車輿器物，無生動之可擬，無氣韻之可侔，直要位置向背而己。顧愷之曰：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其臺閣一定器耳，差易為也。斯言得之。至于鬼神人物，有生動之可狀，須神韻而后全。若氣韻不周，空陳形似，筆力未道，空善賦彩，謂非妙也。故韓子曰：狗馬難，鬼神易。狗馬乃凡俗所見，鬼神乃譎怪之狀。斯言得之。至于經(jīng)營位置，則畫之總要。自顧、陸以降，畫跡鮮存，難悉詳之。唯觀吳道玄之跡，可謂六法俱全，萬象必盡，神人假手，窮極造化也。所以氣韻雄壯，幾不容于縑素，筆跡磊落，遂恣意于墻壁，其細(xì)畫又甚稠密，此神異也。至于傳模移寫，乃畫家末事。然今之畫人粗善寫貌，得其形似，則無其氣韻，具其彩色，則失其筆法，豈日畫也。嗚呼，今之人斯藝不至也。宋朝顧駿之嘗結(jié)構(gòu)高樓以為畫所，每登樓去梯，家人罕見。若時景融朗，然后含毫，天地陰慘，則不操筆。今之畫人，筆墨混于塵埃，丹青和其泥滓，徒污絹素，豈日繪畫。自古善畫者，莫匪衣冠貴胄、逸士高人，振妙一
　　時，傳芳千祀，非闖閻鄙賤之所能為也。

　　論畫山水樹石

　　魏晉以降，名跡在人間者皆見之矣。其畫山水，則群峰之勢若鈿飾犀節(jié)，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率皆附以樹石，映帶其地，列植之狀，則若伸臂布指。詳古人之意，專在顯其所長而不守于俗變也。國初二閻擅美匠學(xué)，楊、展精意宮觀，漸變所附，尚猶狀石則務(wù)于雕透，如冰澌斧刃，繪樹則惻脈鏤葉，多棲梧苑柳，功倍愈拙，不勝其色。吳道玄者，天付勁毫，幼抱神奧，往往于佛寺畫壁縱以怪石崩灘，若可捫酌，又于蜀道寫貌山水。由是山水之變始于吳，成于二李。李將軍、李中書。樹石之狀，妙于韋鷗，窮于張通。張噪也。通能用紫毫禿鋒，以掌摸色，中遺巧飾，外若混成。又若王右丞之重深，楊仆射之奇贍，朱審之濃秀，王宰之巧密，劉商之取象，其馀作者非一，皆不過之。近代有侯莫陳廈、沙門道芬，精致稠沓，皆一時之秀也。吳興郡南堂有兩壁樹石，余觀之而嘆曰：此畫位置若道芬，跡類宗偃，是何人哉吏對曰：有徐表仁者，初為僧，號宗偃，師道芬則入室。今寓于郡側(cè)，年未衰而筆力奮疾。召而來，征他筆皆不類，遂指其單復(fù)曲折之勢，耳剽心晤，成若宿構(gòu)。使其凝意，且啟幽襟，迨乎構(gòu)成，亦竊奇狀。向之兩壁，蓋得意深奇之作。觀其潛蓄嶺風(fēng)，遮藏洞泉，蛟根束鱗，危干凌碧，重質(zhì)委地，青飆滿堂，吳興茶山，水石奔異，境與性會。乃召于山中寫明月峽，因敘其所見，庶為知言。知之者解頤，不知者拊掌。

　　卷二

　　敘師資傳授南北時代

　　自古論畫人，以顧生之跡天然絕倫，評者不敢一二。余見顧生評論魏晉畫人，深自推挹衛(wèi)協(xié)，衛(wèi)協(xié)、顧愷之并見第五卷。即知衛(wèi)不下于顧矣。只如貍骨之方，右軍嘆重；龍頭之畫，謝赫推高。名賢許可，豈肯容易，后之淺俗，安能察之。詳觀謝赫評量，最為允愜。姚、李品藻，有所未安。姚最、李嗣真也李駁謝云：衛(wèi)不合在顧之上。全是不知根本，良可於悒。只如晉室過江，王虞書畫為第一，書為右軍之法，畫為明帝之師。晉平南將軍王虞字世將今言書畫，一向吠聲，但推逸少、明帝而不重平南。如此之類至多，聊且舉其一二，若不知師資傳授，則未可議乎畫。今粗陳大略云：至如晉明帝師于王庾，衛(wèi)協(xié)師于曹不興，顧愷之、張墨、茍勖師于衛(wèi)協(xié)，衛(wèi)、張同時，并有畫圣之名史道碩、王微師于茍勖，師于衛(wèi)協(xié)。衛(wèi)、張同時，并有畫圣之名史道碩、王微師于茍勖，衛(wèi)協(xié)、戴逵師于范宣，茍、衛(wèi)之后，范宣第一。逵子勃、勃弟頹師于父。已上晉。陸探微師于顧愷之，探微子綏、弘肅并師于父，顧寶光、袁倩師于陸，倩子質(zhì)師于父，顧駿之師于張墨，張則師于吳晾，吳晾師于江僧寶，劉胤祖師于晉明帝，胤祖弟紹祖、子璞并師于胤祖。已上宋。姚曇度子釋惠覺師于父，蘧道敏師于章繼伯，蘧后勝于章也。道敏甥僧珍師于道敏，沈標(biāo)師于謝赫，周曇研師于曹仲達(dá)，毛惠遠(yuǎn)師于顧，惠遠(yuǎn)弟惠秀、子棱并師于惠遠(yuǎn)。皆不及惠遠(yuǎn)。已上南

　　齊。袁昂師于謝、張、鄭，袁尤得綺羅之妙也。張僧繇子善果、儒童并師于父，解倩師于聶松、蘧道敏，道敏不及解倩。焦寶愿師于張、謝，江僧寶師于袁、陸及戴。江長于畫人。已上梁。田僧亮師于董、展，田、楊與董、展聲價相侔。田、楊、鄭三人同時也。曹仲達(dá)師于袁。袁勝曹。以上北齊。鄭法士師于張，張之高足。法士弟法輪、子德文并師于法士，不及法士也。孫尚子師于顧、陸、張、鄭，尚子鞍馬樹石。幾勝于法士。陳善見師于楊、鄭，善見寫拓楊、鄭之跡不辨。李雅師于張僧繇，王仲舒師于孫尚子。已上隋。二閻師于鄭、張、楊、展，兼師于父毗。毗在隋朝。范長壽、何長壽并師于張，何劣于范。尉遲乙僧師于父，尉遲跋質(zhì)那在隋朝。陳廷師于乙僧，乙僧外國，陳廷次之。靳智翼師于曹，曹創(chuàng)佛事畫。佛有曹家樣、張家樣及吳家樣。吳智敏師于梁寬，寬勝智敏。王智慎師于閻，極類閻之跡而少劣。檀智敏師于董，吳道玄師于張僧繇，又師于張孝師，又授筆法于張長史旭。盧棱伽、楊庭光、李生、張藏并師于吳，各有所長，棱伽、庭光為上足。劉行臣師于王韶應(yīng)，韓斡、陳閎師于曹霸，王紹宗師于殷仲容。已上國朝畫人，近代皆不載也。各有師資，遞相仿效，或自開戶牖，或未及門墻，或青出于藍(lán)，或冰寒于水，似類之間，精粗有別。只如田僧亮、楊子華、楊契丹、鄭法士、董伯仁、展子虔、孫尚子、閻立德、閻立本，并祖述顧、陸、僧繇。田則郊野柴荊為勝，楊則鞍馬人物為勝，契丹則朝廷簪組為勝，法士則游宴豪華為勝，董則臺閣為勝，展則車馬為勝，孫則美人魑魅為勝，閻則六法備該，萬象不失。所言勝者，以觸類皆能，而就中尤所偏勝者，俗所共推。展善屋木，且不知董、展同時齊名，展之屋木不及于董。李嗣真云：三休輪奐，董氏造其微；六轡沃若，展

　　生居其駿。而董有展之車馬，展無董之臺閣。此論為當(dāng)。若論衣服車輿士風(fēng)人物，年代各異，南北有殊，觀畫之宜，在乎詳審。只如吳道子畫仲由便戴木劍，閻令公畫昭君已著帷帽。殊不知木劍創(chuàng)于晉代，帷帽興于國朝。舉此凡例，亦畫之一病也。且如幅巾傳于漢魏，接罱起自齊隋，幞頭始于周朝，折上巾，軍旅所服，即今幞頭也。用全幅阜向后幞發(fā)，俗謂之幞頭。自武帝建德中，裁為四腳也。巾子創(chuàng)于武德。胡服靴衫豈可輒施于古像，衣冠組綬不宜長用于今人。芒屏非塞北所宜，牛車非嶺南所有。詳辨古今之物，商較土風(fēng)之宜，指事繪形，可驗時代。其或生長南朝不見北朝人物，習(xí)熟塞北不識江南山川，游處江東，不知京洛之盛，此則非繪畫之病也。故李嗣真評董、展云：地處平原，闕江南之勝；跡參戎馬，乏簪裾之儀。此是其所未習(xí)，非其所不至。如此之論，便為知言。譬如鄭玄未辨檐梨，蔡謨不識螃蟹，魏帝終削典論，初以其無火浣布，著典論言之，刊于太學(xué)。后有外國獻(xiàn)火浣布，遂削棄典論也。隱居有昧藥名，陶隱居本草多未曉北地藥名也。吾之不知，蓋闕如也，雖有不知，豈可言其不博。精通者所宜詳辨南北之妙跡，古今之名蹤，然后可以議乎畫。

　　論顧陸張吳用筆

　　或問余以顧、陸、張、吳用筆如何。對曰：顧愷之之跡，緊勁聯(lián)綿，循環(huán)超忽，調(diào)格逸易，風(fēng)趨電疾，意存筆先，畫盡意在，所以全神氣也。昔張芝學(xué)崔瑗、杜度草書之法，因而變之，以成今草書之體勢，一筆而成，氣脈通連，隔行不斷。唯王子敬明其深旨，故行首之字，往往繼

　　其前行，世上謂之一筆書。其后陸探微亦作一筆畫，連綿不斷，故知書畫用筆同法。陸探微精利潤媚，新奇妙絕，名高宋代，時無等倫。張僧繇點曳斫拂，依衛(wèi)夫人筆陣圖，一點一畫，別是一巧，鉤戟利劍森森然，又知書畫用筆同矣。國朝吳道玄，古今獨步，前不見顧、陸，后無來者。授筆法于張旭，此又知書畫用筆同矣。張既號書顛，吳宜為畫圣，神假天造，英靈不窮。眾皆密于盼際，我則離披其點畫。眾皆謹(jǐn)于象似，我則脫落其凡俗。彎弧挺刃，植柱構(gòu)梁，不假界筆直尺。虬須云鬢，數(shù)尺飛動，毛根出肉，力健有馀。當(dāng)有口訣，人莫得知。數(shù)仞之畫，或自臂起，或從足先，巨壯詭怪，膚脈連結(jié)，過于僧繇矣?；騿栍嘣唬簠巧我圆挥媒绻P直尺而能彎弧挺刃、植柱構(gòu)梁對曰：守其神，專其一，合造化之功，假吳生之筆，向所謂意存筆先、畫盡意在也。凡事之臻妙者皆如是乎，豈止畫也。與乎庖丁發(fā)硎，郢匠連斤，效顰者徒勞捧心，代斫者必傷其手，意旨亂矣，外物役焉，豈能左手劃圓，右手劃方乎夫用界筆直尺，界筆是死畫也。守其神，專其一，是真畫也。死畫滿壁，曷如圬墁；真畫一劃，見其生氣。夫運思揮毫，自以為畫，則愈失于畫矣。運思揮毫，意不在于畫，故得于畫矣。不滯于手，不凝于心，不知然而然，雖彎弧挺刃，植柱構(gòu)梁，則界筆直尺豈得入于其間矣。又問余曰：夫運思精深者，筆跡周密，其有筆不周者，謂之如何余對曰：顧、陸之神不可見其盼際，所謂筆跡周密也。張、吳之妙，筆才一二，像已應(yīng)焉，離披點畫，時見缺落，此雖筆不周而意周也。若知畫有疏密二體，方可議乎畫?；蛘哳h之而去。

　　論畫體工用拓寫

　　夫陰陽陶蒸，萬象錯布，玄化亡言，神工獨運。草木敷榮，不待丹碌之采；云雪飄揚，不待鉛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鳳不待五色而粹。是故運墨而五色具，謂之得意；意在五色，則物象乖矣。夫畫物特忌形貌采章，歷歷具足，甚謹(jǐn)甚細(xì)，而外露巧密。所以不患不了，而患于了，既知其了，亦何必了，此非不了也，若不識其了，是真不了也。夫失于自然而后神，失于神而后妙，失于妙而后精。精之為病也而成謹(jǐn)細(xì)。自然者為上品之上，神者為上品之中，妙者為上品之下，精者為中品之上，謹(jǐn)而細(xì)者為中品之中。余今立此五等，以包六法，六法已具第一卷。以貫眾妙。其間詮量可有數(shù)百等，孰能周盡。非夫神邁識高、情超心慧者，豈可識乎知畫。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齊紈吳練，冰素霧綃，精潤密致，機杼之妙也。武陵水井之舟，磨嵯之沙，越寓之空青，蔚之曾青，武昌之扁青，上品石綠。蜀郡之鉛華，黃丹也，出本草。始興之解錫，胡粉。研煉澄汰，深淺輕重精粗。林邑昆侖之黃，雌黃也，忌胡粉同用。南海之蟻礦，紫礦也。造粉燕脂吳綠，謂之赤膠也。云中之鹿膠，吳中之鰾膠，東阿之牛膠，采章之用也。漆姑汁煉煎，并為重采，郁而用之。古畫皆用漆姑汁。若煉煎謂之郁色，于綠色重用上之。古畫不用頭綠大青，畫家呼粗綠為頭綠，粗紫為大青。取其精華，接而用之。百年傳致之膠，干載不剝。絕仞食竹之毫，一劃如劍。有好手畫人，自言能畫云氣。余謂目：古人畫云，未為臻妙，若能沾濕綃素，點綴輕粉，從口吹之，謂之吹云。此

　　得天理，雖目妙解，不見筆蹤，故不謂之畫。如山水家有潑墨，亦不謂之畫，不堪仿效。江南地潤無塵，人多精藝，三吳之跡，八絕之名，逸少右軍，長康散騎，書畫之能，其來尚矣。淮南子云：宋人善畫，吳人善治。治，賦色也。不亦然乎好事家宜置宣紙百幅，用法臘之，以備摹寫。顧愷之有摹拓妙法。古時好拓畫，十得七八，不失神采筆蹤。亦有御府拓本，謂之官拓。國朝內(nèi)庫、翰林、集賢、秘閣蹤寫不輟。承平之時，此道甚行，艱難之后，斯事漸廢。故有非常好本拓得之者，所宜寶之，既可希其真蹤，又得留為證驗。遍觀眾畫，唯顧生畫古賢得其妙理，對之令人終日不倦，凝神遐想，妙悟自然，物我兩忘，離形去智，身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不亦臻于妙理哉。所謂畫之道也。顧生首創(chuàng)維摩詰像，見第四卷。有清贏示病之容，隱幾忘言之狀。陸與張皆效之，終不及矣。張墨、陸探微、張僧繇并畫維摩詰居士，終不及顧之所創(chuàng)者也。

　　論名價品第

　　或曰：昔張懷璀作書估，論其等級甚詳，君曷不詮定自古名畫，為畫估焉張子曰：書畫道殊，不可渾詰。書即約字以言價，畫則無涯以定名。況漢魏三國名蹤已絕于代，今人貴耳賤目，罕能詳鑒。若傳授不昧，其物猶存，則為有國有家之重賞。晉之顧、宋之陸、梁之張，首尾完全，為希代之珍，皆不可論價。如其偶獲方寸，便可緘持。比之書價，則顧、陸可同鍾、張，僧繇可同逸少。書則逡巡可成，畫非歲月可就，所以書多于畫，自古而然。今分

