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拾遺（唐朝、朱梁、王蜀，總二十七事）
八駿圖謝元深滕王閻立本 鶴畫吳道子金橋圖先天菩薩
資圣寺凈域寺西明寺相藍(lán)十絕
王維三花馬崔圓周? 張ロ石橋圖柳公權(quán)會昌廢壁
西園圖雪詩圖（李益附）鄭贊
盧氏宅趙巖劉彥齊常生
○《八駿圖》 舊稱周穆王八駿，日馳三萬里。晉武帝時所得古本，乃穆王時畫，黃素上為之。腐敗昏潰，而骨氣宛在。逸狀奇形，實亦龍之類也。遂令史道碩模寫之，宋、齊、梁、陳，以為國寶。隋文帝滅陳，圖書散逸，此畫為賀若弼所得。齊王?柬知而求得之，答以駿馬四十蹄，美錦五十段。后復(fù)進(jìn)獻(xiàn)煬帝。至唐貞觀中，敕借魏王泰，因而傳模于世。其一曰渠黃（身青，げ尾赤，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二曰山子（身紫，げ尾黑、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三曰盜驪（身黃而黑班，げ尾黑，項下至肚紅而蹄黑，げ鬣絕少也），其四曰綠耳（身青，げ尾黑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五曰赤驥（身赤，げ尾赤而黃，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六曰げ騮（身淺紫，げ尾深紫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1234]音華），其七曰逾輪（身紫而帶黑，げ尾黑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額上精げ向前尖而上卷），其八曰白{減木}（身青げ，げ尾紅，項下至肚紅而蹄黑，{減木}音義）?！ 鹬x元深
唐貞觀三年，東蠻謝元深入朝，冠烏熊皮冠，以金絡(luò)額，毛帔，以韋為行滕，著履。中書侍郎顏師古奏言：“昔周武王治致太平，遠(yuǎn)國歸款，周史乃集其事為《王會篇》；今圣德所及，萬國來朝，卉服鳥章，俱集蠻邸，實可圖寫貽于后，以彰懷遠(yuǎn)之德。”上從之，乃命閻立德等圖畫之。
○滕王
唐滕王元嬰，高祖第二十二子也，善畫蟬雀、花卉，而史傳不載。惟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中書之。及睹王建《宮詞》云：“內(nèi)中數(shù)日無宣喚，傳得滕王《蛺蝶圖》”乃知其善畫也。
○閻立本
唐閻立本，至荊州觀張僧繇舊跡，曰：“定虛得名耳?！泵魅?，又往，曰：“猶是近代佳手。”明日，往，曰：“名下無虛士。”坐臥觀之，留宿其下十余日，不能去。又僧繇曾作《醉僧圖》傳于世。長沙僧懷素有詩云：“人人送酒不曾沽，終日松間系一壺，草圣欲成狂便發(fā)，真堪畫入《醉僧圖》?！比坏朗棵恳源顺吧荷谑蔷坨j數(shù)十萬，求立本作《醉道圖》，并傳于代。
○鶴畫
黃筌寫《六鶴》。其一曰唳天（舉首張喙而鳴），其二曰警露（回首引頸上望），其三曰啄苔（垂首下啄于地），其四曰舞風(fēng)（乘風(fēng)振翼而舞），其五曰疏翎（轉(zhuǎn)項毯其翎羽），其六曰顧步（行而回首下顧）。后輩丹青，則而象之。杜甫詩稱“薛公十一鶴，皆寫青田真?！焙薏灰娛恢畡輳?fù)何如也。
○吳道子
開元中，將軍裴?居喪，詣吳道子請于東都天宮寺畫神鬼數(shù)壁，以資冥助。道子答曰：“吾畫筆久廢，若將軍有意，為吾纏結(jié)，舞劍一曲，庶因猛勵，以通幽冥?！?于是脫去?服，若常時裝束，走馬如飛，左旋右轉(zhuǎn)，擲劍入云，高數(shù)十丈，若電光下射，?引手執(zhí)鞘承之，劍透室而入，觀者數(shù)千人，無不驚忄栗。道子于是援毫圖壁，颯然風(fēng)起，為天下之壯觀。道子平生繪事，得意無出于此。
○《金橋圖》 《金橋圖》者，唐明皇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潞之父老，負(fù)擔(dān)（校原作檐，從汲本改）壺漿，遠(yuǎn)近迎謁。帝皆親加存問，受其獻(xiàn)饋，錫賚有差。其間有先與帝相識者，悉賜以酒食，與之話舊故。所過村部，必令詢訪孤老喪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欣欣然莫不瞻戴，叩乞駐留焉。及車駕過金橋（橋在上黨），御路縈轉(zhuǎn)，上見數(shù)十里間，旗纛鮮華，羽衛(wèi)齊肅。顧左右曰：“張說言我勒兵三十萬，旌旗徑千里，挾右上黨，至于太原（見《后土碑》），真才子也。”帝遂召吳道子、韋無忝、陳閎，令同制《金橋圖》。御容及帝所乘照夜白馬，陳閎主之；橋梁、山水、車輿、人物、草木、鷙鳥、器仗、帷幕，吳道子主之；狗、馬、驢、騾、牛、羊、橐??、猴、兔、豬、《豕出》之屬，韋無忝主之。圖成，時謂三絕焉。
