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二○

大學(xué)衍義補(bǔ) 作者:明·邱濬


▲本兵之柄 《舜典》曰:皋陶,蠻夷猾夏,寇賊奸宄,汝作士。 董琮曰:“或言帝者之世詳于化而略于政,王者之世詳于政而略于化,虞時兵刑之官合為一而禮樂分為二,成周禮樂之官合為一而兵刑分為二,故此蠻夷猾夏亦以命皋陶。” 臣按:帝舜命皋陶作士,刑官也,而以蠻夷猾夏為言,是則后世兵官所掌之事也,豈不以兵乃刑罰之大者乎?班固作《漢書》,志刑罰而不志兵,乃雜兵于刑罰之中言之,所謂圣人因天秩而制五禮,因天討而作五刑,大刑用甲兵、中刑用刀鋸、其次用鉆鑿、薄刑用鞭撲,大者陳諸原野,小者致之市朝,其所由來者尚矣。自黃帝有涿鹿之戰(zhàn),顓頊有共工工之陳,唐虞之際至治之極,猶流共工、放兜、竄三苗、殛鯀然后天下服,夏有甘扈之誓,殷周以兵定天下矣。天下既定,戢藏干戈,教以文德,而猶立司馬之官、設(shè)六軍之眾,因井田而制軍賦,固有以見于此也。由是觀之,有虞九官之命,惟言刑而不言兵,而兵在其中矣。 《胤征》曰:惟仲康(太康之弟)肇位四海,胤侯(胤國之侯)命掌六師。 蔡沈曰:“命掌六師,命為大司馬也。仲康始即位,即命胤侯以掌六師,次年始有征羲和之命。必本始而言者,蓋史臣善仲康肇位之時已能收其兵權(quán),故羲和之征猶能自天子出也?!? 林之奇曰:“仲康即位之始,即能命胤侯掌六師以收其兵權(quán),如漢文帝入自代邸即皇帝位,夜拜宋昌為衛(wèi)將軍鎮(zhèn)撫南北軍之類?!? 臣按:唐虞之世,兵政兼于刑官,未有專司兵政者,至是仲康始命胤侯掌六師,然則兵司之設(shè)其在有夏之世歟。前代掌兵之官無定制,五代以來雖設(shè)樞密院,然皆以文臣充,惟我圣祖開國之初首建大都督府與中書省并,其后廢中書省分六部,亦分大都督府為五軍,設(shè)左右都督、都督、同知、僉事各二員,其有以公、侯、伯任府事者,官與爵并入銜,其后止書其銜曰掌某府事某侯若伯,非舊制也。 《周官》曰:司馬掌邦政,統(tǒng)六師,平邦國。 呂祖謙曰:“自夏命胤侯掌六師,舉政典以誓,則邦政掌于司馬舊矣。國之大事何莫非政,獨戎政謂之政,何也?天下無事寓兵于農(nóng),然后賦役百為始有所施,是固政之所從出也,天下有事,舉兵討亂,邦之存亡安危系焉,其為政之大固不待論矣,此戎政所以獨謂之政也。統(tǒng)六師而謂之平邦國,則王者用師之本旨,特欲平邦國之不平者耳?!? 臣按:此條已載“正百官”下,然此復(fù)載之者,威武之道必本于兵,兵政之大者實掌于此官。竊惟唐虞之世設(shè)為九官,而獨無所謂兵官者,蓋是時風(fēng)氣初開,人心純樸,雖有蠻夷猾夏、盜賊奸宄,特小小為害而已,然猶未至如后世之昌熾毒害,故止命刑官掌之,遇有征討隨時命官,故三苗逆命則以命掌邦土之司空,未嘗特設(shè)官以掌兵政專征伐也。及得三苗,不過分比之,而其首惡亦止于竄逐之而已,非若后世犁庭掃穴而誅絕之也。夏之時始有掌六師、舉政典之官,周分六典而司馬居其一,為治之事無非政者,而獨以統(tǒng)六師、平邦國為政典,則時之所尚者在兵,而政之為政莫急于兵可見矣。噫,于此可以觀世變矣,然在周之世,兵猶出于農(nóng),秦漢以來兵農(nóng)遂分,不可復(fù)合,世變愈趨而愈下,為治者當(dāng)隨時以制宜,則今日本兵柄之大臣,尤不可不得其人,自非兼資文武、通達(dá)古今,有思患豫防之心,有隨機(jī)應(yīng)變之智,不足以當(dāng)司馬之任,毋徒循資取以充位,以貽誤國之禍也。 《周禮》:惟王建國,乃立夏官司馬,使帥其屬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國。 鄭玄曰:“象夏所立之官。馬者武也,言為武者也。夏整齊萬物,天子立司馬共掌邦政,政可以平諸侯、正天下?!? 呂祖謙曰:“統(tǒng)六師而謂之平邦國,則王者用師之本旨,特欲平邦國之不平者耳,非有他求也,非濟(jì)貪忿而夸武功也,所謂天討也?!? 臣按:《周禮》六官之設(shè),皆所以佐王以治邦國也,于天官曰均、地官曰擾、春官曰和、秋官曰刑而于夏官則曰平焉?!洞髮W(xué)》之道,其大用歸于平天下,謂之平者,上下四旁均齊方正也。夫平天下固欲其均齊方正,使無一人之不得其所,然有不皆然者,必有以參錯乖戾侵犯之者也,有以參錯乖戾侵犯之則不平矣,故凡設(shè)官分職所以均之、擾之、和之、刑之者,皆所以平之也,其間有均之、擾之、和之、刑之而猶有不平焉者,然后屬之于司馬焉。