　　為三古，以定貴賤。以漢魏三國為上古，則趙岐、劉褒、蔡邕、張衡、已上四人后漢。曹髦、楊修、桓范、徐邈、已上四人魏。曹不興、吳。諸葛亮、蜀之流是也。以晉、宋為中古，則明帝、茍勖、衛(wèi)協(xié)、王虞、顧愷之、謝稚、嵇康、戴逵、已上八人晉。陸探微、顧寶光、袁倩、顧景秀之流是也。已上四人宋。以齊、梁、北齊、后魏、陳、后周為下古，則姚曇度、謝赫、劉琪、毛惠遠(yuǎn)、已上四人齊。元帝、袁昂、張僧繇、江僧寶、已上四人梁。楊子華、田僧亮、劉殺鬼、曹仲達(dá)、已上四人北齊。蔣少游、楊乞德、以上二人后魏。顧野王、陳。馮提伽后周。之流是也。隋及國初為近代之價，則董伯仁、展子虔、孫尚子、鄭法士、楊契丹、陳善見、已上六人隋。張孝師、范長壽、尉遲乙僧、王知慎、閻立德、閻立本、已上六人唐朝。之流是也。上古質(zhì)略，徒有其名，畫之蹤跡，不可具見。中古妍質(zhì)相參，世之所重，如顧、陸之跡，人間切要。下古評量科簡，稍易辯解，跡涉今時之人所悅。其間有中古可齊上古，顧、陸是也，下古可齊中古，僧繇、子華是也。近代之價可齊下古，董、展、楊、鄭是也，國朝畫可齊中古，則尉遲乙僧、吳道玄、閻立本是也。若詮量次第，有數(shù)百等，今且舉俗之所知而言。凡人間藏蓄，必當(dāng)有顧、陸、張、吳著名卷軸，方可言有圖畫。若言有書籍，豈可無九經(jīng)三史顧、陸、張、吳為正經(jīng)，楊、鄭、董、展為三史，其諸雜跡為百家。吳雖近，可為正經(jīng)。必也手揣卷軸，口定貴賤，不惜泉貨，要藏篋笥，則董伯仁、展子虔、鄭法士、楊子華、孫尚子、閻立本、吳道玄屏風(fēng)一片，值金二萬，次者售一萬五千。自隋已前多畫屏風(fēng)，未知有畫幛，故以屏風(fēng)為準(zhǔn)也。其楊契丹、田僧亮、鄭法輪、乙僧、閻
　　立德一扇，值金一萬。且舉俗間諳悉者，推此而言，可見流品。夫中品藝人有合作之時，可齊上品藝人；上品藝人當(dāng)未道之日，偶落中品。唯下品雖有合作，不得廁于上品。在通博之人，臨時鑒其妍丑，只如張顛以善草得名，楷隸未必為人所寶。余曾見小楷樂毅，虞、褚之流。韋鷗以畫馬得名，人物未必為人所貴。余曾見畫人物，顧、陸可儔。夫大畫與細(xì)畫用筆有殊，臻其妙者乃有數(shù)體。只如王石軍書，乃自有數(shù)體及諸行草，各由臨時構(gòu)思淺深耳。畫之臻妙，亦猶于書。此須廣見博論，不可匆匆一概而取。昔裴孝源都不知畫，妄定品第，大不足觀。但好之則貴于金玉，不好則賤于瓦礫，要之在人，豈可言價。

　　論鑒識收藏購求閱玩

　　夫識書人多識畫。自古蓄聚寶玩之家，固亦多矣，已具第一卷中。則有收藏而未能鑒識，鑒識而不善閱玩者，閱玩而不能裝褫，裝褫而殊亡銓次者，此皆好事者之病也。貞觀、開元之代，自古盛時，天子神圣而多才，士人精博而好藝，購求至寶，歸之如云，故內(nèi)府圖書謂之大備。國初左仆射蕭踽及許善心、楊素、褚安福家并進(jìn)圖畫，兼隋代所有，乃成林藪。貞觀六年，虞世南、褚遂良等奉敕簡閱。開元十年十二月，太子中允張悱充知搜訪書畫使。天寶中，徐浩充采訪圖畫使，前后不可具載名代也。或有進(jìn)獻(xiàn)以獲官爵，或有搜訪以獲錫賚。開元中有商胡穆聿，別識圖書，遂直集賢，告訐搜求。至德中，白身受金吾長史，改名祥。時有潘淑以獻(xiàn)書畫拜官。遼東人王昌，括州人葉豐，長安人田穎，洛陽人杜福、劉翌。河內(nèi)人齊光，皆別識販賣。此輩雖樂業(yè)好事而跡類藩身。又有侍御史集賢直學(xué)

　　士史維則，充使博訪圖書，懸以爵賞，所獲不少，建中四年、徐浩侍郎自云昏耄，奏男躊、前試國子司業(yè)兼太原縣令竇蒙、蒙弟簡較戶部員外郎汴宋節(jié)度參謀皋，并皆別識。敕并用之。貞元初有賣書畫人孫方頤與余家買得真跡不少。今有男盈，在長安，頃年又有趙晏，皆為別識也。又有從來蓄聚之家，自號圖書之府。開元中，鄰?fù)醺抉R寶瓚，穎川人也，右補闕席巽，安定人也，監(jiān)察御史潘履慎，滎陽人也，金部郎中蔡希寂，濟陽人也，給事中賣紹，歙州婺源縣令滕異。吳郡人也，陸曜，東都人。福先寺僧礎(chǔ)。同官尉高至直，渤海人也，國子主簿溫晁，太原人也，鄂縣尉崔曼倩，陳王府長史陳閡，潁川人也，監(jiān)察御史薛邕，太原人郭暉，并是別識收藏之人。近則張郎中從申，侍郎惟素，從申子也，蕭桂州祜，李方古，歸侍郎登，道士盧元卿，韓侍郎愈，裴侍郎磷，段相鄒平公，中書令晉公裴度，李太尉德裕。蓄聚既多，必有佳者，妍媸渾雜，亦在詮量。是故非其人，雖近代亦朽蠹，得其地，則遠(yuǎn)古亦完全。其有晉宋名跡，煥然如新，已歷數(shù)百年紙素彩色未甚敗，何故開元天寶間蹤跡或已耗散，良由寶之不得其地也。夫金出于山，珠產(chǎn)于泉，取之不已，為天下用。圖畫歲月既久，耗散將盡，名人藝士，不復(fù)更生，可不惜哉!夫人不善寶玩者動見勞辱，卷舒失所者操揉便損，不解裝褫者隨手棄捐，遂使真跡漸少，不亦痛哉!非好事者不可妄傳書畫，近火燭不可觀書畫，向風(fēng)日、正冶飲、唾涕不洗手并不可觀書畫。昔桓玄愛重圖書，每示賓客?？陀蟹呛檬抡撸秃?，按寒具即今之環(huán)餅，以酥油煮之，遂污物也。以手捉書畫，大點污。玄惋惜移時，自后每出法書，輒令洗手。人家要置一平安床褥，拂拭舒展觀之。大卷軸宜造一架，觀則懸之。凡書畫時時舒展，即免蠹濕。余自弱年，鳩集遺失，鑒玩裝理，晝夜精勤。每獲一卷，遇一幅，必孜孜葺綴，競?cè)諏毻妗？芍抡弑刎洷滓?，減糲食，妻子僮仆切切嗤笑，或曰：終

　　日為無益之事，竟何補哉既而嘆曰：若復(fù)不為無益之事，則安能悅有涯之生。是以愛好愈篤，近于成癖。每清晨閑景，竹窗松軒，以干乘為輕，以一瓢為倦，身外之累，且無長物，唯書與畫，猶未忘情。既頹然以忘言，又怡然以觀閱，常恨不得窺觀御府之名跡，以資書畫之廣博。又好事家難以假借，況少真本。書則不得筆法，不能結(jié)字，已墜家聲，為終身之痛。畫又跡不逮意，但以自娛，與夫熬熬汲汲，名利交戰(zhàn)于胸中，不亦猶賢乎!昔陶隱居啟梁武帝曰：愚固博涉，患未能精?？嗪逕o書，愿作主書令史；晚愛楷隸，又羨典掌之人。人生數(shù)紀(jì)之內(nèi)，識解不能周流天壤，區(qū)區(qū)惟恣五欲，實可愧恥。每以得作才鬼，猶勝頑仙。此陶隱居之志也，由是書畫皆為清妙。況余凡鄙，于二道能無癖好哉!今彥遠(yuǎn)又別撰集法書要錄等共為十二卷，好事者得余二書，則書畫之事畢矣。

　　卷三

　　敘自古跋尾押署

　　前代御府，自晉、宋至周、隋，收聚圖畫，皆未行印記，但備列當(dāng)時鑒識藝人押署。
　　宋張則袁倩陸綏
　　齊劉填毛惠遠(yuǎn)
　　梁沈熾文唐懷允徐僧權(quán)孫子真庾於陵法象徐湯孫達(dá)姚懷珍范胤祖江僧寶滿騫

　　陳延祖顧操
　　陳杜僧譚黃高
　　北齊丁道矜
　　隋江總姚察朱異何妥大業(yè)年月日奉敕裝
　　開皇年月日內(nèi)史薛道衡署名跋尾
　　亦有開皇年月日參軍事學(xué)士諸葛穎。咨議參軍開府學(xué)士柳顧言。釋智果。
　　唐朝武德初秦王府跋尾會簿上開府薛收。文學(xué)褚亮。亦有褚亮下更署虞世南姓名。
　　貞觀中褚河南等監(jiān)掌裝背，并有當(dāng)時鑒識人押署跋尾官爵姓名。貞觀十一年月兵曹史樊行整裝，合若干紙。宣義郎行參軍李德穎，敕功曹參軍金川縣開國男平儼，典司馬行相卅都督府司馬蘇勖監(jiān)，銀青光祿大夫行黃門侍郎扶風(fēng)縣開國男韋挺監(jiān)。
　　十二年月日題署同十一年。
　　十三年月日將仕郎直弘文館臣王行直裝。起居郎臣褚遂良監(jiān)，司空許州都督趙國公臣無忌，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太子少師梁國公臣玄齡，特進(jìn)尚書右仆射申國公臣士廉，特進(jìn)鄭國公臣徵，吏部尚書左仆射臣君集，(犯法后亦有揩卻處。)中書令駙馬都尉安德郡開國公臣楊師道，左衛(wèi)大將軍武陽縣開國公臣李大亮，光祿大夫民部尚書莒國公臣唐儉，光祿大夫禮部尚書河間郡王臣孝恭，刑部尚書彭城縣開國公臣劉德威，兼太常卿扶風(fēng)縣開國男臣韋挺，少府監(jiān)安昌縣開國男臣馮長命，銀青光祿大夫行尚書左丞濟陽縣開國男臣唐皎。亦有不署馮長命、唐皎二人官爵姓名者。
　　十四年月日將仕郎直弘文館臣張龍樹裝。某官士廉，某官徵，某官楊師道，起居郎臣褚遂良。亦有臣蔡手為裝。其玄齡、士廉、魏徵、師道、君集官爵姓名并同，師道后有左屯衛(wèi)大將軍上柱國通川縣開國男臣姜行本。十五年十六年月日文林郎臣張龍樹裝。行起居郎臣褚遂良、楊師

　　道、魏徵、房玄齡官爵并同上。房玄齡后無已下人姓名。
　　十七、十八年月日守黃門侍郎褚遂良監(jiān)，亡他人官爵姓名，是開
　　元中割卻。
　　十九年月日褚遂良監(jiān)，亡他人官爵姓名，是開元中割卻。
　　開元中，玄宗購求天下圖書，亦命當(dāng)時鑒識人押署跋尾，劉懷信等亦或割去前代名氏，以己等名氏代之。開元五年月陪戎副尉臣王思忠裝，亦有張龍樹裝，王行真裝。文林郎直秘書省臣王知逸監(jiān)，宣義郎行左司御率府錄事參軍臣劉懷信監(jiān)，十年賜名匪矜，宣義郎行左驍衛(wèi)率府倉曹參軍臣陸元悌監(jiān)，后至十一年為給事中，賜名堅，直集賢承議郎行右金吾衛(wèi)長史臣魏哲監(jiān)，左散騎常侍崇文館學(xué)士上柱國舒國公臣褚無量，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梁國公臣姚崇，秘書監(jiān)侍讀昭文館學(xué)士上柱國常山縣開國公臣馬懷素，銀青光祿大夫行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jiān)修國史上柱國許國公臣蘇頸，銀青光祿大夫守吏部尚書兼侍中監(jiān)修國史上柱國廣平郡開國公臣宋碌。
　　十年月日王思忠裝，同上。使承議郎守殿中丞知中書尚作事安昌縣
　　開國男臣馮紹正，使朝議大夫簡較少府監(jiān)臣陳義。
　　十五年月日王府大農(nóng)李仙舟裝背，內(nèi)使尹奉祥監(jiān)，是集賢畫院書畫。建中十年月日臣賀遂奇、劉逸江等，簡較副使掖庭令茹蘭芳，副使內(nèi)寺伯臣宋游壤。
　　已上跋尾押署書畫多同此例，今略舉大例言之，馀不
　　具載。

　　敘古今公私印記

　　太宗皇帝自書貞觀二小字作二小印。[貞][觀]
　　玄宗皇帝自書開元二小字成一印。[開元]
　　又有集賢印、秘閣印、翰林印。各以判司所收掌圖書定印。
　　[翰林之印]
　　又有弘文之印，恐是東觀舊印印書者，其印至小。[弘文之印]
　　更有元和之印，恐是官印，多印拓本書畫。[元和之印]
　　諸好事家印，有東晉仆射周顗印，古小雌文。[周顗又有梁朝徐僧權(quán)印。[徐]
　　唐朝魏王泰印。[龜][益]
　　太平公主駙馬武延秀玉印，胡書四字，梵音云三藐毋馱。[三藐毋馱]
　　胡潤州刺史贈左散騎常侍徐嶠之印。陳海]
　　嶠之子吏部侍郎會稽郡公徐浩、浩子瑤印。[會稽]
　　議郎竇蒙印。[竇蒙審定]蒙弟范陽功曹竇臮印。[竇臮]
　　延王友竇永二小字印。[軌飛][出出出出]
　　金部郎中劉繹印。[彭城侯書畫印]
　　起居舍人李造印。[陶安]
　　鄂州司馬張懷罐、弟盛王府司馬懷瑯印。[張氏永保]
　　劍州司馬劉知章印。[劉氏書印]
　　光祿大夫中書令上柱國趙國公鍾紹京印。[書印]
　　彥遠(yuǎn)高祖中書令河?xùn)|公印。[河?xùn)|張氏]
　　曾祖相國魏國公印。[鳥石侯瑞]
　　祖相國高平公二字小印。[鵲瑞]
　　又有鵲瑞二字同為一印。[鵲瑞]
　　故相國司徒?jīng)F國公李勉印。[李氏印]
　　開國公之子兵部員外郎李約印。[約]
　　又故相趙國公李吉甫印。[贊皇]
　　故御史大夫黎斡印。[黎氏
　　故桂州觀察使蕭祜印。[蕭]
　　故相國晉國公韓混印。[滉]
　　故相國鄴侯李泌印。[鄴侯圖書刻章]
　　故犯法人宰相王涯印。[永存珍秘]
　　仆射馬總印。[馬氏圖書]
　　宣州長史周防印。[周萌]
　　建州刺史王朏印。[王朏]
　　張敦簡印。[齊臣][常山之印]
　　已上諸印記，千百年可為龜鏡。
　　別有[軍候司馬][安國亭侯][萬古方寸][任氏言事][猗歟劉鄭][歸壘淮水][軍司劉]
　　已上并未尋討去處，皆是識鑒寶玩之家印記，并可為驗證。
　　[蕭公書印][溫氏之印][模拓印信]又有褚氏書印，非褚河南之印也。[褚氏書印][文經(jīng)][遠(yuǎn)書][永福印信]
　　此外更有諸家印署，皆非鑒識，但偶獲圖畫，便即印之，不足為證驗，故不具錄。若不識圖書，不煩空驗印記。雖然，自古及近代御府、購求之家藏蓄，傳授閱玩，其人至多，是以要明跋尾印記，乃是書畫之本業(yè)耳。