○先天菩薩
有先天菩薩幀，本起成都妙積寺。唐開元初，有尼魏八師者，常念大悲咒。有雙流縣民劉乙，小字意兒，年十一歲，自言欲事魏尼，尼始不納，遣亦不去，常于奧室坐禪。嘗白魏云：“先天菩薩見身此地”，遂篩灰于庭，一夕有巨跡，長數(shù)尺，倫（校，汲本作“輪”）理成就。意兒因謁畫工，隨意設(shè)色，悉不如意。有僧法成者，自云能畫，意兒常合（校汲本合下多一“掌”字）仰祝，然后指授之，僅十稔，功方就。后塑先天菩薩像，二百四十二首，首如塔勢，分臂如蔓。所畫樣凡十五卷。有柳七師者，崔寧之甥，分三卷往上都流行。時魏奉古為長史，得其樣進(jìn)之。后因四月八日，復(fù)賜高力士。今成都者，是其次本。
○資圣寺 資圣寺中窗間，吳道子畫高僧，韋述贊，李嚴(yán)書。中三門外兩面上層，不知何人畫，人物頗類閻筆。寺西廊北隅，楊坦畫《近塔天女》，明睇將瞬。團(tuán)塔院北堂，有鐵觀音，高三丈余。觀音院兩廊《四十二賢圣》，韓?畫，元載贊。東廊北壁散馬，不意見者如將嘶。蹀圣僧中龍樹商那，和修絕妙。團(tuán)塔上菩薩，李嗣真畫；四面花鳥，邊鸞畫；當(dāng)中藥王菩薩，頂上茸葵尤佳。塔中藏千部《法華經(jīng)》，詞人作諸畫聯(lián)句?！ 饍粲蛩?br />
凈域寺者，本唐太穆皇后宅，后舍為寺。寺僧云，三階院門外是神堯皇帝射孔雀處。西禪院門外有《游目記碑》云：“王昭隱畫門西里面和修吉龍王有靈?！奔伴T內(nèi)西壁，有畫光（校，汲本作“火”）目藥義部落絕奇，鬼首上蟠蛇可懼。東廊有張ロ畫林石，險怪；西廊萬菩薩院門里南壁，有皇甫軫畫鬼神及雕，雕若脫壁。軫與吳道子同時，吳以其藝逼己，募人刺殺之。
○西明寺
唐西明、慈恩寺率多名賢書畫。慈恩塔前壁上有畫《濕耳師子跌（校，寺塔記作?伏）心花》，為時所重。圣善、敬愛兩寺皆有古畫，圣善寺木塔有鄭廣文書畫，敬愛寺山亭院壁上有畫《雉》，若真，砂子上有時賢題名及詩什甚多。
○相藍(lán)十絕
《大相國寺碑》，稱寺有十絕。其一，大殿內(nèi)彌勒圣容，唐中宗朝僧惠云于安業(yè)寺鑄成，光照天地，為一絕；其二，睿宗皇帝親感夢，于延和元年七月二十七日改故建國寺為大相國寺，睿宗御書牌額，為一絕；其三，匠人王溫重裝圣容，金粉肉色，并三門下善神一對，為一絕；其四，佛殿內(nèi)有吳道子畫文殊、維摩像，為一絕；其五，供奉李秀刻佛殿障日九間，為一絕；其六，明皇天寶四載乙酉歲，令匠人邊思順修建排云寶閣，為一絕；其七，閣內(nèi)西頭有陳留郡長史乙速令孤為功德主時，令石抱玉畫《護(hù)國除災(zāi)患變相》，為一絕，其八，西庫有明皇先敕車道政往于闐國傳北方毗沙門天王樣來，至開元十三年封東岳時，令道政于此依樣畫天王像為一絕，其九，門下有瑰師畫《梵正帝釋》及東廊障日內(nèi)有《法華經(jīng)二十八品功德變相》，為一絕；其十，西庫北壁有僧智儼畫《三乘因果入道位次圖》，為一絕也（宋次道《東京記》亦載相國寺十絕，乃是后來所見事跡，此不具錄）。
○王維
唐王維右丞，字摩詰，少以詞學(xué)知名，有高致，信佛理，藍(lán)田南置別業(yè)，以水木琴書自娛。善畫山水、人物，筆蹤雅壯，體涉古今。嘗于清源寺壁畫《輞川圖》，巖岫盤郁，云水飛動。自制詩曰：“當(dāng)世謬詞客，前身應(yīng)畫師，不能舍余習(xí)，偶被時人知。”又嘗至招國坊庾敬休宅，見屋壁有畫《按樂圖》，維孰（校，汲本作“熟”）視而笑，或問其故，維答曰：“此所奏曲適到《霓裳羽衣》第三疊第一拍也。”好事者集樂工驗之，無一差者?！ 鹑R
唐開元天寶之間，承平日久，世尚輕肥，三花飾馬。舊有家藏韓干畫《貴戚閱馬圖》，中有三花馬，兼曾見蘇大參家有韓干畫《三花御馬》，晏元獻(xiàn)家張萱畫《虢國出行圖》中亦有三花馬。三花者，剪げ為三辨（校，汲本作辮）。白樂天詩云：“鳳箋書五色，馬鬣剪三花。”
○崔圓
唐安祿山之陷兩京也，王維、鄭虔、張通皆處賊庭。洎克復(fù)之后，朝廷未決其罪，俱囚于楊國忠之舊第。崔圓相國素好畫，因召于私第，令畫數(shù)壁。當(dāng)時皆以圓勛貴莫二，望其救解，故運(yùn)思精深，頗極能事，后皆從寬典。至于貶竄，必獲善地。
○周?
