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勝殷，殺受，立武庚，不放而殺，紂自焚也。武庚，紂子，以為王者后；一名祿父?！饎?，商證反。父音甫。以箕子歸，作《洪范》。歸鎬京，箕子作之。○范音范。鎬，胡老反，本又作鄗，武王所都也。
[疏]“武王”至“洪范”○正義曰：武王伐殷，既勝，殺受，立其子武庚為殷后，以箕子歸鎬京，訪以天道，箕子為陳天地之大法，敘述其事，作《洪范》。此惟當(dāng)言“箕子歸”耳，乃言“殺受，立武庚”者，序自相顧為文。上《武成》序云：“武王伐紂”，故此言勝之，下《微子之命》序云“黜殷命，殺武庚”，故此言立之，敘言此以順上下也?！饌鳌安环拧敝痢暗摳浮薄鹫x曰：放桀也。湯放桀，此不放而殺之者，紂自焚而死也?！兑蟊炯o(jì)》云“紂兵敗，紂走入登鹿臺，衣其寶玉衣，赴火而死。武王遂斬紂頭懸之太白旗”是也。《泰誓》云“取彼兇殘”，則志在于殺也。死猶斬之，則生亦不放，傳據(jù)實而言之耳?！侗炯o(jì)》云“封紂子武庚祿父以續(xù)殷祀”，是以為王者后也?！侗炯o(jì)》“武庚祿父”雙言之，伏生《尚書》云“武王勝殷，繼公子祿父”，是一名祿父也。鄭云：“武庚字祿父，春秋之世有齊侯祿父、蔡侯考父、季孫行父，父亦是名，未必為字，故傳言‘一名祿父’。”○傳“歸”至“作之”○正義曰：上篇云“至于豐”者，文王之廟在豐，至豐先告廟耳。時王都在鎬，知“歸”者，“歸鎬京”也。此經(jīng)文旨異于馀篇，非直問答而已，不是史官敘述，必是箕子既對武王之問，退而自撰其事，故傳特云“箕子作之”?！稌鴤鳌吩疲骸拔渫踽尰又?，箕子不忍周之釋，走之朝鮮。武王聞之，因以朝解封之?；蛹仁苤苤猓坏脽o臣禮，故于十三祀來朝，武王因其朝而問洪范?！卑复诵蛟疲骸皠僖螅曰託w。”明既釋其囚，即以歸之，不令其走去而后來朝也。又朝鮮去周，路將萬里，聞其所在，然后封之，受封乃朝，必歷年矣，不得仍在十三祀也?！端问兰摇吩疲骸凹茸鳌逗榉丁罚渫跄朔饣佑诔r?！钡闷鋵嵰?。
洪范洪，大。范，法也。言天地之大法。
[疏]“洪范”○正義曰：此經(jīng)開源于首，覆更演說，非復(fù)一問一答之勢，必是箕子自為之也。發(fā)首二句，自記被問之年，自“王乃言”至“彝倫攸敘”，王問之辭。自“箕子乃言”至“彝倫攸敘”，言禹得九疇之由。自“初一曰”至“威用六極”，言禹第敘九疇之次。自“一五行”已下，箕子更條說九疇之義。此條說者，當(dāng)時亦以對王，更復(fù)退而修撰，定其文辭，使成典教耳?！饌鳌昂榇蟆敝痢按蠓ā薄鹫x曰：“洪，大”、“范，法”皆《釋詁》文。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商曰祀，箕子稱祀，不忘本。此年四月歸宗，周先告武成，次問天道。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協(xié)厥居，騭，定也。天不言而默定下民，是助合其居，使有常生之資。○陰，默也，馬云：“覆也。”騭，之逸反，馬云：“升也。升猶舉也，舉猶生也?！毕?，息亮反，助也。我不知其彝倫攸敘?！毖晕也恢焖远裰５览泶螖?。問何由?！鹨?，以之反。
[疏]“惟十”至“攸敘”○正義曰：此箕子陳王問已之年，被問之事。惟文王受命十有三祀，武王訪問于箕子，即陳其問辭，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此上天不言而默定下民，佑助諧合其安居，使有常生之資。我不知此天之定民常道所以次敘?！眴柼煲夂斡梢?。○傳“商曰”至“天道”○正義曰：“商曰祀，周曰年”，《釋天》文。案此《周書》也，《泰誓》稱“年”，此獨稱“祀”，故解之“箕子稱祀，不忘本”也。此篇箕子所作，箕子商人，故記傳引此篇者，皆云“《商書》曰”，是箕子自作明矣。序言“歸，作《洪范》”，似歸即作之，嫌在《武成》之前，故云“此年四月歸宗周，先告武成，次問天道”，以次在《武成》之后，故知“先告武成”也?！饌鳌膀s定”至“之資”○正義曰：傳以“騭”即質(zhì)也，質(zhì)訓(xùn)為成，成亦定義，故為定也。言民是上天所生，形神天之所授，故“天不言而默定下民”。群生受氣流形，各有性靈心識，下民不知其然，是天默定也。相，助也。協(xié)，和也?！爸掀渚印闭?，言民有其心，天佑助之，令其諧合其生。出言是非，立行得失，衣食之用，動止之宜，無不稟諸上，天乃得諧合。失道則死，合道則生，言天非徒賦命于人，授以形體心識，乃復(fù)佑助諧合其居業(yè)，使有常生之資。九疇施之于民，皆是天助之事也。此問答皆言“乃”者，以天道之大，沉吟乃問，思慮乃答。宣八年《公羊傳》曰：“乃，緩辭也?！蓖趺C以“陰騭下民”一句為天事，“相協(xié)”以下為民事，注云：“陰，深也。言天深定下民，與之五常之性，王者當(dāng)助天和合其居所行天之性，我不知常道倫理所以次敘，是問承天順民，何所由?！迸c孔異也?！ 』幽搜栽唬骸拔衣勗谖簦呠Ш樗?，汩陳其五行。堙，塞。汩，亂也。治水失道，亂陳其五行。○鯀，工本反。堙音因。汩，工忽反。行，戶更反。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疇，彝倫攸斁。畀，與。斁，敗也。天動怒鯀，不與大法九疇。疇，類也。故常道所以敗?！痤囟?，徐甫至反，注同。斁，多路反，徐同路反，敗也。鯀則殛死，禹乃嗣興，放鯀至死不赦。嗣，繼也。廢父興子，堯舜之道。○殛，紀(jì)力反，本或作極，音同。天乃錫禹洪范九疇，彝倫攸敘。天與禹洛出書，神龜負(fù)文而出，列于背，有數(shù)至于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常道所以次敘。○錫，星歷反。
[疏]“箕子”至“攸敘”○正義曰：箕子乃言，答王曰：“我聞在昔，鯀障塞洪水，治水失道，是乃亂陳其五行而逆天道也。天帝乃動其威怒，不與鯀大法九類，天之常道所以敗也。鯀則放殛，至死不赦。禹以圣德繼父而興，代治洪水，決道使通，天乃賜禹大法九類，天之常道所以得其次敘?！贝苏f其得九類之由也?！饌鳌败敝痢拔逍小薄鹫x曰：襄二十五年《左傳》說陳之伐鄭云“井堙木刊”，謂塞其井，斬其木，是“堙”為塞也?！般椤笔莵y之意，故為亂也。水是五行之一，水性下流，鯀反塞之，失水之性，水失其性，則五行皆失矣。是塞洪水為亂，陳其五行，言五行陳列皆亂也?！洞笥碇儭返勖烙碇嗡υ疲骸暗仄教斐?。”傳云：“水土治曰平，五行敘曰成。”水既治，五行序，是治水失道，為亂五行也?！饌鳌邦c”至“以敗”○正義曰：“畀，與”，《釋詁》文?！皵?，敗”，相傳訓(xùn)也。以禹得而鯀不得，故為天動威怒鯀，不與大法九疇?！爱牎笔禽咁愔蕿轭愐?。言其每事自相類者有九，九者各有一章，故《漢書》謂之為九章。此謂九類，是天之常道，既不得九類，故常道所以敗也。自古以來得九疇者惟有禹耳，未聞馀人有得之者也。若人皆得之，鯀獨不得，可言天帝怒鯀。馀人皆不得，獨言天怒鯀者，以禹由治水有功，故天賜之，鯀亦治水而天不與，以鯀禹俱是治水，父不得而子得之，所以彰禹之圣當(dāng)于天心，故舉鯀以彰禹也?！饌鳌胺捧叀敝痢爸馈薄鹫x曰：傳嫌“殛”謂被誅殺，故辨之云“放鯀至死不赦”也?！八茫^”，《釋詁》文。三代以還，父罪子廢，故云“廢父興子，堯舜之道”。賞罰各從其實，為天下之至公也。○傳“天與”至“次敘”○正義曰：《易·系辭》云：“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本蓬惛饔形淖?，即是書也。而云“天乃錫禹”，知此天與禹者即是《洛書》也?！稘h書·五行志》：“劉歆以為伏羲系天而王，河出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錫《洛書》，法而陳之，《洪范》是也。”先達(dá)共為此說，龜負(fù)《洛書》，經(jīng)無其事，《中候》及諸緯多說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受圖書之事，皆云龍負(fù)圖，龜負(fù)書。緯候之書，不知誰作，通人討核，謂偽起哀平，雖復(fù)前漢之末，始有此書，以前學(xué)者必相傳此說，故孔以九類是神龜負(fù)文而出，列于背，有數(shù)從一而至于九。禹見其文，遂因而第之，以成此九類法也。此九類陳而行之，常道所以得次敘也。言禹第之者，以天神言語，必當(dāng)簡要，不應(yīng)曲有次第。丁寧若此，故以為禹次第之。禹既第之，當(dāng)有成法可傳，應(yīng)人盡知之，而武王獨問箕子者，《五行志》云：“圣人行其道而寶其真，降及于殷，箕子在父師之位而典之。周既克殷，以箕子歸周，武王親虛已而問焉?！毖曰拥淦涫?，故武王特問之，其義或當(dāng)然也。若然，大禹既得九類，常道始有次敘，未有《洛書》之前，常道所以不亂者，世有澆淳，教有疏密，三皇已前，無文亦治，何止無《洛書》也。但既得九類以后，圣王法而行之，從之則治，違之則亂，故此說常道攸敘攸斁由《洛書》耳。
“初一曰五行，九類，類一章，以五行為始。次二曰敬用五事，五事在身，用之必敬乃善。次三曰農(nóng)用八政，農(nóng)，厚也，厚用之政乃成?！疝r(nóng)，馬云：“食為八政之首，故以農(nóng)名之?！贝嗡脑粎f(xié)用五紀(jì)，協(xié)，和也，和天時使得正用五紀(jì)。次五曰建用皇極，皇，大。極，中也。凡立事當(dāng)用大中之道。次六曰乂用三德，治民必用剛?cè)嵴敝?。次七曰明用稽疑，明用卜筮考疑之事。次八曰念用庶征，次九曰鄉(xiāng)用五福，威用六極。言天所以鄉(xiāng)勸人用五福，所以威沮人用六極。此已上禹所第敘?！鹣?，許亮反，又許兩反。沮，在汝反。此已上，時掌反。禹所第敘，馬云：“從‘五行’已下至‘六極’，《洛書》文也?！稘h書·五行志》以‘初一’已下皆《洛書》文也?！?
[疏]“初一”至“六極”○正義曰：天所賜禹大法九類者，初一曰五材氣性流行，次二曰敬用在身五種之行事，次三曰厚用接物八品之政教，次四曰和用天象五物之綱紀(jì)，次五曰立治用大為中正之道，次六曰治民用三等之德，次七曰明用小筮以考疑事，次八曰念用天時眾氣之應(yīng)驗，次九曰鄉(xiāng)勸人用五福，威沮人用六極。此九類之事也?！饌鳌稗r(nóng)厚”至“乃成”○正義曰：鄭玄云：“農(nóng)讀為醲。”則“農(nóng)”是醲意，故為厚也。政施于民，善不厭深，故“厚用之政乃成”也。張晏、王肅皆言“農(nóng)，食之本也。食為八政之首，故以農(nóng)言之”。然則農(nóng)用止為一食，不兼八事，非上下之例，故傳不然?！鞍苏?、“三德”總是治民，但“政”是被物之名，“德”是在己之稱，故分為二疇也?！饌鳌皡f(xié)和”至“五紀(jì)”○正義曰：“協(xié)，和”，《釋詁》文。天是積氣，其狀無形，列宿四方，為天之限。天左行，晝夜一周。日月右行，日遲月疾。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有馀，日則日行一度，月則日行十三度有馀，日月行于星辰，乃為天之歷數(shù)。和此天時，令不差錯，使行得正用五紀(jì)也。日月逆天道而行，其行又有遲疾，故須調(diào)和之?！饌鳌盎蚀蟆敝痢爸馈薄鹫x曰：“皇，大”，《釋詁》文?！皹O”之為中，常訓(xùn)也。凡所立事，王者所行皆是，無得過與不及，常用大中之道也?！对姟吩啤澳藸枠O”，《周禮》“以為民極”，《論語》“允執(zhí)其中”，皆謂用大中也。○傳“信人”至“第敘”○正義曰：“貧”、“弱”等六者，皆謂窮極惡事，故目之“六極”也?！案！闭呷酥剑脏l(xiāng)望之。“極”者人之所惡，皆畏懼之?！皠瘛?，勉也，勉之為善?！熬凇敝挂玻蛊錇閻?。福、極皆上天為之，言天所以鄉(xiāng)望勸勉人用五福，所以畏懼沮止人用六極，自“初一曰”已下至此“六極”已上，皆是禹所次第而敘之。下文更將此九類而演說之，知此九者皆禹所第也。禹為此次者，蓋以五行世所行用，是諸事之本，故“五行”為初也。發(fā)見于人則為五事，故“五事”為二也。正身而后及人，施人乃名為政，故“八政”為三也。施人之政，用天之道，故“五紀(jì)”為四也。順天布政，則得大中，故“皇極”為五也。欲求大中，隨德是任，故“三德”為六也。政雖在德，事必有疑，故“稽疑”為七也。行事在于政，得失應(yīng)于天，故“庶征”為八也。天監(jiān)在下，善惡必報，休咎驗于時氣，禍福加于人身，故“五福”、“六極”為九也?！盎蕵O”居中者，總包上下，故“皇極”傳云“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謂行九疇之義是也?！案！薄ⅰ皹O”處末者，顧氏云：“前八事俱得，五福歸之。前八事俱失，六極臻之。故福極處末也?！卑l(fā)首言“初一”，其末不言“終九”者，數(shù)必以一為始，其九非數(shù)之終，故從上言“次”而不言“終”也。五行不言“用”者，五行萬物之本，天地百物莫不用之，不嫌非用也。傳于“五?！薄ⅰ傲鶚O”言天用者，以前并是人君所用，五福六極受之于天，故言天用。傳言此“禹所第敘”，不知《洛書》本有幾字?！段逍兄尽废ぽd此一章，乃云：“凡此六十五字，皆《洛書》本文?！庇嬏煅院喴?zé)o次第之?dāng)?shù)。上傳云“禹因而第之”，則孔以第是禹之所為，“初一曰”等二十七字必是禹加之也。其“敬用”、“農(nóng)用”等一十八字，大劉及顧氏以為龜背先有總?cè)俗?。小劉以為“敬用”等亦禹所第敘，其龜文惟有二十字。并無明據(jù)，未知孰是，故兩存焉?！盎蕵O”不言數(shù)者，以總該九疇，理兼萬事，非局?jǐn)?shù)能盡故也?！盎伞辈谎詳?shù)者，以卜五筮二，共成為七，若舉卜不得兼筮，舉筮不得兼卜，且疑事既眾，不可以數(shù)總之故也。“庶征”不言數(shù)者，以“庶征”得為五休，失為五咎，若舉休不兼咎，舉咎不兼休，若休咎并言，便為十事，本是五物，不可言十也。然“五?！薄ⅰ傲鶚O”所以善惡皆言者，以沮勸在下，故丁寧明言善惡也。且“庶征”雖有休咎，皆以念慮包之?！案！薄ⅰ皹O”鄉(xiāng)威相反，不可一言為目，故別為文焉。知“五福”、“六極”非各分為疇，所以其為一者，蓋以龜文“福”、“極”相近一處，故禹第之總為一疇。等行五事，所以福五而極六者，大劉以為“皇極”若得，則分散總為五福，若失則不能為五事之主，與五事并列其咎弱，故為六也。猶《詩》平王以后與諸侯并列同為國風(fēng)焉。咎征有五而極有六者，《五行傳》云：“皇之不極，厥罰常陰。”即與咎征“常雨”相類，故以“常雨”包之為五也。
“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皆其生數(shù)。水曰潤下，火曰炎上，言其自然之常性?！鹧祝瑯s鉗反。上，時掌反，又如字，下同。木曰曲直，金曰從革，木可以揉曲直，金可以改更?！鹑?，如酉反。土爰稼穡。種曰稼，斂曰穡。土可以種，可以斂。潤下作咸，水鹵所生?！鹣桃粝?。鹵音魯。炎上作苦，焦氣之味。曲直作酸，木實之性。從革作辛，金之氣味。稼穡作甘。甘味生于百谷。五行以下，箕子所陳。