　　論裝背襟軸

　　自晉代已前裝背不佳，宋時范曄始能裝背。宋武帝時徐爰，明帝時虞穌、巢尚之、徐希秀、孫奉伯編次圖書，裝背為妙。梁武帝命朱異、徐僧權(quán)、唐懷充、姚懷珍、沈熾文等又加裝護。國朝太宗皇帝使典儀王行真等裝褫，起

　　居郎褚遂良、校書郎王知敬等監(jiān)領(lǐng)。凡圖書本是首尾完全著名之物，不在輒議割截改移之限。若要錯綜次第，或三紙五紙，三扇五扇，又上中下等相糅雜、本亡詮次者，必宜與好處為首，下者次之，中者最后。何以然凡人觀畫，必銳于開卷，懈怠將半，次遇中品，不覺留連以至卷終。此虞穌論裝書畫之例，于理甚暢。凡煮糊必去筋，稀緩得所，攪之不停，自然調(diào)熟。余往往入少細(xì)研熏陸香末，出自拙意，永去蠹而牢固，古人未之思也。開國公家背書畫入少蠟，要在密潤，此法得宜。趙國公李吉甫家云：背書要黃硬。余家有數(shù)帖黃硬，書都不堪。候陰陽之氣以調(diào)適，秋為上時，春為中時，夏為下時，暑濕之時不可用。勿以熟紙背，必皺起，宜用白滑溫薄大幅生紙，紙縫先避人面及要節(jié)處。若縫縫相當(dāng)，則強急卷舒有損，要令參差其縫，則氣力均平。太硬則強急，太薄則失力。絹素彩色不可搗，理紙上白畫可以砧石妥貼之。宜造一太平案，漆板朱界，制其曲直。古畫必有積年塵埃，須用皂莢清水?dāng)?shù)宿漬之，平案扦去其塵垢，書復(fù)鮮明，色亦不落。補綴抬策，油絹襯之，直其邊際，密其隙縫，端其以緯，就其形制，拾其遺脫，厚薄均調(diào)，潤潔平穩(wěn)。然后乃以鏤沉檀為軸首，或裹甓束金為飾。白檀身為上，香潔去蟲。小軸白玉為上，水精為次，琥珀為下。大軸杉木漆頭，輕圓最妙。前代多用雜寶為飾，易為剝壞。故貞觀、開元中，內(nèi)府圖書一例用白檀身、紫檀首，紫羅漂織成帶，以為官畫之漂?；蛘咴疲簳嬕云S賈害，不宜盡飾。余曰：裝之珍華，褒以藻繡，緘滕蘊藉，方為宜稱。其古之異錦，具李章武所集錦譜。必若大盜至焉，亦何計寶惜。梁朝大聚圖書，自古為盛，湘東之?dāng)?，煙?br />
　　漲天，此其運也。況乎私室寶持，子孫不肖，大則月去篋以遺勢家，小則舉軸以易朝饌，此又時也，亦何嗟乎。

　　記兩京外州寺觀畫壁

　　會昌中多毀拆，今亦具載，亦有好事收得畫壁在人家者。

　　西京寺觀等畫壁

　　太清宮殿內(nèi)絹上寫玄元真，是吳。
　　薦福寺天后飛白書額。
　　凈土院門外兩邊，吳畫神鬼，南邊神頭上龍為妙。
　　西廊菩提院，吳畫維摩詰本行變。
　　律院北廊，張噪、畢宏畫。
　　西南院佛殿內(nèi)東壁及廊下行僧，并吳畫，未了。
　　興善寺，殿內(nèi)壁畫至妙，失人名。案裴錄云：此寺有劉焉畫，恐是。
　　西南舍利塔內(nèi)，曹畫，西面尹琳畫。
　　東廊從南第三院小殿柱間吳畫神，工人裝損。
　　三藏院閣畫至妙，失人名。
　　慈恩寺，塔內(nèi)面東西間，尹琳畫，西面菩薩騎獅子，東面騎象。
　　塔下南門尉遲畫，西壁千缽文殊，尉遲畫。
　　南北兩間及兩門，吳畫，并自題。
　　塔北殿前窗間，吳畫菩薩，殿內(nèi)楊庭光畫經(jīng)變，色損。
　　大殿東軒廊北壁，吳畫，未了。舊傳是吳，細(xì)看不是。
　　大殿東廊從北第一院，鄭虔、畢宏、王維等白畫。

　　入院北壁二神甚妙，失人名。
　　兩廊壁間閻令畫，中間及西廊李果奴畫行僧。
　　塔之東南中門外偏，張孝師畫地獄變，已剝落。
　　院內(nèi)東廊從北第一房間南壁，韋鑾畫松樹。
　　大佛殿內(nèi)東壁好畫，失人名。
　　中三門里兩面，尹琳畫神。
　　龍興觀，大門內(nèi)吳畫神，已摧剝。
　　殿內(nèi)東壁，吳畫明真經(jīng)變。
　　北面從西第二門，董諤白畫。
　　唐安寺塔下，尹琳、李真畫。
　　北堂內(nèi)西壁，朱審畫山水。
　　光宅寺，東菩提院內(nèi)北壁東西偏，尉遲畫降魔等變。殿內(nèi)吳生、楊庭光畫。又尹琳畫西方變。
　　玄真觀，殿內(nèi)玄元及侍真座上，陳靜心畫樂天及神。殿內(nèi)外程雅、陳靜心畫。
　　資圣寺，殷仲容題額。檀章畫中三門東窗間。
　　南北面，吳畫高僧。
　　大三門東南壁，姚景仙畫經(jīng)變。
　　寺西門直西院外神及院內(nèi)經(jīng)變，楊庭光畫。
　　北圓塔下，李真、尹琳絹畫菩薩。
　　寶剎寺，佛殿南楊契丹畫涅檠等變相。與裴錄同。據(jù)裴畫錄，亦有鄭畫，今不見也。西廊，陳靜眼畫地獄變。又有楊庭光畫。
　　興唐寺，三門樓下，吳畫神。
　　東般若院，楊庭光畫山水等。
　　西院，韓斡畫一行大師真，徐浩書贊。又有吳生、周

　　昉絹畫。中三門內(nèi)東西偏兩壁，尉遲畫。殿軒廊東面南壁，吳畫。
　　凈土院，董諤、尹琳、楊坦、楊喬畫。
　　院內(nèi)次北廊向東，塔院內(nèi)西壁，吳畫金剛變，工人成色損。
　　次南廊，吳畫金剛經(jīng)變及郗后等，并自題。
　　小殿內(nèi)，吳畫神菩薩、帝釋。西壁西方變亦吳畫。
　　東南角，吳弟子李生畫金光明經(jīng)變。
　　講堂內(nèi)，楊庭光畫。
　　菩提寺，佛殿內(nèi)東西壁，吳畫神鬼，西壁工人布色損。佛殿壁帶間亦有楊庭光白畫。
　　殿內(nèi)東西北壁并吳畫，其東壁有菩薩轉(zhuǎn)目視人，法師文溆亡何令工人布色，損矣。
　　東壁，董諤畫本行經(jīng)變。
　　佛殿上構(gòu)欄，耿昌言畫水族。
　　佛殿內(nèi)東壁，楊庭光畫。據(jù)西京記合有鄭畫，今亡。
　　萬安觀，公主影堂東北小院南行，居門外北壁，李昭道畫山水。
　　凈域寺。據(jù)裴畫錄，此寺有孫尚子畫，今不見。
　　三階院東壁，張孝師畫地獄變，杜懷亮?xí)褡印?br />　　院門內(nèi)外神鬼，王韶應(yīng)畫，王什書榜子。王什、杜懷亮?xí)?，人罕知有，書跡甚高，似鍾書。
　　景公寺，東廊南間，東門南壁畫行僧，轉(zhuǎn)目視人。
　　中門之東，吳畫地獄并題。
　　西門內(nèi)西壁，吳畫帝釋并題次。南廊，吳畫。
　　三門內(nèi)東西畫至妙，失人名。

　　青龍寺，中三門外東西，王韶應(yīng)畫。
　　安國寺，東車門直北東壁，北院門外畫神兩壁及梁武帝、郗后等，并吳畫并題。
　　經(jīng)院小堂內(nèi)外，并吳畫。
　　西廊南頭院西面室內(nèi)南北壁，并中三門外東西壁梵王、帝釋，并楊庭光畫。
　　三門東西兩壁釋天寺，吳畫，工人成色損。
　　東廊大法師院塔內(nèi)，尉遲畫及吳畫。
　　大佛殿東西二神，吳畫，工人成色損。
　　殿內(nèi)維摩變，吳畫。
　　東北涅架變，楊庭光畫。
　　西壁西方變，吳畫，工人成色損。
　　殿內(nèi)正南佛，吳畫，輕成色。
　　開元觀，西廊院天尊殿前龍虎君明真經(jīng)變及西壁，并楊庭光畫。門西窗上下，楊仙喬畫。
　　云花寺，小佛殿有趙武端畫凈土變。
　　西廊北院門上北面，王知慎畫。
　　寶應(yīng)寺，多韓斡白畫，亦有輕成色者。
　　佛殿東西二菩薩，亦斡畫，工人成色損。
　　西南院小堂北壁，張噪畫山水。
　　院南門外，韓斡畫側(cè)坐毗沙門天王。
　　北下方西塔院下，邊鸞畫牡丹。
　　咸宜觀，三門兩壁及東西廊，并吳畫。
　　殿上窗間真人，吳畫。
　　殿前東西二神，解倩畫。
　　殿外東頭東西二神，西頭東西壁，吳生并楊庭光畫。

　　窗間寫真及明皇帝上佛公主等圖，陳閎畫。
　　永壽寺，三門里，吳畫神。
　　千福寺，在安定坊，會昌中毀寺后卻置，不改舊額。寺額上官昭容書。毀寺后有僧收得，再置卻懸之。中三門外東行南，太宗皇帝撰圣教序。弘福寺沙門懷仁集王右軍書西行，楚金和尚法華感應(yīng)碑，顏魯公書，徐浩題額。碑陰。沙門飛錫撰，吳通微書。
　　東塔院，額高力士書。涅檗鬼神，楊惠之書。門屋下內(nèi)外面，楊庭光白畫鬼神，并門屋下兩面四五間。
　　西塔院，玄宗皇帝題額。
　　北廊堂內(nèi)，南岳智顫思大禪師法華七祖及弟子影，弟子壽王、主簿韓斡敬貌遺法，弟子沙門飛錫撰頌并書。繞塔板上傳法二十四弟子，盧棱伽韓斡畫，里面吳生。畫時菩薩現(xiàn)吳生貌。塔北普賢菩薩、鬼神，似是尹琳畫。相傳云是楊庭光畫，畫時筆端舍利從空而落。塔院門兩面內(nèi)外及東西向里各四間，吳畫鬼神帝釋。極妙。塔院西廊沙門懷素草書天師真，韓斡畫。此東塔玄宗感夢置之。
　　楚金真，吳畫彌勒下生變。韓斡正畫，細(xì)小稠鬧。
　　院門北邊碑，顏魯公書，岑勛撰。南邊碑，張芬書。向里面壁上碑，吳通微書，僧道秀撰。造塔人，木匠李伏橫，石作張愛兒。石井欄篆書，李陽冰，石作張愛兒。東閣肅宗置，面東碑韓擇木八分書，王據(jù)撰。天臺智者大師碑，張芬書。佛殿東院西行南院。殿內(nèi)有李綸畫普賢菩薩，田琳畫文殊師利菩薩。
　　崇福寺，武后題額。西庫牛昭、王隨子畫山水。東山亭，劉整畫山水。
　　西庫門外西壁神，吳畫，自題。
　　化度寺，殷仲容題額。楊庭光、楊仙喬畫本行經(jīng)變，盧

　　棱伽畫地獄變，今殘兩頭少許耳。
　　溫國寺，凈土院尹琳畫。三門內(nèi)吳畫鬼神。南北窗門畫神，失人名。
　　定水寺，王羲之題額，從荊州將來。殿內(nèi)東壁北二神、西壁三帝釋，并張僧繇畫。從上元縣移來。馀七神及下小神，并解倩畫。
　　殿內(nèi)東壁，孫尚子畫維摩詰。其后屏風(fēng)臨古跡帖，亦妙。
　　中間亦孫尚子畫。東間不是孫，亦妙，失人名。
　　內(nèi)東西壁及前面門上，并似展畫，甚妙。前面有三圓光，皆突生壁窗間。菩薩亦妙。
　　奉恩寺，中三門外西院北，尉遲畫本國王及諸親族。次塔下小畫，亦尉遲畫。此寺本是乙僧宅。
　　龍興寺，佛殿，鄭法輪畫。
　　懿德寺，三門樓下兩壁神，中三門東西華嚴(yán)變，并妙。三門西廊，陳靜眼畫山水。
　　大殿內(nèi)畫極妙，失人名。
　　勝光寺，西北院小殿南面東西偏門上，王定畫行僧及門間菩薩圓光。
　　三門外神及帝釋，楊仙喬畫。
　　三門北南廊，尹琳畫。
　　塔東南院，周肪畫水月觀自在菩薩掩障。菩薩圓光及竹，并是劉整成色。
　　西明寺，玄宗朝南熏殿學(xué)士劉子皋書額。入西門南壁，楊庭光畫神兩鋪，成色損。
　　東廊東面第一間傳法者圓贊，褚遂良書。第三間利防

　　等，第四間曇柯迦羅，并歐陽通書。
　　寺東崇福寺壁碾，陳積善畫山水。
　　三階院，蔡金剛、范長壽畫。
　　凈法寺，殿后張孝師畫地獄變。
　　東壁，范長壽畫。與裴孝源錄同。西壁亦妙，失人名。
　　空觀寺，本周時村佛堂，繞壁當(dāng)時名手畫。佛堂在寺東廊南院。佛殿南面東西門上，袁子昂畫。又有三絕，是佛殿門扇孔雀及二龍。
　　崇圣寺，西殿內(nèi)，董伯仁畫。
　　東殿，展子虔畫。展畫與裴錄同。西北，鄭德文畫。
　　凈景寺。殷仲容題額。
　　濟度寺。殷仲容題額。
　　玄都觀，殿內(nèi)，范長壽畫。
　　海覺寺，歐陽詢題額。三門內(nèi)，王韶應(yīng)畫。小殿前面，董畫像。
　　雙林塔西面，展畫，后面，云是鄭畫，尤妙。
　　西南院門北壁畫神，失名，甚妙。或云鄭法士。
　　壽果寺，殿內(nèi)畫甚妙，失人名。
　　紀(jì)國寺，西禪院小堂，鄭法輪畫，甚碎。
　　褒義寺，殿后東西面畫，似是王定。
　　佛殿西壁涅檠變，盧棱迦畫，自題。
　　西禪院殿內(nèi)，杜景祥、王元之畫。
　　大云寺，東浮圖北塔，俗呼為七寶塔，隋文帝造，馮提伽畫瘦馬并帳幕人物，已剝落。又東壁北壁，鄭法輪畫。西壁，田僧亮畫。外邊四面，楊契丹畫本行經(jīng)。據(jù)裴錄，此寺亦有展畫，其田、楊、鄭并同。塔東義手下畫辟邪，雙目隨人轉(zhuǎn)