唐周?，善屬文，窮丹青之妙，多游卿相間，貴公子也。兄皓，善騎射，隨哥舒翰征吐蕃，收石堡城，以功為執(zhí)金吾。德宗建章明寺，召皓云：“聞卿弟善畫，欲使之畫章明寺壁，卿特為言之。”又經(jīng)數(shù)月，再召之，?乃就事。落土之際，（土錐，朽畫者也）都人士庶，觀者以萬數(shù)。其間鑒別之士，有稱其善者，或指其瑕者，?隨日改定。月余，是非語絕，無不嘆其神妙。郭汾陽婿趙縱侍郎，嘗令韓干寫真，眾稱其善。后復(fù)請?寫之，二者皆有能名。汾陽嘗以二畫張于坐側(cè)，未能定其優(yōu)劣。一日，趙夫人歸寧，汾陽問曰：“此畫誰也？”云：“趙郎也?！睆?fù)曰：“何者最似？”云：“二畫皆似，后畫者為佳。蓋前畫者空得趙郎狀貌；后畫者兼得趙郎情性笑言之姿爾?！焙螽嬚?，乃?也。汾陽喜曰：“今日乃決二子之勝負(fù)?！庇谑橇钏湾\彩數(shù)百匹以酬之。?平生畫墻壁卷軸甚多，貞元間，新羅人以善價收置數(shù)十卷，持歸本國。
○張ロ
唐張ロ員外，畫山水松石，名重于世。尤于畫松，特出意象。能手握雙管，一時齊下，一為生枝，一為枯干，勢凌風(fēng)雨，氣傲煙霞，分郁茂之榮柯，對輪?之老?，經(jīng)營兩足，氣韻雙高。此其所以為異也。ロ嘗撰《繪境》一篇，言畫之要訣。初，畢宏庶子擅名于代，一見ロ畫，驚嘆之。ロ又有用禿筆或以手模絹素而成畫者，因問ロ所授，ロ曰：“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碑吘谑情w筆。建中末，曾于長安平康里張氏第畫八幅山水障，破墨未了，值朱Г之亂，京城搔動，ロ亦登時逃去，其家人見在楨，蒼（校，汲本楨作“幀”，蒼作“倉”）忙掣落，此障最見ロ用思處。又有一士人家曾請ロ畫林石一障，士人云亡。有兵部李約員外好畫成癖，知安道，宋謝靈運(yùn)、陸探微，梁張僧繇，隋展子虔，唐韓?、吳道子畫。又成都靜德精舍，有薛稷畫雜人物鳥獸二壁，有胡氏（亡其名），嗜古好奇，惜少保之跡將廢，乃募壯夫，操斤力?刂于頹坌之際，得像三十七首、馬八蹄。又于福圣寺得展子虔天樂部二十五身，悉陷于屋壁，號寶墨亭，司門外郎郭圓作記。自是長者之車，益滿其門矣。
○《西園圖》
《清夜游西園圖》者，晉顧長康所畫，有梁朝諸王跋尾處，云：“圖上若干人，并食天廚?！碧曝懹^中，褚河南裝背，題處具在。其圖本張維素物，傳至相國張弘靖家，弘靖元和中忽奉詔取之，是時并鐘元常書《道德經(jīng)》一部，同進(jìn)入內(nèi)。后中貴人崔譚峻自禁中將出，復(fù)流落人間。有張維素子周封，涇州從事，帙（校，汲本作“秩”）滿居京，一日，有人將此圖求售，周封驚異之，遽以絹數(shù)匹易得。經(jīng)年忽聞款門甚急，問之，見數(shù)人同稱仇中尉愿以三百素易公《清夜游西園圖》，周封憚其迫脅，遽以圖授之，翊日果赍絹至。后方知其偽，乃是一豪士求江淮大鹽院，時王涯判鹽鐵，酷好書畫，謂此人曰：“為余訪得《清夜游西園圖》，當(dāng)遂公所請，因為計取之耳?！奔笆沂缕鸷螅髀湟环垆伡?，未幾，為郭承嘏侍郎閽者以錢三百市之，以獻(xiàn)郭公。郭公卒，又流傳至令狐相家。一日，宣宗問相國有何名畫，相國具以圖對，既而復(fù)進(jìn)入內(nèi)。
○《雪詩圖》（李益附）
唐鄭谷，有《雪》詩云：“亂飄僧舍茶煙濕，密灑歌樓酒力微?！苯贤韥砜岸徶?，其家弱妻已練為衣里矣。惟得兩幅，雙柏一石在焉。李嗟惋久之，作《練檜記》述張畫意，詞多不載（自具李約《文集》）?！ 稹妒瘶驁D》 保壽寺，本高力士宅。天寶九載，舍為寺。初鑄鐘成，力士設(shè)齋慶之，舉期畢至，一擊百千，有規(guī)其意，連擊二十杵者。其經(jīng)藏閣規(guī)模危巧，兩塔上火珠受十余斛。文宗朝，有河陽從事李涿者，性好奇古，與寺僧善。嘗與之同觀寺庫中舊物，忽于破甕內(nèi)得物如被，幅裂污坌，觸而塵起。涿徐視之，乃畫也。因以州縣圖三及絹三十匹換之，令家人裝治，幅長丈余。因持訪于常侍柳公權(quán)，乃知張萱所畫《石橋圖》。明皇賜力士，因留寺中也。后為鬻畫人宗牧言于左軍。忽一日，有中使至涿第，宣敕取之，即時進(jìn)入禁中。帝好古，見之大悅，命張于云韶院?！ 鹆珯?quán) 唐柳公權(quán)，名節(jié)文行，著在簡策，志耽書學(xué)，不能治生。為勛戚家碑版，問遺歲時巨萬，多為主藏者海鷗、龍安所竊。別貯酒器杯盂一笥，緘滕如故，其器皆亡。訊海鷗，乃曰：“不測其亡?！惫珯?quán)哂曰：“銀杯羽化耳?！辈粡?fù)更言。所寶惟筆硯圖書，自扃?之。