先儒謂馬者武也,五官所掌者皆文事,文事有所不及,于是乎治之以武焉。司馬所掌者邦政,政之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外服之諸侯、邊方之夷狄,有所不正而有以悖吾之治教、干吾之刑憲,則聲其罪以正之,正其不正,所以平其不平也。 大司馬卿一人,小司馬中大夫二人,軍司馬下大夫四人,輿司馬上士八人,行司馬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六人、史十有六人、胥三十有二人、徒三百有二十人。 鄭玄曰:“輿,眾也。行,謂軍行列也。晉作六軍而有三行,取名于此?!? 賈公彥曰:“此夏官史十六人、胥三十二人、徒三百二十人,與諸官異者,以大司馬總六軍,故獨多也?!? 臣按:《周禮》五官之卿,所謂大司徒、小司徒、大司寇、小司寇之外,而其官聯(lián)未有以徒、寇為名者,而夏官大司馬、小司馬外,又有軍司馬、輿司馬、行司馬,與夫都司馬、家司馬焉,意者大司馬與其貳掌邦政以平邦國,在天子之左右,總其大綱以佐天子,所謂國司馬、公司馬者也,若其用以主軍賦者則謂之軍,主車馬者則謂之輿,主征行者則謂之行,曰兩、曰都、曰家則各司其兩及都、家者,其職任有大小,而其所掌之軍賦皆同,非若他官所掌者各異其事,此其所以不嫌于同名也歟。 大司馬以九伐之法正邦國,馮(乘陵也)弱犯寡則眚(削其四旁)之,賊賢害民則伐(聲其罪以討之)之,暴內(nèi)(內(nèi)暴其國)陵外(外陵諸侯)則壇(置之空地)之,野荒民散則削(削其地)之,負(fù)固(恃其險阻)不服則侵(兵加其地)之,賊殺其親則正之,放(逐也)弒其君則殘之,犯令(違棄上命)陵政(陵蔑王政)則杜之,外內(nèi)亂、鳥獸行則滅之。 臣按:先儒謂先王之時,其所封建以為諸侯者莫非賢也,邦國之君又安有罪惡如九伐之法所正者乎?蓋先王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思患而豫防之,故制為九伐之法,其法雖具,豈嘗試之哉?設(shè)之使知懼而已。是以當(dāng)時之列爵分土者,咸知九伐之法其嚴(yán)如此,世祿承襲者保其富厚而無茍且之意,修職述守者務(wù)善其禮不為進(jìn)取之計,故信義著而道化成,名器固而風(fēng)俗淳,推之百世可久之道也。 大司馬,及師,大合軍以行禁令,以救無辜、伐有罪。若大師(謂王自出征伐)則掌其戒令,蒞(臨也)大卜(卜出軍吉兇),帥執(zhí)事蒞釁(殺牲以血涂之)主(謂遷廟之主)及軍器。及致,建太常(太常之旗),比(校也)軍眾,誅后至者。及戰(zhàn),巡陳視事而賞罰。若師有功則左執(zhí)律(聽軍聲者)、右秉鉞(致殺伐者)以先愷(兵樂曰愷)樂獻(xiàn)于社,若師不功(無功)則厭(厭,冠喪服也)而奉主車。 鄭玄曰:“師,所謂王巡守若會同,司馬起師合軍以從,所以威天下行其政也?!? 賈公彥曰:“大師,王親御六軍,故司馬用王之太常致眾,若王不親,則司馬自用大旗致之。司馬當(dāng)戰(zhàn)對陳之時巡軍陳,視其戰(zhàn)功之事,知其有功無功而行賞罰也?!? 臣按:王者之師非救無辜、伐有罪不輕出,蓋仁者愛人,故惡人之害人,義者循理,故惡人之悖理。天下之大、兆民之眾,奉一人以為君,所以安我也,必欲人人止其所、事事合乎理,然后君人之道盡,是以人之無罪而為人所害、人之有罪而逆理以行,為人上者必命將以救之伐之,若或人之眾、勢之大而臣下力有不及,然后親出師以救之伐之焉。 小司馬之職,掌凡小祭祀、會同、饗射、師田、喪紀(jì),掌其事如大司馬之法。鄭玄曰:“此下脫滅,漢興求之不得?!避娝抉R輿司馬行司馬 王次點曰:“三代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儀禮》吉、兇、軍、賓、嘉達(dá)于天下,而軍禮獨藏于司馬,號司馬法。若國有師田之事,縣師始受法于司馬以作其眾庶,小司馬之職掌不悉書,而軍司馬、輿司馬、行司馬皆不備官,有事斯置,其不欲觀兵蓋如此?!? 臣按:先儒謂《周禮》六官之中惟小司馬一官職掌不悉備,而軍、輿、行三司馬又徒有其官名而闕其職掌,其令貢賦則為之丘、甸、縣、鄙之名而以四起其數(shù),其會卒伍則為之伍、兩、軍、師之名而以五起其數(shù),其調(diào)車徒則立通、成、終、同之名而以十起其數(shù),同此民而易其名、異其數(shù),何其不憚煩也?夫軍旅一事也,習(xí)戰(zhàn)謂之田,軍政謂之禮,大閱謂之教,設(shè)其財于九式,離其書于《儀禮》,特闕其兵馬之職,屢易其軍伍之名,變化出入,使民不知,蓋先王以為明民以兇器危事適以成其乖爭之習(xí),所以為是藏吾用而不示民者,為慮微也。