[疏]“一五行”至“作甘”○正義曰：此以下箕子所演陳禹所第疇名于上，條列說以成之。此章所演，文有三重，第一言其名次，第二言其體性，第三言其氣味，言五者性異而味別，各為人之用?！稌鴤鳌吩疲骸八鹫甙傩罩嬍骋?，金木者百姓之所興作也，土者萬物之所資生也。是為人用?！薄拔逍小奔次宀囊?，襄二十七年《左傳》云“天生五材，民并用之”，言五者各有材干也。謂之“行”者，若在天則五氣流行，在地世所行用也?！饌鳌敖云渖鷶?shù)”○正義曰：《易·系辭》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贝思词俏逍猩芍?dāng)?shù)。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此其生數(shù)也。如此則陽無匹，陰無耦，故地六成水，天七成火，地八成木，天九成金，地十成土，于是陰陽各有匹偶，而物得成焉，故謂之成數(shù)也?！兑住は缔o》又曰“天數(shù)五，地數(shù)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謂此也。又?jǐn)?shù)之所起，起于陰陽。陰陽往來，在于日道。十一月冬至日南極，陽來而陰往。冬，水位也，以一陽生為水?dāng)?shù)。五月夏至日北極，陰進(jìn)而陽退。夏，火位也，當(dāng)以一陰生為火數(shù)。但陰不名奇，數(shù)必以偶，故以六月二陰生為火數(shù)也。是故《易說》稱干貞于十一月子，坤貞于六月未，而皆左行，由此也。冬至以及于夏至，當(dāng)為陽來。正月為春木位也，三陽已生，故三為木數(shù)。夏至以及冬至，當(dāng)為陰進(jìn)。八月為秋金位也，四陰已生，故四為金數(shù)。三月春之季，四季土位也，五陽已生，故五為土數(shù)，此其生數(shù)之由也。又萬物之本，有生于無，者生于微，及其成形，亦以微著為漸。五行先后，亦以微著為次。五行之體，水最微，為一。火漸著，為二。木形實，為三。金體固，為四。土質(zhì)大，為五。亦是次之宜。大劉與顧氏皆以為水火木金，得土數(shù)而成，故水成數(shù)六，火成數(shù)七，木成數(shù)八，金成數(shù)九，土成數(shù)十。義亦然也。○傳“言其自然之常性”○正義曰：《易·文言》云：“水流濕，火就燥。”王肅曰：“水之性潤萬物而退下，火之性炎盛而升上?！笔恰皾櫹隆?、“炎上”，言其自然之本性。○傳“木可”至“改更”○正義曰：此亦言其性也，“揉曲直”者，為器有須曲直也?！翱筛母闭?，可銷鑄以為器也。木可以揉令曲直，金可以從人改更，言其可為人用之意也。由此而觀，水則潤下，可用以灌溉；火則炎上，可用以炊爨，亦可知也。水既純陰，故潤下趣陰。火是純陽，故炎上趣陽。木金陰陽相雜，故可曲直改更也。○傳“種曰”至“以斂”○正義曰：鄭玄《周禮注》云：“種谷曰稼，若嫁女之有所生?！比粍t“穡”是惜也，言聚畜之可惜也。共為治田之事，分為“種”、“斂”二名耳。土上所為，故為土性。上文“潤下”、“炎上”、“曲直”、“從革”，即是水火木金體有本性。其稼穡以人事為名，非是土之本性，生物是土之本性，其稼穡非土本性也。“爰”亦“曰”也，變“曰”言“爰”，以見此異也?！傲币浴巴痢?、“谷”為二，由其體異故也?！饌鳌八u所生”○正義曰：水性本甘，久浸其地，變而為鹵，鹵味乃咸?！墩f文》云：“鹵，西方咸地。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薄队碡暋吩疲骸昂I廣斥。”是海浸其旁地，使之咸也?！对铝睢ざ吩啤捌湮断蹋涑粜唷笔且?。土言“曰”者，言其本性。此言“作”者，從其發(fā)見。指其體則稱“曰”，致其類即言“作”。下“五事”、“庶征”言“曰”、“作”者，義亦然也?！饌鳌敖箽庵丁薄鹫x曰：火性炎上，焚物則焦，焦是苦氣。《月令·夏》云“其臭焦，其味苦”，苦為焦味，故云“焦氣之味”也。臭之曰“氣”，在口曰“味”?！饌鳌澳緦嵵浴薄鹫x曰：木生子實，其味多酸，五果之味雖殊，其為酸一也，是木實之性然也?！对铝睢ご骸吩啤捌湮端?，其臭膻”是也。○傳“金之氣味”○正義曰：金之在火，別有腥氣，非苦非酸，其味近辛，故辛為金之氣味?！对铝睢で铩吩啤捌湮恍?，其臭腥”是也?！饌鳌案饰渡诎俟取薄鹫x曰：“甘味生于百谷”，谷是土之所生，故甘為土之味也。《月令·中央》云“其味甘，其臭香”是也。 “二，五事。一曰貌，容儀?！鹈?，本亦作《豸頁》。二曰言，詞章。三曰視，觀正。○視，常止反，徐市止反。四曰聽，察是非。五曰思，心慮所行。○思如字，徐息吏反，下同。貌曰恭，儼恪。○儼，魚檢反。言曰從，是則可從。視曰明，必清審。聽曰聰，必微諦?！鹬B音帝。思曰睿。必通于微?！痤?，悅歲反，馬云：“通也?！惫ё髅C，心敬。從作乂，可以治。明作澈，照了?！鸪?，之舌反，徐丁列反，又之世反。聰作謀，所謀必成當(dāng)?！甬?dāng)，丁浪反。睿作圣。于事無不通謂之圣。
[疏]“二五”至“作圣”○正義曰：此章所演亦為三重，第一言其所名，第二言其所用，第三言其所致?！懊病笔侨輧x，舉身之大名也，“言”是口之所出，“視”是目之所見，“聽”是耳之所聞，“思”是心之所慮，一人之上有此五事也。貌必須恭，言必可從，視必當(dāng)明，聽必當(dāng)聰，思必當(dāng)通于微密也。此一重即是敬用之事。貌能恭，則心肅敬也。言可從，則政必治也。視能明，則所見照澈也。聽能聰，則所謀必當(dāng)也。思通微，則事無不通，乃成圣也。此一重言其所致之事?！逗榉丁繁倔w與人主作法，皆據(jù)人主為說。貌總身也，口言之，目視之，耳聽之，心慮之，人主始于敬身，終通萬事，此五事為天下之本也。五事為此次者，鄭云：“此數(shù)本諸陰陽，昭明人相見之次也?！薄段逍袀鳌吩唬骸懊矊倌?，言屬金，視屬火，聽屬水，思屬土?！薄段逍袀鳌贩畷??？子谔焐９戎略啤捌呷沾蠊?，貌不恭之罰”，高宗雊雉之下云“耳不聰之異”，皆《書傳》之文也?？兹 稌鴤鳌窞檎f，則此次之意亦當(dāng)如《書傳》也。木有華葉之容，故貌屬木。言之決斷若金之?dāng)馗?，故言屬金。火外光，故視屬火。水?nèi)明，故聽屬水。土安靜而萬物生，心思慮而萬事成，故思屬土。又于《易》東方震為足，足所以動容貌也。西方兌為口，口出言也。南方離為目，目視物也。北方坎為耳，耳聽聲也。土在內(nèi)，猶思在心。亦是五屬之義也?！饌鳌安焓欠恰薄鹫x曰：此五事皆有是非，《論語》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庇忠对姟吩疲骸八紵o邪?！惫蚀宋迨陆杂惺欠且病４私?jīng)歷言五名，名非善惡之稱，但為之有善有惡，傳皆以是辭釋之?！懊病闭哐云鋭佑腥輧x也，“言”道其語有辭章也，“視”者言其觀正不觀邪也，“聽”者受人言察是非也，“思”者心慮所行使行得中也。傳于“聽”云“察是非”，明五者皆有是非也，所為者為正不為邪也。于“視”不言“視邪正”，于“聽”言“察是非”，亦所以互相明也?！饌鳌氨赝ㄓ谖ⅰ薄鹫x曰：此一重言敬用之事。貌戒惰容，故“恭”為儼恪?！肚Y》曰：“儼若思。”“儼”是嚴(yán)正之貌也?！般 保匆?，貌當(dāng)嚴(yán)正而莊敬也。言非理則人違之，故言是則可從也。視必明于善惡，故必清徹而審察也。聽當(dāng)別彼是非，必微妙而審諦也。王肅云：“睿，通也。思慮苦其不深，故必深思使通于微也。”此皆敬用使然，故經(jīng)以善事明之。鄭玄云：“此恭、明、聰、睿行之于我身，其從則是彼人從我，以與上下違者，我是而彼從，亦我所為不乖倒也?！贝藫?jù)人主為文，皆是人主之事，《說命》云“接下思恭，視遠(yuǎn)惟明，聽德惟聰”，即此是也。○傳“于事”至“之圣”○正義曰：此一重言所致之事也。恭在貌而敬在心，人有心慢而貌恭，必當(dāng)緣恭以致敬，故貌恭作心敬也。下從上則國治，故人主言必從，其國可以治也。視能清審，則照了物情，故視明致照澈也。聽聰則知其是非，從其是為謀必當(dāng)，故聽聰致善謀也。睿、圣俱是通名，圣大而睿小，緣其能通微，事事無不通，因睿以作圣也。鄭玄《周禮注》云：“圣通而先識也。”是言識事在于眾物之先，無所不通，以是名之為圣。圣是智之上，通之大也。此言人主行其小而致其大，皆是人主之事也。鄭云：“皆謂其政所致也。君貌恭則臣禮肅，君言從則臣職治，君視明則臣照澈，君聽聰則臣進(jìn)謀，君思睿則臣賢智。”鄭意謂此所致皆是君致臣也。案“庶征”之意，休征、咎征皆肅、乂所致，若肅、乂、明、聰皆是臣事，則休、咎之所致，悉皆不由君矣。又圣大而睿小，若君睿而致臣圣，則臣皆上于君矣，何不然之甚乎！“澈”字王肅及《漢書·五行志》皆云：“澈，智也。”定本作“澈”，則讀為哲。
“三，八政。一曰食，勤農(nóng)業(yè)。二曰貨，寶用物。三曰祀，敬鬼神以成教。四曰司空，主空土以居民。五曰司徒，主徒眾，教以禮義。六曰司寇，主奸盜，使無縱?！鹂v，子用反，或作從，音同。七曰賓，禮賓客，無不敬。八曰師。簡師所任必良，士卒必練。○卒，子忽反。
[疏]“三八政”至“曰師”○正義曰：“八政”者，人主施政教于民有八事也。一曰食，教民使勤農(nóng)業(yè)也。二曰貨，教民使求資用也。三曰祀，教民使敬鬼神也。四曰司空之官，主空土以居民也。五曰司徒之官，教眾民以禮義也。六曰司寇之官，詰治民之奸盜也。七曰賓，教民以禮待賓客，相往來也。八曰師，立師防寇賊，以安保民也。八政如此次者，人不食則死，食于人最急，故食為先也。有食又須衣貨為人之用，故“貨”為二也。所以得食貨，乃是明靈佑之，人當(dāng)敬事鬼神，故“祀”為三也。足衣食、祭鬼神，必當(dāng)有所安居，司空主居民，故“司空”為四也。雖有所安居，非禮義不立，司徒教以禮義，故“司徒”為五也。雖有禮義之教，而無刑殺之法，則彊弱相陵，司寇主奸盜，故“司寇”為六也。民不往來，則無相親之好，故“賓”為七也?？苜\為害，則民不安居，故“師”為八也。此用于民緩急而為次也?！笆场?、“貨”、“祀”、“賓”、“師”指事為之名，三卿舉官為名者，三官所主事多，若以一事為名，則所掌不盡，故舉官名以見義。鄭玄云：“此數(shù)本諸其職先后之宜也。食謂掌民食之官，若后稷者也。貨掌金帛之官，若《周禮》司貨賄是也。祀掌祭祀之官，若宗伯者也。司空掌居民之官。司徒掌教民之官也。司寇掌詰盜賊之官。賓掌諸侯朝覲之官，《周禮》大行人是也。師掌軍旅之官，若司馬也?！蓖趺C云：“賓掌賓客之官也?！奔慈玎?、王之說，自可皆舉官名，何獨三事舉官也？八政主以教民，非謂公家之事，司貨賄掌公家貨賄，大行人掌王之賓客，若其事如《周禮》，皆掌王家之事，非復(fù)施民之政，何以謂之“政”乎？且司馬在上，司空在下，今司空在四，司馬在八，非取職之先后也?！饌鳌皩氂梦铩薄鹫x曰：“貨”者，金玉布帛之總名，皆為人用，故為“用物”?！堵瞄帷吩啤安毁F異物賤用物”是也。食則勤農(nóng)以求之，衣則蠶績以求之，但貨非獨衣，不可指言求處，故云得而寶愛之?！缎⒔?jīng)》云：“謹(jǐn)身節(jié)用?！薄对娦颉吩疲骸皟€以足用?！笔菍毼镆病！饌鳌爸骺胀烈跃用瘛薄鹫x曰：《周官》篇云：“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司寇掌邦禁，詰奸慝，刑暴亂?！薄吨芏Y》司徒教以禮義，司寇無縱罪人，其文具矣?！饌鳌昂啂煛敝痢氨鼐殹薄鹫x曰：經(jīng)言“賓”、“師”，當(dāng)有賓師之法，故傳以“禮賓客，無不敬”，教民待賓客相往來也。“師”者，眾之通名，必當(dāng)選人為之，故傳言“簡師”，選人為師也?！八伪亓肌保瘟紝⒁??！笆孔浔鼐殹保熬殹敝^教習(xí)使知義，若練金使精也?！墩撜Z》：“以不教民戰(zhàn)，是謂棄之?！笔鞘孔浔仨毦氁?。
“四，五紀(jì)。一曰歲，所以紀(jì)四時。二曰月，所以紀(jì)一月。三曰日，紀(jì)一日。四曰星辰，二十八宿迭見以敘氣節(jié)，十二辰以紀(jì)日月所會?！鹚抟粜恪５?，田節(jié)反。見，賢遍反。五曰歷數(shù)。歷數(shù)節(jié)氣之度以為歷，敬授民時。
[疏]“四五紀(jì)”至“歷數(shù)”○正義曰：“五紀(jì)”者，五事為天時之經(jīng)紀(jì)也。一曰歲，從冬至以及明年冬至為一歲，所以紀(jì)四時也。二曰月，從朔至晦，大月三十日，小月二十九日，所以紀(jì)一月也。三曰日，從夜半以至明日夜半周十二辰為一日，所以紀(jì)一日也。四曰星辰，星謂二十八宿，昏明迭見；辰謂日月別行，會于宿度，從子至于丑為十二辰。星以紀(jì)節(jié)氣早晚，辰以紀(jì)日月所會處也。五曰歷數(shù)，算日月行道所歷，計氣朔早晚之?dāng)?shù)，所以為一歲之歷。凡此五者，皆所以紀(jì)天時，故謂之“五紀(jì)”也。五紀(jì)不言“時”者，以歲月氣節(jié)正而四時亦自正，時隨月變，非歷所推，故不言“時”也。五紀(jì)為此節(jié)者，歲統(tǒng)月，月統(tǒng)日，星辰見于天，其曰“歷數(shù)”，總歷四者，故歲為始，歷為終也?！饌鳌岸敝痢八鶗薄鹫x曰：二十八宿，布于四方，隨天轉(zhuǎn)運，昏明迭見。《月令》十二月皆紀(jì)昏旦所中之星。若《月令》孟春昏參中，旦尾中；仲春昏弧中，旦建星中；季春昏七星中，旦牽牛中；孟夏昏翼中，旦婺女中；仲夏昏亢中，旦危中；季夏昏心中，旦奎中；孟秋昏建星中，旦畢中；仲秋昏牽牛中，旦觜觿中；季秋昏虛中，旦柳中；孟冬昏危中，旦七星中；仲冬昏東壁中，旦軫中；季冬昏婁中，旦氐中；皆所以敘氣節(jié)也。氣節(jié)者，一歲三百六十五日有馀，分為十二月，有二十四氣。一為節(jié)氣，謂月初也。一為中氣，謂月半也。以彼迭見之星，敘此月之節(jié)氣也。昭七年《左傳》晉侯問士文伯曰：“多語寡人辰而莫同，何謂也？”對曰：“日月之會是謂辰?！薄皶闭?，日行遲，月行疾，俱循天度而右行，二十九日過半月行一周天，又前及日而與日會，因謂會處為辰。則《月令》孟春日在營室，仲春日在奎，季春日在胃，孟夏日在畢，仲夏日在東井，季夏日在柳，孟秋日在翼，仲秋日在角，季秋日在房，孟冬日在尾，仲冬日在斗，季冬日在婺女，十二會以為十二辰?！俺健奔醋映笠^也，十二辰所以紀(jì)日月之會處也。鄭以為“星，五星也”。然五星所行，下民不以為候，故傳不以“星”為五星也。○傳“歷數(shù)”至“民時”○正義曰：天以積氣無形，二十八宿分之為限，每宿各有度數(shù)，合成三百六十五度有馀。日月右行，循此宿度。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馀，二十九日過半而月一周與日會，每于一會謂之一月，是一歲為十二月，仍有馀十一日。為日行天未周，故置閏以充足。若均分天度以為十二次，則每次三十度有馀。一次之內(nèi)有節(jié)氣、中氣，次之所管，其度多每月之所統(tǒng)，其日入月朔，參差不及，節(jié)氣不得在月朔，中氣不得在月半。故圣人歷數(shù)此節(jié)氣之度，使知氣所在，既得氣在之日，以為一歲之歷，所以敬授民時。王肅院“日月星辰所行，布而數(shù)之，所以紀(jì)度數(shù)”是也?！皻q”、“月”、“日”、“星”傳皆言“紀(jì)”，“歷數(shù)”不言“紀(jì)”者，歷數(shù)數(shù)上四事為紀(jì)，所紀(jì)非獨一事，故傳不得言“紀(jì)”。但成彼四事為紀(jì)，故通數(shù)以為五耳。
“五，皇極?；式ㄆ溆袠O，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謂行九疇之義。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斂是五福之道以為教，用布與眾民使慕之。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君上有五福之教，眾民于君取中，與君以安中之善。言從化。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民有安中之善，則無淫過朋黨之惡、比周之德，為天下皆大為中正?！鸨?，毗志反，注同。
[疏]“五皇極”至“作極”○正義曰：“皇”，大也。“極”，中也。施政教，治下民，當(dāng)使大得其中，無有邪僻。故演之云，大中者，人君為民之主，當(dāng)大自立其有中之道，以施教于民。當(dāng)先敬用五事，以斂聚五福之道，用此為教，布與眾民，使眾民慕而行之。在上能教如此，惟是其眾民皆效上所為，無不于汝人君取其中道而行。積久漸以成性，乃更與汝人君以安中之道。言皆化也。若能化如是，凡其眾民無有淫過朋黨之行，人無有惡相阿比之德，惟皆大為中正之道。言天下眾民盡得中也?！饌鳌按笾小敝痢爸x”○正義曰：此疇以“大中”為名，故演其大中之義。“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欲使人主先自立其大中，乃以大中教民也。凡行不迂僻則謂之“中”，《中庸》所謂“從容中道”，《論語》“允執(zhí)其中”，皆謂此也。九疇為德，皆求大中，是為善之總，故云“謂行九疇之義”，言九疇之義皆求得中，非獨此疇求大中也。此大中是人君之大行，故特敘以為一疇耳?！饌鳌皵渴恰敝痢澳街薄鹫x曰：五福生于五事，五事得中，則福報之?！皵渴俏甯Ｖ馈?，指其敬用五事也。用五事得中，則各得其福，其福乃散于五處，不相集聚。若能五事皆敬，則五福集來歸之。普敬五事，則是斂聚五福之道。以此敬五事為教，布與眾民，使眾民勸慕為之。福在幽冥，無形可見，敬用五事，則能致之，“斂是五?！?，正是敬用五事。不言“敬用五事以教”，而云“斂是五福以為教”者，福是善之見者，故言“?！币詣衩?，欲其慕而行善也。“汝”者，箕子“汝”王也?！饌鳌熬稀敝痢皬幕薄鹫x曰：凡人皆有善性，善不能自成，必須人君教之，乃得為善。君上有五福之教，以大中教民，眾民于君取中?！氨！庇?xùn)安也，既學(xué)得中，則其心安之。君以大中教民，民以大中向君，是民與君皆以大中之善。君有大中，民亦有大中，言從君化也?！饌鳌懊裼小敝痢爸兄埂薄鹫x曰：民有安中之善，非中不與為交，安中之人則無淫過朋黨之惡，無有比周之德?！芭簏h”、“比周”是不中者。善多惡少，則惡亦化而為善，無復(fù)有不中之人，惟天下皆大為中正矣。
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民戢有道，有所為，有所執(zhí)守，汝則念錄敘之。不協(xié)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凡民之行，雖不合于中，而不罹于咎惡，皆可進(jìn)用，大法受之?！痤?，馬力馳反，又來多反。行，下孟反。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陝t錫之福，汝當(dāng)安汝顏色，以謙下人。人曰：“我所好者德?！比陝t與之爵祿?！鸷?，呼報反。下，遐嫁反。時人斯其惟皇之極。不合于中之人，汝與之福，則是人此其惟大之中。言可勉進(jìn)。無虐煢獨而畏高明。煢，單，無兄弟也。無子曰獨。單獨者，不侵虐之寵貴者，不枉法畏之?！馃o虐，馬本作亡侮。煢，岐扃反。畏如字，徐云：“鄭音威?！?