○會昌廢壁
唐李德裕鎮(zhèn)浙西日，于潤州建功德佛宇，曰甘露寺。當(dāng)會昌廢毀之際，奏請獨存，因盡取管內(nèi)廢寺中名賢畫壁，置之甘露。乃晉顧凱之、戴畫處，“漁人披得一蓑歸，”時人多傳誦之。?贊善善畫（《歷代名畫記》中有?去惑，豈非宮贊），因采其詩意景物圖寫之，曲盡蕭灑之思。持以贈谷，谷珍領(lǐng)之，復(fù)為詩寄謝云：“贊善賢相后，家藏名畫多，留心于繪素，得事在煙波，屬興同吟詠，功成更琢磨，愛余風(fēng)雪句，幽絕寫漁蓑?！?br />
李益者，肅宗朝宰相揆之族子，登進(jìn)士第，有才思，長于歌詩。有《征人歌》、《早行篇》，好事者盡圖寫為屏障。如“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之句是也。
○鄭贊
唐外郎滎陽鄭贊，宰萬年日，有以賊名而荷校者，贊命取所盜以視，則煙晦古絲三四幅，齊?裁衤票，班{辟黽}皮軸之，曰：“是畫也，太尉李公所寶惜?！庇小顿澔蕡D篆》存焉。當(dāng)時人以七萬購獻(xiàn)于李公者，遂得渠橫梁ヘ職。后因出妓，復(fù)落民間，今幸其妓人不鑒，以卑價市之。后妓人自他所得知其本直，因歸訴，請以所虧價書（校汲本作“輸”）罪，贊不得決。時延壽里有水墨李處士，以精別畫品游公卿門，召使辨之。李瞪目三嘆曰：“韓、展之上品也。”雖黃沙之情已具，而丹筆之?dāng)嗌幸?。會有赍籍自禁軍來認(rèn)者，贊以且異奸盜，非愿荷留，因并畫桎送之，后永亡其耗。
○盧氏宅
唐德州刺史王倚家，有筆一管，稍粗于常用筆管，兩頭各出半寸已來，中間刻《從軍行》一鋪，人馬毛發(fā)、亭臺遠(yuǎn)水，無不精絕，每一事刻《從軍行》詩兩句，若“庭前琪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是也，似非人功。其畫跡若粉描，向明方可辨之，云用鼠牙雕刻。故崔鋌郎中《文集》有《王氏筆管記》，體類韓退之記畫。倚之子紹孫，博雅好古，善琴阮，其所居乃盧氏舊宅，在洛中歸德坊南街。廳屋是杏木梁，西壁有韋?郎中畫散馬七匹，東壁有張長史草書數(shù)行，長史世號“張顛”。宅之東果園，《兩京新記》所載，是馬（校，汲本作“為”）周舊宅?！ 疒w巖 梁駙馬都尉趙巖，酷好繪事，兼閑小筆。偶唐末亂世，獨推至鑒。人有鬻畫者，則必以善價售之，不較其多少，繇是四遠(yuǎn)向風(fēng)抱畫者，歲無虛日。復(fù)以親貴擅權(quán)，凡所依附，率多以法書名畫為贄，故畫府秘藏圖軸，僅五千余卷，時稱盛焉。假日亦多自仿前賢名跡，動（校，汲本作“勒”）成卷軸。每延致藝士，輻湊門館，各取其所長而厚遇之，然多不迨已也，亦未始面加雌黃，荒淺甚者，自慚而退。食客常至百余人，其間亦多琴棋道術(shù)高雅之流，時衣冠士族，尚有唐之遺風(fēng)也。以畫見留者，惟胡翼、王殷二人而已。嘗令胡翼品第畫府之優(yōu)劣，中品已下，或有未至者，即指示令醫(yī)去其病，或用水刷，或以粉涂，有經(jīng)數(shù)次方合其意者，時人謂之趙家畫選場。其精別如此（愚謂天水用適一時之意則已，果然數(shù)以粉涂水洗，則成何畫也）。
○劉彥齊 梁千牛衛(wèi)將軍劉彥齊，善畫竹，為時所稱。世族豪右，秘藏書畫雖不及天水之盛，然好重鑒別，可與之爭衡矣。本借貴人家圖畫，臧賂掌畫人私出之，手自傳模，其間用舊衤票軸裝治，還偽而留真者有之矣。其所藏名跡，不啻千卷，每暑伏曬曝，一一親自卷舒，終日不倦。能自品藻，無非精當(dāng)，故當(dāng)時識者皆謂“唐朝吳道子手，梁朝劉彥齊眼”也。
○常生
王先主既下蜀城，謁僖宗御容。于時繪壁，百僚咸在，惟不見田令孜、陳太師，因問何不寫貌彼二人，左右對以近方涂滅。先主曰：“不然，吾與陳、田本無仇恨，圖霸之道，披此血刃，豈與丹青為參商乎？”遽命工重寫之。待詔常生（名重胤）曰：“不必援毫。”乃ソ皂莢水洗壁，而風(fēng)姿宛然。先主嘉賞之，賜以金帛也。常生傳神，素號絕手，自云：“我畫壁除摧圮拓爛外，雨淋水洗，斷無剝落。”先是詩僧貫休能畫，謂常生曰：“貧道觀畫多矣，如吾子所畫，前無來人，后無繼者。”其見賞如此。
八駿圖謝元深滕王閻立本 鶴畫吳道子金橋圖先天菩薩
資圣寺凈域寺西明寺相藍(lán)十絕
王維三花馬崔圓周? 張ロ石橋圖柳公權(quán)會昌廢壁