我祖宗不使天下知兵馬之?dāng)?shù)亦此意也,近世乃有團(tuán)營之設(shè),何居? 《詩六月》之三章曰:有嚴(yán)(威也)有翼(敬也),共(與供同)武之服(事也)。共武之服,以定王國。朱熹曰:“言將帥皆嚴(yán)敬以共武事也?!? 臣按:先儒謂兵事莫尚于嚴(yán),莫先于敬,為將必嚴(yán),不嚴(yán)則軍心不齊,為帥必敬,不敬則軍事不整。嚴(yán)敬二字乃用師之要,夫惟將帥皆嚴(yán)皆敬,以共武事,此王國之所以定也。 其五章曰:文武吉甫,萬邦為憲(法也)。 朱熹曰:“吉甫,尹吉甫,此時大將也。非文無以附眾,非武無以威敵,能文能武,則萬邦以之為法矣?!? 謝枋得曰:“漢唐而下,縉紳介胄分為兩途,愚儒武夫各持一說,不知三代將帥必文武全才,可以為萬邦之法則者也?!? 臣按:所謂文者附眾安民之謂,非辭章藻繪也;武者戡定禍亂之謂,非膂力技能也。有撫御之才足以附眾,有制勝之術(shù)足以威敵,國家得如是之人以為將帥,尚何國威之不振而外侮之敢肆哉?夫然非但可以為一時之用,凡其所以建立設(shè)施,端可以示法于四方而貽范于來世矣。 昭公五年春,王正月,舍中軍。 胡安國曰:“按左氏舍中軍,卑公室也。初作三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擇二、二子各一,皆盡征之而貢于公,三軍作舍皆自三家,公不與焉,公室益卑而魯公之兵權(quán)悉歸于季氏矣。兵權(quán)有國之司命,三綱兵政之本原,書其作舍而公孫于齊、薨于干侯,定公無正,必至之理也?!? 臣按:三軍之制,國家兵權(quán)所系,承之天子,傳之祖宗者也。今魯國之軍,其作其舍皆由臣下,而為其君者無與焉,國非其國矣。后之有天下國家者,其尚防微杜漸,毋使兵權(quán)為人所持哉。 魏置五兵尚書,五兵謂中兵、外兵、騎兵、別兵、都兵。臣按:后世設(shè)尚書掌兵政始此。 唐制,兵部尚書一人,侍郎二人,掌武選、地圖、車馬、甲械之政。其屬有四,一曰兵部、二曰職方、三曰駕部、四曰庫部。凡將出征,告廟授斧鉞,軍不從令,大將專決,還日具上其罪。凡發(fā)兵,降敕書于尚書,尚書下文符,放十人、發(fā)十馬,軍器出入皆不待敕,衛(wèi)士番直發(fā)一人以上必覆奏。諸蕃首領(lǐng)至則威儀郊導(dǎo)。 臣按:唐人始分六部而兵部專掌兵戎之政,其屬有四,宋以來因之,然皆為宰相之屬。至我朝罷中書省及樞密院,而兵部始得以專達(dá)于上,蓋專前代樞府之權(quán),而尚書兵部之政仍如故。 《宋志》:樞密院佐天子執(zhí)兵政,凡邊防軍旅之常務(wù),與三省分班稟奏,事干國體則宰相執(zhí)政官合奏。 林駉曰:“樞府之官自唐始,名肇于開元,官設(shè)于永泰,權(quán)重于五代,而其制至宋而始詳。以東府掌文事,西府掌武事,其官有使、有副使、有僉書、有同僉書、有知院、有同知院事。” 臣按:程頤言樞密乃虛設(shè)一大事,既三省同議,其他乃有司之事、兵部尚書之職。說者謂密院與中書對立,止如參知政事與宰相分班知印,未害也。有使、有副使、有知院、有同知、有僉書,又有所謂直學(xué)士、都承旨、檢詳、編修,其屬皆與宰屬等,兵民本一而強(qiáng)分為二,必置一司,如是之浩繁,所謂虛設(shè)一大事也。我朝革去樞府而專以兵政歸兵部,官簡而職專,事權(quán)歸一而體統(tǒng)不紊,百年以來戎政舉而武備修,有以也夫。 仁宗至和中年,知諫院范鎮(zhèn)言:“中書主民,樞密主兵,三司主財,各不相知,故財已匱而樞密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財不已,中書視民之困而不知使樞密減兵、三司寬財以救民困,欲乞使中書、樞密院通知兵民財利大計,與三司量其出入制為國用。” 臣按:今制與宋異,宋以三司主財、樞密主兵,今制兵部主兵而財賦錢糧則戶部所掌也,兵以御寇制亂,固不可一日無者,而兵之所以為兵者,士必食粟、馬必食芻,亦豈可一日無哉?是故戶、兵二部必相通融以為政,掌兵者遇有調(diào)發(fā)軍馬必先行文戶部,會計邊儲之有無,儲蓄既備然后師旅出焉,如是,則足食足兵而軍威無有不振、武備無有不修者矣。 神宗熙寧中,監(jiān)察御史里行蔡承禧言:“近命趙為安南招討使,李憲為之副,外議皆云不自二府。”又曰:“憲所陳請多不經(jīng)由二府,徑批圣語下招討使。