[疏]“凡厥”至“高明”○正義曰：又說用人為官，使之大中。凡其眾民，有道德，有所為，有所執(zhí)守，汝為人君則當(dāng)念錄敘之，用之為官。若未能如此，雖不合于中，亦不罹于咎惡，此人可勉進(jìn)，宜以取人大法則受取之。其受人之大法如何乎？汝當(dāng)和安汝之顏色，以謙下人。彼欲仕者謂汝曰：“我所好者德也?！比陝t與之以福祿，隨其所能，用之為官。是人庶幾必自勉進(jìn)，此其惟為大中之道。又為君者無侵虐單獨而畏忌高明，高明謂貴寵之人，勿枉法畏之。如是即為大中矣。○傳“民戢”至“敘之”○正義曰：“戢”，斂也，因上“斂是五?！保蕚饕浴瓣毖灾??！瓣蔽募嫦氯?，民能斂德行智，能使其身有道德，其才能有所施為，用心有所執(zhí)守。如此人者，汝念錄敘之，宜用之為官也?！坝兴鶠椤?，謂藝能也?！坝袌?zhí)守”，謂得善事能守而勿失，言其心正不逆邪也。○傳“凡民”至“受之”○正義曰：“不合于中，不罹于咎”，謂未為大善，又無惡行，是中人已上，可勸勉有方將者也，故皆可進(jìn)用，以大法受之?！按蠓ā敝^用人之法，取其所長，棄瑕錄用也。上文人君以大中教民，使天下皆為大中，此句印敝痢邦不合于中亦用之者，上文言設(shè)教耳。其實天下之大，兆民之眾，不可使皆合大中；且庶官交曠，即須任人，不可待人盡合大中，然后敘用。言各有為，不相妨害?！饌鳌叭戤?dāng)”至“爵祿”○正義曰：安汝顏色，以謙下人，其此不合于中人之，皆人言曰：“我所好者德也。”是有慕善之心，有方將者也。汝則與之爵祿以長進(jìn)之。上句言“受之”，謂治受以，此言“與爵祿”，謂用為官也?！饌鳌安缓稀敝痢懊氵M(jìn)”○正義曰：“不合于中之人”，初時未合中也，汝與之爵祿，置之朝廷，見人為善，心必慕之，則是人此其惟大中之道，為大中之人，言可勸勉使進(jìn)也?！盾髑鋾吩唬骸芭钌橹校环鲎灾?。白沙在?，與之俱黑?！彼寡孕乓印４私?jīng)或言“時人德”，鄭、王諸本皆無“德”字。此傳不以“德”為義，定本無“德”，疑衍字也?！饌鳌盁巍敝痢拔分薄鹫x曰：《詩》云：“獨行煢煢。”是為單，謂無兄弟也?！盁o子曰獨”，《王制》文。“高明”與“煢獨”相對，非謂才高，知寵貴之人位望高也?！安煌鞣ㄎ分?，即《詩》所謂“不畏強(qiáng)御”是也。此經(jīng)皆是據(jù)天子，無陵虐煢獨而畏避高明寵貴者。顧氏亦以此經(jīng)據(jù)人君，小劉以為據(jù)人臣，謬也。
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功能有為之士，使進(jìn)其所行，汝國其昌盛?！鹌湫?，如字，徐下孟反。凡厥正人，既富方谷，凡其正直之人，既當(dāng)以爵祿富之，又當(dāng)以善道接之。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于國家，則是人斯其詐取罪而去。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于其無好德之人，汝雖與之爵祿，其為汝用惡道以敗汝善。○其為，于偽反。
[疏]“人之”至“用咎”○正義曰：此又言用臣之法。人之在位者，有才能，有所為，當(dāng)褒賞之，委任使進(jìn)其行，汝國其將昌盛也。凡其正直之人，既以爵祿富之，又復(fù)以善道接之，使之荷恩盡力。汝若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善于汝國家，是人于此其將詐取罪而去矣。于其無好德之人，謂性行惡者，汝雖與之福，賜之爵祿，但本性既惡，必為惡行，其為汝臣，必用惡道以敗汝善。言當(dāng)任善而去惡?！饌鳌肮δ堋敝痢安ⅰ薄鹫x曰：“功能有為之士”，謂其身有才能，所為有成功，此謂已在朝廷任用者也?！笆惯M(jìn)其行”者，謂人之有善，若上知其有能有為，或以言語勞來之，或以財貨賞賜之，或更任之以大位，如是則其人喜于見知，必當(dāng)行自進(jìn)益，人皆漸自修進(jìn)，汝國其昌盛矣?！饌鳌胺财洹敝痢敖又薄鹫x曰：“凡其正直之人”，普謂臣民有正直者。爵祿所設(shè)，正直是與。已知彼人正直，必當(dāng)授之以官。“既當(dāng)與爵祿富之，又當(dāng)以善道接之”，言其非徒與官而已，又當(dāng)數(shù)加燕賜，使得其歡心也?！饌鳌安荒堋敝痢岸ァ薄鹫x曰：授之以官爵，加之以燕賜，喜于知己，荷君恩德，必進(jìn)謀樹功，有好善于國家。若雖用為官，心不委任，禮意疏薄，更無恩紀(jì)，言不聽，計不用，必將奮衣而去，不肯久留，故言“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于國家，則是人斯其詐取罪而去”也?！饌鳌坝谄洹敝痢叭晟啤薄鹫x曰：“無好”對“有好”，“有好”謂有善也?！盁o好德之人”，謂彼性不好德、好惡之人也?！墩撜Z》曰：“未見好德如好色者?！眰饔浹院玫抡叨嘁樱蕚饕浴昂玫隆毖灾?。定本作“無惡”者，疑誤耳。不好德者性行本惡，君雖與之爵祿，不能感恩行義，其為汝臣，必用惡道以敗汝善也?！兑住は缔o》云：“無咎者善補(bǔ)過也。”“咎”是過之別名，故為惡耳。
無偏無陂，遵王之義。偏，不平。陂，不正。言當(dāng)循先王之正義以治民?！疒橐裘?，舊本作頗，音普多反。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言無有亂為私好惡，動必循先王之道路。○好，呼報反。惡，烏路反，注同。無偏無黨，王道蕩蕩。言開辟?！鸨?，婢必反。無黨無偏，王道平平。言辯治。○平平，婢綿反。治，直吏反。無反無側(cè)，王道正直。言所行無反道不正，則王道平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言會其有中而行之，則天下皆歸其有中矣。
[疏]“無偏”至“有極”○正義曰：更言大中之體。為人君者當(dāng)無偏私，無陂曲，動循先王之正義。無有亂為私好，謬賞惡人，動循先王之正道。無有亂為私惡，濫罰善人，動循先王之正路。無偏私，無阿黨，王家所行之道蕩蕩然開辟矣。無阿黨，無偏私，王者所立之道平平然辯治矣。所行無反道，無偏側(cè)，王家之道正直矣。所行得無偏私皆正直者，會集其有中之道而行之。若其行必得中，則天下歸其中矣。言人皆謂此人為大中之人也?！饌鳌捌隆敝痢爸蚊瘛薄鹫x曰：“不平”謂高下，“不正”謂邪僻，與下“好”、“惡”、“反”、“側(cè)”其義一也。偏頗阿黨是政之大患，故箕子殷勤言耳。下傳云“無有亂為私好私惡”者，人有私好惡則亂于正道，故傳以“亂”言之?！饌鳌把詴敝痢爸幸印薄鹫x曰：“會”謂集會，言人之將為行也，集會其有中之道而行之，行實得中，則天下皆歸其為有中矣?！疤煜隆闭撸笱灾?。《論語》云：“一曰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焉?！贝艘馀c彼同也。
曰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xùn)，于帝其訓(xùn)。曰者，大其義，言以大中之道布陳言教，不失其常，則人皆是順矣。天且其順，而況于人乎？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xùn)是行，以近天子之光。凡其眾民中心之所陳言，凡順是行之，則可以近益天子之光明?！鸾浇?。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言天子布德惠之教，為兆民之父母，是為天下所歸往，不可不務(wù)。
[疏]“曰皇”至“下王”○正義曰：既言有中矣，為天下所歸，更美之曰，以大中之道布陳言教，不使失是常道，則民皆于是順矣。天且其順，而況于人乎？以此之故，大中為天下所歸也。又大中之道至矣，何但出于天子為貴？凡其眾民中和之心，所陳之言，謂以善言聞于上者，于是順之，于是行之，悅于民而便于政，則可近益天子之光明矣。又本人君須大中者，更美大之曰，人君于天所子，布德惠之教，為民之父母，以是之故，為天下所歸往，由大中之道教使然。言人君不可不務(wù)大中矣。
“六，三德。一曰正直，能正人之曲直。二曰剛克，剛能立事?！鹂?，馬云：“勝也?！比蝗峥?。和柔能治，三者皆德。平康正直，世平安，用正直治之。彊弗友剛克，友，順也。世強(qiáng)御不順，以剛能治之?！鹩?，魚呂反。能治，直吏反。燮友柔克。燮，和也。世和順，以柔能治之?！疔?，息協(xié)反。沈潛剛克，沈潛謂地，雖柔亦有剛，能出金石。高明柔克。高明謂天，言天為剛德，亦有柔克，不干四時，喻臣當(dāng)執(zhí)剛以正君，君亦當(dāng)執(zhí)柔以納臣。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言惟君得專威福，為美食?！鸨伲煅a(bǔ)亦反。玉食，張晏注《漢書》云：“玉食，珍食也”。韋昭云：“諸侯備珍異之食?！背紵o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兇于而國。人用側(cè)頗僻，民用僣忒。在位不敦平，則下民僣差。○頗，普多反。僻，匹亦反。僣，子念反。忒，他得反，馬云：“惡也?！?
[疏]“六三得”至“僣忒”○正義曰：此三德者，人君之德，張弛有三也。一曰正直，言能正人之曲使直。二曰剛克，言剛強(qiáng)而能立事。三曰柔克，言和柔而能治。既言人主有三德，又說隨時而用之。平安之世，用正直治之。強(qiáng)御不順之世，用剛能治之。和順之世，用柔能治之。既言三德張弛，隨時而用，又舉天地之德，以喻君臣之交。地之德沉深而柔弱矣，而有剛，能出金石之物也。天之德高明剛強(qiáng)矣，而有柔，能順陰陽之氣也。以喻臣道雖柔，當(dāng)執(zhí)剛以正君；君道雖剛，當(dāng)執(zhí)柔以納臣也。既言君臣之交，剛?cè)徇f用，更言君臣之分，貴賤有恒。惟君作福，得專賞人也。惟君作威，得專罰人也。惟君玉食，得備珍食也。為臣無得有作福作威玉食，言政當(dāng)一統(tǒng)，權(quán)不可分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者，其必害于汝臣之家，兇于汝君之國，言將得罪喪家，且亂邦也。在位之人，用此大臣專權(quán)之故，其行側(cè)頗僻。下民用在位頗僻之故，皆言不信，而行差錯?！饌鳌昂腿帷敝痢敖缘隆薄鹫x曰：剛不恒用，有時施之，故傳言“立事”。柔則常用以治，故傳言“能治”。三德為此次者，正直在剛?cè)嶂g，故先言。二者先剛后柔，得其敘矣。王肅意與孔同。鄭玄以為“三德，人各有一德，謂人臣也”?！饌鳌坝秧槨敝痢爸沃薄鹫x曰：《釋訓(xùn)》云：“善兄弟為友?！薄坝选笔呛晚樦蕿轫樢?。傳云“燮，和也”，《釋詁》文。詁此三德是王者一人之德，視世而為之，故傳三者各言“世”。世平安，雖時無逆亂，而民俗未和，其下猶有曲者，須在上以正之，故世平安用正直之德治之。世有強(qiáng)御不順，非剛無以制之，故以剛能治之。世既和順，風(fēng)俗又安，故以柔能治之。鄭玄以為人臣各有一德，天子擇使之，注云：“安平之國，使中平守一之人治之，使不失舊職而已。國有不順孝敬之行者，則使剛能之人誅治之。其有中和之行者，則使柔能之人治之，差正之。”與孔不同。○傳“高明”至“納臣”○正義曰：《中庸》云：“博厚配地，高明配天。”高而明者惟有天耳，知“高明謂天”也。以此“高明”是天，故上傳“沈潛謂地”也。文五年《左傳》云：“天為剛德，猶不干時。”是言天亦有柔德，不干四時之序也。地柔而能剛，天剛而能柔，故以“喻臣當(dāng)執(zhí)剛以正君，君當(dāng)執(zhí)柔以納臣”也?！饌鳌把晕敝痢懊朗场薄鹫x曰：于“三德”之下說此事者，以德則隨時而用，位則不可假人，故言尊卑之分，君臣之紀(jì)，不可使臣專威福，奪君權(quán)也。衣亦不得僣君而獨言食者，人之所資，食最為重，故舉言重也。王肅云：“辟，君也。不言王者，關(guān)諸侯也，諸侯于國得專賞罰?！逼淞x或當(dāng)然也。○傳“在位”至“僣差”○正義曰：此經(jīng)“?！?、“威”與“食”于君每事言“辟”，于臣則并文而略之也。“作福作威”謂秉國之權(quán)，勇略震主者也。“人用側(cè)頗僻”者，謂在位小臣見彼大臣威福由己，由此之故，小臣皆附下罔上，為此側(cè)頗僻也。下民見此在位小臣秉心僻側(cè)，用此之故，下民皆不信恒，為此僣差也。言在位由大臣，下民由在位，故皆言“用”也。傳不解“家”，王肅云：“大夫稱家，言秉權(quán)之臣必滅家，復(fù)害其國也?！?br />
“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龜曰卜，蓍曰筮?？颊墒?，當(dāng)選擇知卜筮人而建立之?！疠橐羰?。乃命卜筮。建立其人，命以其職。曰雨，曰霽，龜兆形有似雨者，有似雨止者。○霽，子細(xì)反。曰蒙，蒙，陰暗。○蒙，武工反，徐亡鉤反。曰驛，氣洛驛不連屬。○驛音亦，注同。屬音燭。曰克，兆相交錯。五者卜兆之常法。曰貞，曰悔，內(nèi)卦曰貞，外卦曰悔。凡七。卜筮之?dāng)?shù)。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立是知卜筮人，使為卜筮之事。夏殷周卜筮各異，三法并卜。從二人之言，善鈞從眾。卜筮各三人?！鹫加枚?，馬云：“占，筮也。”衍，以淺反。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將舉事而汝則有大疑，先盡汝心以謀慮之，次及卿士眾民，然后卜筮以決之。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人心和順，龜筮從之，是謂大同于吉。身其康強(qiáng)，子孫其逢吉。動不違眾，故后世遇吉。○逢，馬云：“逢，大也?！比陝t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三從二逆，中吉，亦可舉事。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君臣不同，決之卜筮，亦中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民與上異心，亦卜筮以決之。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內(nèi)吉，作外兇。二從三逆，龜筮相違，故可以祭祀冠婚，不可以出師征伐。○冠，官喚反。龜筮共違于人，皆逆。用靜吉，用作兇。安以守常則吉，動則兇。