西園圖雪詩圖（李益附）鄭贊
盧氏宅趙巖劉彥齊常生
○《八駿圖》 舊稱周穆王八駿，日馳三萬里。晉武帝時所得古本，乃穆王時畫，黃素上為之。腐敗昏潰，而骨氣宛在。逸狀奇形，實亦龍之類也。遂令史道碩模寫之，宋、齊、梁、陳，以為國寶。隋文帝滅陳，圖書散逸，此畫為賀若弼所得。齊王?柬知而求得之，答以駿馬四十蹄，美錦五十段。后復(fù)進(jìn)獻(xiàn)煬帝。至唐貞觀中，敕借魏王泰，因而傳模于世。其一曰渠黃（身青，げ尾赤，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二曰山子（身紫，げ尾黑、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三曰盜驪（身黃而黑班，げ尾黑，項下至肚紅而蹄黑，げ鬣絕少也），其四曰綠耳（身青，げ尾黑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五曰赤驥（身赤，げ尾赤而黃，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六曰げ騮（身淺紫，げ尾深紫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1234]音華），其七曰逾輪（身紫而帶黑，げ尾黑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額上精げ向前尖而上卷），其八曰白{減木}（身青げ，げ尾紅，項下至肚紅而蹄黑，{減木}音義）?！ 鹬x元深
唐貞觀三年，東蠻謝元深入朝，冠烏熊皮冠，以金絡(luò)額，毛帔，以韋為行滕，著履。中書侍郎顏師古奏言：“昔周武王治致太平，遠(yuǎn)國歸款，周史乃集其事為《王會篇》；今圣德所及，萬國來朝，卉服鳥章，俱集蠻邸，實可圖寫貽于后，以彰懷遠(yuǎn)之德。”上從之，乃命閻立德等圖畫之。
○滕王
唐滕王元嬰，高祖第二十二子也，善畫蟬雀、花卉，而史傳不載。惟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中書之。及睹王建《宮詞》云：“內(nèi)中數(shù)日無宣喚，傳得滕王《蛺蝶圖》”乃知其善畫也。
○閻立本
唐閻立本，至荊州觀張僧繇舊跡，曰：“定虛得名耳?！泵魅?，又往，曰：“猶是近代佳手。”明日，往，曰：“名下無虛士。”坐臥觀之，留宿其下十余日，不能去。又僧繇曾作《醉僧圖》傳于世。長沙僧懷素有詩云：“人人送酒不曾沽，終日松間系一壺，草圣欲成狂便發(fā)，真堪畫入《醉僧圖》?！比坏朗棵恳源顺吧荷谑蔷坨j數(shù)十萬，求立本作《醉道圖》，并傳于代。
○鶴畫
黃筌寫《六鶴》。其一曰唳天（舉首張喙而鳴），其二曰警露（回首引頸上望），其三曰啄苔（垂首下啄于地），其四曰舞風(fēng)（乘風(fēng)振翼而舞），其五曰疏翎（轉(zhuǎn)項毯其翎羽），其六曰顧步（行而回首下顧）。后輩丹青，則而象之。杜甫詩稱“薛公十一鶴，皆寫青田真?！焙薏灰娛恢畡輳?fù)何如也。
○吳道子
開元中，將軍裴?居喪，詣吳道子請于東都天宮寺畫神鬼數(shù)壁，以資冥助。道子答曰：“吾畫筆久廢，若將軍有意，為吾纏結(jié)，舞劍一曲，庶因猛勵，以通幽冥?！?于是脫去?服，若常時裝束，走馬如飛，左旋右轉(zhuǎn)，擲劍入云，高數(shù)十丈，若電光下射，?引手執(zhí)鞘承之，劍透室而入，觀者數(shù)千人，無不驚忄栗。道子于是援毫圖壁，颯然風(fēng)起，為天下之壯觀。道子平生繪事，得意無出于此。
○《金橋圖》 《金橋圖》者，唐明皇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潞之父老，負(fù)擔(dān)（校原作檐，從汲本改）壺漿，遠(yuǎn)近迎謁。帝皆親加存問，受其獻(xiàn)饋，錫賚有差。其間有先與帝相識者，悉賜以酒食，與之話舊故。所過村部，必令詢訪孤老喪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欣欣然莫不瞻戴，叩乞駐留焉。及車駕過金橋（橋在上黨），御路縈轉(zhuǎn)，上見數(shù)十里間，旗纛鮮華，羽衛(wèi)齊肅。顧左右曰：“張說言我勒兵三十萬，旌旗徑千里，挾右上黨，至于太原（見《后土碑》），真才子也。”帝遂召吳道子、韋無忝、陳閎，令同制《金橋圖》。御容及帝所乘照夜白馬，陳閎主之；橋梁、山水、車輿、人物、草木、鷙鳥、器仗、帷幕，吳道子主之；狗、馬、驢、騾、牛、羊、橐??、猴、兔、豬、《豕出》之屬，韋無忝主之。圖成，時謂三絕焉。