夫王言之出,尤在謹(jǐn)微,其初少不留神,其后遂為故事,樂便疾于一時,忘幾微于后日,一啟其漸寢難改,更況于邊庭休戚至重,且命大臣者所以同安危而系休戚者也,至煩莫如邊鎮(zhèn),至重莫若將臣,而二府有不預(yù)焉,則大臣之能知其任者必皆自疑,莫敢安其處矣,既不敢安其處,則同心同德之義虧矣。大臣之罷軟者必曰勢位已極矣,上已為之而又以力爭,則獲專權(quán)之咎也;大臣之不勝其任者必曰此出于圣旨,我何預(yù)哉?是與其能者為自疑之端,不才者為容身之地,積此以往,豈國家之利耶?臣欲事無巨細(xì),非經(jīng)二府者不得施行,如二府之論或有異同,陛下總攬其成,斷其可否而后行,庶盡帝王容下之美,大臣無諉上之咎?!? 臣按:命將,國家之大事,必責(zé)成于本兵柄之大臣,使之廣詢博訪,必得其人果可當(dāng)大事者然后用之,人君于凡百司眾職猶不可任其己意、用其私人,矧出師命將,人之生死所系、國之安危所關(guān),而可以輕用其人乎?夫用其人且不可,而又惟其言之是信,而使之得假上語以行之,尤不可也。 范祖禹言於哲宗曰:“祖宗制兵之法,天下之兵本于樞密,有發(fā)兵之權(quán)而無握兵之重,京師之兵總于將帥,有握兵之重而無發(fā)兵之權(quán),上下相維,不可專制,此所以無兵變也?!? 臣按:我朝革去樞密院,設(shè)五軍都督府分掌軍旅,則兵權(quán)散主而無自專之患,而凡宋元以來樞密之任一歸于兵部焉,所謂上下相維,文武相制,處置之善,行之萬世而無弊者也。 以上本兵之柄 ▲器械之利(上) 《易系辭》: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蓋取諸《睽》。朱熹曰:“睽乖然后威以服之?!? 吳澂曰:“弧,木弓也。兵器不一,弓矢所及者遠(yuǎn),為長兵。威天下者,示有儆備而使之畏也。” 臣按:人君為治所以威天下者武也,而武之為用以器為威,而其所以為器不一也,《易》之制器尚象而獨以威天下之器而歸之弧矢之利,何哉?蓋男子生而有懸弧之義,射者男子之所有事也,防微威遠(yuǎn)之具莫先焉。且兵戎之器所及者不過丈尺之間,惟弓矢則有百步之威,鋒不待交而威已先至,折其勢于未至,挫其銳于尚遠(yuǎn),兵戎之利誠莫有先之者也。竊惟今日隊伍之制以長短兵相夾持以為威,蓋我朝戰(zhàn)勝中國而得天下,其法利于守而不利于戰(zhàn),可以戰(zhàn)中國而不可戰(zhàn)夷狄,是何也?短兵無長用、長兵無短用故也。臣愚以為,凡今日隊伍之法,宜如科舉取士式,每軍各執(zhí)一器,如士之專一經(jīng)而各經(jīng)皆兼習(xí)四書,其槍刀之類乃其本經(jīng),弓矢則其四書也。孟子曰“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中非力而能,乃由巧所致,巧者得于心而應(yīng)之于手,是蓋可學(xué)而能也。學(xué)斯巧,巧斯中,一人學(xué)射教成十人,十人教百人,百人教千人,千人教萬人,則是全隊之中無非善射之士,敵在遠(yuǎn)則用弓矢之利,敵在近則用刀槍之鋒,國家有十萬善射之兵,內(nèi)可以制盜賊、外可以制夷狄,禍亂不作而國勢尊矣。 《說卦》:離為火,為甲胄,為戈兵。張栻曰:“甲胄外堅所以象離之畫,戈兵上銳所以象離之性?!? 臣按:天下之物無一而不本于陰陽者,甲胄、戈兵雖曰戰(zhàn)陳之用,然皆有所本焉。戰(zhàn)陳之用甲胄服于身,惟恐人之傷己,戈兵施于人,惟恐己之不傷人,其用雖有仁暴之殊,而皆取象于離明之火也。先儒謂離有甲胃戈兵之象,而《周官》司馬之職列于夏官,夏者離之時也。 《書禹貢》:荊州,厥貢杶、干、栝、柏、礪、砥、砮、丹惟箘簵飗、楛。 蔡沈曰:“杶木似樗而可為弓干。砮者,中矢鏃之用。箘簵,竹名;楛,木名,皆可以為矢。” 臣按:《魯語》“肅慎貢楛矢、石砮”,注:“砮,鏃也。蓋肅慎氏之矢以楛木為笴、以石為鏃也。”由是以觀,則木亦可以為笴,不但竹也;石亦可以為鏃,不但鐵也。 《說命》曰:惟甲胄起戎。朱熹曰:“甲胄本所以御戎,而出謀不當(dāng)則反足以起戎?!辈躺蛟唬骸凹纂兴孕l(wèi)身也,輕動則有起戎之憂?!? 臣按:五兵皆傷人之器也,惟甲胄乃衛(wèi)人之服焉,孟子曰“函人惟恐傷人”,則是甲胄之用在人為仁歟。 《費誓》曰:鄯(縫完也)乃甲胄,敽(系之也)乃干(盾也),無敢不吊(音的,精至也)。備(具也)乃弓矢,鍛(淬也)乃戈矛,礪(磨也)乃鋒刃,無敢不善。 孔穎達(dá)曰:“少康子杼作甲。兜鍪,首鎧也,經(jīng)典皆言甲胄,秦漢以來始有鎧。