　　盼。
　　三階院窗下曠野雜獸，似是張孝師。
　　西南凈土院繞殿僧，至妙，失人名。
　　永泰寺，殿及西廊，李雅畫圣僧。
　　東廊懸門，楊契丹畫。
　　東精舍，鄭法士畫滅度變相。
　　總持寺，門外東西，吳畫，成色損。
　　佛殿內(nèi)西面，孫尚子畫。
　　三藏院，小佛殿四壁，尹琳、李昌畫。
　　堂內(nèi)，李重昌畫恩大師影。
　　莊嚴(yán)寺，兩寺并殷令名題額。南門外壁白蕃神，尹琳畫。
　　中門外東西，盧棱迦畫兩壁，甚大。
　　秘書省薛稷畫鶴，賀知章題詩，在東秘書廳。郎余令畫鳳，在書閣柱上。都不成畫，不堪觀。先亦有小山水在書閣上，今已無。御史臺殿中廳吳畫山水，據(jù)其畫跡，不是吳。又蕭桂州祜畫山水，將作監(jiān)劉整畫山水，太常寺太卿后廳梁洽畫山水。
　　禪定寺。裴孝源畫錄云：有陳善見畫。
　　西禪寺。裴孝源云：有孫尚子畫。
　　開業(yè)寺。裴錄云：有曹仲達(dá)、李雅、楊契丹、鄭法士畫。
　　清禪寺。裴錄云：有鄭法士畫。
　　延興寺。裴錄云：有鄭法士、李雅畫。已上上都

　　東都寺觀畫壁

　　福先寺，三階院，吳畫地獄變，有病龍最妙。

　　寺三門兩頭，亦似吳畫。系本寺三階院。
　　天宮寺，三門，吳畫除災(zāi)患變。板上二菩薩，張僧繇畫。從江南將來。
　　長壽寺，門里東西兩壁鬼神，吳畫。
　　佛殿兩軒行僧，亦吳畫。
　　菜園精舍內(nèi)，王韶應(yīng)畫。
　　敬愛寺，據(jù)裴孝源畫錄云：有孫尚子畫。彥遠(yuǎn)案：敬愛寺是中宗皇帝為高宗武后置，孫彥尚子是隋朝畫手，裴君所記為謬矣。佛殿內(nèi)菩提樹下彌勒菩薩塑像，麟德二年自內(nèi)出，王玄策取到西域所圖菩薩像為樣。巧兒張壽宋朝塑，王玄策指揮，李安貼金。東間彌勒像，張智藏塑，即張壽之弟也，陳永承成。西間彌勒像，竇弘果塑。已上三處像光及化生等，并是劉爽刻。殿中門西神，竇弘果塑。殿中門東神，趙云質(zhì)塑，今謂之圣神也。此一殿功德，并妙選巧工，各騁奇思，莊嚴(yán)華麗，天下共推。西禪院殿內(nèi)佛事并山，并竇弘果塑。東禪院般若臺內(nèi)佛事，中門兩神，大門內(nèi)外四金剛并獅子昆侖各二，并迎送金剛神王及四大獅子，兩食堂講堂兩圣僧，已上并是竇弘果塑。大殿內(nèi)東西面壁畫劉行臣描。維摩詰盧舍那、并劉行臣描。趙龕成。自馀并圣歷已后劉茂德皇甫節(jié)共成。法華太子變，劉茂德成，即行臣子。西壁西方佛會、趙武端描。十六觀及閻羅王變，劉阿祖描。西禪院北壁華嚴(yán)變，張法受描。北壁門西一間佛會及山水、何長壽描。人物等，張法受描，趙龕成。東西兩壁西方彌勒變，并禪院門外道西行道僧，并神龍后王韶應(yīng)描，董忠成。禪院內(nèi)西廊壁畫，開元十年吳道子描，藏月藏經(jīng)變及業(yè)報差另變，吳道子描，翟琰成。罪福報應(yīng)是雜手成，所以色損也。東禪院殿內(nèi)十輪變，武靜藏描，東壁西方變，蘇思忠描，陳慶子成。殿間菩薩及內(nèi)廊下壁，武靜藏描，陳慶子成。講堂內(nèi)大

　　寶帳，開元三年史小凈起樣，隨隱起等是張阿乾，生銅作并蠟樣是李正、王兼亮、郭兼子。天后大香爐。高五尺五寸，闊四尺，重二千斤。又大金銅香爐，毛婆羅樣。后更加木座及須彌山浮趺等，高一丈二尺，張阿乾蠟樣。金銅幡十三口，長一丈二尺，張李八寫并成。畫絹幡十三口。金銅腳，長一丈二尺，張李八寫并成。又四口，亦長一丈二尺，雜手成。大院紗廊壁行僧，中門內(nèi)已西，并趙武端描。惟唐三藏是劉行臣描并成。中門內(nèi)已東五僧，師奴描。第六僧已東，至東行南頭第二『_丁已南、并劉行臣描。已北，并趙武端描。或云劉行臣描。中門西邊紗廊外面，并圣歷已后劉茂德描，陳庶子成。中門內(nèi)立神，大門內(nèi)坐神，并劉行臣描。中門東立神及神之東西兩鬼。圣歷后，有神英法師令何長壽掃卻，欲重描。神英京兆黨何生，洛下眾僧黨劉行臣。時人以何生雜善山水，至于畫神不如劉，劉為關(guān)東獨步，與西京長壽齊名。洛下之意，仰何進(jìn)劉，不許神英之請，還遣行臣之子茂德續(xù)其父畫。今中門東神及兩鬼腰已上新接者，父不迨其子矣。其日藏月藏經(jīng)變，有病龍，又妙于福先寺者。殿內(nèi)則天真，山亭院十輪經(jīng)變、華嚴(yán)經(jīng)，并武靜藏畫。龍王面上蜥蜴，及懷中所抱雞，尤妙。山亭院北及門樓內(nèi)兩廂震宣、支提二神，并劉行臣畫，今暗。第二門東神，亦行臣畫，今暗。彥遠(yuǎn)游西京寺觀不得遍，惟敬愛寺得細(xì)探討，故為詳備。
　　龍興寺，西禪院殿東頭，展畫八國王分舍利。
　　大云寺，門東兩壁鬼神，佛殿上菩薩六軀，凈土經(jīng)變，閣上婆叟仙，并尉遲畫。黃犬及鷹最妙。
　　弘圣寺，陳靜眼、張志畫。
　　昭成寺，西廊障日西域記圖，楊庭光畫。三門下護法二神，張遵禮畫。
　　香爐兩頭凈土變、藥師變，程遜畫。

　　圣慈寺，西北禪院，程遜畫。本行經(jīng)變、維摩詰并諸功德，楊庭光畫。弘道觀東封圖，是吳畫。兩京記乃云非名手畫，誤也。城北老君廟，吳畫。杜甫詩云：五圣聯(lián)龍袞，千官列雁行。畫手看前輩，吳生獨擅場。光嚴(yán)寺。裴孝源云有董伯仁畫。天女寺。裴云，有展畫，今不見。
　　已上東都。
　　會昌五年，武宗毀天下寺塔，兩京各留三兩所，故名畫在寺壁者唯存一二。當(dāng)時有好事或揭取陷于屋壁。已前所記者，存之蓋寡。先是宰相李德裕鎮(zhèn)浙西，創(chuàng)立甘露寺。唯甘露不毀，取管內(nèi)諸寺畫壁置于寺內(nèi)，大約有：
　　顧愷之畫維摩詰，在大殿外西壁。
　　戴安道文殊，在大殿外西壁。
　　陸探微菩薩，在殿后面。
　　謝靈運菩薩六壁，在天王堂外壁。
　　張僧繇神，在禪院三圣堂外壁。
　　張僧繇菩薩十壁，在大殿兩頭。
　　張僧繇菩薩并神，在文殊堂外壁。
　　展子虔菩薩兩壁，在大殿外。
　　韓斡行道僧四壁，在文殊堂內(nèi)。
　　陸曜行道僧四壁，在文殊堂內(nèi)前面。
　　唐湊十善十惡，在三門外兩頭。
　　吳道子僧二軀，在釋迦道場外壁。
　　吳道子鬼神，在僧迦和尚南外壁。
　　王陀子須彌山、海水，在僧伽和尚外壁。顧畫維摩詰，初
　　置甘露寺中，后為盧尚書簡辭所取，寶于家以匣之。大中七年，今上因訪宰臣此畫，遂詔壽州刺史盧簡辭求以進(jìn)，賜之金帛，以畫示百寮，后收入內(nèi)。

　　述古之秘畫珍圖

　　古之秘畫珍圖，固多散逸人間，不得見之，今粗舉領(lǐng)袖，則有：

　　龍魚河圖
　　六甲隱形圖
　　五帝鉤命決圖
　　孝經(jīng)秘圖
　　孝經(jīng)左契圖
　　孝經(jīng)雌雄圖
　　遁甲開山圖王粲
　　甘泉宮圖漢武
　　漢麟閣圖二武帝一宣帝一
　　鴻都門圖孔圣七十子
　　西王母益地圖舜
　　南都賦圖戴安道
　　云漢圖劉褒
　　黃帝明堂圖漢武
　　五岳真形圖漢武
　　韓詩圖十四
　　論語圖二
　　蚩尤王子兵法營陣圖
　　魯班攻戰(zhàn)器械圖
　　黃帝攻法圖
　　伍胥水戰(zhàn)圖
　　吳孫子兵法云氣圖
　　五星八卦二十八宿圖
　　十二星宮圖三
　　日月交會九道圖
　　分野璇璣圖八
　　望氣圖一
　　河圖十三又八卷
　　詩緯圖一
　　春秋圖一
　　孝經(jīng)讖圖十二
　　浸潭泥圖七
　　八卦八風(fēng)十二時二十八宿音律圖十一
　　周公成壞吉兇圖一
　　妖怪圖四
　　相宅園地圖一黃帝樊薛許氏相圖一

　　陰陽宅相圖一
　　馬像圖八
　　三王相鷹圖一
　　療馬百病圖四
　　老子黃庭經(jīng)圖一
　　大搜神芝圖十二
　　黃帝升龍圖一
　　山海經(jīng)圖六又鈔圖一
　　太史公漢書圖八
　　漢記圖三
　　太史公畫二十八人
　　大荒經(jīng)圖二十六
　　河圖括地象圖十一
　　天地郊社圖
　　諸鹵簿圖
　　古圣賢帝王圖八
　　古瑞應(yīng)圖二
　　魏帝所撰雜畫圖一
　　魏順應(yīng)圖四十
　　大駕鹵簿圖三
　　明帝太學(xué)圖三
　　列仙傳圖一
　　搜神記圖四
　　百國人圖一
　　地形圖一張衡
　　地形方丈圖一裴秀
　　孫子八陣圖一
　　太一三宮用兵成圖二
　　渾天宣夜圖各一
　　日月交會圖一鄭玄注
　　章賢十二時云雨氣圖一
　　十二屬神圖一
　　神農(nóng)本草例圖一
　　周禮圖十四
　　周室王城明堂宗廟圖
　　江圖四
　　吳孫子牝牡八變陣圖二
　　黃石公五星圖玄圖一
　　占日云氣圖
　　二十八宿分野圖一
　　風(fēng)角五音圖
　　三禮圖十卷，阮諶等撰。又十二卷，隋文帝開皇二十年敕有司撰，左武侯執(zhí)旗侍官夏侯朗畫。
　　爾雅圖上下兩卷，陳尚書令江灌，字德源，至武德中為隋州司馬，并著爾雅贊二卷，音六卷。
　　忠孝圖二十卷，唐故涼州都督李襲譽貞觀三年撰，奏上嘉之，并傳贊。

　　漢明帝畫宮圖五十卷，第一起庖犧，五十雜畫贊。漢明帝雅好畫圖，別立畫官，詔博洽之士班固、賈逵輩取諸經(jīng)史事，命尚方畫工圖畫，謂之畫贊。至陳思王曹植為贊傳。
　　益州學(xué)堂圖十，畫古圣帝賢臣七十，后代又增漢晉帝王名臣、蜀之賢相牧守。似東晉時人所撰。
　　魯廟孔子弟子圖五。是魯國廟堂東西廂畫圖。
　　傳國璽圖一，姚察撰并記。
　　洛陽圖一名楊官圖狀，楊儉期撰。
　　區(qū)宇圖一百二十八卷，每卷首有圖，虞茂氏撰。
　　職貢圖一，外國酋渠、諸蕃土俗本末，仍各圖其來貢者之狀。金樓子言之，梁元帝畫。
　　中天竺國圖有行記十卷、圖三卷，明慶三年王玄策撰。
　　祥瑞圖十卷，起天有黃道，失撰者。
　　符瑞圖十卷，行日月楊庭光并集孫氏熊氏圖。
　　白澤圖一卷，三百二十事，出抱樸子，黃帝巡東海而遇之。
　　古今藝術(shù)圖五十卷，既畫其形，又說其事，隋煬帝撰。
　　靈秀本草圖六，起赤箭，終蜻蜓，源平仲撰。
　　本草圖二十五，其形狀蘇敬撰，明慶中事。
　　易狀圖一靈命本圖二
　　辯靈命圖二
　　右略舉其大綱，凡九十有七，尚未盡載。

　　卷四

　　敘歷代能畫人名

　　軒轅時
　　史皇，黃帝之臣也。始善圖畫，創(chuàng)制垂法，體象天地，功侔造化。首冠群工，不亦宜哉。見世本。與蒼頡同時。

　　周

　　封膜，周時人，善畫。見穆天子傳。郭璞云：姓封，名膜。

　　齊

　　敬君者，善畫。齊王起九重臺，召敬君畫之。敬君久不得歸，思其妻，乃畫妻對之。齊王知其妻美，與錢百萬，納其妻。劉向說苑具載。

　　秦

　　烈裔，消騫國人。秦皇二年，本國獻(xiàn)之?？诤つ瑖姳诔升埆F。以指歷地，如繩界之。轉(zhuǎn)手方圓，皆如規(guī)矩。度方寸內(nèi)，五岳四瀆列土備焉。善畫鸞鳳，軒軒然惟恐飛

　　去。見王子年拾遺錄。

　　漢

　　毛延壽杜陵人陳敞安陵人劉白新豐人
　　龔寬洛陽人陽望下杜人樊育長安人
　　已上六人，并永光、建昭中畫手。時元帝后宮既多，
　　使圖其狀，每披圖召見。諸宮人競賂畫工錢帛。獨王嬙貌麗，意不茍求，工人遂為丑狀。及匈奴求漢美女，上按圖召昭君行。帝見昭君貌第一，甚悔之，而籍已定，乃窮其事。畫工皆棄市，籍其家貲皆巨萬。毛延壽畫人老少美惡皆得其真。陳敞、劉白、龔寬并工牛馬，但人物不及延壽。陽望、樊育亦善畫，尤善布色。見葛洪西京雜記。