[疏]“七稽”至“之言”○正義曰：“稽疑”者，言王者考正疑事。當(dāng)選擇知卜筮者而建立之，以為卜筮人，謂立為卜人筮人之官也。既立其官，乃命以卜筮之職。云卜兆有五。曰雨兆，如雨下也。曰霽兆，如雨止也。曰雺兆，氣蒙暗也。曰圛兆，氣落驛不連屬也。曰克兆，相交也。筮卦有二重，二體乃成一卦。曰貞，謂內(nèi)卦也。曰悔，謂外卦也。卜筮兆卦其法有七事，其卜兆用五，雨、霽、蒙、驛、克也。其筮占用二，貞與悔也。卜筮皆就此七者推衍其變，立是知卜筮人，使作卜筮之官。其卜筮必用三代之法，三人占之，若其所占不同，而其善鈞者，則從二人之言，言以此法考正疑事也?！饌鳌褒斣弧敝痢傲⒅薄鹫x曰：“龜曰卜，蓍曰筮”，《曲禮》文也?？颊墒拢?dāng)選擇知卜筮人而建立之。“建”亦“立”也，復(fù)言之耳。鄭、王皆以“建”、“立”為二，言將考疑事，選擇可立者，立為卜人筮人?！饌鳌罢紫唷敝痢俺７ā薄鹫x曰：此上五者，灼龜為兆，其璺拆形狀有五種，是“卜兆之常法”也。《說文》云：“霽，雨止也?！薄办V”似雨止，則“雨”似雨下。鄭玄曰：“霽如雨止者，云在上也。”“雺”聲近蒙，《詩》云“零雨其蒙”，則濛是暗之義，故以雺為兆，蒙是陰暗也?！皥I”即驛也，故以為兆?！皻饴潴A不連屬”，“落驛”，希稀之意也?！坝辍?、“霽”既相對，則“蒙”、“驛”亦相對，故“驛”為落驛氣不連屬，則“雺”為氣連蒙暗也。王肅云：“圛，霍驛消減如云陰。雺，天氣下地不應(yīng)，暗冥也?！逼湟馊缈籽浴｀嵭浴皥I”為明，言色澤光明也?！半墶闭邭鉂捎粲糈ぺひ病Ｗ砸浴懊鳌?、“暗”相對，異于孔也。“克”謂兆相交錯。王肅云：“兆相侵入，蓋兆為二拆，其拆相交也。”鄭玄云：“克者如雨氣色相侵入。”卜筮之事，體用難明，故先儒各以意說，未知孰得其本。今之用龜，其兆橫者為土，立者為木，斜向徑者為金，背徑者為火，因兆而細(xì)曲者曲為水，不知與此五者同異如何。此五兆不言“一曰”、“二曰”者，灼龜所遇，無先后也?！饌鳌皟?nèi)卦”至“曰悔”○正義曰：僖十五年《左傳》云，秦伯伐晉，卜徒父筮之。其卦遇蠱，蠱卦巽下艮上，說卦云，巽為風(fēng)，艮為山。其占云：“蠱之貞，風(fēng)也；其悔，山也?！笔莾?nèi)卦為貞，外卦為悔也。筮法爻從下起，故以下體為內(nèi)，上體為外。下體為本，因而重之，故以下卦為貞。貞，正也，言下體是其正。鄭玄云：“悔之言晦，晦猶終也。”晦是月之終，故以為終，言上體是其終也。下體言正，以見上體不正；上體言終，以見下體為始；二名互相明也。○傳“立是”至“三人”○正義曰：此經(jīng)“卜五，占用二，衍忒”，孔不為傳。鄭玄云：“‘卜五占用’謂雨、霽、蒙、驛、克也，‘二衍忒’謂貞、悔也?！睌唷坝谩睆纳暇?，“二衍忒”者，指謂筮事。王肅云：“‘卜五’者，筮短龜長，故卜多而筮少?！加枚?，以貞、悔占六爻?！苓?，當(dāng)推衍其爻義以極其意。”“卜五，占二”，其義當(dāng)如王解，其“衍忒”宜總謂卜筮，皆當(dāng)衍其義，極其變，非獨筮衍而卜否也。傳言“立是知卜筮人，使為卜筮之事”者，言經(jīng)之此文覆述上句“立卜筮人”也。言“三人占”，是占此卜筮，法當(dāng)有三人?！吨芏Y》：“太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杜子春以為“玉兆，帝顓頊之兆。瓦兆，帝堯之兆”。又云“《連山》，虙犧?！稓w藏》，黃帝。三兆三易皆非夏殷”。而孔意必以三代夏殷周法者，以《周禮》指言“一曰”、“二曰”，不辯時代之名。案《考工記》云，夏曰世室，殷曰重屋，周曰明堂。又《禮記·郊特牲》云“夏收，殷冔，周冕”。皆以夏殷周三代相因，明三易亦夏殷周相因之法。子春之言，孔所不取。鄭玄《易贊》亦云：“夏曰《連山》，殷曰《歸藏》?！迸c孔同也。所言三兆三易，必是三代異法，故傳以為夏殷周卜筮各以三代異法，三法并卜，法有一人，故三人也。“從二人之言”者，二人為善既鈞，故從眾也。若三人之內(nèi)賢智不等，雖少從賢，不從眾也?！吧柒x從眾”，成六年《左傳》文。既言“三法并卜”，嫌筮不然，故又云“卜筮各三人”也。經(jīng)惟言三占從二，何知不一法而三占，而知“三法并用”者？《金縢》云：“乃卜三龜，一習(xí)吉?！薄秲x禮》士喪卜葬，占者三人，貴賤俱用三龜，知卜筮并用三代法也。○傳“將舉”至“決之”○正義曰：非有所舉，則自不卜，故云“將舉事”，事有疑，則當(dāng)卜筮。人君先盡己心以謀慮之，次及卿士眾民，人謀猶不能定，然后問卜筮以決之。故先言“乃心”，后言“卜筮”也。鄭玄云：“卿士，六卿掌事者?！比粍t“謀及卿士”，以卿為首耳，其大夫及士亦在焉。以下惟言“庶人”，明大夫及士寄“卿”文以見之矣?！吨芏Y》：“小司寇掌外朝之政，以致萬民而詢焉。一曰詢國危，二曰詢國遷，三曰詢立君?！笔怯写笠啥儽娨?。又曰“小司寇以敘進(jìn)而問焉”，是謀及之也。大疑者不要是彼三詢，其謀及則同也。謀及庶人，必是大事，若小事不必詢于萬民，或謀及庶人在官者耳?！缎∷究堋酚衷唬骸耙匀輸嗍癃z訟之中，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北恕叭撼肌?、“群吏”分而為二，此惟言“卿士”者，彼將斷獄，令眾議然后行刑，故臣與民為三，其人主待眾議而決之；此則人主自疑，故一人主為一，又總?cè)撼紴橐灰??！饌鳌叭诵摹敝痢坝诩薄鹫x曰：人主與卿士庶民皆從，是“人心和順”也。此必臣民皆從，乃問卜筮，而進(jìn)龜筮于上者，尊神物，故先言之。不在“汝則”之上者，卜當(dāng)有主，故以人為先，下三事亦然。改“卜”言“龜”者，“卜”是請問之意，吉兇龜占兆告以人，故改言“龜”也?！绑摺眲t本是蓍名，故不須改也。○傳“動不”至“遇吉”○正義曰：物貴和同，故大同之吉，延及于后。宣三年《左傳》稱“成王定鼎，卜世三十，卜年七百”，是“后世遇吉”。○傳“三從”至“舉事”○正義曰：此與下二事，皆是三從二逆，除龜、筮以外，有汝與卿士、庶民，分三者各為一從二逆，嫌其貴賤有異，從逆或殊，故三者各以有一從為主，見其為吉同也。方論得吉，以從者為主，故次言“卿士從”，下言“庶民從”也。以從為主，故退“汝則”于下。傳解其意，卿士從者，“君臣不同”也；庶民從者，“民與上異心”也。解臣民與君異心，得其筮之意也。不言四從一逆者，吉可知，不假言之也。四從之內(nèi)，雖龜筮相違，亦為吉，以其從者多也。若三從之內(nèi)，龜筮相違，雖不如龜筮俱從，猶勝下龜筮相違，二從三逆。必知然者，以下傳云“二從三逆，龜筮相違”，既計從之多少，明從多則吉。故杜預(yù)云：“龜筮同卿士之?dāng)?shù)者，是龜筮雖靈，不至越于人也?！鄙涎浴笆恕?，又言“庶民”者，嫌“庶人”惟指在官者，變“人”言“民”見其同也。民人之賤，得與卿士敵者，貴者雖貴，未必謀慮長，故通以民為一，令與君臣等也。○傳“民與”至“決之”○正義曰：天子圣人，庶民愚賤，得為識見同者，但圣人生知，不假卜筮，垂教作訓(xùn)，晦跡同凡，且庶民既眾，以眾情可否，亦得上敵于圣。故《老子》云“圣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是也?！饌鳌岸摹敝痢罢鞣ァ薄鹫x曰：此“二從三逆”為小吉，故猶可舉事?！皟?nèi)”謂國內(nèi)，“故可以祭祀冠婚”?！巴狻敝^境外，“故不可以出師征伐”。征伐事大，此非大吉故也。此經(jīng)“龜從，筮逆”，其筮從、龜逆為吉亦同。故傳言“龜筮相違”，見龜筮之智等也。若龜筮智等，而僖四年《左傳》云“筮短龜長”者，于時晉獻(xiàn)公欲以驪姬為夫人，卜既不吉，而更令筮之，神靈不以實告，筮而得吉，必欲用之，卜人欲令公舍筮從卜，故曰“筮短龜長”，非是龜實長也?！兑住は缔o》云：“蓍之德圓而神，卦之德方以智。”神以知來，智以藏往，然則知來藏往，是為極妙，雖龜之長，無以加此。圣人演筮為易，所知豈是短乎？明彼長短之說，乃是有為言耳?！按硕娜妗保匀昱c龜為二從耳。卿士庶民課有一從，亦是二從，兇吉亦同，故不復(fù)設(shè)文，同可知也。若然，汝、卿士、庶民皆逆，龜、筮并從，則亦是二從三逆，而經(jīng)無文者，若君與臣民皆逆，本自不問卜矣，何有龜從筮從之理也？前三從之內(nèi)，龜筮既從，君與卿士庶民各有一從以配龜筮，凡有三條。若惟君與卿士從配龜為一條，或君與庶民從配龜又為一條，或卿士庶民從配龜又為一條，凡有三條。若筮從龜逆，其事亦然。二從三逆，君配龜從為一條，于經(jīng)已具。卿士配龜從為二條，庶民配龜從為三條。若筮從龜逆，以人配筮，其事亦同。案《周禮·筮人》：“國之大事，先筮而后卜?！编嵭疲骸坝隗咧畠磩t止?！焙斡畜吣纨攺募褒旙呔氵`者？崔靈恩以為筮用三代之占，若三占之俱主兇，則止不卜，即鄭注《周禮》“筮兇則止”是也。若三占二逆一從，兇猶不決，雖有筮逆，猶得更卜，故此有筮逆龜從之事?；蝮邇磩t止而不卜，乃是鄭玄之意，非是《周禮》經(jīng)文，未必孔之所取?！肚Y》云：“卜筮不相襲?！编嵲疲骸安凡患獎t又筮，筮不吉則又卜，是謂瀆龜筮?！薄吨芏Y》太卜小事筮，大事卜，應(yīng)筮而又用卜，應(yīng)卜而又用筮，及國之大事先筮后卜，不吉之后更作卜筮，如此之等，是為相襲，皆據(jù)吉兇分明，不可重為卜筮，若吉兇未決，于事尚疑者，則得更為卜筮。僖二十五年晉侯卜納王，得阪泉之兆，曰：“吾不堪也。”公曰：“筮之?！庇龃笥兄?；又哀九年晉趙鞅卜救鄭，遇水適火，又筮之，遇泰之需之類是也。《周禮》既先筮后卜，而春秋時先卜后筮者，不能依禮故也。
“八，庶征。
[疏]正義曰：“庶”，眾也?！罢鳌保炓?。王者用九疇，為大中，行“稽疑”以上為善政，則眾驗有美惡，以為人主。自“曰雨”至“一極無兇”，總言五氣之驗，有美有惡?！霸恍菡鳌睌⒚佬兄灒霸痪陶鳌睌盒兄?。自“曰王省”至“家用平康”，言政善致美也。“日月歲時”至“家用不寧”，言政惡致咎也?！笆裎┬恰币韵拢匀司?dāng)以常度齊正下民。
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風(fēng)，曰時。雨以潤物，旸以干物，暖以長物，寒以成物，風(fēng)以動物，五者各以其時，所以為眾驗?！饡D音陽。干音干。暖，乃管反。長，之丈反。五者來備，各以其敘，庶草蕃廡。言五者備至，各以次序，則眾草蕃滋廡豐也?！疝魺T，無甫反，徐莫柱反。一極備，兇。一極無，兇。一者備極，過甚則兇。一者極無，不至亦兇。謂不時失敘。
[疏]“曰雨”至“無兇”○正義曰：將說其驗，先立其名。五者行于天地之間，人物所以得生成也。其名曰雨，所以潤萬物也。曰旸，所以干萬物也。曰燠，所以長萬物也。曰寒，所以成萬物也。曰風(fēng)，所以動萬物也。此是五氣之名?！霸粫r”言五者各以時來，所以為眾事之驗也。更述時與不時之事，五者于是來皆備足，須風(fēng)則風(fēng)來，須雨則雨來，其來各以次序，則眾草木蕃滋而豐茂矣。謂來以時也。若不以時，五者之內(nèi)，一者備極，過甚則兇。一者極無，不至亦兇。雨多則澇，雨少則旱，是備極亦兇，極無亦兇。其馀四者亦然?！饌鳌坝暌浴敝痢氨婒灐薄鹫x曰：《易·說卦》云：“風(fēng)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比?，旸也；烜，干也；是“雨以潤物，旸以干物，風(fēng)以動物”也。《易·系辭》云：“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笔茄蕴鞖庥泻惺睿铋L物而寒成物也?！夺屟浴吩疲骸办?，暖也?！鄙崛嗽唬骸办郏瑴嘏??！笔恰办邸?、“暖”為一，故傳以“暖”言之。不言“暑”而言“燠”者，“燠”是熱之始，“暑”是熱之極，“涼”是冷之始，“寒”是冷之極，長物舉其始，成物舉其極，理宜然也。五者各以其時而至，所以為眾事之驗也。所以言“時”者，謂當(dāng)至則來，當(dāng)止則去，無常時也。冬寒夏燠，雖有定時，或夏須漸寒，冬當(dāng)漸熱，雨足則思旸，旸久則思雨，草木春則待風(fēng)而長，秋則待風(fēng)而落，皆是無定時也。不言“一曰”、“二曰”者，為其來無先后也。依五事所致為次，下云“休征”、“咎征”、“雨若”、“風(fēng)若”，是其致之次也。昭元年《左傳》云：“天有六氣，陰、陽、風(fēng)、雨、晦、明也?！币员肆鶜庑４宋鍤?，“雨”、“旸”、“風(fēng)”文與彼同，彼言“晦”、“明”，此言“寒”、“燠”則“晦”是“寒”也，“明”是“燠”也，惟彼“陰”于此無所當(dāng)耳。《五行傳》說五事致此五氣云：“貌之不恭，是謂不肅，厥罰恒雨，惟金沴木。言之不從，是謂不又，厥罰恒旸，惟木沴金。視之不明，是謂不澈，厥罰恒燠，惟水沴火。聽之不聰，是謂不謀，厥罰恒寒，惟火沴水。思之不睿，是謂不圣，厥罰恒風(fēng)，惟木金水火沴土?！比绫恕段逍袀鳌费?，是雨屬木，旸屬金，燠屬火，寒屬水，風(fēng)屬土。鄭云：“雨，木氣也，春始施生，故木氣為雨。旸，金氣也，秋物成而堅，故金氣為旸。燠，火氣也。寒，水氣也。風(fēng)，土氣也。凡氣非風(fēng)不行，猶金木水火非土不處，故土氣為風(fēng)?！笔怯谩段逍袀鳌窞檎f，孔意亦當(dāng)然也。六氣有“陰”，五事休咎皆不致陰，《五行傳》又曰：“皇之不極，厥罰常陰”，是陰氣不由五事，別自屬皇極也。蓋立用大中，則陰順時為休。大之不中，陰恒若為咎也。○傳“言五”至“廡豐”○正義曰：五氣所以生成萬物，正可時來時去，不可常無常有，故言“五者備至，各以次序”。須至則來，須止則去，則眾草百物蕃滋廡豐也?！夺屧b》云：“廡，豐茂也?！薄安蒉瑥T”言草滋多而茂盛也。下言“百谷用成”，此言“眾草蕃廡”者，舉草茂盛則谷成必矣，舉輕以明重也?！饌鳌耙徽摺敝痢笆ⅰ薄鹫x曰：此謂不以時來，其至無次序也。“一者備極，過甚則兇”，謂來而不去也。“一者極無，不至亦兇”，謂去而不來也。即卜云“恒雨若”、“恒風(fēng)若”之類是也。有無相刑，去來正反，恒雨則無旸，恒寒則無燠，恒雨亦兇，無旸亦兇，恒寒亦兇，無燠亦兇，謂至不待時，失次序也。如此則草不茂，谷不成也?！ ≡恍菡?。敘美行之驗?！鹦?，下孟反。曰肅，時寒若。君行敬，則時雨順之。曰乂，時旸若。君行政治，則時旸順之。○治，直吏反，下“政治”、“治其職”皆同。曰澈，時燠若。君能照澈，則時燠順之?！鸪?，之設(shè)反，徐音制，又音哲。曰謀，時寒若。君能謀，則時寒順之。曰圣，時風(fēng)若。君能通理，則時風(fēng)順之。
[疏]“曰休征”至“風(fēng)若”○正義曰：既言五者次序，覆述次序之事，曰美行致以時之驗，何者是也？曰人君行敬，則雨以時而順之。曰人君政治，則旸以時而順之。曰人君照澈，則燠以時而順之。曰人君謀當(dāng)，則寒以時而順之。曰人通圣，則風(fēng)以時而順之。此則致上文“各以其次，敘庶草蕃廡”也。
曰咎征。敘惡行之驗?！鹁?，其九反。曰狂，恒雨若。君行狂妄，則常雨順之。曰僣，恒旸若。君行僣差，則常旸順之。曰豫，恒燠若。君行逸豫，則常燠順之。○豫，羊庶反，徐又音舒。曰急，恒寒若。君行急，則常寒順之。曰蒙，恒風(fēng)若。君行蒙暗，則常風(fēng)順之。
[疏]“曰咎之”至“風(fēng)若”○正義曰：上既言失次序，覆述失次序之事。曰惡行致備極之驗，何者是也？曰君行狂妄，則常雨順之。曰君行僣差，則常旸順之。曰君行逸豫，則常暖順之。曰君行急躁，則常寒順之。曰君行蒙暗，則常風(fēng)順之。此即致上文“一極備兇，一極無兇”也?！饌鳌熬小敝痢绊樦薄鹫x曰：此“休”、“咎”皆言“若”者，其所致者皆順其所行，故言“若”也?！兑住の难浴吩疲骸霸茝凝?，風(fēng)從虎，水流濕，火就燥。”是物各以類相應(yīng)，故知天氣順人所行以示其驗也。其咎反于休者，人君行不敬則狂妄，故“狂”對“肅”也。政不治則僣差，故“僣”對“乂”也。明不照物則行自逸豫，故“豫”對“澈”也。心無謀慮則行必急躁，故“急”對“謀”也。性不通曉則行必蒙暗，故“蒙”對“圣”也。鄭玄以“狂”為倨慢，以對“不敬”，故為慢也。鄭、王本“豫”作“舒”，鄭云“舉遲也”，王肅云“舒，惰也”，以對“昭澈”，故為遲惰。鄭云：“急促，自用也?！币浴爸\”者用人之言，故“急”為自用己也。鄭云：“蒙，見冒亂也。”王肅云：“蒙，瞽蒙?！币浴笆ァ笔峭ㄟ_(dá)，故“蒙”為瞽蒙。所見冒亂，言其不曉事，與“圣”反也。與孔各小異耳。
曰王省惟歲，王所省職，兼所總?cè)豪?，如歲兼四時?！鹗?，息井反。卿士惟月，卿士各有所掌，如月之有別。○別，彼列反。師尹惟曰。眾正官之吏，分治其職，如日之有歲月。歲月曰時無易，各順常。百谷用成，乂用明，歲月日時無易，則百谷成。君臣無易，則政治明?？∶裼谜?，家用平康。賢臣顯用，國家平寧。日月歲時既易，是三者已易，喻君臣易職。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君失其柄，權(quán)臣擅命，治暗賢隱，國家亂。
[疏]“曰王省”至“不寧”○正義曰：既陳五事之休咎，又言皇極之得失，與上異端，更復(fù)言曰，王之省職，兼總?cè)豪簦┤鐨q也。卿士分居列位，惟如月也。眾正官之長各治其職，惟如日也。此王也，卿士也，師尹也，掌事猶歲月日者，言皆無改易，君秉君道，臣行臣事。則百谷用此而成，歲豐稔也。其治用是而明，世安泰也?？∶裼么硕?，在官位也。國家用此而平安，風(fēng)俗和也。若王也，卿士也，師尹也，掌事猶如日月歲者，是已變易，君失其柄權(quán)，臣各專恣。百谷用此而不成，歲饑饉也。其治用此昏暗而不明，政事亂也。俊民用此而卑微，皆隱遁也。國家用此而不安泰，時世亂也。此是皇極所致，得中則致善，不中則致惡。歲月日無易，是得中也。既易，是不中也。所致善惡乃大于庶征，故于此敘之也?！饌鳌巴跛敝痢八臅r”○正義曰：下云“庶民惟星”以“星”喻民，知此“歲月日”者，皆以喻職事也。于王言“省”，則卿士師尹亦為“省”也。王之所省，職無不兼，所總?cè)豪羧鐨q兼四時。下句惟有“月”、“日”，群臣無喻“時”者，但時以統(tǒng)月，故傳以“四時”言之，言其兼下月日也?！饌鳌氨娬敝痢皻q月”○正義曰：師，眾也。尹，正也?！氨娬僦簟敝^卿士之下。有正官大夫，與其同類之官為長?！吨芏Y》大司樂為樂官之長，太卜為卜官之長，此之類也。此等分治其職，屬王屬卿，“如日之有歲月”，言其有系屬也?！对姟贩Q“赫赫師尹”，乃謂三公之官，此以“師尹”為正官之吏，謂大夫者，以此“師尹”之文在“卿士”之下，卑于卿士，知是大夫。與小官為長，亦是眾官之長，故師尹之名同耳。鄭云“所以承休征、咎征言之者，休咎五事得失之應(yīng)，其所致尚微，故大陳君臣之象，成皇極之事。其道得，則其美應(yīng)如此。其道失，則敗德如彼。非徒風(fēng)雨寒燠而已”是也。
庶民惟星，星有好風(fēng)，星有好雨。星，民象，故眾民惟若星?；呛蔑L(fēng)，畢星好雨，亦民所好?！鸷?，呼報反。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度。君臣政治，小大各有常法。月之從星，則以風(fēng)雨。月經(jīng)于箕則多風(fēng)，離于畢則多雨。政教失常以從民欲，亦所以亂。