兜鍪之文古作甲,用皮,秦漢以來用鐵,鎧鍪字皆從金,蓋用鐵為之也。謂穿徹之,甲繩有斷絕,當(dāng)使理穿治之。楯紛如綬而小,系紛于楯以為飾。每弓百矢,弓十矢千,使其數(shù)備足。五十矢為束,臨戰(zhàn)則用五十矢為束。凡金為兵器,皆須鍛礪,有刃之兵非但戈矛,其文互相通也?!? 蔡沈曰:“甲胄所以衛(wèi)身,弓矢、戈矛所以克敵。先自衛(wèi)而后攻人,亦其序也?!薄吨芏Y天官》:玉府掌王之兵器,凡王之獻(xiàn)兵器受而藏之。朱申曰:“兵則兌之戈、和之弓之類?!? 內(nèi)府掌受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凡四方之幣(謂諸侯所贄)獻(xiàn)(謂諸侯貢物)之兵器入焉。 臣按:此天官玉府既掌王之兵器,內(nèi)府又受良兵兵器入焉,則是兵器之府備于天官矣,而秋官又曰入其金錫于為兵器之府,蓋玉府、內(nèi)府所藏兵器之府也,職金入金錫于槁人,為兵器之府也。謂之為者,制作之謂也。 《夏官》:司甲下大夫二人、中士八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八人、徒八十人。鄭玄曰:“甲,金之鎧也?!? 臣按:先儒謂《書》之《費誓》言“谷乃甲胄敽乃干,無敢不吊”,而后言“備乃弓矢,鍛乃戈矛,礪乃鋒刃,無敢不善”,蓋甲胄與干所以自保,弓矢與矛所以討敵,先自保而后討敵,故《周官》之序先司甲而后言兵也。 司兵掌五兵、五盾,各辨其物、與其等以待軍事。及授兵,從司馬之法以頒之,及其受兵輸亦如之,及其用兵亦如之。祭祀授舞者兵,大喪五兵,軍事建車之五兵,會同亦如之。 吳澂曰:“五兵者,戈、殳、戟、酋矛、夷矛也;五盾者,干櫓之屬有五等。辨其物則其用各有所宜,辨其等則其制有長短、大小也。兵輸謂師旋而納兵器也,用兵謂出給衛(wèi)守也。祭祀授兵,授以朱干玉戚也。五兵,謂陳明器之五兵。車之五兵即前之五兵也,若步卒之五兵則無夷矛而有弓矢。” 呂祖謙曰:“古者藏兵于廟,大夫家不藏甲,凡用兵必取之廟,歸而飲至,以見不敢輕舉之意,如用命賞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亦此意,如鄭莊公將伐許授兵于大宮、魯公治兵、楚武王授師孑之類,此見春秋之初其制尚存?!? 臣按:辨其物者,常利其器以待用也;與其等者,常類其聚以待授也。司戈盾(官名)掌戈盾之物而頒之。鄭玄曰:“戈今之句孑戟也?!? 王昭禹曰:“掌戈盾之物而頒之,謂祭祀、軍旅、會同之時頒之以給用也?!? 臣按:古者甸出革車一乘,凡甲、戈、盾、弓矢與夫旗物、鼓鐸之屬悉備焉,鄉(xiāng)遂之官以時簡其兵器,及有調(diào)發(fā)則各具之而行,官府不與知也。司兵、司戈盾、司弓矢所掌授兵器非授之民也,授之卿、大夫從軍旅、會同者也,故司兵曰及其兵亦如之,是卿、大夫畢事則歸之也,若民兵則自藏之民間耳。秦人銷鋒鏑,元人禁漢人持弓矢,其與周人藏兵于農(nóng),意大不侔矣。 司弓矢掌六弓、四弩、八矢之法,辨其名物而掌其守藏、與其出入。中春獻(xiàn)弓弩,中秋獻(xiàn)矢。 朱申曰:“六弓,謂王弓、弧弓、夾弓、庾弓、唐弓、大弓也。四弩,謂夾、庾、唐、大也。八矢,謂枉矢、絜矢、殺矢、鍭矢、矰矢、茀矢、恒矢、庳矢也。法,謂曲直、長短之?dāng)?shù)也。名以命之,物以色之,守之則有人,藏之則有府,出則頒之,入則授之。{服},盛矢器也,以獸皮為之。弓弩成之于陽氣方和之時,故仲春獻(xiàn)之;矢與{服}成之于陰氣將堅之時,故仲秋獻(xiàn)之?!? 臣按:先儒謂中春陽氣方和之時,故獻(xiàn)弓弩;中秋陰氣方堅之時,故獻(xiàn)矢祇。蓋四時有明法,萬物有成理,先王以道制器,不違乎時之序、物之理,與造化同其功矣。是以器之成也既完且美,而天下之利用于是乎出矣。 槁人掌受財于職金以赍其工,弓六物為三等,弩四物亦如之;矢八物皆三等,{服}亦如之。春獻(xiàn)素,秋獻(xiàn)成,書其等以饗工。乘其事,試其弓弩,以下上其食而誅賞,乃入功于司弓矢及繕人。 鄭玄曰:“箭干謂之槁,此官主弓弩箭矢,故謂之槁人?!? 吳澂曰:“赍其工者,給市財用之直也。弓六物,其斗力強(qiáng)約分為上下中三等,人各有所宜。弩四物、矢八物皆分三等,盛矢之{服}亦如之。弓、弩、矢、{服}春作而秋成,故春獻(xiàn)其胎素,及秋方獻(xiàn)其成,書其工拙之等,降以制其享食之厚簿也。乘其事,謂計其事之成功也。