○先天菩薩
有先天菩薩幀，本起成都妙積寺。唐開元初，有尼魏八師者，常念大悲咒。有雙流縣民劉乙，小字意兒，年十一歲，自言欲事魏尼，尼始不納，遣亦不去，常于奧室坐禪。嘗白魏云：“先天菩薩見身此地”，遂篩灰于庭，一夕有巨跡，長數(shù)尺，倫（校，汲本作“輪”）理成就。意兒因謁畫工，隨意設(shè)色，悉不如意。有僧法成者，自云能畫，意兒常合（校汲本合下多一“掌”字）仰祝，然后指授之，僅十稔，功方就。后塑先天菩薩像，二百四十二首，首如塔勢，分臂如蔓。所畫樣凡十五卷。有柳七師者，崔寧之甥，分三卷往上都流行。時魏奉古為長史，得其樣進(jìn)之。后因四月八日，復(fù)賜高力士。今成都者，是其次本。
○資圣寺 資圣寺中窗間，吳道子畫高僧，韋述贊，李嚴(yán)書。中三門外兩面上層，不知何人畫，人物頗類閻筆。寺西廊北隅，楊坦畫《近塔天女》，明睇將瞬。團(tuán)塔院北堂，有鐵觀音，高三丈余。觀音院兩廊《四十二賢圣》，韓?畫，元載贊。東廊北壁散馬，不意見者如將嘶。蹀圣僧中龍樹商那，和修絕妙。團(tuán)塔上菩薩，李嗣真畫；四面花鳥，邊鸞畫；當(dāng)中藥王菩薩，頂上茸葵尤佳。塔中藏千部《法華經(jīng)》，詞人作諸畫聯(lián)句?！ 饍粲蛩?br />
凈域寺者，本唐太穆皇后宅，后舍為寺。寺僧云，三階院門外是神堯皇帝射孔雀處。西禪院門外有《游目記碑》云：“王昭隱畫門西里面和修吉龍王有靈?！奔伴T內(nèi)西壁，有畫光（校，汲本作“火”）目藥義部落絕奇，鬼首上蟠蛇可懼。東廊有張ロ畫林石，險怪；西廊萬菩薩院門里南壁，有皇甫軫畫鬼神及雕，雕若脫壁。軫與吳道子同時，吳以其藝逼己，募人刺殺之。
○西明寺
唐西明、慈恩寺率多名賢書畫。慈恩塔前壁上有畫《濕耳師子跌（校，寺塔記作?伏）心花》，為時所重。圣善、敬愛兩寺皆有古畫，圣善寺木塔有鄭廣文書畫，敬愛寺山亭院壁上有畫《雉》，若真，砂子上有時賢題名及詩什甚多。
○相藍(lán)十絕
《大相國寺碑》，稱寺有十絕。其一，大殿內(nèi)彌勒圣容，唐中宗朝僧惠云于安業(yè)寺鑄成，光照天地，為一絕；其二，睿宗皇帝親感夢，于延和元年七月二十七日改故建國寺為大相國寺，睿宗御書牌額，為一絕；其三，匠人王溫重裝圣容，金粉肉色，并三門下善神一對，為一絕；其四，佛殿內(nèi)有吳道子畫文殊、維摩像，為一絕；其五，供奉李秀刻佛殿障日九間，為一絕；其六，明皇天寶四載乙酉歲，令匠人邊思順修建排云寶閣，為一絕；其七，閣內(nèi)西頭有陳留郡長史乙速令孤為功德主時，令石抱玉畫《護(hù)國除災(zāi)患變相》，為一絕，其八，西庫有明皇先敕車道政往于闐國傳北方毗沙門天王樣來，至開元十三年封東岳時，令道政于此依樣畫天王像為一絕，其九，門下有瑰師畫《梵正帝釋》及東廊障日內(nèi)有《法華經(jīng)二十八品功德變相》，為一絕；其十，西庫北壁有僧智儼畫《三乘因果入道位次圖》，為一絕也（宋次道《東京記》亦載相國寺十絕，乃是后來所見事跡，此不具錄）。
○王維
唐王維右丞，字摩詰，少以詞學(xué)知名，有高致，信佛理，藍(lán)田南置別業(yè)，以水木琴書自娛。善畫山水、人物，筆蹤雅壯，體涉古今。嘗于清源寺壁畫《輞川圖》，巖岫盤郁，云水飛動。自制詩曰：“當(dāng)世謬詞客，前身應(yīng)畫師，不能舍余習(xí)，偶被時人知。”又嘗至招國坊庾敬休宅，見屋壁有畫《按樂圖》，維孰（校，汲本作“熟”）視而笑，或問其故，維答曰：“此所奏曲適到《霓裳羽衣》第三疊第一拍也。”好事者集樂工驗之，無一差者?！ 鹑R
唐開元天寶之間，承平日久，世尚輕肥，三花飾馬。舊有家藏韓干畫《貴戚閱馬圖》，中有三花馬，兼曾見蘇大參家有韓干畫《三花御馬》，晏元獻(xiàn)家張萱畫《虢國出行圖》中亦有三花馬。三花者，剪げ為三辨（校，汲本作辮）。白樂天詩云：“鳳箋書五色，馬鬣剪三花。”
○崔圓
唐安祿山之陷兩京也，王維、鄭虔、張通皆處賊庭。洎克復(fù)之后，朝廷未決其罪，俱囚于楊國忠之舊第。崔圓相國素好畫，因召于私第，令畫數(shù)壁。當(dāng)時皆以圓勛貴莫二，望其救解，故運(yùn)思精深，頗極能事，后皆從寬典。至于貶竄，必獲善地。
○周?