[疏]“庶民”至“風(fēng)雨”○正義曰：既言大中治民，不可改易，又言民各有心，須齊正之。言庶民之性惟若星然?！靶怯泻蔑L(fēng)，星有好雨”，以喻民有好善，亦有好惡?！叭赵轮校瑒t有冬有夏”，言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道，喻君臣為政小大，各有常法。若日月失其常道，則天氣從而改焉。月之行度失道，從星所好，以致風(fēng)雨，喻人君政教失常，從民所欲，則致國亂。故常立用大中，以齊正之，不得從民欲也。○傳“星民”至“所好”○正義曰：星之在天，猶民之在地，星為民象，以其象民，故因以星喻，故“眾民惟若星”也。直言“星有好風(fēng)”，不知何星，故云“箕星好風(fēng)”也。畢星好雨亦如民有所好也，不言“畢星好雨”，具于下傳。○傳“日月”至“常法”○正義曰：日月之行，四時皆有常法，變冬夏為南北之極，故舉以言之?！叭赵轮?，冬夏各有常度”，喻人君為政小大，各有常法。張衡、蔡雍、王蕃等說渾天者皆云，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體圓如彈丸，北高南下，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下三十六度。南極去北極直徑一百二十二度弱，其依天體隆曲。南極去北極一百八十二度強(qiáng)，正當(dāng)天之中央。南北二極中等之處謂之赤道，去南北極各九十一度。春分日行赤道，從此漸北夏至赤道之北二十四度，去北極六十七度，去南極一百一十五度，日行黑道。從夏至日以后日漸南，至秋分還行赤道，與春分同。冬至行赤道之南二十四度，去南極六十七度，去北極一百一十五度，其日之行處謂之黃道。又有月行之道與日道相近，交絡(luò)而過，半在日道之里，半在日道之表，其當(dāng)交則兩道相合，交去極遠(yuǎn)處，兩道相去六度。此其日月行道之大略也。王肅云：“日月行有常度，君臣禮有常法，以齊其民?！薄饌鳌霸陆?jīng)”至“以亂”○正義曰：《詩》云：“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是離畢則多雨，其文見于經(jīng)。經(jīng)箕則多風(fēng)，傳記無其事。鄭玄引《春秋緯》云：“月離于箕，則風(fēng)揚沙?！弊骶曉诳拙螅郧氨赜写苏f，孔依用之也。月行雖有常度，時或失道從星，經(jīng)箕多風(fēng)，離畢多雨，此天象之自然，以箕為簸揚之器，畢亦捕魚之物故耳。鄭以為“箕星好風(fēng)者，箕東方木宿，風(fēng)中央土氣，木克土為妻，從妻所好，故好風(fēng)也。畢星好雨者，畢西方金宿，雨東方木氣，金克木為妻，從妻所好，故好雨也。推此則南宮好旸，北宮好燠，中宮四季好寒，以各尚妻之所好故也”。未知孔意同否。顧氏所解，亦同于鄭，言“從星者，謂不應(yīng)從而從，以致此風(fēng)雨，故喻政教失常以從民欲，亦所以亂也”。上云“日月之行”，此句惟言“月”者，鄭云：“不言日者，日之從星，不可見故也?！?br />
“九，五福。一曰壽，百二十年。二曰富，財豐備。三曰康寧，無疾病。四曰攸好德，所好者德福之道。五曰考終命。各成其短長之命以自終，不橫夭?！饳M，華孟反，又如字。六極。一曰兇短折，動不遇吉，短未六十，折未三十，言辛苦。○兇，馬云：“終也?！闭?，時設(shè)反，又之舌反。二曰疾，常抱疾苦。三曰憂，多所憂。四曰貧，困于財。五曰惡，丑陋。六曰弱?！睂读??！饘?，鳥黃反。
[疏]“九五?！敝痢霸蝗酢薄鹫x曰：“五?！闭?，謂人蒙福佑有五事也。一曰壽，年得長也。二曰富，家豐財貨也。三曰康寧，無疾病也。四曰攸好德，性所好者美德也。五曰考終命，成終長短之命，不橫夭也?！傲鶚O”謂窮極惡事有六。一曰兇短折，遇兇而橫夭性命也。二曰疾，常抱疾病。三曰憂，常多憂愁。四曰貧，困之于財。五曰惡，貌狀丑陋。六曰弱，志力尪劣也?！拔甯！?、“六極”，天實得為之，而歷言此者，以人生于世，有此福極，為善致福，為惡致極，勸人君使行善也?！拔甯！?、“六極”如此次者，鄭云：“此數(shù)本諸其尤者，福是人之所欲，以尤欲者為先。極是人之所惡，以尤所不欲者為先。以下緣人意輕重為次耳?！薄饌鳌鞍俣辍薄鹫x曰：人之大期，百年為限，世有長壽云百二十年者，故傳以最長者言之，未必有正文也?！饌鳌八谩敝痢爸馈薄鹫x曰：人所嗜好，稟諸上天，性之所好，不能自已。好善者或當(dāng)知善是善，好惡者不知惡之為惡，是善，故好之無厭。任其所好，從而觀之，所好者德，是福之道也。好德者天使之然，故為福也。鄭云：“民皆好有德也?！蓖趺C云：“言人君所好者道德為福?！薄逗榉丁芬匀司秊橹?，上之所為，下必從之，人君好德，故民亦好德，事相通也?！饌鳌案鞒伞敝痢皺M夭”○正義曰：成十三年《左傳》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能者養(yǎng)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笔茄悦涕L雖有定分，未必能遂其性，不致夭枉，故各成其短長之命以自終，不橫夭者亦為福也?！饌鳌皠硬弧敝痢靶量唷薄鹫x曰：“動不遇吉”者，解“兇”也。傳以“壽”為“百二十年”，“短”者半之，為“未六十”，“折”又半，為“未三十”?！靶量唷闭?，味也，辛苦之味入口，猶困厄之事在身，故謂殃厄勞役之事為辛苦也。鄭玄以為“兇短折皆是夭枉之名。未齔曰兇，未冠曰短，未婚曰折”。《漢書·五行志》云：“傷人曰兇，禽獸曰短，草木曰折。一曰兇，夭是也，兄喪弟曰短，父喪子曰折。”并與孔不同。○傳“尪劣”○正義曰：“尪”、“劣”并是弱事，為筋力弱，亦為志氣弱。鄭玄云：“愚懦不毅曰弱?！毖云渲練馊跻?。《五行傳》有“致極”之文，無致福之事。鄭玄依《書傳》云：“兇短折，思不睿之罰。疾，視不明之罰。憂，言不從之罰。貧，聽不聰之罰。惡，貌不恭之罰。弱，皇不極之罰。反此而云，王者思睿則致壽，聽聰則致富，視明則致康寧，言從則致攸好德，貌恭則致考終命。所以然者，不但行運氣性相感，以義言之，以思睿則無擁，神安而保命，故壽。若蒙則不通，殤神夭性，所以短所也。聽聰則謀當(dāng)，所求而會，故致富。違而失計，故貧也。視明照了，性得而安寧。不明，以擾神而疾也。言從由于德，故好者德也。不從而無德，所以憂耳。貌恭則容儼形美而成性，以終其命。容毀，故致惡也。不能為大中，故所以弱也。”此亦孔所不同焉。此福極之文，雖主于君，亦兼于下，故有“貧”、“富”、“惡”、“弱”之等也。
武王既勝殷，邦諸侯，班宗彝，賦宗廟彝器酒樽賜諸侯?！鸢啵居肿靼?，音同。作《分器》。言諸侯尊卑，各有分也。亡?！鸱?，扶問反，注同。
[疏]“武王”至“分器”○正義曰：武王既已勝殷，制邦國以封有功者為諸侯。既封為國君，乃班賦宗廟彝器以賜之，于時有言誥戒敕。史敘其事，作《分器》之篇?！饌鳌百x宗”至“諸侯”○正義曰：序云“邦諸侯”者，立邦國，封人為諸侯也?！稑酚洝吩啤胺庥泄φ邽橹T侯”，《詩·賚》序云“大封于廟”，謂此時也?！夺屟浴吩疲骸鞍啵x也。”《周禮》有司尊彝之官，鄭云：“彝亦尊也。郁鬯曰彝。彝，法也，言為尊之法正?！比粍t盛鬯者為彝，盛酒者為尊，皆祭宗廟之酒器也。分宗廟彝器酒尊以賦諸侯，既封乃賜之也?！饌鳌把灾T”至“也亡”○正義曰：篇名《分器》，知其篇“言諸侯尊卑，各有分也”。昭十二年《左傳》楚靈王云：“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溪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十五年傳曰：“諸侯之封也，皆受明器于王室?！倍蓬A(yù)云：“謂明德之分器也?！笔侵T侯各有分也，亡。
[疏]“武王”至“洪范”○正義曰：武王伐殷，既勝，殺受，立其子武庚為殷后，以箕子歸鎬京，訪以天道，箕子為陳天地之大法，敘述其事，作《洪范》。此惟當(dāng)言“箕子歸”耳，乃言“殺受，立武庚”者，序自相顧為文。上《武成》序云：“武王伐紂”，故此言勝之，下《微子之命》序云“黜殷命，殺武庚”，故此言立之，敘言此以順上下也?！饌鳌安环拧敝痢暗摳浮薄鹫x曰：放桀也。湯放桀，此不放而殺之者，紂自焚而死也?！兑蟊炯o(jì)》云“紂兵敗，紂走入登鹿臺，衣其寶玉衣，赴火而死。武王遂斬紂頭懸之太白旗”是也。《泰誓》云“取彼兇殘”，則志在于殺也。死猶斬之，則生亦不放，傳據(jù)實而言之耳?！侗炯o(jì)》云“封紂子武庚祿父以續(xù)殷祀”，是以為王者后也?！侗炯o(jì)》“武庚祿父”雙言之，伏生《尚書》云“武王勝殷，繼公子祿父”，是一名祿父也。鄭云：“武庚字祿父，春秋之世有齊侯祿父、蔡侯考父、季孫行父，父亦是名，未必為字，故傳言‘一名祿父’。”○傳“歸”至“作之”○正義曰：上篇云“至于豐”者，文王之廟在豐，至豐先告廟耳。時王都在鎬，知“歸”者，“歸鎬京”也。此經(jīng)文旨異于馀篇，非直問答而已，不是史官敘述，必是箕子既對武王之問，退而自撰其事，故傳特云“箕子作之”?！稌鴤鳌吩疲骸拔渫踽尰又?，箕子不忍周之釋，走之朝鮮。武王聞之，因以朝解封之?；蛹仁苤苤猓坏脽o臣禮，故于十三祀來朝，武王因其朝而問洪范?！卑复诵蛟疲骸皠僖螅曰託w。”明既釋其囚，即以歸之，不令其走去而后來朝也。又朝鮮去周，路將萬里，聞其所在，然后封之，受封乃朝，必歷年矣，不得仍在十三祀也?！端问兰摇吩疲骸凹茸鳌逗榉丁罚渫跄朔饣佑诔r?！钡闷鋵嵰?。
洪范洪，大。范，法也。言天地之大法。
[疏]“洪范”○正義曰：此經(jīng)開源于首，覆更演說，非復(fù)一問一答之勢，必是箕子自為之也。發(fā)首二句，自記被問之年，自“王乃言”至“彝倫攸敘”，王問之辭。自“箕子乃言”至“彝倫攸敘”，言禹得九疇之由。自“初一曰”至“威用六極”，言禹第敘九疇之次。自“一五行”已下，箕子更條說九疇之義。此條說者，當(dāng)時亦以對王，更復(fù)退而修撰，定其文辭，使成典教耳?！饌鳌昂榇蟆敝痢按蠓ā薄鹫x曰：“洪，大”、“范，法”皆《釋詁》文。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商曰祀，箕子稱祀，不忘本。此年四月歸宗，周先告武成，次問天道。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協(xié)厥居，騭，定也。天不言而默定下民，是助合其居，使有常生之資。○陰，默也，馬云：“覆也。”騭，之逸反，馬云：“升也。升猶舉也，舉猶生也?！毕?，息亮反，助也。我不知其彝倫攸敘?！毖晕也恢焖远裰５览泶螖?。問何由?！鹨?，以之反。
[疏]“惟十”至“攸敘”○正義曰：此箕子陳王問已之年，被問之事。惟文王受命十有三祀，武王訪問于箕子，即陳其問辭，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此上天不言而默定下民，佑助諧合其安居，使有常生之資。我不知此天之定民常道所以次敘?！眴柼煲夂斡梢?。○傳“商曰”至“天道”○正義曰：“商曰祀，周曰年”，《釋天》文。案此《周書》也，《泰誓》稱“年”，此獨稱“祀”，故解之“箕子稱祀，不忘本”也。此篇箕子所作，箕子商人，故記傳引此篇者，皆云“《商書》曰”，是箕子自作明矣。序言“歸，作《洪范》”，似歸即作之，嫌在《武成》之前，故云“此年四月歸宗周，先告武成，次問天道”，以次在《武成》之后，故知“先告武成”也?！饌鳌膀s定”至“之資”○正義曰：傳以“騭”即質(zhì)也，質(zhì)訓(xùn)為成，成亦定義，故為定也。言民是上天所生，形神天之所授，故“天不言而默定下民”。群生受氣流形，各有性靈心識，下民不知其然，是天默定也。相，助也。協(xié)，和也?！爸掀渚印闭?，言民有其心，天佑助之，令其諧合其生。出言是非，立行得失，衣食之用，動止之宜，無不稟諸上，天乃得諧合。失道則死，合道則生，言天非徒賦命于人，授以形體心識，乃復(fù)佑助諧合其居業(yè)，使有常生之資。九疇施之于民，皆是天助之事也。此問答皆言“乃”者，以天道之大，沉吟乃問，思慮乃答。宣八年《公羊傳》曰：“乃，緩辭也?！蓖趺C以“陰騭下民”一句為天事，“相協(xié)”以下為民事，注云：“陰，深也。言天深定下民，與之五常之性，王者當(dāng)助天和合其居所行天之性，我不知常道倫理所以次敘，是問承天順民，何所由?！迸c孔異也?！ 』幽搜栽唬骸拔衣勗谖簦呠Ш樗?，汩陳其五行。堙，塞。汩，亂也。治水失道，亂陳其五行。○鯀，工本反。堙音因。汩，工忽反。行，戶更反。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疇，彝倫攸斁。畀，與。斁，敗也。天動怒鯀，不與大法九疇。疇，類也。故常道所以敗?！痤囟?，徐甫至反，注同。斁，多路反，徐同路反，敗也。鯀則殛死，禹乃嗣興，放鯀至死不赦。嗣，繼也。廢父興子，堯舜之道。○殛，紀(jì)力反，本或作極，音同。天乃錫禹洪范九疇，彝倫攸敘。天與禹洛出書，神龜負(fù)文而出，列于背，有數(shù)至于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常道所以次敘。○錫，星歷反。
[疏]“箕子”至“攸敘”○正義曰：箕子乃言，答王曰：“我聞在昔，鯀障塞洪水，治水失道，是乃亂陳其五行而逆天道也。天帝乃動其威怒，不與鯀大法九類，天之常道所以敗也。鯀則放殛，至死不赦。禹以圣德繼父而興，代治洪水，決道使通，天乃賜禹大法九類，天之常道所以得其次敘?！贝苏f其得九類之由也?！饌鳌败敝痢拔逍小薄鹫x曰：襄二十五年《左傳》說陳之伐鄭云“井堙木刊”，謂塞其井，斬其木，是“堙”為塞也?！般椤笔莵y之意，故為亂也。水是五行之一，水性下流，鯀反塞之，失水之性，水失其性，則五行皆失矣。是塞洪水為亂，陳其五行，言五行陳列皆亂也?！洞笥碇儭返勖烙碇嗡υ疲骸暗仄教斐?。”傳云：“水土治曰平，五行敘曰成。”水既治，五行序，是治水失道，為亂五行也?！饌鳌邦c”至“以敗”○正義曰：“畀，與”，《釋詁》文?！皵?，敗”，相傳訓(xùn)也。以禹得而鯀不得，故為天動威怒鯀，不與大法九疇?！爱牎笔禽咁愔蕿轭愐?。言其每事自相類者有九，九者各有一章，故《漢書》謂之為九章。此謂九類，是天之常道，既不得九類，故常道所以敗也。自古以來得九疇者惟有禹耳，未聞馀人有得之者也。若人皆得之，鯀獨不得，可言天帝怒鯀。馀人皆不得，獨言天怒鯀者，以禹由治水有功，故天賜之，鯀亦治水而天不與，以鯀禹俱是治水，父不得而子得之，所以彰禹之圣當(dāng)于天心，故舉鯀以彰禹也?！饌鳌胺捧叀敝痢爸馈薄鹫x曰：傳嫌“殛”謂被誅殺，故辨之云“放鯀至死不赦”也?！八茫^”，《釋詁》文。三代以還，父罪子廢，故云“廢父興子，堯舜之道”。賞罰各從其實，為天下之至公也。○傳“天與”至“次敘”○正義曰：《易·系辭》云：“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本蓬惛饔形淖?，即是書也。而云“天乃錫禹”，知此天與禹者即是《洛書》也?！稘h書·五行志》：“劉歆以為伏羲系天而王，河出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錫《洛書》，法而陳之，《洪范》是也。”先達(dá)共為此說，龜負(fù)《洛書》，經(jīng)無其事，《中候》及諸緯多說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受圖書之事，皆云龍負(fù)圖，龜負(fù)書。緯候之書，不知誰作，通人討核，謂偽起哀平，雖復(fù)前漢之末，始有此書，以前學(xué)者必相傳此說，故孔以九類是神龜負(fù)文而出，列于背，有數(shù)從一而至于九。禹見其文，遂因而第之，以成此九類法也。此九類陳而行之，常道所以得次敘也。言禹第之者，以天神言語，必當(dāng)簡要，不應(yīng)曲有次第。丁寧若此，故以為禹次第之。禹既第之，當(dāng)有成法可傳，應(yīng)人盡知之，而武王獨問箕子者，《五行志》云：“圣人行其道而寶其真，降及于殷，箕子在父師之位而典之。周既克殷，以箕子歸周，武王親虛已而問焉?！毖曰拥淦涫?，故武王特問之，其義或當(dāng)然也。若然，大禹既得九類，常道始有次敘，未有《洛書》之前，常道所以不亂者，世有澆淳，教有疏密，三皇已前，無文亦治，何止無《洛書》也。但既得九類以后，圣王法而行之，從之則治，違之則亂，故此說常道攸敘攸斁由《洛書》耳。
“初一曰五行，九類，類一章，以五行為始。次二曰敬用五事，五事在身，用之必敬乃善。次三曰農(nóng)用八政，農(nóng)，厚也，厚用之政乃成?！疝r(nóng)，馬云：“食為八政之首，故以農(nóng)名之?！贝嗡脑粎f(xié)用五紀(jì)，協(xié)，和也，和天時使得正用五紀(jì)。次五曰建用皇極，皇，大。極，中也。凡立事當(dāng)用大中之道。次六曰乂用三德，治民必用剛?cè)嵴敝?。次七曰明用稽疑，明用卜筮考疑之事。次八曰念用庶征，次九曰鄉(xiāng)用五福，威用六極。言天所以鄉(xiāng)勸人用五福，所以威沮人用六極。此已上禹所第敘?！鹣?，許亮反，又許兩反。沮，在汝反。此已上，時掌反。禹所第敘，馬云：“從‘五行’已下至‘六極’，《洛書》文也?！稘h書·五行志》以‘初一’已下皆《洛書》文也?！?