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謂考之而善則上其食,尤善則又賞之,其否反此?!? 臣按:秋官職金入其金錫于為兵器之府,可見周之弓、弩、矢、祇皆造于官,其費用之工本皆受于職金,不取于民也。及其獻(xiàn)成則書其工拙等第,為酒食以勞之,不徒勞之,而又試之,試之而良則上其祿,甚則賞之,不良則下其祿,甚則誅之,既考其功,乃入之于司弓矢以待頒賜、入之于繕人以供王用也。 《秋官》:職金入其金錫于為兵器之府,掌受士之金罰、貨罰,入于司兵。 鄭玄曰:“為兵器者,攻金之工六也。入于司兵,給治兵及工直也?!辟Z公彥曰:“入兵器之府,言為者攻金之工須造作也?!? 臣按:槁人掌受財于職金以赍其工,此入其金錫于為兵器之府,則入槁人也。若夫受士之金罰、貨罰于司兵者,所謂金罰者贖罪之金也,貨罰者司關(guān)所謂“凡貨不出于關(guān)者舉其貨”是也。夫兵器之作當(dāng)屬于兵工而此屬于刑官者,蓋明犯法之人所當(dāng)罰之金貨以為制造兵器之用故也。 司厲掌盜賊之任器、貨賄,辨其物,皆有數(shù)量,賈而揭之,入于司兵。 鄭玄曰:“任器、貨賄,謂盜賊所用傷人兵器及所盜財物也。入于司兵,若今時傷殺人所用兵器、盜賊贓加責(zé)沒入官也?!? 賈公彥曰:“入于司兵者,其任器多是金刀,所盜財貨雖非金刃亦入司兵,給治兵刃之用。” 臣按:此可見古者造兵器不取于民而取之于盜賊之任器、贓物,后世舉而行之,是亦寬民力、足兵用之一助也。 《考工記》曰:函(包容)人為甲。犀甲七屬(謂上旅、下旅相屬之?dāng)?shù)),兕甲(兕皮為之)六屬,合甲五屬。犀(犀皮為之)甲壽百年,兕甲壽二百年,合(削革里肉取其表合之)甲壽三百年。凡為甲,必先為容(請服者之形容),然后制(裁制)革(皮也)權(quán)(知其輕重)其上(腰以上)旅(札葉也,一葉為一札)與其下(腰以下)旅而重若,一以其長為之圍(謂圍之一匝)。凡甲,鍛(鍛革也)不摯(謂至熟)則不堅,已敝(謂革太熟)則撓(曲也)。凡察革之道,視其鉆空,欲其惋(小孔貌)也;視其里,欲其易(無敗蔑)也;視其朕(謂革至),欲其直也;櫜(衣藏甲)之,欲其約也;舉而視之,欲其豐也;衣之,欲其無齘(謂如齒斷)也。視其鉆空而惋則革堅也,視其里而易則材更也,視其朕而直則制善也,櫜之而約則周也,舉之而豐則明(光耀也)也,衣之無齘則變(隨人身之變利)也。 臣按:戎事以甲胄為主,古之言兵者多以甲胄為先,蓋甲所以衛(wèi)身,身必得其衛(wèi)然后可以制人,茍無甲焉,則一身且無所包容矣,故制甲者古謂之函人焉。屬為上旅、下旅之中,皆有札續(xù)之?dāng)?shù),一葉為一札,上古以革為甲,堅者札長故其屬少,革之次者其札短故其屬多,此其所以有七屬、六屬、五屬之異也。革堅者歷久而后敝,物之久而敝如人久而死,故甲亦以壽言。先為容者,欲制為甲必因人之形長短小大而為之容,使其服之而相稱,不過之而有余,不不及而不足也,既因人之身而為容,然后以之制革則無贅虧之患。上旅,腰以上為衣也;下旅,腰以下為裳也。權(quán)以知其輕重,使上下等而若一,則無偏重之患。以其長為之圍,從橫欲周其身而已。摯之言至也凡甲必鍛革為之,不摯則鍛之不熟,不熟則革不堅,不堅則易壞,鍛之太熟則革過耎而易曲也。若夫察視之際,其鉆孔以受線縫小而不寬緩,則其革堅實而難壞可知矣;其革之里和易而不敗穢,則其材歷久而難敝可知矣;其革之制條直而不撓曲,則其制作之善不于是而可知乎;櫜而藏則約束而易收,舉而視之豐厚而寬大,衣之于身則方正周全而無參錯不齊之患,周旋而無不齊、舉動而無不便,則是甲也雖極天下之铦鋒利鏑皆莫能傷之矣。孟子稱函人為仁術(shù),臣亦竊以謂甲胄為仁器也,蓋五兵皆主于殺傷,而甲胄獨專于蔽衛(wèi),謂之為仁不亦宜乎?古人于一甲之制而詳悉周全如此,其慎重于戰(zhàn)陳之際可知矣。后世之甲多用銅鐵而少用革札,蓋日趨簡便也,金質(zhì)重而易于澀繡,若用革為甲而制之、視之誠如函人之詳且周焉,則其輕而堅,視銅鐵之重而易于綻裂,豈不優(yōu)哉? 弓人為弓。取六材必以其時,六材既聚,巧者和之。干也者以為遠(yuǎn)也,角也者以為疾也,筋也者以為深也,膠也者以為和也,絲也者以為固也,漆也者以為受霜露也。得此六材之全,然后可以為良。 凡為弓,冬折干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膠、絲、漆也),寒奠(讀為定)體,冰析灂(漆灂也)。冬折干則易,春液角則合(讀為合),夏治筋則不煩(亂也)秋合三材則合(堅密也),寒奠體則張不流(猶移也),冰析灂則審(猶定也)環(huán),春被弦則一年之事(謂期年乃可用)。 