　　后漢

　　趙岐，字鄰卿，京兆長陵人。多才藝，善畫。自為壽藏于郢城，畫季札、子產(chǎn)、晏嬰、叔向四人居賓位，自居主位，各為贊頌。獻(xiàn)帝建安六年卒。官至太常卿。見范曄東漢書。
　　劉褒，漢桓帝時人。曾畫云漢圖，人見之覺熱。又畫北風(fēng)圖，人見之覺涼。官至蜀都太守。見孫暢之述畫記及張華博物志云。
　　蔡邕，字伯喈，裴孝源所定品第云：伯嗜在下品。陳留圉人。工書畫，善鼓琴。建寧中為郎中，校書東觀，刊正六經(jīng)文字，書于太學(xué)石壁，天下模學(xué)。又創(chuàng)作八分書體。為左中
　　郎將、封高陽鄉(xiāng)侯。年六十一。靈帝詔邕畫赤泉侯五代將相于省，喜、震、叔節(jié)、賜、彪。兼命為贊及書。邕書、畫與贊、皆擅名于代，時稱三美。見東觀漢記并孫暢之述畫。有講學(xué)圖、小列女圖傳于代。
　　張衡，字平子，南陽西鄂人。高才過人，性巧，明天象，善畫。累拜侍中，出為河間王相。年六十二。昔建州浦城縣山有獸石，名駭神，豕身人首，狀貌丑惡，百鬼惡之，好出水邊石上。平子往寫之，獸入潭中不出。或云：此獸畏人畫，故不出也，可去紙筆。獸果出，平子拱手不動，潛以足指畫獸。今號為巴獸潭。見郭氏異物志。彥遠(yuǎn)案三齊記云：昔秦始皇見海神，使左右巧者以足畫之。又案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云：公輸班見水上蠶形，以足畫之。巧者非止于手運思，腳亦應(yīng)乎心也。
　　劉旦、楊魯，并光和中畫手，待詔尚方，畫于洪都學(xué)。二人并見謝承后漢書。

　　魏

　　少帝曹髦，字士彥。中品。東海定王霖之子。幼好學(xué)，善書畫。初封高貴鄉(xiāng)公，后即帝位。甘露三年卒，年二十。魏志有傳。曹髦之跡，獨高魏代，謝赫等雖著畫品，皆闕而不載。彥遠(yuǎn)今著此書，不必備見其蹤跡，但自古善畫者即載之。有祖二疏圖、盜跖圖、黃河流勢、新豐放雞犬圖傳于代。又有于陵子黔婁夫妻圖。
　　楊修，字德祖，中品下。華陰人也。有俊才，為丞相主簿，與陳思王友善。武帝以知有馀，又袁氏之甥也，且密于植，遂惡之。魏志有傳。西京圖、嚴(yán)君平像、吳季札像，并晉明帝題

　　字，傳于代。
　　桓范，字元則，沛國龍亢人。少以才學(xué)稱，時號智囊。善丹青。在漢為羽林左監(jiān)，入魏拜大司農(nóng)。魏志有傳。
　　徐邈，字景山，燕國薊人。性嗜酒，善畫。為侍中、司空、都鄉(xiāng)侯。年七十六，謚曰穆。魏志有傳。顏光祿云：魏元陽之射，徐侍中之畫是也。魏明帝游洛水，見白獺，愛之，不可得。邈目：獺嗜鯔魚，乃不避死。遂畫板作鯔魚懸岸，群獺競來，一時執(zhí)得。帝嘉嘆曰：卿畫何其神也。答曰：臣未嘗執(zhí)筆，人所作者，自可庶幾。見續(xù)蕭皆記。

　　吳

　　曹不興，中品上。吳興人也。孫權(quán)使畫屏風(fēng)，誤落筆點素，因就成蠅狀。權(quán)疑其真，以手彈之。時稱吳有八絕。張敦吳錄云：八絕者，菰城鄭嫗善相，劉郭善星象，吳范善候風(fēng)氣，趙象善算，嚴(yán)武善棋，宋壽善占夢，皇象善書，曹不興善畫，是八絕也。吳赤烏中，不興之青溪，見赤龍出水上，寫獻(xiàn)孫皓。皓送秘府。至宋朝，陸探微見畫嘆其妙，因取不興龍置水上，應(yīng)時蓄水成霧，累滂沛。謝赫云：不興之跡，代不復(fù)見，秘閣內(nèi)一龍頭而已。觀其風(fēng)骨，擅名不虛。在第一品陸之下，：。李嗣真云：不興以一蠅輒重價，列于上品，恐為未當(dāng)。況拂蠅之事，一說是楊修。謝赫黜衛(wèi)進(jìn)曹，是涉貴耳之論。彥遠(yuǎn)按：楊修與魏太祖畫扇，誤點成蠅，遂有二事。孫暢之述畫記亦云：而李大夫之論，不亦迂闊。況不興畫名，冠絕當(dāng)時，非止于拂蠅得名。但今代無其跡，若以品第在衛(wèi)之上，則未敢知。一人白畫。雜紙畫龍虎圖。紙畫青溪
　　龍、赤盤龍、南海監(jiān)牧十種馬、夷子蠻并獸龍頭四，并傳于前代。
　　吳王趙夫人，丞相趙達(dá)之妹。善書畫，巧妙無雙，能于指間以彩絲織為龍鳳之錦，宮中號為機絕。孫權(quán)嘗嘆魏、蜀未平，思得善畫者圖山川地形，夫人乃進(jìn)所寫江湖九州山岳之勢。夫人又于方帛之上繡作五岳列國地形，時人號為針絕。又以膠續(xù)絲發(fā)作輕幔，號為絲絕。見王子年拾遺錄。

　　蜀

　　諸葛亮，字孔明。彥遠(yuǎn)按：常璩華陽國志云：亮以南夷之俗難化，乃畫夷圖以賜夷。夷甚重之。
　　亮子瞻，字思遠(yuǎn)。善書畫。為侍中仆射、軍師將軍。見蜀志。

　　卷五

　　晉

　　明帝司馬紹，字道幾。下品上。元帝長子。幼異，有對之奇。及長，善書畫，有識鑒，最善畫佛像。蔡謨集云：帝畫佛于樂賢堂，經(jīng)歷寇亂而堂獨存。顯宗效著作為頌。大寧中，年二十七，謚日明帝，廟號肅祖。見晉書。謝云：雖略于形色，頗得神氣，筆跡超越。彥遠(yuǎn)曾見晉帝毛詩圖，舊目云羊欣題字，驗其跡，乃子敬也。豳詩七月圖、毛詩圖二、列女二、史記列女圖二、雜鳥獸五、游清池圖、息徒蘭圃圖、雜畏鳥圖、洛神賦圖、游獵圖、

　　雜禽獸圖、東王公西王母圖、洛中貴戚圖、穆王宴瑤池圖、漢武回中圖、漓州神圖、人物風(fēng)土圖傳于代。又畫列女、禹會涂山、殷湯代桀圖。
　　茍勖，字公曾。中品下。潁人。多才藝，善書畫。在魏為大將軍掾，入晉為侍中中書監(jiān)、濟北侯、光祿大夫、尚書令。太康十年，贈司徒，謚目成。鍾會嘗詐作勖書，就勖母取寶劍。會于時方造宅，勖潛畫會祖父形于壁，會兄弟入門見之感慟，乃廢宅。勖書亦會之比也。見魏志及劉義慶世說。有大列女圖、小列女圖。謝云：茍與張墨同品，在第一品衛(wèi)協(xié)下，顧駿之上。
　　張墨。下品。謝赫云：與茍勖并，風(fēng)范氣韻，極妙參神，但取精靈，遺其骨法。若拘以體物，則未睹精奧。若取其意外，則方厭膏腴?？膳c知音說，難與俗人道。屏風(fēng)一、維摩詰像、雜白畫一、搗練圖傳于代。
　　衛(wèi)協(xié)。上品下。抱樸子云：衛(wèi)協(xié)、張墨，并為畫圣。孫暢之述畫云：上林苑圖，協(xié)之跡最妙。又七佛圖，人物不敢點眼睛。顧愷之論畫云：七佛與大列女，皆協(xié)之跡，偉而有情勢。毛詩北風(fēng)圖，亦協(xié)手，巧密于情思。此畫短卷，八分題，元和初，宗人張惟素將來，余大父答以名馬并絹二百匹。惟素后卻索將貨與韓侍郎愈之子昶，借與故相國鄒平段公家，以模本歸于昶。彥遠(yuǎn)會昌元年見段家本，后又于襄州從事見韓家本。謝赫云：古畫皆略，至協(xié)始精，六法頗為兼善。雖不備該形似，而妙有氣韻，凌跨群雄。曠代絕筆，在第一品曹不興下，張墨、茍勖上。李嗣真云：衛(wèi)之跡雖有神氣，觀其骨節(jié)，無累多矣。顧生天才杰出，何區(qū)區(qū)荀、衛(wèi)，敢居其上彥遠(yuǎn)以衛(wèi)協(xié)品第在顧生之上，初恐未安，及覽顧生集有論畫一篇，嘆服衛(wèi)畫北風(fēng)、列女

　　圖，自以為不及。則不妨顧在衛(wèi)之下；茍又居顧之上，則未敢知。詩北風(fēng)圖、史記伍子胥圖、畫醉客圖、神仙書、張儀像、鹿圖、詩黍稷圖、史記列女圖、白畫上林苑圖、卞莊子刺虎圖、吳王舟師圖，并傳于代。又有小列女、楞嚴(yán)七佛。
　　王廙，字世將。上品上?，樼鹋R沂人。善屬詞，工書畫，過江后，為晉代書畫第一。音律眾妙畢綜。元帝時為左衛(wèi)將軍，封武康侯。時鎮(zhèn)軍謝尚于武昌昌樂寺造東塔，戴若思造西塔，并請虞畫。王敦用虞為平南將軍、荊州刺史、護南蠻校尉。贈侍中，年四十七。見晉書及何法盛晉中興書。虞畫為晉明帝師，書為右軍法。時右軍亦學(xué)畫于庾。虞畫孔子十弟子贊云：余兄子羲之，幼而岐嶷，必將隆余堂構(gòu)。今始年十六，學(xué)藝之外，書畫過目便能。就余請書畫法，余畫孔子十弟子圖以勵之。嗟爾羲之，可不勖哉。畫乃吾自畫，書乃吾自書，吾馀事雖不足法，而書畫固可法。欲汝學(xué)書，則知積學(xué)可以致遠(yuǎn)；學(xué)畫，可以知師弟子行己之道。又各為汝贊之。見庾本集。有異獸圖、列女仁智圖、獅子擊象圖、吳楚放牧圖、魚龍戲水絹圖、村社齊屏風(fēng)、犀兕圖，并傳于代。
　　王羲之，字逸少。中品下。虞從子也。風(fēng)格爽舉，不顧常流。書既為古今之冠冕，丹青亦妙。官至右軍將軍、會稽內(nèi)史。升平五年卒，年五十九，贈金紫光祿大夫。見晉書。雜獸圖、臨鏡自寫真圖、扇上畫小人物傳于前代。
　　羲之子獻(xiàn)之，字子敬。中品下。少有盛名，風(fēng)流高邁。草隸繼父之美，丹青亦工。桓溫嘗請畫扇，誤落筆，因就成烏駁檸牛，極妙絕，又書檸牛賦于扇上。此扇義熙中猶在。官至中書令。太元十一年卒，年四十三，贈侍中、特進(jìn)、光祿大夫、太宰，謚日憲。見孫暢之述畫記。彥遠(yuǎn)按：俗稱逸

　　少為大令，子敬為小令，非也。子敬為中書令，年四十三，族弟珉代居之，}年三十八。子敬大令也，季琰乃小令也。逸少官不至中書令，不可呼為大《也。
　　康昕，字君明。下品。外國胡人，或云義興人。書類虧敬，亦比羊欣。曾潛易子敬題方山亭壁，子敬初不疑之畫又為妙絕。官至臨沂令。孫暢之云：勝楊惠，五獸圖傳于代。顧愷之，字長康，小字虎頭。上品上。晉陵無錫人。參才藝，尤工丹青，傳寫形勢，莫不妙絕。劉義慶世說云：謝安謂長康曰：卿畫自生人以來未有也。又云：卿畫蒼頡，葛來未有也。曾以一廚畫暫寄桓玄，皆其妙跡所珍秘者，封題之。玄開其后取之，誑言不開。愷之不疑是竊去，直云：書妙通神，變化飛去，猶人之登仙也。故人稱愷之三絕：幽絕，才絕，癡絕。又嘗悅一鄰女，乃畫女于壁，當(dāng)心釘之，女患心痛。告于長康，拔去釘乃愈。此一節(jié)事亦見劉義慶與幽明錄而小不同，云思江陵美女，畫像簪之于壁玩之。亦出搜神記也。嘗欲寫殷仲堪真，仲堪素有目疾，固辭。長康曰：明府當(dāng)緣隱眼也。若明點瞳子，飛白拂上，使如輕云蔽月。畫人嘗數(shù)年不點目睛，人問其故，答曰：四體妍媸，本亡關(guān)于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之中。又畫裴楷真，頰上加三毛，云：楷俊朗有識具，此正是其識具。觀者詳之，定覺神明殊勝。重嵇康四言詩，畫為圖，常云：手揮五弦易，目送歸鴻難。又畫謝幼輿于一巖里，人問所以，顧云：一丘一壑，自謂過之，此子宜置巖壑中。又嘗畫中興帝相列像，妙極一時。著魏晉名臣畫贊，評量甚多。又有論畫一篇，皆模寫要法。義熙初為散騎常侍。見晉史、中興書、檀道鸞續(xù)晉陽秋、劉義慶世說，及顧集。建康實錄云：謝赫論江左畫人，吳
　　曹不興、晉顧長康、宋陸探微皆為上品，馀皆中下品。連五十尺絹畫一像，心敏手運，須臾立成，頭面手足，胸臆肩背，亡遺失尺度，此其難也，曹不興能之。長康又曾于瓦棺寺：、殿畫維摩詰，畫訖，光彩耀目數(shù)。京師寺記云：興寧中，瓦棺寺初置，僧眾設(shè)會，請朝賢鳴剎注疏。其時士大夫莫有過十萬者，既至長康，直打剎注百萬。長康素貧，眾以為大言。后寺眾請勾疏，長康曰：宜備一壁。遂閉戶，往來一月馀日，所畫維摩詰一軀，工畢，將欲點眸子，乃謂寺僧曰：第一日觀者請施十萬，第二日可五萬，第三日可任例責(zé)施。及開戶，光照一寺，施者填咽，俄而得百萬錢。劉義慶世說云：桓大司馬每請長康與羊欣論書畫，竟夕忘疲。孫暢之述畫記云：畫冠冕而亡面貌，勝于戴逵。謝赫云：格體精微，筆亡妄下，但跡不迨意，聲過其實，在第三品姚曇度下，毛惠遠(yuǎn)上。李嗣真云：顧生天才杰出，獨立亡偶，何區(qū)區(qū)茍、衛(wèi)，而可濫居篇首，不興又處顧上謝評甚不當(dāng)也。顧生思侔造化，得妙物于神會，足使陸生失步，茍侯絕倒。以顧之才流，豈合甄于品匯，列于下品，尤所未安。今顧、陸請同居上品。彥遠(yuǎn)以本評繪畫，豈問才流，李大夫之言失矣。姚最云：顧公之美，獨擅往策，茍、衛(wèi)、曹、張，方之蔑然，如負(fù)日月，似得神明。慨抱玉之徒勤，悲曲高而絕唱，分庭抗禮，未見其人。謝云聲過其實，可為于邑。張懷璀云：顧公運思精微，襟靈莫測，雖寄跡翰墨，其神氣飄然，在煙霄之上，不可以圖畫間求。像人之美，張得其肉，陸得其骨，顧得其神。神妙亡方，以顧為最。喻之書，則顧、陸比之鍾、張，僧繇比之逸少，俱為古今之獨絕，豈可以品第拘謝氏黜顧，未為定鑒。