[疏]“初一”至“六極”○正義曰：天所賜禹大法九類者，初一曰五材氣性流行，次二曰敬用在身五種之行事，次三曰厚用接物八品之政教，次四曰和用天象五物之綱紀(jì)，次五曰立治用大為中正之道，次六曰治民用三等之德，次七曰明用小筮以考疑事，次八曰念用天時眾氣之應(yīng)驗，次九曰鄉(xiāng)勸人用五福，威沮人用六極。此九類之事也?！饌鳌稗r(nóng)厚”至“乃成”○正義曰：鄭玄云：“農(nóng)讀為醲。”則“農(nóng)”是醲意，故為厚也。政施于民，善不厭深，故“厚用之政乃成”也。張晏、王肅皆言“農(nóng)，食之本也。食為八政之首，故以農(nóng)言之”。然則農(nóng)用止為一食，不兼八事，非上下之例，故傳不然?！鞍苏?、“三德”總是治民，但“政”是被物之名，“德”是在己之稱，故分為二疇也?！饌鳌皡f(xié)和”至“五紀(jì)”○正義曰：“協(xié)，和”，《釋詁》文。天是積氣，其狀無形，列宿四方，為天之限。天左行，晝夜一周。日月右行，日遲月疾。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有馀，日則日行一度，月則日行十三度有馀，日月行于星辰，乃為天之歷數(shù)。和此天時，令不差錯，使行得正用五紀(jì)也。日月逆天道而行，其行又有遲疾，故須調(diào)和之?！饌鳌盎蚀蟆敝痢爸馈薄鹫x曰：“皇，大”，《釋詁》文?！皹O”之為中，常訓(xùn)也。凡所立事，王者所行皆是，無得過與不及，常用大中之道也?！对姟吩啤澳藸枠O”，《周禮》“以為民極”，《論語》“允執(zhí)其中”，皆謂用大中也。○傳“信人”至“第敘”○正義曰：“貧”、“弱”等六者，皆謂窮極惡事，故目之“六極”也?！案！闭呷酥剑脏l(xiāng)望之。“極”者人之所惡，皆畏懼之?！皠瘛?，勉也，勉之為善?！熬凇敝挂玻蛊錇閻?。福、極皆上天為之，言天所以鄉(xiāng)望勸勉人用五福，所以畏懼沮止人用六極，自“初一曰”已下至此“六極”已上，皆是禹所次第而敘之。下文更將此九類而演說之，知此九者皆禹所第也。禹為此次者，蓋以五行世所行用，是諸事之本，故“五行”為初也。發(fā)見于人則為五事，故“五事”為二也。正身而后及人，施人乃名為政，故“八政”為三也。施人之政，用天之道，故“五紀(jì)”為四也。順天布政，則得大中，故“皇極”為五也。欲求大中，隨德是任，故“三德”為六也。政雖在德，事必有疑，故“稽疑”為七也。行事在于政，得失應(yīng)于天，故“庶征”為八也。天監(jiān)在下，善惡必報，休咎驗于時氣，禍福加于人身，故“五福”、“六極”為九也?！盎蕵O”居中者，總包上下，故“皇極”傳云“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謂行九疇之義是也?！案！薄ⅰ皹O”處末者，顧氏云：“前八事俱得，五福歸之。前八事俱失，六極臻之。故福極處末也?！卑l(fā)首言“初一”，其末不言“終九”者，數(shù)必以一為始，其九非數(shù)之終，故從上言“次”而不言“終”也。五行不言“用”者，五行萬物之本，天地百物莫不用之，不嫌非用也。傳于“五?！薄ⅰ傲鶚O”言天用者，以前并是人君所用，五福六極受之于天，故言天用。傳言此“禹所第敘”，不知《洛書》本有幾字?！段逍兄尽废ぽd此一章，乃云：“凡此六十五字，皆《洛書》本文?！庇嬏煅院喴?zé)o次第之?dāng)?shù)。上傳云“禹因而第之”，則孔以第是禹之所為，“初一曰”等二十七字必是禹加之也。其“敬用”、“農(nóng)用”等一十八字，大劉及顧氏以為龜背先有總?cè)俗?。小劉以為“敬用”等亦禹所第敘，其龜文惟有二十字。并無明據(jù)，未知孰是，故兩存焉?！盎蕵O”不言數(shù)者，以總該九疇，理兼萬事，非局?jǐn)?shù)能盡故也?！盎伞辈谎詳?shù)者，以卜五筮二，共成為七，若舉卜不得兼筮，舉筮不得兼卜，且疑事既眾，不可以數(shù)總之故也。“庶征”不言數(shù)者，以“庶征”得為五休，失為五咎，若舉休不兼咎，舉咎不兼休，若休咎并言，便為十事，本是五物，不可言十也。然“五?！薄ⅰ傲鶚O”所以善惡皆言者，以沮勸在下，故丁寧明言善惡也。且“庶征”雖有休咎，皆以念慮包之?！案！薄ⅰ皹O”鄉(xiāng)威相反，不可一言為目，故別為文焉。知“五福”、“六極”非各分為疇，所以其為一者，蓋以龜文“福”、“極”相近一處，故禹第之總為一疇。等行五事，所以福五而極六者，大劉以為“皇極”若得，則分散總為五福，若失則不能為五事之主，與五事并列其咎弱，故為六也。猶《詩》平王以后與諸侯并列同為國風(fēng)焉。咎征有五而極有六者，《五行傳》云：“皇之不極，厥罰常陰。”即與咎征“常雨”相類，故以“常雨”包之為五也。
“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皆其生數(shù)。水曰潤下，火曰炎上，言其自然之常性?！鹧祝瑯s鉗反。上，時掌反，又如字，下同。木曰曲直，金曰從革，木可以揉曲直，金可以改更?！鹑?，如酉反。土爰稼穡。種曰稼，斂曰穡。土可以種，可以斂。潤下作咸，水鹵所生?！鹣桃粝?。鹵音魯。炎上作苦，焦氣之味。曲直作酸，木實之性。從革作辛，金之氣味。稼穡作甘。甘味生于百谷。五行以下，箕子所陳。
[疏]“一五行”至“作甘”○正義曰：此以下箕子所演陳禹所第疇名于上，條列說以成之。此章所演，文有三重，第一言其名次，第二言其體性，第三言其氣味，言五者性異而味別，各為人之用?！稌鴤鳌吩疲骸八鹫甙傩罩嬍骋?，金木者百姓之所興作也，土者萬物之所資生也。是為人用?！薄拔逍小奔次宀囊?，襄二十七年《左傳》云“天生五材，民并用之”，言五者各有材干也。謂之“行”者，若在天則五氣流行，在地世所行用也?！饌鳌敖云渖鷶?shù)”○正義曰：《易·系辭》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贝思词俏逍猩芍?dāng)?shù)。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此其生數(shù)也。如此則陽無匹，陰無耦，故地六成水，天七成火，地八成木，天九成金，地十成土，于是陰陽各有匹偶，而物得成焉，故謂之成數(shù)也?！兑住は缔o》又曰“天數(shù)五，地數(shù)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謂此也。又?jǐn)?shù)之所起，起于陰陽。陰陽往來，在于日道。十一月冬至日南極，陽來而陰往。冬，水位也，以一陽生為水?dāng)?shù)。五月夏至日北極，陰進(jìn)而陽退。夏，火位也，當(dāng)以一陰生為火數(shù)。但陰不名奇，數(shù)必以偶，故以六月二陰生為火數(shù)也。是故《易說》稱干貞于十一月子，坤貞于六月未，而皆左行，由此也。冬至以及于夏至，當(dāng)為陽來。正月為春木位也，三陽已生，故三為木數(shù)。夏至以及冬至，當(dāng)為陰進(jìn)。八月為秋金位也，四陰已生，故四為金數(shù)。三月春之季，四季土位也，五陽已生，故五為土數(shù)，此其生數(shù)之由也。又萬物之本，有生于無，者生于微，及其成形，亦以微著為漸。五行先后，亦以微著為次。五行之體，水最微，為一。火漸著，為二。木形實，為三。金體固，為四。土質(zhì)大，為五。亦是次之宜。大劉與顧氏皆以為水火木金，得土數(shù)而成，故水成數(shù)六，火成數(shù)七，木成數(shù)八，金成數(shù)九，土成數(shù)十。義亦然也。○傳“言其自然之常性”○正義曰：《易·文言》云：“水流濕，火就燥。”王肅曰：“水之性潤萬物而退下，火之性炎盛而升上?！笔恰皾櫹隆?、“炎上”，言其自然之本性。○傳“木可”至“改更”○正義曰：此亦言其性也，“揉曲直”者，為器有須曲直也?！翱筛母闭?，可銷鑄以為器也。木可以揉令曲直，金可以從人改更，言其可為人用之意也。由此而觀，水則潤下，可用以灌溉；火則炎上，可用以炊爨，亦可知也。水既純陰，故潤下趣陰。火是純陽，故炎上趣陽。木金陰陽相雜，故可曲直改更也。○傳“種曰”至“以斂”○正義曰：鄭玄《周禮注》云：“種谷曰稼，若嫁女之有所生?！比粍t“穡”是惜也，言聚畜之可惜也。共為治田之事，分為“種”、“斂”二名耳。土上所為，故為土性。上文“潤下”、“炎上”、“曲直”、“從革”，即是水火木金體有本性。其稼穡以人事為名，非是土之本性，生物是土之本性，其稼穡非土本性也。“爰”亦“曰”也，變“曰”言“爰”，以見此異也?！傲币浴巴痢?、“谷”為二，由其體異故也?！饌鳌八u所生”○正義曰：水性本甘，久浸其地，變而為鹵，鹵味乃咸?！墩f文》云：“鹵，西方咸地。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薄队碡暋吩疲骸昂I廣斥。”是海浸其旁地，使之咸也?！对铝睢ざ吩啤捌湮断蹋涑粜唷笔且?。土言“曰”者，言其本性。此言“作”者，從其發(fā)見。指其體則稱“曰”，致其類即言“作”。下“五事”、“庶征”言“曰”、“作”者，義亦然也?！饌鳌敖箽庵丁薄鹫x曰：火性炎上，焚物則焦，焦是苦氣。《月令·夏》云“其臭焦，其味苦”，苦為焦味，故云“焦氣之味”也。臭之曰“氣”，在口曰“味”?！饌鳌澳緦嵵浴薄鹫x曰：木生子實，其味多酸，五果之味雖殊，其為酸一也，是木實之性然也?！对铝睢ご骸吩啤捌湮端?，其臭膻”是也。○傳“金之氣味”○正義曰：金之在火，別有腥氣，非苦非酸，其味近辛，故辛為金之氣味?！对铝睢で铩吩啤捌湮恍?，其臭腥”是也?！饌鳌案饰渡诎俟取薄鹫x曰：“甘味生于百谷”，谷是土之所生，故甘為土之味也。《月令·中央》云“其味甘，其臭香”是也。 “二，五事。一曰貌，容儀?！鹈?，本亦作《豸頁》。二曰言，詞章。三曰視，觀正。○視，常止反，徐市止反。四曰聽，察是非。五曰思，心慮所行。○思如字，徐息吏反，下同。貌曰恭，儼恪。○儼，魚檢反。言曰從，是則可從。視曰明，必清審。聽曰聰，必微諦?！鹬B音帝。思曰睿。必通于微?！痤?，悅歲反，馬云：“通也?！惫ё髅C，心敬。從作乂，可以治。明作澈，照了?！鸪?，之舌反，徐丁列反，又之世反。聰作謀，所謀必成當(dāng)?！甬?dāng)，丁浪反。睿作圣。于事無不通謂之圣。
[疏]“二五”至“作圣”○正義曰：此章所演亦為三重，第一言其所名，第二言其所用，第三言其所致?！懊病笔侨輧x，舉身之大名也，“言”是口之所出，“視”是目之所見，“聽”是耳之所聞，“思”是心之所慮，一人之上有此五事也。貌必須恭，言必可從，視必當(dāng)明，聽必當(dāng)聰，思必當(dāng)通于微密也。此一重即是敬用之事。貌能恭，則心肅敬也。言可從，則政必治也。視能明，則所見照澈也。聽能聰，則所謀必當(dāng)也。思通微，則事無不通，乃成圣也。此一重言其所致之事?！逗榉丁繁倔w與人主作法，皆據(jù)人主為說。貌總身也，口言之，目視之，耳聽之，心慮之，人主始于敬身，終通萬事，此五事為天下之本也。五事為此次者，鄭云：“此數(shù)本諸陰陽，昭明人相見之次也?！薄段逍袀鳌吩唬骸懊矊倌?，言屬金，視屬火，聽屬水，思屬土?！薄段逍袀鳌贩畷??？子谔焐９戎略啤捌呷沾蠊?，貌不恭之罰”，高宗雊雉之下云“耳不聰之異”，皆《書傳》之文也?？兹 稌鴤鳌窞檎f，則此次之意亦當(dāng)如《書傳》也。木有華葉之容，故貌屬木。言之決斷若金之?dāng)馗?，故言屬金。火外光，故視屬火。水?nèi)明，故聽屬水。土安靜而萬物生，心思慮而萬事成，故思屬土。又于《易》東方震為足，足所以動容貌也。西方兌為口，口出言也。南方離為目，目視物也。北方坎為耳，耳聽聲也。土在內(nèi)，猶思在心。亦是五屬之義也?！饌鳌安焓欠恰薄鹫x曰：此五事皆有是非，《論語》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庇忠对姟吩疲骸八紵o邪?！惫蚀宋迨陆杂惺欠且病４私?jīng)歷言五名，名非善惡之稱，但為之有善有惡，傳皆以是辭釋之?！懊病闭哐云鋭佑腥輧x也，“言”道其語有辭章也，“視”者言其觀正不觀邪也，“聽”者受人言察是非也，“思”者心慮所行使行得中也。傳于“聽”云“察是非”，明五者皆有是非也，所為者為正不為邪也。于“視”不言“視邪正”，于“聽”言“察是非”，亦所以互相明也?！饌鳌氨赝ㄓ谖ⅰ薄鹫x曰：此一重言敬用之事。貌戒惰容，故“恭”為儼恪?！肚Y》曰：“儼若思。”“儼”是嚴(yán)正之貌也?！般 保匆?，貌當(dāng)嚴(yán)正而莊敬也。言非理則人違之，故言是則可從也。視必明于善惡，故必清徹而審察也。聽當(dāng)別彼是非，必微妙而審諦也。王肅云：“睿，通也。思慮苦其不深，故必深思使通于微也。”此皆敬用使然，故經(jīng)以善事明之。鄭玄云：“此恭、明、聰、睿行之于我身，其從則是彼人從我，以與上下違者，我是而彼從，亦我所為不乖倒也?！贝藫?jù)人主為文，皆是人主之事，《說命》云“接下思恭，視遠(yuǎn)惟明，聽德惟聰”，即此是也。○傳“于事”至“之圣”○正義曰：此一重言所致之事也。恭在貌而敬在心，人有心慢而貌恭，必當(dāng)緣恭以致敬，故貌恭作心敬也。下從上則國治，故人主言必從，其國可以治也。視能清審，則照了物情，故視明致照澈也。聽聰則知其是非，從其是為謀必當(dāng)，故聽聰致善謀也。睿、圣俱是通名，圣大而睿小，緣其能通微，事事無不通，因睿以作圣也。鄭玄《周禮注》云：“圣通而先識也。”是言識事在于眾物之先，無所不通，以是名之為圣。圣是智之上，通之大也。此言人主行其小而致其大，皆是人主之事也。鄭云：“皆謂其政所致也。君貌恭則臣禮肅，君言從則臣職治，君視明則臣照澈，君聽聰則臣進(jìn)謀，君思睿則臣賢智。”鄭意謂此所致皆是君致臣也。案“庶征”之意，休征、咎征皆肅、乂所致，若肅、乂、明、聰皆是臣事，則休、咎之所致，悉皆不由君矣。又圣大而睿小，若君睿而致臣圣，則臣皆上于君矣，何不然之甚乎！“澈”字王肅及《漢書·五行志》皆云：“澈，智也。”定本作“澈”，則讀為哲。
“三，八政。一曰食，勤農(nóng)業(yè)。二曰貨，寶用物。三曰祀，敬鬼神以成教。四曰司空，主空土以居民。五曰司徒，主徒眾，教以禮義。六曰司寇，主奸盜，使無縱?！鹂v，子用反，或作從，音同。七曰賓，禮賓客，無不敬。八曰師。簡師所任必良，士卒必練。○卒，子忽反。
[疏]“三八政”至“曰師”○正義曰：“八政”者，人主施政教于民有八事也。一曰食，教民使勤農(nóng)業(yè)也。二曰貨，教民使求資用也。三曰祀，教民使敬鬼神也。四曰司空之官，主空土以居民也。五曰司徒之官，教眾民以禮義也。六曰司寇之官，詰治民之奸盜也。七曰賓，教民以禮待賓客，相往來也。八曰師，立師防寇賊，以安保民也。八政如此次者，人不食則死，食于人最急，故食為先也。有食又須衣貨為人之用，故“貨”為二也。所以得食貨，乃是明靈佑之，人當(dāng)敬事鬼神，故“祀”為三也。足衣食、祭鬼神，必當(dāng)有所安居，司空主居民，故“司空”為四也。雖有所安居，非禮義不立，司徒教以禮義，故“司徒”為五也。雖有禮義之教，而無刑殺之法，則彊弱相陵，司寇主奸盜，故“司寇”為六也。民不往來，則無相親之好，故“賓”為七也?？苜\為害，則民不安居，故“師”為八也。此用于民緩急而為次也?！笆场?、“貨”、“祀”、“賓”、“師”指事為之名，三卿舉官為名者，三官所主事多，若以一事為名，則所掌不盡，故舉官名以見義。鄭玄云：“此數(shù)本諸其職先后之宜也。食謂掌民食之官，若后稷者也。貨掌金帛之官，若《周禮》司貨賄是也。祀掌祭祀之官，若宗伯者也。司空掌居民之官。司徒掌教民之官也。司寇掌詰盜賊之官。賓掌諸侯朝覲之官，《周禮》大行人是也。師掌軍旅之官，若司馬也?！蓖趺C云：“賓掌賓客之官也?！奔慈玎?、王之說，自可皆舉官名，何獨三事舉官也？八政主以教民，非謂公家之事，司貨賄掌公家貨賄，大行人掌王之賓客，若其事如《周禮》，皆掌王家之事，非復(fù)施民之政，何以謂之“政”乎？且司馬在上，司空在下，今司空在四，司馬在八，非取職之先后也?！饌鳌皩氂梦铩薄鹫x曰：“貨”者，金玉布帛之總名，皆為人用，故為“用物”?！堵瞄帷吩啤安毁F異物賤用物”是也。食則勤農(nóng)以求之，衣則蠶績以求之，但貨非獨衣，不可指言求處，故云得而寶愛之?！缎⒔?jīng)》云：“謹(jǐn)身節(jié)用?！薄对娦颉吩疲骸皟€以足用?！笔菍毼镆病！饌鳌爸骺胀烈跃用瘛薄鹫x曰：《周官》篇云：“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司寇掌邦禁，詰奸慝，刑暴亂?！薄吨芏Y》司徒教以禮義，司寇無縱罪人，其文具矣?！饌鳌昂啂煛敝痢氨鼐殹薄鹫x曰：經(jīng)言“賓”、“師”，當(dāng)有賓師之法，故傳以“禮賓客，無不敬”，教民待賓客相往來也。“師”者，眾之通名，必當(dāng)選人為之，故傳言“簡師”，選人為師也?！八伪亓肌保瘟紝⒁??！笆孔浔鼐殹保熬殹敝^教習(xí)使知義，若練金使精也?！墩撜Z》：“以不教民戰(zhàn)，是謂棄之?！笔鞘孔浔仨毦氁?。