鄭玄曰:“取干以冬,取角以秋,絲漆以夏。” 王昭禹曰:“弓所以及遠(yuǎn)者其力在干,弓所以疾發(fā)者其勢在角,角干資筋以為堅韌,以射則中深。三者得膠然后相合以為和,結(jié)而固之在絲,飾而堅之在漆。六材雖取以其時,茍其質(zhì)不美則不足相資以為用,故得此六材之全然后可以為良也。夫材美工巧,不得天時則不可心為良,故弓有六材而治之各以其時也,是故干欲堅而正固,故冬折之,于干堅之時而折之則其勢和易也;角欲和而溫柔,故春液之,于角和之時而漬液之則其氣浹洽也;筋欲散而解緩,故夏治之,于筋散之時而治之則其理不煩亂也;膠、漆、絲三者欲其成就而充實,故秋合之,于成材之時而合之則其質(zhì)不相離而相合也。至冬寒時膠堅,納之檠中,檠弓匣也,以定其往來之體,故體已完,張之不復(fù)有流移也。又于大寒冰堅時下于檠中,析其漆灂后復(fù)納之,則漆灂欲其不動故也。其漆之灂已環(huán)則審定,后不復(fù)鼓動也,被弦于春,俟一期之久而后可用?!? 臣按:《考工記》于弓人一事,取材既各以其時,而凡折干、液角、合膠與筋用漆與絲,又莫不各有其法焉。嗚呼,古者于一器之小而委曲詳盡也如此,此其器所以無不良,而用無不效、功無不成也歟。況五兵之用,用之以威天下者,惟弧矢之利為大,上而天文,戈、戟、殳、矛皆無其星而弧矢之象特懸于穹蒼之上,《易》之制器尚象,五兵之中獨言弧矢,是兵莫大于弓矢也。臣于前既言凡軍伍人欲各執(zhí)夫一器而皆兼夫弓矢,蓋以人之始生必懸弧矢,此男子生而所有事也。有事之大者莫大于軍旅,敵王之愾以衛(wèi)國家,委質(zhì)之義、盡忠之節(jié)誠莫大焉。必有所事于此,然后盡其為男子之事也。雖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凡事皆然,況戰(zhàn)陳乃國家安危、人命生死所系者乎,尤不可不利其器也。今制弓矢,造自州縣,然地勢燥濕異氣、人力巧拙異能、官吏勤怠異心,往往備物以塞責(zé),取之不以其時,造之不得其法,造完而進(jìn)于內(nèi)帑,茍具其數(shù),不求其良,積以歲月,質(zhì)損而體變,一旦有事出以為用,多用不堪,因而誤事也多矣。臣請自今以后,凡造弓州縣,計其歲所當(dāng)造之?dāng)?shù),俾其具物料、工費解官,朝委有巧計臣僚專督制造,仍行下出產(chǎn)弓材之處,俾其取材必以時、擇材必以良,而司工者又必依傍古法,順天之時、隨物之性、用人之能,如此,則弓無不良矣。雖然,人力有不齊,弓矢亦不可一例而造,必以斗石為量,用漆書其上,自二石以下至于六斗凡數(shù)等,仍行教閱將官,于凡軍士皆較量其力之所勝著為石斗之?dāng)?shù),散弓之日按名、如其數(shù)給之,如此,則不徒費民財而所造之弓皆有實用,器良而與人力相稱,所向無有不成功者矣。 矢人為矢。鍭矢參分(謂三分之)、茀矢(“茀”當(dāng)作“殺”)參分,一在前、二在后,兵矢、田矢五分(謂分之為五),二在前、三在后;殺(當(dāng)作“茀”)矢七分(分之為七)、三在前、四在后。參分其長而殺其一,五分其長而羽其一。以其笴(矢干)厚為之羽深,水之以辨(猶正也)其陰陽(浮之于水以浮沈辨之也),夾其陰陽以設(shè)其比(箭括抵弦處),夾(夾之使輕重均)其比以設(shè)其羽,參分其羽以設(shè)其刃(刃若羽三分之一),則雖有疾風(fēng)亦弗之能憚矣。刃長寸、圍寸,鋌(謂箭之足入橐中者)十之,重三垸(量名)。前弱則梱(低也)后弱則翔(回顧),中弱則紆(曲也),中強(qiáng)則揚(yáng)(飛也)。羽豐則遲,羽殺則趮(旁掉也)。是故夾(以指夾矢)而搖(動也)之以視其豐殺之節(jié)也,撓(搦其干也)之以視其鴻(鴻即強(qiáng)也)殺之稱也。凡相(擇也)笴,欲生(謂無瑕蠹)而摶(謂圖也),同摶欲重(同摶欲其材之重)同重節(jié)欲疏(同重欲其節(jié)之疏),同疏欲(同疏欲其縝栗而堅)。 吳澂曰:“鍭矢三分,言參訂之而平者,前有鐵重也。茀矢,‘茀’當(dāng)為‘殺’。一在前,謂箭槁中鐵莖居參分,殺一之前也。兵矢,謂枉矢、絜矢也,此二矢亦可以田。田矢謂矰矢,二在前、三在后,鐵差短小也。殺矢,‘殺’當(dāng)為‘茀’。三在前、四在后,鐵又差短小也。殺其一者,謂矢槁長三尺,殺其前一尺令趣鏃也。羽其一者,羽者六寸也。笴讀為槁,謂矢干也。陰沈而陽浮,夾其陰陽者,弓矢比在槁兩旁,弩矢比在上下。設(shè)羽于四角也,參分其羽以設(shè)其刃,謂刃二寸也?!叭鮿t梱’以下,言干羽之病使矢行不正也。” 