　　梁書外域傳：獅子國晉義熙初獻(xiàn)一玉像，高四尺二寸，玉色特異，制作非人工力，歷晉宋朝在瓦棺寺。寺內(nèi)有戴安道手制佛五軀，及長康所畫維摩詰，時稱三絕。齊東昏侯取玉像為寵妃釵釧，俄爾而東昏侯暴卒。顧畫有異獸古人圖、桓溫像、桓玄像、蘇門先生像、中朝名士圖、謝安像、阿谷處女，扇畫招隱、鵝鵠圖、筍圖、王安期像、列女仙，白麻紙三獅子、晉帝相列像、阮修像、阮咸像、十一頭獅子，白麻紙司馬宣王像、一素一紙劉牢之像、虎射雜鷙鳥圖、盧山會圖、水府圖、司馬宣王并魏二太子像、鳧雁水鳥圖、列仙畫、木雁圖三、天女圖、行三龍圖，絹六幅圖、山水、古賢榮啟期、夫子、阮湘，并水鳥屏風(fēng)、桂陽王美人圖、蕩舟圖、七賢、陳思王詩，并傳于后代。
　　顧愷之論畫曰：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臺榭一定器耳，難成而易好，不待遷想妙得也，此以巧歷，不能差其品也。小歹女：面如恨，刻削為容儀，不盡生氣。又插置丈夫支體，不似自然，然服章與眾物既甚奇，作女子尤麗衣髻，俯仰中一點一畫，皆相與成其艷姿。且尊卑貴賤之形，覺然易了，難可遠(yuǎn)過之也。周本紀(jì)。重疊彌綸，有骨法，然人形不如小列女也。伏羲、神農(nóng)。雖不似今世人，有奇骨而兼美好。神屬冥芒，居然有得一之想。漢本紀(jì)。季王首也，有天骨而少細(xì)美。至于龍顏一像，超豁高雄，覽之若面也。孫武。大茍首也，骨趣甚奇。二婕以憐美之體，有驚劇之則，若以臨見妙裁，尋其置陣布勢，是達(dá)畫之變也。醉客。作人形，骨成而制衣服幔之，亦以助神醉耳。多有骨俱，當(dāng)藺生變?nèi)?，佳作者矣。穰苴。類孫武而不如。壯士。有奔勝大勢，恨不盡激揚之態(tài)。列士。有骨俱，然藺生恨急烈，不似英賢之慨，以求古人，未之見也。于秦王之對荊卿，及復(fù)大閑。凡此類，雖美而不盡善也。三馬。雋骨天奇，其騰罩如躡虛空，于馬勢盡善也。東王公。如小吳神靈，居然為神靈之器，不似世中生人也。七佛及殷夏與大列女。二皆衛(wèi)協(xié)手傳而有情勢。北風(fēng)詩。亦衛(wèi)手，巧密于精思名作，然未離南中。南中像興，即形布施之像，轉(zhuǎn)不可同年而語矣。美麗之形，尺寸之制，陰陽之?dāng)?shù)，纖妙之跡，世所并貴。神儀在心而手稱其目者，玄賞則不待喻。不然真絕夫人一,之達(dá)，不可惑以眾論，執(zhí)偏見以

　　擬通者，亦必貴觀于明識。夫?qū)W詳此，思過半矣。清游池。不見金鎬，作山形勢者，見龍虎雜獸，雖不極體，以為舉勢，變動多方。七賢。唯嵇生一像欲佳，其馀雖不妙合，以比前諸竹林之畫莫能及者。嵇輕車詩。作嘯人似人嘯，然容悴不似中散。處置意事既佳，又林木雍容調(diào)暢，亦有天趣。陳太丘二方。太丘夷素似古賢，二方為爾耳。嵇興。如其人。臨深履薄。兢戰(zhàn)之形，異佳有裁，自七賢以來并戴手也。又愷之魏：晉勝流畫贊曰：凡將摹者，皆當(dāng)先尋此要而后次以即事。凡吾所造諸畫，素幅皆廣二尺三寸，其素絲斜者不可用，久而還正則儀容失。以素摹素，當(dāng)正掩二素，任其自正，而下鎮(zhèn)使莫動其正。筆在前運而眼向前視者，則新畫近我矣?？沙Ｊ寡叟R筆，止隔紙素一重，則所摹之本還我耳，則一摹蹉積彌小矣?？闪钚论E掩本跡而防其近內(nèi)，防內(nèi)，若輕物宜利其筆，重宜陳其跡，各以全其想。譬如畫山，跡利則想動，傷其所以嶷。用筆或好婉，則于折楞不雋，或多曲?。粍t于婉者增折，不兼之累，難以言悉，輪扁而已矣。寫自頸已上，寧遲而不雋，不使速而有失。其于諸像則像各異跡，皆令新跡彌舊本。若長短剛軟，深淺廣狹，與點睛之節(jié)，上下大小釀薄有一毫小失，則神氣與之俱變矣。竹木土可令墨彩色輕，而松竹葉酉爨也。凡膠清及彩色，不可進(jìn)素之上下也。若良畫黃滿素者，寧當(dāng)開際耳。猶于幅之兩邊各不至三分。人有長短，今既定遠(yuǎn)近，以矚其對，則不可改易闊促，錯置高下也。凡生人亡有手揖眼視前亡所對者。以形寫神而空其實對，荃生之用乖，傳神之趨失矣。空其實對則大失，對而不正則小失，不可不察也。一像之明昧，不若悟?qū)χㄉ褚?。又畫云臺山記曰：山有面，則背向有影，可令慶云西而吐于東方。清天中凡天及水色

　　盡用空青，竟素上下，以映日西去。山別詳其遠(yuǎn)近，發(fā)跡東基，轉(zhuǎn)上未半，作紫石如堅云者五六枚，夾岡乘其間而上，使勢蜿蜒如龍，因抱峰直頓而上。下作積岡，使望之蓬蓬然凝而上。次復(fù)一峰，是石東鄰向者峙峭。峰西連西向之丹崖，下?lián)^澗。畫丹崖臨澗上，當(dāng)使赫嵫隆崇。畫險絕之勢。天師坐其上，合所坐石及蔭宜。澗中桃傍生石間。畫天師瘦形而神氣遠(yuǎn)，據(jù)澗指桃，回面謂弟子，弟子中有二人臨下，到身大怖，流汗失色。作王良穆然坐答問，而超升神爽精詣，俯眄桃樹。又別作王趙趨，一人隱西壁傾巖，馀見衣裾，一人全見室中，使輕妙泠然。凡畫人，坐時可七分，衣服彩色殊鮮微，此正蓋山高而人遠(yuǎn)耳。中段東面丹砂絕山號及蔭，當(dāng)使山彥峻高驪，孤松植其上，對天師所壁以成澗，澗可甚相近。相近者欲令雙壁之內(nèi)凄愴澄清，神明之居必有與立焉?？捎诖畏孱^作一紫石亭立，以象左闕之夾，高驪絕山罟。西通云臺以表路，路左闕峰似巖為根，根下空絕，并諸石重勢。巖相承以合臨東澗，其西石泉又見，乃因絕際作通岡。伏流潛降，小復(fù)東出，下澗為石瀨淪沒于淵。所以一西一東而下者，欲使自然為圖。云臺西北二面可圖一岡繞之，上為雙碣石，象左右闕。石上作孤游生鳳，當(dāng)婆娑體儀，羽秀而詳，軒尾翼以眺絕澗。后一段赤斫，當(dāng)使釋弁如裂電，對云臺西鳳所臨壁以成澗。澗下有清流，其側(cè)壁外面作一白虎匍石飲水，后為降勢而絕。凡三段山，畫之雖長，當(dāng)使畫其促，不爾不稱。鳥獸中時有用之者，可定其儀而用之。下為澗，物景皆倒作，清氣帶山下三分倨一以上，使耿然成二重。已上并長康所著，因載于篇，自古相傳脫錯，未得妙本勘校。

　　史道碩。上品下。孫暢之云：道碩兄弟四人并善畫。道碩工人馬及鵝。謝云：碩與王微并師茍、衛(wèi)，王得其意，史傳其似。古賢圖、金谷圖、鵝圖、牛圖、七賢圖、七命圖、蜀都賦圖、三馬圖、八駿圖、服乘箴圖、酒德頌圖、琴賦圖、嵇中散詩圖、田家十月圖、馬圖、王溶戈船圖、梵僧圖、燕人送荊軻圖，并傳于代。
　　謝稚。下品。陳郡陽夏人。初為晉司徒主簿，入宋為寧朔將軍、西陽太守。宋鄧琬傳有稚子、列女、康侯像、列女母儀圖、列女貞節(jié)圖、列女賢明圖、列女仁智圖、列女傳一、游仙翡翠篇、列女辯通圖、三馬伯樂圖、鸛艄圖、孝子圖、十弟子圖、三牛圖、濠梁圖、輕車迅邁圖、列女畫秋興圖、孝經(jīng)圖、列女圖、大列女圖、康侯圖、晉宣王及魏名臣像、雜畫一、楚令尹泣岐蛇圖、孟母圖、游仙圖、秦王游海圖、洛陽門翻車并水圖、汾陰醮鼎圖、狩河陽圖，并傳于代。
　　夏侯瞻。下品。謝云：氣韻不足，精密有馀。擅名當(dāng)代，事非虛美。在第三品毛惠遠(yuǎn)下，戴逵上。郢匠圖、高士圖、任山圖、楚人祠鬼神圖，傳于代。
　　嵇康，字叔夜，譙國錘人。能屬詞，善鼓琴，工書畫，美風(fēng)儀。在魏拜中散大夫，入晉不仕。自以高潔難期，所與神交者唯王戎、山濤等為竹林七賢而已。性巧絕，與向秀共鍛于柳樹 。鍾會，貴公子也，往訪之，康不禮焉。會構(gòu)禍康于文帝，時年四十。見晉書。獅子擊象圖、巢圖傳于代。
　　溫嶠，字太真，太原祁人。秀朗有才鑒，善畫。明帝時官至平南將軍、江州刺史。年四十二，贈侍中大將軍，追封始安公，謚日武。見孫暢之畫記、晉史。
　　謝巖、曹龍、丁遠(yuǎn)、楊惠、江思遠(yuǎn)。已上五人兼見孫暢之畫記。思遠(yuǎn)，陳留圉人，有孝行高節(jié)。征西將軍庾亮請為儒林參軍，其他辟召皆不就。年四十九。有傳。
　　王漾，字仲祖，晉陽人。放誕不羈，書比庾翼，丹青

　　甚妙，頗希高達(dá)。常往驢肆家畫牽面車，自云：我嗜酒好肉，善畫，但人有飲食美酒精絹，我何不往也。特善清言，為時所重。卒時年三十九。官至司徒左長史。晉書有傳，事見中興書。
　　戴逵，字安道，譙郡錘人。幼有巧慧，聰悟博學(xué)，善鼓琴，工書畫。為童兒時以白瓦屑、雞卵汁和溲作小碑子，為鄭玄碑，時稱詞美書精，器度巧絕。其畫古人山水極妙。十馀歲時于瓦棺寺中畫，王長史見之云：此兒非獨能畫，終享大名，吾恨不得見其盛時。逵嘗就范宣學(xué)。范見逵畫，以為亡用之事，不宜虛勞心思。逵乃與宣畫南都賦，范觀畢嗟嘆，甚以為有益，乃亦學(xué)畫。逵既巧思，又善鑄佛像及雕刻。曾造無量壽木像高六丈并菩薩，逵以古制樸拙，至于開敬不足動， ，乃潛坐帷中，密聽眾論，所聽褒貶，輒加詳研，積思三年，刻像乃成。迎至山陰靈寶寺，郗超觀而禮之，撮香誓日云云。既而手中香勃然煙上，極目云際。前后征拜終不起，太元二十一年也。見晉書及宋書及逵別傳、徐廣晉記、會稽記、郭子、劉義慶世說、宋朝臨川王冥驗記。此像今在越州嘉祥寺。今亦有逵手鑄銅佛并二菩薩，在故洛陽城白馬寺，隋文帝自荊南興皇寺取來。謝云：情韻綿密，風(fēng)趣巧拔。善圖賢圣，百工所范。茍、衛(wèi)之后，實稱領(lǐng)袖。劉義慶云：戴公從東出，謝太傅往見之。謝本輕戴，見之但論琴書而已。戴亡咎色，而說琴畫愈妙，謝知其量。又戴安道中年畫行像甚精妙，庾道秀看之，語戴云：神猶太俗，蓋卿世情未盡耳。戴云：惟務(wù)光當(dāng)免卿此語耳。務(wù)光者，夏時人也，耳長七寸，好鼓琴，服蒲薤根。湯將伐桀，謀于光。光曰：非吾事也。湯曰：伊尹何如光曰：強力忍詬，不知其他。湯克桀，以天下讓于光。光曰：或聞亡道之世，不踐其土，

　　況讓我乎負(fù)石自沉于瀘水。見列仙傳。戴逵畫有阿谷處女圖、孫綽高士像、胡人弄猿畫、濠梁圖、董威輦詩圖、孔子弟子圖、金人銘、三馬伯樂圖、三牛圖、尚子平白畫、嵇阮像、嵇阮十九首詩圖、五天羅漢圖、名馬圖、漁父圖、獅子圖、吳中溪山邑居圖、杜征南人物圖，并傳前代。
　　逵子勃，下品。有父風(fēng)。孫暢之云：山水勝顧。晉義熙初，以散騎郎征，不至。見宋書。有曹長孺像、三馬圖、九州名山圖、秦皇東游圖、朝陽神谷圖、風(fēng)云水月圖。已上并傳于前代。
　　勃弟頤，字仲若，巧思亦逵之流。一門隱遁，高風(fēng)振于晉、宋。傳父之琴書丹青，凡所征辟，并不起。宋太子鑄丈六金像于瓦棺寺，像成而恨面瘦，工人不能理，乃迎顆問之。曰：非面瘦，乃臂胛肥。既錯減臂胛，像乃相稱，時人服其精思。年六十四。見宋書隱逸傳及王智深宋記。
　　彥遠(yuǎn)曰：漢明帝夢金人長大，頂有光明，以問群臣?；蛟唬何鞣接猩?，名曰佛，長丈六，黃金色。帝乃使蔡惜取天竺國優(yōu)琪王畫釋迦倚像，命工人圖于南宮清涼臺及顯節(jié)陵上，以形制古樸，未足瞻敬。阿育王像至今亦有存者可見矣。后晉明帝、衛(wèi)協(xié)皆善畫像，未盡其妙。洎戴氏父子皆善丹青，又崇釋氏，范金賦采，動有楷模。至如安道潛思于帳內(nèi)，仲若懸知其臂胛，何天機神巧也。其后北齊曹仲達(dá)、梁朝張僧繇、唐朝吳道玄、周防各有損益，圣賢盼伺，有足動人，瓔珞天衣，創(chuàng)意各異。至今刻畫之家列其模范，曰曹、曰張、曰吳、曰周，斯萬古不易矣。