“四，五紀(jì)。一曰歲，所以紀(jì)四時。二曰月，所以紀(jì)一月。三曰日，紀(jì)一日。四曰星辰，二十八宿迭見以敘氣節(jié)，十二辰以紀(jì)日月所會?！鹚抟粜恪５?，田節(jié)反。見，賢遍反。五曰歷數(shù)。歷數(shù)節(jié)氣之度以為歷，敬授民時。
[疏]“四五紀(jì)”至“歷數(shù)”○正義曰：“五紀(jì)”者，五事為天時之經(jīng)紀(jì)也。一曰歲，從冬至以及明年冬至為一歲，所以紀(jì)四時也。二曰月，從朔至晦，大月三十日，小月二十九日，所以紀(jì)一月也。三曰日，從夜半以至明日夜半周十二辰為一日，所以紀(jì)一日也。四曰星辰，星謂二十八宿，昏明迭見；辰謂日月別行，會于宿度，從子至于丑為十二辰。星以紀(jì)節(jié)氣早晚，辰以紀(jì)日月所會處也。五曰歷數(shù)，算日月行道所歷，計氣朔早晚之?dāng)?shù)，所以為一歲之歷。凡此五者，皆所以紀(jì)天時，故謂之“五紀(jì)”也。五紀(jì)不言“時”者，以歲月氣節(jié)正而四時亦自正，時隨月變，非歷所推，故不言“時”也。五紀(jì)為此節(jié)者，歲統(tǒng)月，月統(tǒng)日，星辰見于天，其曰“歷數(shù)”，總歷四者，故歲為始，歷為終也?！饌鳌岸敝痢八鶗薄鹫x曰：二十八宿，布于四方，隨天轉(zhuǎn)運，昏明迭見。《月令》十二月皆紀(jì)昏旦所中之星。若《月令》孟春昏參中，旦尾中；仲春昏弧中，旦建星中；季春昏七星中，旦牽牛中；孟夏昏翼中，旦婺女中；仲夏昏亢中，旦危中；季夏昏心中，旦奎中；孟秋昏建星中，旦畢中；仲秋昏牽牛中，旦觜觿中；季秋昏虛中，旦柳中；孟冬昏危中，旦七星中；仲冬昏東壁中，旦軫中；季冬昏婁中，旦氐中；皆所以敘氣節(jié)也。氣節(jié)者，一歲三百六十五日有馀，分為十二月，有二十四氣。一為節(jié)氣，謂月初也。一為中氣，謂月半也。以彼迭見之星，敘此月之節(jié)氣也。昭七年《左傳》晉侯問士文伯曰：“多語寡人辰而莫同，何謂也？”對曰：“日月之會是謂辰?！薄皶闭?，日行遲，月行疾，俱循天度而右行，二十九日過半月行一周天，又前及日而與日會，因謂會處為辰。則《月令》孟春日在營室，仲春日在奎，季春日在胃，孟夏日在畢，仲夏日在東井，季夏日在柳，孟秋日在翼，仲秋日在角，季秋日在房，孟冬日在尾，仲冬日在斗，季冬日在婺女，十二會以為十二辰?！俺健奔醋映笠^也，十二辰所以紀(jì)日月之會處也。鄭以為“星，五星也”。然五星所行，下民不以為候，故傳不以“星”為五星也。○傳“歷數(shù)”至“民時”○正義曰：天以積氣無形，二十八宿分之為限，每宿各有度數(shù)，合成三百六十五度有馀。日月右行，循此宿度。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馀，二十九日過半而月一周與日會，每于一會謂之一月，是一歲為十二月，仍有馀十一日。為日行天未周，故置閏以充足。若均分天度以為十二次，則每次三十度有馀。一次之內(nèi)有節(jié)氣、中氣，次之所管，其度多每月之所統(tǒng)，其日入月朔，參差不及，節(jié)氣不得在月朔，中氣不得在月半。故圣人歷數(shù)此節(jié)氣之度，使知氣所在，既得氣在之日，以為一歲之歷，所以敬授民時。王肅院“日月星辰所行，布而數(shù)之，所以紀(jì)度數(shù)”是也?！皻q”、“月”、“日”、“星”傳皆言“紀(jì)”，“歷數(shù)”不言“紀(jì)”者，歷數(shù)數(shù)上四事為紀(jì)，所紀(jì)非獨一事，故傳不得言“紀(jì)”。但成彼四事為紀(jì)，故通數(shù)以為五耳。
“五，皇極?；式ㄆ溆袠O，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謂行九疇之義。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斂是五福之道以為教，用布與眾民使慕之。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君上有五福之教，眾民于君取中，與君以安中之善。言從化。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民有安中之善，則無淫過朋黨之惡、比周之德，為天下皆大為中正?！鸨?，毗志反，注同。
[疏]“五皇極”至“作極”○正義曰：“皇”，大也。“極”，中也。施政教，治下民，當(dāng)使大得其中，無有邪僻。故演之云，大中者，人君為民之主，當(dāng)大自立其有中之道，以施教于民。當(dāng)先敬用五事，以斂聚五福之道，用此為教，布與眾民，使眾民慕而行之。在上能教如此，惟是其眾民皆效上所為，無不于汝人君取其中道而行。積久漸以成性，乃更與汝人君以安中之道。言皆化也。若能化如是，凡其眾民無有淫過朋黨之行，人無有惡相阿比之德，惟皆大為中正之道。言天下眾民盡得中也?！饌鳌按笾小敝痢爸x”○正義曰：此疇以“大中”為名，故演其大中之義。“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欲使人主先自立其大中，乃以大中教民也。凡行不迂僻則謂之“中”，《中庸》所謂“從容中道”，《論語》“允執(zhí)其中”，皆謂此也。九疇為德，皆求大中，是為善之總，故云“謂行九疇之義”，言九疇之義皆求得中，非獨此疇求大中也。此大中是人君之大行，故特敘以為一疇耳?！饌鳌皵渴恰敝痢澳街薄鹫x曰：五福生于五事，五事得中，則福報之?！皵渴俏甯Ｖ馈?，指其敬用五事也。用五事得中，則各得其福，其福乃散于五處，不相集聚。若能五事皆敬，則五福集來歸之。普敬五事，則是斂聚五福之道。以此敬五事為教，布與眾民，使眾民勸慕為之。福在幽冥，無形可見，敬用五事，則能致之，“斂是五?！?，正是敬用五事。不言“敬用五事以教”，而云“斂是五福以為教”者，福是善之見者，故言“?！币詣衩?，欲其慕而行善也。“汝”者，箕子“汝”王也?！饌鳌熬稀敝痢皬幕薄鹫x曰：凡人皆有善性，善不能自成，必須人君教之，乃得為善。君上有五福之教，以大中教民，眾民于君取中?！氨！庇?xùn)安也，既學(xué)得中，則其心安之。君以大中教民，民以大中向君，是民與君皆以大中之善。君有大中，民亦有大中，言從君化也?！饌鳌懊裼小敝痢爸兄埂薄鹫x曰：民有安中之善，非中不與為交，安中之人則無淫過朋黨之惡，無有比周之德?！芭簏h”、“比周”是不中者。善多惡少，則惡亦化而為善，無復(fù)有不中之人，惟天下皆大為中正矣。
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民戢有道，有所為，有所執(zhí)守，汝則念錄敘之。不協(xié)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凡民之行，雖不合于中，而不罹于咎惡，皆可進(jìn)用，大法受之?！痤?，馬力馳反，又來多反。行，下孟反。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陝t錫之福，汝當(dāng)安汝顏色，以謙下人。人曰：“我所好者德?！比陝t與之爵祿?！鸷?，呼報反。下，遐嫁反。時人斯其惟皇之極。不合于中之人，汝與之福，則是人此其惟大之中。言可勉進(jìn)。無虐煢獨而畏高明。煢，單，無兄弟也。無子曰獨。單獨者，不侵虐之寵貴者，不枉法畏之?！馃o虐，馬本作亡侮。煢，岐扃反。畏如字，徐云：“鄭音威?！?
[疏]“凡厥”至“高明”○正義曰：又說用人為官，使之大中。凡其眾民，有道德，有所為，有所執(zhí)守，汝為人君則當(dāng)念錄敘之，用之為官。若未能如此，雖不合于中，亦不罹于咎惡，此人可勉進(jìn)，宜以取人大法則受取之。其受人之大法如何乎？汝當(dāng)和安汝之顏色，以謙下人。彼欲仕者謂汝曰：“我所好者德也?！比陝t與之以福祿，隨其所能，用之為官。是人庶幾必自勉進(jìn)，此其惟為大中之道。又為君者無侵虐單獨而畏忌高明，高明謂貴寵之人，勿枉法畏之。如是即為大中矣。○傳“民戢”至“敘之”○正義曰：“戢”，斂也，因上“斂是五?！保蕚饕浴瓣毖灾??！瓣蔽募嫦氯?，民能斂德行智，能使其身有道德，其才能有所施為，用心有所執(zhí)守。如此人者，汝念錄敘之，宜用之為官也?！坝兴鶠椤?，謂藝能也?！坝袌?zhí)守”，謂得善事能守而勿失，言其心正不逆邪也。○傳“凡民”至“受之”○正義曰：“不合于中，不罹于咎”，謂未為大善，又無惡行，是中人已上，可勸勉有方將者也，故皆可進(jìn)用，以大法受之?！按蠓ā敝^用人之法，取其所長，棄瑕錄用也。上文人君以大中教民，使天下皆為大中，此句印敝痢邦不合于中亦用之者，上文言設(shè)教耳。其實天下之大，兆民之眾，不可使皆合大中；且庶官交曠，即須任人，不可待人盡合大中，然后敘用。言各有為，不相妨害?！饌鳌叭戤?dāng)”至“爵祿”○正義曰：安汝顏色，以謙下人，其此不合于中人之，皆人言曰：“我所好者德也。”是有慕善之心，有方將者也。汝則與之爵祿以長進(jìn)之。上句言“受之”，謂治受以，此言“與爵祿”，謂用為官也?！饌鳌安缓稀敝痢懊氵M(jìn)”○正義曰：“不合于中之人”，初時未合中也，汝與之爵祿，置之朝廷，見人為善，心必慕之，則是人此其惟大中之道，為大中之人，言可勸勉使進(jìn)也?！盾髑鋾吩唬骸芭钌橹校环鲎灾?。白沙在?，與之俱黑?！彼寡孕乓印４私?jīng)或言“時人德”，鄭、王諸本皆無“德”字。此傳不以“德”為義，定本無“德”，疑衍字也?！饌鳌盁巍敝痢拔分薄鹫x曰：《詩》云：“獨行煢煢。”是為單，謂無兄弟也?！盁o子曰獨”，《王制》文。“高明”與“煢獨”相對，非謂才高，知寵貴之人位望高也?！安煌鞣ㄎ分?，即《詩》所謂“不畏強(qiáng)御”是也。此經(jīng)皆是據(jù)天子，無陵虐煢獨而畏避高明寵貴者。顧氏亦以此經(jīng)據(jù)人君，小劉以為據(jù)人臣，謬也。
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功能有為之士，使進(jìn)其所行，汝國其昌盛?！鹌湫?，如字，徐下孟反。凡厥正人，既富方谷，凡其正直之人，既當(dāng)以爵祿富之，又當(dāng)以善道接之。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于國家，則是人斯其詐取罪而去。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于其無好德之人，汝雖與之爵祿，其為汝用惡道以敗汝善。○其為，于偽反。
[疏]“人之”至“用咎”○正義曰：此又言用臣之法。人之在位者，有才能，有所為，當(dāng)褒賞之，委任使進(jìn)其行，汝國其將昌盛也。凡其正直之人，既以爵祿富之，又復(fù)以善道接之，使之荷恩盡力。汝若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善于汝國家，是人于此其將詐取罪而去矣。于其無好德之人，謂性行惡者，汝雖與之福，賜之爵祿，但本性既惡，必為惡行，其為汝臣，必用惡道以敗汝善。言當(dāng)任善而去惡?！饌鳌肮δ堋敝痢安ⅰ薄鹫x曰：“功能有為之士”，謂其身有才能，所為有成功，此謂已在朝廷任用者也?！笆惯M(jìn)其行”者，謂人之有善，若上知其有能有為，或以言語勞來之，或以財貨賞賜之，或更任之以大位，如是則其人喜于見知，必當(dāng)行自進(jìn)益，人皆漸自修進(jìn)，汝國其昌盛矣?！饌鳌胺财洹敝痢敖又薄鹫x曰：“凡其正直之人”，普謂臣民有正直者。爵祿所設(shè)，正直是與。已知彼人正直，必當(dāng)授之以官。“既當(dāng)與爵祿富之，又當(dāng)以善道接之”，言其非徒與官而已，又當(dāng)數(shù)加燕賜，使得其歡心也?！饌鳌安荒堋敝痢岸ァ薄鹫x曰：授之以官爵，加之以燕賜，喜于知己，荷君恩德，必進(jìn)謀樹功，有好善于國家。若雖用為官，心不委任，禮意疏薄，更無恩紀(jì)，言不聽，計不用，必將奮衣而去，不肯久留，故言“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于國家，則是人斯其詐取罪而去”也?！饌鳌坝谄洹敝痢叭晟啤薄鹫x曰：“無好”對“有好”，“有好”謂有善也?！盁o好德之人”，謂彼性不好德、好惡之人也?！墩撜Z》曰：“未見好德如好色者?！眰饔浹院玫抡叨嘁樱蕚饕浴昂玫隆毖灾?。定本作“無惡”者，疑誤耳。不好德者性行本惡，君雖與之爵祿，不能感恩行義，其為汝臣，必用惡道以敗汝善也?！兑住は缔o》云：“無咎者善補(bǔ)過也。”“咎”是過之別名，故為惡耳。
無偏無陂，遵王之義。偏，不平。陂，不正。言當(dāng)循先王之正義以治民?！疒橐裘?，舊本作頗，音普多反。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言無有亂為私好惡，動必循先王之道路。○好，呼報反。惡，烏路反，注同。無偏無黨，王道蕩蕩。言開辟?！鸨?，婢必反。無黨無偏，王道平平。言辯治。○平平，婢綿反。治，直吏反。無反無側(cè)，王道正直。言所行無反道不正，則王道平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言會其有中而行之，則天下皆歸其有中矣。
[疏]“無偏”至“有極”○正義曰：更言大中之體。為人君者當(dāng)無偏私，無陂曲，動循先王之正義。無有亂為私好，謬賞惡人，動循先王之正道。無有亂為私惡，濫罰善人，動循先王之正路。無偏私，無阿黨，王家所行之道蕩蕩然開辟矣。無阿黨，無偏私，王者所立之道平平然辯治矣。所行無反道，無偏側(cè)，王家之道正直矣。所行得無偏私皆正直者，會集其有中之道而行之。若其行必得中，則天下歸其中矣。言人皆謂此人為大中之人也?！饌鳌捌隆敝痢爸蚊瘛薄鹫x曰：“不平”謂高下，“不正”謂邪僻，與下“好”、“惡”、“反”、“側(cè)”其義一也。偏頗阿黨是政之大患，故箕子殷勤言耳。下傳云“無有亂為私好私惡”者，人有私好惡則亂于正道，故傳以“亂”言之?！饌鳌把詴敝痢爸幸印薄鹫x曰：“會”謂集會，言人之將為行也，集會其有中之道而行之，行實得中，則天下皆歸其為有中矣?！疤煜隆闭撸笱灾?。《論語》云：“一曰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焉?！贝艘馀c彼同也。
曰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xùn)，于帝其訓(xùn)。曰者，大其義，言以大中之道布陳言教，不失其常，則人皆是順矣。天且其順，而況于人乎？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xùn)是行，以近天子之光。凡其眾民中心之所陳言，凡順是行之，則可以近益天子之光明?！鸾浇?。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言天子布德惠之教，為兆民之父母，是為天下所歸往，不可不務(wù)。
[疏]“曰皇”至“下王”○正義曰：既言有中矣，為天下所歸，更美之曰，以大中之道布陳言教，不使失是常道，則民皆于是順矣。天且其順，而況于人乎？以此之故，大中為天下所歸也。又大中之道至矣，何但出于天子為貴？凡其眾民中和之心，所陳之言，謂以善言聞于上者，于是順之，于是行之，悅于民而便于政，則可近益天子之光明矣。又本人君須大中者，更美大之曰，人君于天所子，布德惠之教，為民之父母，以是之故，為天下所歸往，由大中之道教使然。言人君不可不務(wù)大中矣。
“六，三德。一曰正直，能正人之曲直。二曰剛克，剛能立事?！鹂?，馬云：“勝也?！比蝗峥?。和柔能治，三者皆德。平康正直，世平安，用正直治之。彊弗友剛克，友，順也。世強(qiáng)御不順，以剛能治之?！鹩?，魚呂反。能治，直吏反。燮友柔克。燮，和也。世和順，以柔能治之?！疔?，息協(xié)反。沈潛剛克，沈潛謂地，雖柔亦有剛，能出金石。高明柔克。高明謂天，言天為剛德，亦有柔克，不干四時，喻臣當(dāng)執(zhí)剛以正君，君亦當(dāng)執(zhí)柔以納臣。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言惟君得專威福，為美食?！鸨伲煅a(bǔ)亦反。玉食，張晏注《漢書》云：“玉食，珍食也”。韋昭云：“諸侯備珍異之食?！背紵o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兇于而國。人用側(cè)頗僻，民用僣忒。在位不敦平，則下民僣差。○頗，普多反。僻，匹亦反。僣，子念反。忒，他得反，馬云：“惡也?！?