臣按:古人之為矢其慎重周密如此,此所以射無不中也。五兵之用,弓矢為長,弓良而矢不合度,雖其人巧力俱全而亦不能以命中矣。觀《考工記》于矢人為矢,則可見古人之學(xué)無所不該,而小物之不遺也如此,此三代盛時文事武備后世皆所不能及也。大抵矢之為矢,不出乎干羽二者而已,干之強(qiáng)弱則欲適其中,羽之豐殺則欲適其節(jié),前弱則矢行而低,后弱則矢行而旋,中弱則矢行而曲,中強(qiáng)則矢行而起,此強(qiáng)弱之失中也;羽太多則矢重,其行必失于緩,羽太少則矢輕,其行必失于急,此豐殺之失節(jié)也。欲視其豐殺之節(jié),宜以指夾矢而搖之,以約其輕重;欲視其鴻(強(qiáng)也)殺之稱,宜以指撓其干而曲之,以審其強(qiáng)弱。其制矢既有其量,其視矢又有其法,此其器所以無不良而用之所以無不宜也。 桃氏為劍。臘(謂兩刃)廣二寸有半寸,兩從半之。以其臘廣為之莖圍,長倍之。 賈公彥曰:“臘謂兩刃,兩面各有刃也。劍脊中高,兩面趨鍔,鍔即鋒也。莖(納于夾中者)在夾(人所握處為夾)中者,圍二寸半、長五寸。” 臣按:《釋名》:“劍者,撿也,所以防檢非常?!笔巧w防身之器,項羽學(xué)之以為一人之?dāng)痴咭?。司劍之官而謂之桃氏,劍所以御暴除惡,以桃之為桃能辟除不祥故也。 廬人為廬器。戈(二刃)柲(柄也)六尺有六寸,殳(如杖無刃)長尋(八尺)有四尺,車戟(三刃)常(倍尋曰常),酋(酋之為言就也)矛(句兵)常有四尺,夷(夷之為言傷也)矛三尋。凡兵無過三其身,過三其身,弗能用也而無已,又以害人。故攻國之兵欲短,守國之兵欲長。攻國之人眾,行地遠(yuǎn),食飲饑,且涉山林之阻,是故兵欲短;守國之人寡,食飲飽,行地不遠(yuǎn),且不涉山林之阻,是故兵欲長。 吳澂曰:“兵無過三其身者,人長八尺,與尋齊,進(jìn)退之度三尋,用兵力之極也。而無已,猶曰不徒止言其大長也。夫兵莫短于戈、殳,故攻國者用之;莫長于矛、戟,故守國者用之,大要欲便于人也。” 臣按:戈、戟皆剌兵也,戈二刃、戟三刃。殳,擊兵也,如杖而無刃。矛,句兵也,上銳而旁句。酋矛、夷矛,特因長短而取名爾。矛用以句則宜,長于戟然后有及,故酋矛長二丈、夷矛長二丈四尺。酋言就也,近而就之也,夷矛以長為主而就之,故曰酋矛;夷言傷也,以夷矛極長,句則有及而傷物為易,故曰夷矛,此矛之辨也??脊胖饕娪凇吨芏Y》者,司兵注“五兵,戈、殳、戟、酋矛、夷矛也”,說者謂此車之五兵,而卒之五兵則無夷矛而有弓矢焉。五兵之外,有劍、有刃、有盾、有弩,戈戟主于刺而殳用以擊、矛用以句。其矛之謂夷者,意即《詩小戎》之庌矛也,其形三隅,如今之虎義,然則又不專以句,而亦用以刺也。方車戰(zhàn)之時,敵遠(yuǎn)則用弓矢,稍近則以矛句之,句之至則施擊以刺焉,短兵相接,始用刀劍,此三代以前之兵用也。后世無車戰(zhàn),惟用騎與步,其制兵之法亦惟以步為主。今制五十軍為一隊,有槍、有刀、有弓矢、有盾而無古之所謂戈、戟、殳、矛與弩者,弩僅見用于廣右之徭綍,湖南苗人所用之句刀即古人之矛遺制也。臣惟我圣祖之得天下,其經(jīng)營惟在于中國,故其制兵亦惟以中國為法。然而承平之后,中國無事,故為民害者往往在于外患,邊陲之地多險阻崎嶇,而吾之隊伍不可以盡施,且吾器械長短相制,卒然遇敵,長兵無短用、短兵無長用,故士卒雖多而得用僅半。請命臣僚之兼通文武者講求其故,加用弩與矛二器以為兵用,而仍下湖廣二藩選其精于二技者津遣赴官,俾其教習(xí)。若夫殳之為殳,略如今俗所謂木棍者,然宜依古制更備此一器,以擊虜馬之足,蓋亦不減宋人用麻札刀也??脊胖L丈二而無刃,禮書作八觚形,蓋八棱也。古人用于車上,故宜長,今用于步軍手執(zhí)以擊馬足,宜與人相稱;古作八棱,今宜于人手所執(zhí)處為圓形,而于其半至末為四棱或加鐵于棱中云。 鹥人,弧旌枉矢以象弧也。 賈公彥曰:“弧旌者,弧弓也,旌旗上有弓所以張糸參幅。枉矢者,就旌旗張栻弓上亦畫枉焉,以象弧星也?!? 臣按:《天文志》云“觜絪下一星曰天矢,天狼下有四星曰天弧”,鄭氏所謂枉矢,取名變星,飛行有光,今之飛矛是也,或謂之兵矢、絜矢象焉。二者皆可結(jié)火以射敵,考史,陳球守零陵,制為飛矛者,其形之大如矛歟。今火藥有火箭,若仿漢人飛矛之法而傅以今之火藥,使之射遠(yuǎn)而流行,是亦驚敵之一具也。 以上器械之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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