　　卷六

　　宋

　　陸探微，上品上。吳人也。宋明帝時，常在侍從，丹青
　　之妙最推工者。宋書有名。謝赫評云：畫有六法，自古作者鮮能備之，唯陸探微及衛(wèi)協(xié)備之矣。窮理盡性，事絕言象，包前孕后，古今獨立。非激揚可至，銓量之極乎上品之上，亡地寄言，故居標(biāo)第一。第一品第一人。李嗣真云：亡地寄言，故居標(biāo)第一，此言過當(dāng)。但顧長康之跡，可使陸君失步，茍勖絕倒。然則稱萬代蓍龜衡鏡者，顧、陸同居上品第一。張懷璀云：顧、陸及張僧繇，評者各重其一，皆為當(dāng)矣。陸公參靈酌妙，動與神會，筆跡勁利，如錐刀焉。秀骨清像，似覺生動，令人懔懔若對神明，雖妙極象中，而思不融乎墨外。夫象人風(fēng)骨，張亞于顧、陸也。張得其肉，陸得其骨，顧得其神。神妙亡方，以顧為最。比之書，則顧、陸，鍾、張也，僧繇，逸少也。俱為古今獨絕，豈可以品第拘彥遠(yuǎn)以此論為當(dāng)。有宋孝武像、宋明帝像、孝武功臣、竹林像、豫章王像、嚴(yán)龍像、宋元微像、羊玄寶像、宋景和像、蟬雀圖、建安山陽王像、巴陵王像、江陵王像、江夏王像、建平王像、江智淵王悅像、王粹像、王嗣像、阮佃夫像、勛臣像、孫高麗像、一人像、勛賢像、沈慶之像、顧慶之像、柳元景像、王道隆像、王翼之像、沈曇慶醉像、范惠景母子像、高麗赭白馬像、阿難維摩圖、鷂艄圖、王瑩像、朱異像、麻超之、徐僧寶像、十一人圖、五白馬圖、劉亮騙馬圖、彌猴圖、齊高帝像、孔子像、十弟子像、宋
　　元微像、鍾期圖、榮啟期孔顏圖、竟陵王像、殷洪像、任侯伯像、釋僧虔像、徐爰李獻(xiàn)王凱像、孫復(fù)著高麗衣圖、劉碩錢靈度像、徐爰周飾之像、謝超宗像、宋桂陽王寵姬像、劉牢之板像、王獻(xiàn)之板像、天安寺惠明板像、搗衣圖、施修林搖錫像、江智淵劉李之像、太宰像、靈基寺瑾統(tǒng)像、蔡姬蕩舟圖、詩新臺圖、門鴨圖、蕭史圖、敘夢賦、服乘圖，并傳于代者也。
　　子綏。中品。謝云：體運道舉，風(fēng)力頓挫，一點一拂，動筆新奇。簡于繪事，傳世蓋寡。在第二品顧駿之下，袁倩上。朝臣像、王晏蕭寅像、周盤龍、麻紙畫立釋迦像傳于世。
　　綏弟弘肅。中品上。姚最云：早藉庭訓(xùn)，雖所得不多，
　　亦有家法。在張僧繇、毛棱上。
　　顧寶光，中品上。吳郡人。善書畫。大明中為尚書水部郎。見宋書。陸探微傳云，司徒左曹掾。謝云：全法陸家，事事宗稟。方之綏、倩則優(yōu)。在第四品蘧道愍下，王微、史道碩上。射雉圖、豫章王像、泰始名臣圖、宋競陵王像、瑾公像、鷂艄圖、張興像、泰始勛臣像、王翼之像、勛賢像、褚淵衣架圖、天竺僧、麻紙畫洛中車馬斗雞圖、越中風(fēng)俗圖，并傳于世。
　　宗炳，字少文，中品中。南陽涅陽人。善書畫。江夏王義恭嘗薦炳于宰相，前后辟召竟不就。善琴書，好山水，西陟荊巫，南登衡岳。因結(jié)宇衡山，懷尚平之志。以疾還江陵，嘆曰：噫，老病俱至，名山恐難遍游，唯當(dāng)澄懷觀道，臥以游之。凡所游歷，皆圖于壁，坐臥向之。其高情如此。年六十九。嘗自為畫山水序曰：圣人含道映物，賢者澄懷味像。至于山水，質(zhì)有而趣靈。是以軒轅、堯、孔、廣成、大隗、許由、孤竹之流，必有崆峒、具茨、藐姑、箕首、大蒙之游焉，又稱仁智之樂焉。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賢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樂，不亦幾乎。余眷戀廬衡，

　　契闊荊巫，不知老之將至。愧不能凝氣怡身，傷戊石門二流，于是畫象布色，構(gòu)茲云嶺。夫理絕于中古之上者，意求于干載之下，旨微于言象之外者，可心取于書策二內(nèi)。況乎身所盤桓，目所綢繆，以形寫形，以色貌色也且夫昆侖山之大，瞳子之小，迫目以寸，則其形莫睹，赳以數(shù)里，則可圍于寸眸，誠由去之稍闊則其見彌小。今引綃素以遠(yuǎn)映，則昆閬之形可圍于方寸之內(nèi)，豎劃三寸當(dāng)二仞之高，橫墨數(shù)尺體百里之迥。是以觀畫圖者，徒患類之不巧，不以制小而累其似，此自然之勢。如是則嵩華之秀玄牝之靈，皆可得之于一圖矣。夫以應(yīng)目會心為理者類之成巧，則目亦同應(yīng)，心亦俱會，應(yīng)會感神，神超理得，量復(fù)虛求幽巖，何以加焉。又神本亡端，棲形感類，理入景跡，誠能妙寫，亦誠盡矣。于是閑居理氣，拂觴鳴琴，捌圖幽對，坐究四荒。不違天勵之叢，獨應(yīng)無人之野。峰岬蟯嶷，云林森眇。圣賢映于絕代，萬趣融其神思。余復(fù)侑為哉，暢神而已。神之所暢，孰有先焉。見沈約書隱逸傳及歸別傳。謝赫云：炳于六法，亡所遺善，然含毫命素，必有扳益。跡非準(zhǔn)的，意可師效。在第六品劉紹祖下，毛惠遠(yuǎn)上。彥遠(yuǎn)曰：既云必有損益，又云跡非準(zhǔn)的；既云六法亡所遺善，又云意可師效。謝赫之評，固不足采也。且宗公高士也，飄然物外情，不可以俗畫傳其意旨。嵇中散白畫、孑子弟子像、獅子擊象圖、穎川先賢圖、永嘉邑屋圖、周禮圖、惠持師像并傳于代也，凡七本。
　　王微，字景玄。下品?，樼鹋R沂人。善書畫。嘗居一屋，讀書玩古不出十馀年。與友人何偃書目：吾性知畫，蓋鳴鵠識夜之機，盤紆糾紛，咸紀(jì)一 目。故山水之好，一往跡

　　求，皆得仿佛。競不就辟。世祖以貞棲絕俗，贈秘書監(jiān)。微作敘畫一篇，其略目：辱顏光祿書，以圖畫非止藝行，誠當(dāng)與易象同體。而工篆隸者，自以書巧為高，欲其并辯藻繪，核其攸同。夫言繪畫者，竟求容勢而已。且古人之作畫也，非以案城域，辯方州，標(biāo)鎮(zhèn)阜，劃浸流，本乎形者融，靈而動者變。心止靈亡見，故所托不動，目有所極，故所見不周。于是乎以一管之筆擬太虛之體，以判軀之狀畫寸眸之明，曲以為嵩高，趣以為方丈，以友之畫，齊乎太華，枉之點表。夫隆準(zhǔn)眉額頰輔，若晏笑兮，孤巖郁秀，若吐云兮，橫變縱化，故動生焉，前矩后方□□出焉，然后宮觀舟車，器以類聚；犬馬禽魚，物以狀分。此畫之致也。望秋云，神飛揚，臨春風(fēng)，思浩蕩。雖有金石之樂，璉璋之琛，豈能仿佛之哉。披圖按牒，效異山海，綠林揚風(fēng)，白水激澗。嗚呼，豈獨運諸指掌，亦以明神降之，此畫之情也。宋書有傳，及王智深宋紀(jì)，序在別傳。謝赫云：微與史道碩并師茍、衛(wèi)，王得其意，史傳其似。在顧寶光下。彥遠(yuǎn)論曰：圖畫者，所以鑒戒賢愚，怡悅情性。若非窮玄妙于意表，安能合神變乎天機宗炳、王微，皆擬跡巢、由，放情林壑，與琴酒而俱適，縱煙霞而獨往。各有畫序，意遠(yuǎn)跡高。不知畫者，難可與論。因著于篇，以俟知者。
　　謝莊，字希逸，陳郡陽夏人。幼有才學(xué)。初為始興王渚后軍參軍。性多巧思，善畫，制木方丈，圖天下山川土地，各有分理，離之則州郡殊，合之則宇內(nèi)為一。作畫琴帖序，自序其畫云。泰始二年卒，官至光祿大夫散騎常侍兼中書令，年四十六。贈右光祿大夫，謚憲子。見宋書，又莊集。

　　袁倩。中品上。謝云： 酉陸氏，最為高足，像人之妙，亞美前修。但守師法，不出新意。其于婦人，特為古拙。在第二品陸綏下，姚曇度上。徐令麻紙、豫章王像、張暢等像、王抗棋圖、會獻(xiàn)圖、正聲伎圖、御臨軒圖、朝臣十二人圖、吳楚夜踏歌圖、豫章王宴賓圖、天女白畫、東晉高僧白畫、二龍圖。貌三人像，不題名字，并冠武弁，有太清年月，并行于世。又維摩詰變一卷，百有馀事，運思高妙，六法備呈，置位無差，若神靈感會，精光指顧，得瞻仰威容。前使顧、陸知慚，后得張、閻駭嘆。又有蒼梧圖傳于前代也。
　　倩子質(zhì)。姚最云：風(fēng)力爽俊，不墮家聲。始逾志學(xué)之年，便嬰顛癇之疾。曾見莊周木雁圖、卞和抱璞圖，筆勢勁健，繼父之美。若方之體物，則伯仁龍馬之詞，比之畫翰，則長胤貍骨之方。雖語跡異途，而妙理同歸一致。史敬之。中品上。黃帝升仙圖、梁冀人馬畫、張平子西京賦圖并傳于代。
　　史藝。下品。屈原漁父圖、王羲之像、孫綽像并傳于代。
　　劉斌。下品。詩黍離圖傳于代。
　　尹長生。下品。或作尹扈生。駱簡像、山陰公主像、南朝貴戚圖、車馬圖并傳于世。
　　顧駿之。中品。嚴(yán)公等像并傳于代。
　　康允之。中品。
　　顧景秀，中品。宋武帝時畫手也。在陸探微之先，居武帝左右。武帝嘗賜何戢蟬雀扇，是景秀畫。后戢為吳興太。守，齊高帝求好畫扇，戢持獻(xiàn)之。陸探微、顧寶光見之，皆嘆其巧絕。宋文帝像、宋謝琨兄弟四人像、晉中興帝相像、王獻(xiàn)之竹圖、劉牢之小小兒圖、鷂艄圖、王僧綽像、蟬雀麻紙圖、鸚鵡畫扇、樹相雜竹懷香畫、孫公命將圖、名臣圖、刺虎圖、小兒戲鵝圖，或云是畫昭明太子，王謝諸賢圖、陸機詩圖并傳于代。謝云：神韻氣力，不足前修。筆

　　精謹(jǐn)細(xì)，則逾往烈。始變古體，創(chuàng)為今范。賦彩制形，皆有新意。扇畫蟬雀，自景秀始也。宋大明中，莫敢與競。在第二品陸綏上。彥遠(yuǎn)按：大明中有顧寶光，景秀豈得獨擅也。
　　吳嗉。下品。謝云：體法雅媚，制置才巧。擅美當(dāng)年，
　　有聲京洛，在第二品江僧寶下。
　　張則。下品。謝云：意態(tài)宏逸，動筆新奇。在吳睞下。
　　劉胤祖。下品。官至尚書吏部郎。謝云：蟬雀特盡微妙，筆跡超越，爽后不凡。在第三品晉明帝下。
　　胤祖弟紹祖，下品。官至?xí)x太康太守。謝云：善于傳寫，不閑構(gòu)思。鳩斂卷帙，近將兼輛。宜有草創(chuàng)，綜于眾本。筆跡調(diào)快，勁滑有馀。然傷于師工，乏其士體。其于模寫，特為精密。
　　胤祖子璞。姚最云：體運精研，亞于胤祖。在梁元帝下。
　　蔡斌。下品下。游仙圖、蘇武像并傳于代。
　　濮萬年。下品。蘇門先生圖、名臣像傳于代。
　　萬年弟道興。下品。列女辯通圖傳于代。
　　史粲。中品上。馬勢白畫、八駿圖傳于代。
　　朱僧辯。下品。
　　褚靈石。下品。
　　范惟賢。諸家并不載品第，惟南齊高帝集名畫日十二人，自陸至范惟賢，亦未見其跡。

　　卷七

　　南齊

　　宗測，字敬微，炳之孫也。炳已具第六卷。代居江陵，不應(yīng)辟召。驃騎將軍豫章王嶷請為參軍，測答曰：何為謬傷海鳥，橫斤山木性善書畫，傳其祖業(yè)，志欲游名山，乃寫祖炳所畫尚子平圖于壁。隱廬山，居炳舊宅，畫阮籍遇孫登于行障上，坐臥對之。又畫永業(yè)寺佛影臺，皆稱臻絕。見南齊記。
　　劉保宗，丹陽人。少便書畫，在宋為景陵王子景粹侍書，入齊為東宮侍書，官至驃騎將軍宣城太守。南齊書具載。
　　姚曇度。中品上。謝云：畫有逸才，巧變鋒出。魑魅鬼神，皆為妙絕。雅鄭兼善，英奇俊拔。天挺生知，出人意表。雖洪纖循短，往往有失。在第三品袁倩下，顧生上。
　　曇度子，不知名，出家法號惠覺。下品。姚最云：丹青之用，繼父之美。定其優(yōu)劣，嵇、聶之流。有殷洪像、白馬寺寶臺樣行于代。
　　蘧道愍。下品。謝云：與章繼伯并善寺壁，兼能畫扇，人馬數(shù)分，毫厘不失，別體之妙，可謂入神。蘧始師章，冰寒于水。
　　道愍外甥沙門僧珍，師道愍之畫。上中品。姚最云：嵇、聶之流，與覺同品。有姜螈等像、豫章王像、康居人馬傳于代。

　　章繼伯。下品。謝云：與蘧同品。藉田圖，絹長三丈，傳于代。
　　范懷珍。中品。或作懷粲，或作懷堅。渥洼馬圖、孝子屏風(fēng)行于代。
　　鍾宗之。下品。王攸之等像、王柳等像、王獻(xiàn)之像行于代。
　　王奴。下品。嘯賦圖行于代。
　　王殿。下品。曹長孺真、列女傳、母儀圖、三馬圖、敗春圖傳于代。
　　戴蜀。中品下。孝子圖、息媯圖傳于代。
　　陳公恩。下品。列女貞節(jié)圖、列女仁智圖、朱買臣圖傳于代。
　　陶景真。中品下?？兹耕W鵡圖、虎豹圖傳于代。
　　張季和。下品。游清池圖傳于代。
　　沈標(biāo)。下品。姚最云：亡所偏善，觸類涉習(xí)。留意鉛華，亦有可觀。
　　謝赫。中品下。姚最云：點刷精研，意存形似。寫貌人物，不俟對看。所須一覽，便歸操筆，目想毫發(fā)，皆亡遺失。麗服靚妝，隨時變改，直眉曲鬢，與時競新。別體細(xì)微，多從赫始。遂使委巷逐末，皆類效顰。至于氣韻精靈，未窮生動之致，筆路纖弱，不副雅壯之懷。然中興已來，像人為最。在沈標(biāo)下，毛惠秀上。安期先生圖傳于代。
　　沈粲。下品。姚最云：筆跡調(diào)媚，專工綺羅。屏障所圖，頗有情趣。在張僧繇上。彥遠(yuǎn)云：專工綺羅，亡所他善，不合在僧繇上。
　　丁光。謝云：雖擅名蟬雀，筆跡輕贏，非不精謹(jǐn)，乏其生氣。彥遠(yuǎn)云：若以蟬雀微藝，狀又輕贏，則猥廁畫流，固有慚色。
　　周曇研。沙門彥愫云：師塞北勤，授曹仲達(dá)。比曹不足，方塞有馀。塞北勤未詳。
　　謝惠連。中品中。陳郡陽夏人。幼有詞學(xué)，族兄靈運嘆