唐周?，善屬文，窮丹青之妙，多游卿相間，貴公子也。兄皓，善騎射，隨哥舒翰征吐蕃，收石堡城，以功為執(zhí)金吾。德宗建章明寺，召皓云：“聞卿弟善畫，欲使之畫章明寺壁，卿特為言之。”又經(jīng)數(shù)月，再召之，?乃就事。落土之際，（土錐，朽畫者也）都人士庶，觀者以萬數(shù)。其間鑒別之士，有稱其善者，或指其瑕者，?隨日改定。月余，是非語絕，無不嘆其神妙。郭汾陽婿趙縱侍郎，嘗令韓干寫真，眾稱其善。后復(fù)請?寫之，二者皆有能名。汾陽嘗以二畫張于坐側(cè)，未能定其優(yōu)劣。一日，趙夫人歸寧，汾陽問曰：“此畫誰也？”云：“趙郎也?！睆?fù)曰：“何者最似？”云：“二畫皆似，后畫者為佳。蓋前畫者空得趙郎狀貌；后畫者兼得趙郎情性笑言之姿爾?！焙螽嬚?，乃?也。汾陽喜曰：“今日乃決二子之勝負(fù)?！庇谑橇钏湾\彩數(shù)百匹以酬之。?平生畫墻壁卷軸甚多，貞元間，新羅人以善價收置數(shù)十卷，持歸本國。
○張ロ
唐張ロ員外，畫山水松石，名重于世。尤于畫松，特出意象。能手握雙管，一時齊下，一為生枝，一為枯干，勢凌風(fēng)雨，氣傲煙霞，分郁茂之榮柯，對輪?之老?，經(jīng)營兩足，氣韻雙高。此其所以為異也。ロ嘗撰《繪境》一篇，言畫之要訣。初，畢宏庶子擅名于代，一見ロ畫，驚嘆之。ロ又有用禿筆或以手模絹素而成畫者，因問ロ所授，ロ曰：“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碑吘谑情w筆。建中末，曾于長安平康里張氏第畫八幅山水障，破墨未了，值朱Г之亂，京城搔動，ロ亦登時逃去，其家人見在楨，蒼（校，汲本楨作“幀”，蒼作“倉”）忙掣落，此障最見ロ用思處。又有一士人家曾請ロ畫林石一障，士人云亡。有兵部李約員外好畫成癖，知安道，宋謝靈運(yùn)、陸探微，梁張僧繇，隋展子虔，唐韓?、吳道子畫。又成都靜德精舍，有薛稷畫雜人物鳥獸二壁，有胡氏（亡其名），嗜古好奇，惜少保之跡將廢，乃募壯夫，操斤力?刂于頹坌之際，得像三十七首、馬八蹄。又于福圣寺得展子虔天樂部二十五身，悉陷于屋壁，號寶墨亭，司門外郎郭圓作記。自是長者之車，益滿其門矣。
○《西園圖》
《清夜游西園圖》者，晉顧長康所畫，有梁朝諸王跋尾處，云：“圖上若干人，并食天廚?！碧曝懹^中，褚河南裝背，題處具在。其圖本張維素物，傳至相國張弘靖家，弘靖元和中忽奉詔取之，是時并鐘元常書《道德經(jīng)》一部，同進(jìn)入內(nèi)。后中貴人崔譚峻自禁中將出，復(fù)流落人間。有張維素子周封，涇州從事，帙（校，汲本作“秩”）滿居京，一日，有人將此圖求售，周封驚異之，遽以絹數(shù)匹易得。經(jīng)年忽聞款門甚急，問之，見數(shù)人同稱仇中尉愿以三百素易公《清夜游西園圖》，周封憚其迫脅，遽以圖授之，翊日果赍絹至。后方知其偽，乃是一豪士求江淮大鹽院，時王涯判鹽鐵，酷好書畫，謂此人曰：“為余訪得《清夜游西園圖》，當(dāng)遂公所請，因為計取之耳?！奔笆沂缕鸷螅髀湟环垆伡?，未幾，為郭承嘏侍郎閽者以錢三百市之，以獻(xiàn)郭公。郭公卒，又流傳至令狐相家。一日，宣宗問相國有何名畫，相國具以圖對，既而復(fù)進(jìn)入內(nèi)。
○《雪詩圖》（李益附）
唐鄭谷，有《雪》詩云：“亂飄僧舍茶煙濕，密灑歌樓酒力微?！苯贤韥砜岸徶?，其家弱妻已練為衣里矣。惟得兩幅，雙柏一石在焉。李嗟惋久之，作《練檜記》述張畫意，詞多不載（自具李約《文集》）?！ 稹妒瘶驁D》 保壽寺，本高力士宅。天寶九載，舍為寺。初鑄鐘成，力士設(shè)齋慶之，舉期畢至，一擊百千，有規(guī)其意，連擊二十杵者。其經(jīng)藏閣規(guī)模危巧，兩塔上火珠受十余斛。文宗朝，有河陽從事李涿者，性好奇古，與寺僧善。嘗與之同觀寺庫中舊物，忽于破甕內(nèi)得物如被，幅裂污坌，觸而塵起。涿徐視之，乃畫也。因以州縣圖三及絹三十匹換之，令家人裝治，幅長丈余。因持訪于常侍柳公權(quán)，乃知張萱所畫《石橋圖》。明皇賜力士，因留寺中也。后為鬻畫人宗牧言于左軍。忽一日，有中使至涿第，宣敕取之，即時進(jìn)入禁中。帝好古，見之大悅，命張于云韶院?！ 鹆珯?quán) 唐柳公權(quán)，名節(jié)文行，著在簡策，志耽書學(xué)，不能治生。為勛戚家碑版，問遺歲時巨萬，多為主藏者海鷗、龍安所竊。別貯酒器杯盂一笥，緘滕如故，其器皆亡。訊海鷗，乃曰：“不測其亡?！惫珯?quán)哂曰：“銀杯羽化耳?！辈粡?fù)更言。所寶惟筆硯圖書，自扃?之。