　　服之。官至司徒府參軍。以疏放久不從宦。年二十，書畫并妙。南齊書具載。
　　謝約。下品。孫暢之云：綜弟也，為衛(wèi)尉參軍。范嘩為傳，善山水。大山圖、書聲妓樂器圖傳于代。
　　虞堅。下品。
　　丁寬。下品。
　　劉瑱，字士溫，下品。彭城人。少聰慧，多才藝，工書
　　畫。飲酒至數(shù)斗。畫嬪嬙當(dāng)代第一。官至吏部郎。見南齊書。謝云：用意綿密，畫體簡細(xì)，筆力困弱，制置單省。婦人最佳，但纖削過差，翻為失真。然玩之詳熟，甚有姿態(tài)。搗衣圖、劉長史圖、少年行樂圖、朝臣圖、吳中行舟圖，并傳于代。
　　毛惠遠(yuǎn)。中品上。滎陽陽武人。善畫馬。時劉填善畫婦人，并當(dāng)代第一。官至少府卿。市青碧一千二百斤供御畫，用錢六十五萬。有言惠遠(yuǎn)納利者，世祖敕尚書評價，貴二十八萬，殺之。死后家徒壁立，上悔痛之。見蕭子顯齊書。謝云：畫體周贍，亡適不詣。出意無窮，縱橫絡(luò)繹。位置經(jīng)略，尤難比儔。筆力遒媚，超邁絕倫。其于倏忽揮霍，必也極妙，至于定質(zhì)塊然，翻未盡善。鬼神及馬，泥滯于時。彥遠(yuǎn)按：南齊史稱惠遠(yuǎn)畫馬第一，謝乃云泥滯于時。曾見酒客圖，是宮卷，后有題記，筆跡之外，頗有風(fēng)格，意匠師于顧。酒客圖、刀戟圖、中朝名士圖、刀戟戲圖、七賢藤紙圖、赭白馬圖、騎馬變勢圖、葉公龍圖，并傳于代。
　　惠遠(yuǎn)弟惠秀。下品下。永明中待詔秘閣。世祖將北伐，命惠秀畫漢武北伐圖，中書郎王融監(jiān)掌其事。融好功名，秀又善圖，畫成，帝極珍貴，置瑯琊臺上，每披玩焉。見南齊書。姚最云：繪事詳悉，太自矜持，翻成贏鈍。道勁不

　　及于惠遠(yuǎn)，精細(xì)有過于棱矣。并除圖、剡中溪谷村墟圖、胡僧圖、釋迦十弟子圖、二疏圖傳于代。
　　惠遠(yuǎn)子棱。姚最云：便速有馀，真巧不足。善于布置。比之叔父，則床下安床。

　　梁

　　元帝蕭繹，字世誠。中品。武帝第七子。初生便眇一目，聰慧俊朗，博涉技藝，天生善書畫。初封湘東王，后乃即位。年四十七，追號元帝，廟號世祖。嘗畫圣僧，武帝親為贊之。任荊州刺史日，畫蕃客入朝圖，帝極稱善。梁書具載。又畫職貢圖并序，善畫外國來獻(xiàn)之事。序具本集。姚最云：湘東天挺生知，學(xué)窮性表，心師造化，像人特盡神妙。心敏手運，不加點理。聽訟之暇，眾藝之馀，時遇揮毫，造化驚絕。足使茍、衛(wèi)閣筆，袁、陸韜翰。游春苑白麻紙圖、鹿圖、師利像、鶼鶴陂澤圖、芙蓉醮鼎圖，并有題印，傳于后。
　　元帝長子方等，字實相，尤能寫真。坐上賓客，隨意點染即成數(shù)人，問童兒皆識之。后因戰(zhàn)歿，年二十二，贈侍中中軍將軍、揚州刺史，謚忠壯太子。見梁書及三國典略。龍馬出渥洼圖。
　　蕭大連，字仁靖。簡文帝第五子。少俊爽風(fēng)流，有巧思，洞達(dá)音律，工丹青。初封臨?？h公，官至輕車將軍、東揚州刺史。大寶元年封南郡王。年二十五。見梁書。
　　蕭賁，字文奐。下品。蘭陵人。多詞學(xué)，工書畫。曾于扇上畫山水，咫尺內(nèi)萬里可知。仕梁為河?xùn)|太守。見梁書。姚最云：雅性精密，后來難比，含毫命素，動必依真。學(xué)

　　不為人，自娛而已。人間罕見其跡。
　　陸呆，字明霞。中品上。吳郡人也。好詞學(xué)，信佛理。工書畫，與舅張融齊名。初仕齊，后入梁，官至特進(jìn)、揚州大中正。見梁書。謝云：體致不凡，跨邁流俗。時有合作，往往出人。點畫之間，動雜灰瑁。傳于代者蓋寡。
　　陶弘景，字通明。丹陽秣陵人。幼有異操，年十歲得葛洪神仙傳，便有長生之志。喜琴棋，工草隸。征為諸王侍讀。永明十年辭祿，遂止于句曲山，自號華陽隱居。好著述，明眾藝，善書畫。大同二年卒，年八十五。贈中散大夫，謚日貞白先生。見梁書處士傳。武帝嘗欲征用，隱居畫二牛，一以金籠頭牽之，一則逶迤就水草。梁武知其意，不以官爵逼之。朝廷有事多詢之，號山中宰相。
　　張僧繇，上品中。吳中人也。天監(jiān)中為武陵王國侍郎直秘閣知畫事，歷右軍將軍、吳興太守。武帝崇飾佛寺，多命僧繇畫之。時諸王在外，武帝思之，遣僧繇乘傳寫貌，對之如面也。江陵天皇寺，明帝置，內(nèi)有柏堂，僧繇畫盧舍那佛像及仲尼十哲。帝怪問：釋門內(nèi)如何畫孔圣僧繇曰：后當(dāng)賴此耳。及后周滅佛法，焚天下寺塔，獨以此殿有宣尼像，乃不令毀拆。又金陵安樂寺四白龍，不點眼睛，每云點睛即飛去。人以為妄誕，固請點之，須臾，雷電破壁，兩龍乘云騰去上天，二龍未點睛者見在。初。吳曹不興圖青溪龍，僧繇見而鄙之，乃廣其像于武帝龍泉亭。其畫草留在秘閣，時未之重。至太清中，雷震龍泉亭，遂失其壁，方知神妙。又畫天竺二胡僧，因侯景亂，散析為二。后一僧為唐右常侍陸堅所寶，堅疾篤，夢一胡僧告云：我有同侶，離析多時，今在洛陽李家。若求合之，當(dāng)以法力

　　助君。陸以錢帛果于其處購得，疾乃愈。劉長卿為記述其事。張畫所有靈感，不可具記。彥遠(yuǎn)家有僧繇定光如來像，元和中進(jìn)入內(nèi)。曾見維摩詰并二菩薩，妙極者也。姚最云：善圖寺壁，超越群公，價等曇度。朝衣野服，古今不失。奇形異貌，殊方夷夏，皆參其妙。惟公及私，手不釋筆，俾畫作夜，未嘗倦怠，數(shù)紀(jì)之內(nèi)，亡須臾之閑。然圣賢嚷矚，猶乏神氣，豈可求備于一人。雖云晚出，殆亞前哲。在沈粲下。彥遠(yuǎn)以此評最謬。李嗣真云：顧、陸已往，郁為冠冕。盛稱后葉，獨有僧繇。今之學(xué)者，望其塵躅如周、孔焉，何寺塔之云乎且顧、陸人物衣冠，信稱絕作，未睹其馀。至于張公，骨氣奇?zhèn)?，師模宏遠(yuǎn)，豈唯六法精備，實亦萬類皆妙，千變?nèi)f化，詭狀殊形，經(jīng)諸目，運諸掌，得之心，應(yīng)之手，意者天降圣人，為后生則，何以制作之妙擬于陰陽者乎!請與顧、陸同居上品。張懷璀云：姚最稱：雖云后生，殆亞前品。未為知音之言。且張公思若涌泉，取資天造，筆才一二，而像已應(yīng)焉，周材取之，今古獨立。像人之妙，張得其肉，陸得其骨，顧得其神。清溪宮水怪圖、吳主格虎圖、維摩詰像、橫泉斗龍圖、昆明二龍圖、行道天王圖、漢代射蛟圖、雜人馬兵刀圖、朱異像、羊鴉仁躍馬圖、摩衲仙人圖、梁北郊圖、梁武帝像、梁宮人射雉圖、定光佛像、醉僧圖、田舍舞圖、詠梅圖，并傳于代者也。
　　僧繇子善果。中品?；蜃鲝埞?。李嗣真云：既漸過庭之訓(xùn)，猶是名家之駒。標(biāo)置點拂，殊多佳致。時有合作，亂真于父。若長轡遠(yuǎn)途，跡不迨意，一篇之中，自有玉石。在田、楊之下，鄭法輪之上。悉達(dá)太子納妃圖、靈嘉寺塔樣傳于代。
　　善果弟儒童。中品上。釋迦會圖、寶積經(jīng)傳變于代。
　　袁昂，字千里，中品上。陳郡陽夏人。仕齊為秘監(jiān)黃門

　　侍郎。幼以孝稱。頗善畫。入梁官至中書監(jiān)。年八十，贈侍中、特進(jìn)，謚曰穆正。見梁書。僧宗云：稟則鄭公，亡所失墜。綺羅一絕，超彼常倫。
　　焦寶愿。下品。姚最云：早游張、謝，靳固不傳。傍求造請，事均盜道。衣制樹色，皆自新意。點黛施朱，輕重不失。在毛棱上，嵇寶鈞下。
　　嵇寶鈞。下品。姚最云：雖亡師范，而意兼真俗，賦彩鮮麗，觀之悅情。彥遠(yuǎn)以畫性所貴天然，何必師范。
　　聶松。下品。梁帝云：與嵇同品。言其優(yōu)劣，僧繇之亞，
　　在解倩上。支道林像傳于代。
　　解倩。中品下。姚最云：全法蘧、章，筆力不及。通變巧捷，寺壁最長。丁貴人彈曲項琵琶圖、五天人像、九子魔圖傳于代。
　　陸整。中品上。御像傳于代。
　　江僧寶。中品下。謝赫云：斟酌袁、陸，親漸朱藍(lán)。用筆骨鯁，甚有師法。像人外亡所長。在第三品戴逵下，吳睬上。臨軒圖、御像、職貢圖、小兒戲鵝圖，并有陳朝年號，傳于代。
　　光宅寺僧威公。中品。姚最云：下筆為京洛所知。
　　僧吉底俱，外國人。中品。
　　僧摩羅善提，亦外國人。中品。
　　僧迦佛陀，中品。禪師，天竺人。學(xué)行精愨，靈感極多。初在魏，魏帝重之。至隋，隋帝于嵩山起少林寺，至今房門上有畫神，即是迦佛陀之跡。見續(xù)高僧傳。有拂秣國人物圖、器物樣、外國獸圖、鬼神畫并傳于代。姚最云：已上三僧，既華夷殊體，亡以知其優(yōu)劣。彥遠(yuǎn)按梁書外國傳云：干隨利國王瞿曇備跋隨羅者亦工畫。其國在南海洲上，天監(jiān)元年四月八日，瞿曇夢一僧相告云：中國今有圣主，十年內(nèi)佛法大興，汝可朝貢，不然則汝國不安。夢中與僧同到中

　　國見梁天子，覺而異之，記得梁主形貌，命筆寫之，遂遣使并本國畫工請寫高祖真。上許之，使還本國，陀羅以高祖真類已畫者，盛之寶函，日加禮敬。以外國能畫，故附此記云。

　　卷八

　　陳

　　顧野王，字希馮，吳郡人。七歲通五經(jīng)，善屬詞，能書畫。長為鴻儒，天象地理，無不畢習(xí)。在梁為中領(lǐng)軍。時宣城王為揚州，野王善畫，王褒善書，俱為賓友，時號二絕。入陳，官至黃門侍郎。年六十三，贈右衛(wèi)將軍。見陳書。

　　后魏

　　蔣少游，樂安博昌人。敏慧機巧。工書畫，善畫人物及雕刻。雖有才學(xué)，常在剞劂繩墨之間，園湖城殿之側(cè)。識者嘆息，少游坦然為己任，不告疲勞。官至將作大匠、太常少卿、前將軍、都水，兼此四官。贈龍驤將軍、青州刺史，謚日質(zhì)。見后魏書。時有郭善明、侯文和、柳儉、閔文和、郭道興，并以巧思稱。彥遠(yuǎn)以德成而上，藝成而下，鄙亡德而有藝也。君子依仁游藝，周公多才多藝，貴德藝兼也。茍亡德而有藝，雖執(zhí)廝役之勞，又何興嘆乎。
　　楊乞德，封新鄉(xiāng)侯，歸心釋門，施身入寺。善畫佛像，

　　價陵曇度。
　　王由，字茂道。善書畫。摹畫佛像，為時所服。官至東萊太守。見后魏書。
　　祖班者，東魏人，善畫。見三國典略。

　　北齊

　　高孝珩，世宗第二子。封廣寧郡王，尚書令、大司徒、司州牧。博涉多才藝。嘗于廳事壁上畫蒼鷹，睹者疑其真，鳩雀不敢近。又畫朝士圖，當(dāng)時絕妙。為周師所虜，授開封縣侯。孝珩亦善音律。周武宴齊君臣，自彈琵琶，命孝珩吹笛。見北齊書。
　　蕭放，字希逸，梁武帝猶子也。為本朝著作郎，入齊，待詔詞林館。善丹青，因于宮中監(jiān)諸畫工。帝令采古來麗美詩及賢哲充畫圖，帝甚善之。與楊休之同撰御覽。加鎮(zhèn)東大將軍、散騎常侍。見北齊書。
　　楊子華。中品上。世祖時任直閣將軍、員外散騎常侍。嘗畫馬于壁，夜聽蹄嚙長鳴，如索水草。圖龍于素，舒卷輒云氣縈集。世祖重之，使居禁中，天下號為畫耋，非有詔不得與外人畫。時有王子沖，善棋通神，號為二絕。見北齊史。閻立本云：自像人已來，曲盡其妙，簡易標(biāo)美，多不可減，少不可逾，其唯子華乎!僧宗云：在孫下田上。李云：在上品張下鄭上。斛律金像、北齊貴戚游苑圖、宮苑人物屏風(fēng)、鄴中百戲、獅猛圖并傳于代。
　　田僧亮。下品。官至三公中郎將，入周為常侍。當(dāng)時之名，高于董、展。僧棕云：挺特生知，不由師授。田家一

　　種，古今獨絕。在楊子華下。竇蒙云：非獨田家，眾藝皆妙。楊、孫之次，董、展其流。彥遠(yuǎn)以僧亮畫意類于展而不如展之精密也。李云：田、楊聲實，與董、展侔，備通形似。田氏野服柴車，名為絕筆。與楊契丹同在上品董、展之下。
　　劉殺鬼。下品。與楊子華同時。世祖俱重之。畫斗雀于壁間，帝見之以為生，拂之方覺。常在禁中，錫賚巨萬。任梁州刺史。見北齊書詞苑傳。
　　曹仲達(dá)，本曹國人也。北齊最稱工。能畫梵像。官至朝散大夫。國朝宣律師撰三寶感通記，具載仲達(dá)畫佛之妙，頗有靈感。僧悰云：曹師于袁，冰寒于水。外國佛像，亡競于時。盧思道、斛律明月、慕容紹宗等像、弋獵圖、齊武臨軒對武騎、名馬圖，傳于代。
　　殷英童。善畫，兼楷隸。
　　高尚士、中品。徐德祖、下品。曹仲璞，已上三人并是當(dāng)時名手。

　　后周

　　馮提伽。北平人也。官至散騎常侍兼禮部侍郎。志尚清遠(yuǎn)。后避周末之亂，傭畫于并汾之間。竇蒙云：寺壁皆有合作，風(fēng)格精密，動若神契。彥遠(yuǎn)按：提伽之跡，未甚精密。山川草樹，宛然塞北。車馬為得意，人物非所長。

　　隋

　　閻毗。榆林盛樂人。工篆隸，善丹青，當(dāng)時號為臻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