○會昌廢壁
唐李德裕鎮(zhèn)浙西日，于潤州建功德佛宇，曰甘露寺。當(dāng)會昌廢毀之際，奏請獨存，因盡取管內(nèi)廢寺中名賢畫壁，置之甘露。乃晉顧凱之、戴畫處，“漁人披得一蓑歸，”時人多傳誦之。?贊善善畫（《歷代名畫記》中有?去惑，豈非宮贊），因采其詩意景物圖寫之，曲盡蕭灑之思。持以贈谷，谷珍領(lǐng)之，復(fù)為詩寄謝云：“贊善賢相后，家藏名畫多，留心于繪素，得事在煙波，屬興同吟詠，功成更琢磨，愛余風(fēng)雪句，幽絕寫漁蓑?！?br />
李益者，肅宗朝宰相揆之族子，登進(jìn)士第，有才思，長于歌詩。有《征人歌》、《早行篇》，好事者盡圖寫為屏障。如“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之句是也。
○鄭贊
唐外郎滎陽鄭贊，宰萬年日，有以賊名而荷校者，贊命取所盜以視，則煙晦古絲三四幅，齊?裁衤票，班{辟黽}皮軸之，曰：“是畫也，太尉李公所寶惜?！庇小顿澔蕡D篆》存焉。當(dāng)時人以七萬購獻(xiàn)于李公者，遂得渠橫梁ヘ職。后因出妓，復(fù)落民間，今幸其妓人不鑒，以卑價市之。后妓人自他所得知其本直，因歸訴，請以所虧價書（校汲本作“輸”）罪，贊不得決。時延壽里有水墨李處士，以精別畫品游公卿門，召使辨之。李瞪目三嘆曰：“韓、展之上品也。”雖黃沙之情已具，而丹筆之?dāng)嗌幸?。會有赍籍自禁軍來認(rèn)者，贊以且異奸盜，非愿荷留，因并畫桎送之，后永亡其耗。
○盧氏宅
唐德州刺史王倚家，有筆一管，稍粗于常用筆管，兩頭各出半寸已來，中間刻《從軍行》一鋪，人馬毛發(fā)、亭臺遠(yuǎn)水，無不精絕，每一事刻《從軍行》詩兩句，若“庭前琪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是也，似非人功。其畫跡若粉描，向明方可辨之，云用鼠牙雕刻。故崔鋌郎中《文集》有《王氏筆管記》，體類韓退之記畫。倚之子紹孫，博雅好古，善琴阮，其所居乃盧氏舊宅，在洛中歸德坊南街。廳屋是杏木梁，西壁有韋?郎中畫散馬七匹，東壁有張長史草書數(shù)行，長史世號“張顛”。宅之東果園，《兩京新記》所載，是馬（校，汲本作“為”）周舊宅?！ 疒w巖 梁駙馬都尉趙巖，酷好繪事，兼閑小筆。偶唐末亂世，獨推至鑒。人有鬻畫者，則必以善價售之，不較其多少，繇是四遠(yuǎn)向風(fēng)抱畫者，歲無虛日。復(fù)以親貴擅權(quán)，凡所依附，率多以法書名畫為贄，故畫府秘藏圖軸，僅五千余卷，時稱盛焉。假日亦多自仿前賢名跡，動（校，汲本作“勒”）成卷軸。每延致藝士，輻湊門館，各取其所長而厚遇之，然多不迨已也，亦未始面加雌黃，荒淺甚者，自慚而退。食客常至百余人，其間亦多琴棋道術(shù)高雅之流，時衣冠士族，尚有唐之遺風(fēng)也。以畫見留者，惟胡翼、王殷二人而已。嘗令胡翼品第畫府之優(yōu)劣，中品已下，或有未至者，即指示令醫(yī)去其病，或用水刷，或以粉涂，有經(jīng)數(shù)次方合其意者，時人謂之趙家畫選場。其精別如此（愚謂天水用適一時之意則已，果然數(shù)以粉涂水洗，則成何畫也）。
○劉彥齊 梁千牛衛(wèi)將軍劉彥齊，善畫竹，為時所稱。世族豪右，秘藏書畫雖不及天水之盛，然好重鑒別，可與之爭衡矣。本借貴人家圖畫，臧賂掌畫人私出之，手自傳模，其間用舊衤票軸裝治，還偽而留真者有之矣。其所藏名跡，不啻千卷，每暑伏曬曝，一一親自卷舒，終日不倦。能自品藻，無非精當(dāng)，故當(dāng)時識者皆謂“唐朝吳道子手，梁朝劉彥齊眼”也。
○常生
王先主既下蜀城，謁僖宗御容。于時繪壁，百僚咸在，惟不見田令孜、陳太師，因問何不寫貌彼二人，左右對以近方涂滅。先主曰：“不然，吾與陳、田本無仇恨，圖霸之道，披此血刃，豈與丹青為參商乎？”遽命工重寫之。待詔常生（名重胤）曰：“不必援毫。”乃ソ皂莢水洗壁，而風(fēng)姿宛然。先主嘉賞之，賜以金帛也。常生傳神，素號絕手，自云：“我畫壁除摧圮拓爛外，雨淋水洗，斷無剝落。”先是詩僧貫休能畫，謂常生曰：“貧道觀畫多矣，如吾子所畫，前無來人，后無繼者。”其見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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