[疏]“六三得”至“僣忒”○正義曰：此三德者，人君之德，張弛有三也。一曰正直，言能正人之曲使直。二曰剛克，言剛強(qiáng)而能立事。三曰柔克，言和柔而能治。既言人主有三德，又說隨時而用之。平安之世，用正直治之。強(qiáng)御不順之世，用剛能治之。和順之世，用柔能治之。既言三德張弛，隨時而用，又舉天地之德，以喻君臣之交。地之德沉深而柔弱矣，而有剛，能出金石之物也。天之德高明剛強(qiáng)矣，而有柔，能順陰陽之氣也。以喻臣道雖柔，當(dāng)執(zhí)剛以正君；君道雖剛，當(dāng)執(zhí)柔以納臣也。既言君臣之交，剛?cè)徇f用，更言君臣之分，貴賤有恒。惟君作福，得專賞人也。惟君作威，得專罰人也。惟君玉食，得備珍食也。為臣無得有作福作威玉食，言政當(dāng)一統(tǒng)，權(quán)不可分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者，其必害于汝臣之家，兇于汝君之國，言將得罪喪家，且亂邦也。在位之人，用此大臣專權(quán)之故，其行側(cè)頗僻。下民用在位頗僻之故，皆言不信，而行差錯?！饌鳌昂腿帷敝痢敖缘隆薄鹫x曰：剛不恒用，有時施之，故傳言“立事”。柔則常用以治，故傳言“能治”。三德為此次者，正直在剛?cè)嶂g，故先言。二者先剛后柔，得其敘矣。王肅意與孔同。鄭玄以為“三德，人各有一德，謂人臣也”?！饌鳌坝秧槨敝痢爸沃薄鹫x曰：《釋訓(xùn)》云：“善兄弟為友?！薄坝选笔呛晚樦蕿轫樢?。傳云“燮，和也”，《釋詁》文。詁此三德是王者一人之德，視世而為之，故傳三者各言“世”。世平安，雖時無逆亂，而民俗未和，其下猶有曲者，須在上以正之，故世平安用正直之德治之。世有強(qiáng)御不順，非剛無以制之，故以剛能治之。世既和順，風(fēng)俗又安，故以柔能治之。鄭玄以為人臣各有一德，天子擇使之，注云：“安平之國，使中平守一之人治之，使不失舊職而已。國有不順孝敬之行者，則使剛能之人誅治之。其有中和之行者，則使柔能之人治之，差正之。”與孔不同。○傳“高明”至“納臣”○正義曰：《中庸》云：“博厚配地，高明配天。”高而明者惟有天耳，知“高明謂天”也。以此“高明”是天，故上傳“沈潛謂地”也。文五年《左傳》云：“天為剛德，猶不干時。”是言天亦有柔德，不干四時之序也。地柔而能剛，天剛而能柔，故以“喻臣當(dāng)執(zhí)剛以正君，君當(dāng)執(zhí)柔以納臣”也?！饌鳌把晕敝痢懊朗场薄鹫x曰：于“三德”之下說此事者，以德則隨時而用，位則不可假人，故言尊卑之分，君臣之紀(jì)，不可使臣專威福，奪君權(quán)也。衣亦不得僣君而獨言食者，人之所資，食最為重，故舉言重也。王肅云：“辟，君也。不言王者，關(guān)諸侯也，諸侯于國得專賞罰?！逼淞x或當(dāng)然也。○傳“在位”至“僣差”○正義曰：此經(jīng)“?！?、“威”與“食”于君每事言“辟”，于臣則并文而略之也。“作福作威”謂秉國之權(quán)，勇略震主者也。“人用側(cè)頗僻”者，謂在位小臣見彼大臣威福由己，由此之故，小臣皆附下罔上，為此側(cè)頗僻也。下民見此在位小臣秉心僻側(cè)，用此之故，下民皆不信恒，為此僣差也。言在位由大臣，下民由在位，故皆言“用”也。傳不解“家”，王肅云：“大夫稱家，言秉權(quán)之臣必滅家，復(fù)害其國也?！?br />
“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龜曰卜，蓍曰筮?？颊墒?，當(dāng)選擇知卜筮人而建立之?！疠橐羰?。乃命卜筮。建立其人，命以其職。曰雨，曰霽，龜兆形有似雨者，有似雨止者。○霽，子細(xì)反。曰蒙，蒙，陰暗。○蒙，武工反，徐亡鉤反。曰驛，氣洛驛不連屬。○驛音亦，注同。屬音燭。曰克，兆相交錯。五者卜兆之常法。曰貞，曰悔，內(nèi)卦曰貞，外卦曰悔。凡七。卜筮之?dāng)?shù)。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立是知卜筮人，使為卜筮之事。夏殷周卜筮各異，三法并卜。從二人之言，善鈞從眾。卜筮各三人?！鹫加枚?，馬云：“占，筮也。”衍，以淺反。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將舉事而汝則有大疑，先盡汝心以謀慮之，次及卿士眾民，然后卜筮以決之。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人心和順，龜筮從之，是謂大同于吉。身其康強(qiáng)，子孫其逢吉。動不違眾，故后世遇吉。○逢，馬云：“逢，大也?！比陝t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三從二逆，中吉，亦可舉事。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君臣不同，決之卜筮，亦中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民與上異心，亦卜筮以決之。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內(nèi)吉，作外兇。二從三逆，龜筮相違，故可以祭祀冠婚，不可以出師征伐。○冠，官喚反。龜筮共違于人，皆逆。用靜吉，用作兇。安以守常則吉，動則兇。
[疏]“七稽”至“之言”○正義曰：“稽疑”者，言王者考正疑事。當(dāng)選擇知卜筮者而建立之，以為卜筮人，謂立為卜人筮人之官也。既立其官，乃命以卜筮之職。云卜兆有五。曰雨兆，如雨下也。曰霽兆，如雨止也。曰雺兆，氣蒙暗也。曰圛兆，氣落驛不連屬也。曰克兆，相交也。筮卦有二重，二體乃成一卦。曰貞，謂內(nèi)卦也。曰悔，謂外卦也。卜筮兆卦其法有七事，其卜兆用五，雨、霽、蒙、驛、克也。其筮占用二，貞與悔也。卜筮皆就此七者推衍其變，立是知卜筮人，使作卜筮之官。其卜筮必用三代之法，三人占之，若其所占不同，而其善鈞者，則從二人之言，言以此法考正疑事也?！饌鳌褒斣弧敝痢傲⒅薄鹫x曰：“龜曰卜，蓍曰筮”，《曲禮》文也?？颊墒拢?dāng)選擇知卜筮人而建立之。“建”亦“立”也，復(fù)言之耳。鄭、王皆以“建”、“立”為二，言將考疑事，選擇可立者，立為卜人筮人?！饌鳌罢紫唷敝痢俺７ā薄鹫x曰：此上五者，灼龜為兆，其璺拆形狀有五種，是“卜兆之常法”也。《說文》云：“霽，雨止也?！薄办V”似雨止，則“雨”似雨下。鄭玄曰：“霽如雨止者，云在上也。”“雺”聲近蒙，《詩》云“零雨其蒙”，則濛是暗之義，故以雺為兆，蒙是陰暗也?！皥I”即驛也，故以為兆?！皻饴潴A不連屬”，“落驛”，希稀之意也?！坝辍?、“霽”既相對，則“蒙”、“驛”亦相對，故“驛”為落驛氣不連屬，則“雺”為氣連蒙暗也。王肅云：“圛，霍驛消減如云陰。雺，天氣下地不應(yīng)，暗冥也?！逼湟馊缈籽浴｀嵭浴皥I”為明，言色澤光明也?！半墶闭邭鉂捎粲糈ぺひ病Ｗ砸浴懊鳌?、“暗”相對，異于孔也。“克”謂兆相交錯。王肅云：“兆相侵入，蓋兆為二拆，其拆相交也。”鄭玄云：“克者如雨氣色相侵入。”卜筮之事，體用難明，故先儒各以意說，未知孰得其本。今之用龜，其兆橫者為土，立者為木，斜向徑者為金，背徑者為火，因兆而細(xì)曲者曲為水，不知與此五者同異如何。此五兆不言“一曰”、“二曰”者，灼龜所遇，無先后也?！饌鳌皟?nèi)卦”至“曰悔”○正義曰：僖十五年《左傳》云，秦伯伐晉，卜徒父筮之。其卦遇蠱，蠱卦巽下艮上，說卦云，巽為風(fēng)，艮為山。其占云：“蠱之貞，風(fēng)也；其悔，山也?！笔莾?nèi)卦為貞，外卦為悔也。筮法爻從下起，故以下體為內(nèi)，上體為外。下體為本，因而重之，故以下卦為貞。貞，正也，言下體是其正。鄭玄云：“悔之言晦，晦猶終也。”晦是月之終，故以為終，言上體是其終也。下體言正，以見上體不正；上體言終，以見下體為始；二名互相明也。○傳“立是”至“三人”○正義曰：此經(jīng)“卜五，占用二，衍忒”，孔不為傳。鄭玄云：“‘卜五占用’謂雨、霽、蒙、驛、克也，‘二衍忒’謂貞、悔也?！睌唷坝谩睆纳暇?，“二衍忒”者，指謂筮事。王肅云：“‘卜五’者，筮短龜長，故卜多而筮少?！加枚?，以貞、悔占六爻?！苓?，當(dāng)推衍其爻義以極其意。”“卜五，占二”，其義當(dāng)如王解，其“衍忒”宜總謂卜筮，皆當(dāng)衍其義，極其變，非獨筮衍而卜否也。傳言“立是知卜筮人，使為卜筮之事”者，言經(jīng)之此文覆述上句“立卜筮人”也。言“三人占”，是占此卜筮，法當(dāng)有三人?！吨芏Y》：“太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杜子春以為“玉兆，帝顓頊之兆。瓦兆，帝堯之兆”。又云“《連山》，虙犧?！稓w藏》，黃帝。三兆三易皆非夏殷”。而孔意必以三代夏殷周法者，以《周禮》指言“一曰”、“二曰”，不辯時代之名。案《考工記》云，夏曰世室，殷曰重屋，周曰明堂。又《禮記·郊特牲》云“夏收，殷冔，周冕”。皆以夏殷周三代相因，明三易亦夏殷周相因之法。子春之言，孔所不取。鄭玄《易贊》亦云：“夏曰《連山》，殷曰《歸藏》?！迸c孔同也。所言三兆三易，必是三代異法，故傳以為夏殷周卜筮各以三代異法，三法并卜，法有一人，故三人也。“從二人之言”者，二人為善既鈞，故從眾也。若三人之內(nèi)賢智不等，雖少從賢，不從眾也?！吧柒x從眾”，成六年《左傳》文。既言“三法并卜”，嫌筮不然，故又云“卜筮各三人”也。經(jīng)惟言三占從二，何知不一法而三占，而知“三法并用”者？《金縢》云：“乃卜三龜，一習(xí)吉?！薄秲x禮》士喪卜葬，占者三人，貴賤俱用三龜，知卜筮并用三代法也。○傳“將舉”至“決之”○正義曰：非有所舉，則自不卜，故云“將舉事”，事有疑，則當(dāng)卜筮。人君先盡己心以謀慮之，次及卿士眾民，人謀猶不能定，然后問卜筮以決之。故先言“乃心”，后言“卜筮”也。鄭玄云：“卿士，六卿掌事者?！比粍t“謀及卿士”，以卿為首耳，其大夫及士亦在焉。以下惟言“庶人”，明大夫及士寄“卿”文以見之矣?！吨芏Y》：“小司寇掌外朝之政，以致萬民而詢焉。一曰詢國危，二曰詢國遷，三曰詢立君?！笔怯写笠啥儽娨?。又曰“小司寇以敘進(jìn)而問焉”，是謀及之也。大疑者不要是彼三詢，其謀及則同也。謀及庶人，必是大事，若小事不必詢于萬民，或謀及庶人在官者耳?！缎∷究堋酚衷唬骸耙匀輸嗍癃z訟之中，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北恕叭撼肌?、“群吏”分而為二，此惟言“卿士”者，彼將斷獄，令眾議然后行刑，故臣與民為三，其人主待眾議而決之；此則人主自疑，故一人主為一，又總?cè)撼紴橐灰??！饌鳌叭诵摹敝痢坝诩薄鹫x曰：人主與卿士庶民皆從，是“人心和順”也。此必臣民皆從，乃問卜筮，而進(jìn)龜筮于上者，尊神物，故先言之。不在“汝則”之上者，卜當(dāng)有主，故以人為先，下三事亦然。改“卜”言“龜”者，“卜”是請問之意，吉兇龜占兆告以人，故改言“龜”也?！绑摺眲t本是蓍名，故不須改也。○傳“動不”至“遇吉”○正義曰：物貴和同，故大同之吉，延及于后。宣三年《左傳》稱“成王定鼎，卜世三十，卜年七百”，是“后世遇吉”。○傳“三從”至“舉事”○正義曰：此與下二事，皆是三從二逆，除龜、筮以外，有汝與卿士、庶民，分三者各為一從二逆，嫌其貴賤有異，從逆或殊，故三者各以有一從為主，見其為吉同也。方論得吉，以從者為主，故次言“卿士從”，下言“庶民從”也。以從為主，故退“汝則”于下。傳解其意，卿士從者，“君臣不同”也；庶民從者，“民與上異心”也。解臣民與君異心，得其筮之意也。不言四從一逆者，吉可知，不假言之也。四從之內(nèi)，雖龜筮相違，亦為吉，以其從者多也。若三從之內(nèi)，龜筮相違，雖不如龜筮俱從，猶勝下龜筮相違，二從三逆。必知然者，以下傳云“二從三逆，龜筮相違”，既計從之多少，明從多則吉。故杜預(yù)云：“龜筮同卿士之?dāng)?shù)者，是龜筮雖靈，不至越于人也?！鄙涎浴笆恕?，又言“庶民”者，嫌“庶人”惟指在官者，變“人”言“民”見其同也。民人之賤，得與卿士敵者，貴者雖貴，未必謀慮長，故通以民為一，令與君臣等也。○傳“民與”至“決之”○正義曰：天子圣人，庶民愚賤，得為識見同者，但圣人生知，不假卜筮，垂教作訓(xùn)，晦跡同凡，且庶民既眾，以眾情可否，亦得上敵于圣。故《老子》云“圣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是也?！饌鳌岸摹敝痢罢鞣ァ薄鹫x曰：此“二從三逆”為小吉，故猶可舉事?！皟?nèi)”謂國內(nèi)，“故可以祭祀冠婚”?！巴狻敝^境外，“故不可以出師征伐”。征伐事大，此非大吉故也。此經(jīng)“龜從，筮逆”，其筮從、龜逆為吉亦同。故傳言“龜筮相違”，見龜筮之智等也。若龜筮智等，而僖四年《左傳》云“筮短龜長”者，于時晉獻(xiàn)公欲以驪姬為夫人，卜既不吉，而更令筮之，神靈不以實告，筮而得吉，必欲用之，卜人欲令公舍筮從卜，故曰“筮短龜長”，非是龜實長也?！兑住は缔o》云：“蓍之德圓而神，卦之德方以智。”神以知來，智以藏往，然則知來藏往，是為極妙，雖龜之長，無以加此。圣人演筮為易，所知豈是短乎？明彼長短之說，乃是有為言耳?！按硕娜妗保匀昱c龜為二從耳。卿士庶民課有一從，亦是二從，兇吉亦同，故不復(fù)設(shè)文，同可知也。若然，汝、卿士、庶民皆逆，龜、筮并從，則亦是二從三逆，而經(jīng)無文者，若君與臣民皆逆，本自不問卜矣，何有龜從筮從之理也？前三從之內(nèi)，龜筮既從，君與卿士庶民各有一從以配龜筮，凡有三條。若惟君與卿士從配龜為一條，或君與庶民從配龜又為一條，或卿士庶民從配龜又為一條，凡有三條。若筮從龜逆，其事亦然。二從三逆，君配龜從為一條，于經(jīng)已具。卿士配龜從為二條，庶民配龜從為三條。若筮從龜逆，以人配筮，其事亦同。案《周禮·筮人》：“國之大事，先筮而后卜?！编嵭疲骸坝隗咧畠磩t止?！焙斡畜吣纨攺募褒旙呔氵`者？崔靈恩以為筮用三代之占，若三占之俱主兇，則止不卜，即鄭注《周禮》“筮兇則止”是也。若三占二逆一從，兇猶不決，雖有筮逆，猶得更卜，故此有筮逆龜從之事?；蝮邇磩t止而不卜，乃是鄭玄之意，非是《周禮》經(jīng)文，未必孔之所取?！肚Y》云：“卜筮不相襲?！编嵲疲骸安凡患獎t又筮，筮不吉則又卜，是謂瀆龜筮?！薄吨芏Y》太卜小事筮，大事卜，應(yīng)筮而又用卜，應(yīng)卜而又用筮，及國之大事先筮后卜，不吉之后更作卜筮，如此之等，是為相襲，皆據(jù)吉兇分明，不可重為卜筮，若吉兇未決，于事尚疑者，則得更為卜筮。僖二十五年晉侯卜納王，得阪泉之兆，曰：“吾不堪也。”公曰：“筮之?！庇龃笥兄?；又哀九年晉趙鞅卜救鄭，遇水適火，又筮之，遇泰之需之類是也。《周禮》既先筮后卜，而春秋時先卜后筮者，不能依禮故也。
“八，庶征。
[疏]正義曰：“庶”，眾也?！罢鳌保炓?。王者用九疇，為大中，行“稽疑”以上為善政，則眾驗有美惡，以為人主。自“曰雨”至“一極無兇”，總言五氣之驗，有美有惡?！霸恍菡鳌睌⒚佬兄灒霸痪陶鳌睌盒兄?。自“曰王省”至“家用平康”，言政善致美也。“日月歲時”至“家用不寧”，言政惡致咎也?！笆裎┬恰币韵拢匀司?dāng)以常度齊正下民。
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風(fēng)，曰時。雨以潤物，旸以干物，暖以長物，寒以成物，風(fēng)以動物，五者各以其時，所以為眾驗?！饡D音陽。干音干。暖，乃管反。長，之丈反。五者來備，各以其敘，庶草蕃廡。言五者備至，各以次序，則眾草蕃滋廡豐也?！疝魺T，無甫反，徐莫柱反。一極備，兇。一極無，兇。一者備極，過甚則兇。一者極無，不至亦兇。謂不時失敘。
[疏]“曰雨”至“無兇”○正義曰：將說其驗，先立其名。五者行于天地之間，人物所以得生成也。其名曰雨，所以潤萬物也。曰旸，所以干萬物也。曰燠，所以長萬物也。曰寒，所以成萬物也。曰風(fēng)，所以動萬物也。此是五氣之名?！霸粫r”言五者各以時來，所以為眾事之驗也。更述時與不時之事，五者于是來皆備足，須風(fēng)則風(fēng)來，須雨則雨來，其來各以次序，則眾草木蕃滋而豐茂矣。謂來以時也。若不以時，五者之內(nèi)，一者備極，過甚則兇。一者極無，不至亦兇。雨多則澇，雨少則旱，是備極亦兇，極無亦兇。其馀四者亦然?！饌鳌坝暌浴敝痢氨婒灐薄鹫x曰：《易·說卦》云：“風(fēng)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比?，旸也；烜，干也；是“雨以潤物，旸以干物，風(fēng)以動物”也。《易·系辭》云：“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笔茄蕴鞖庥泻惺睿铋L物而寒成物也?！夺屟浴吩疲骸办?，暖也?！鄙崛嗽唬骸办郏瑴嘏??！笔恰办邸?、“暖”為一，故傳以“暖”言之。不言“暑”而言“燠”者，“燠”是熱之始，“暑”是熱之極，“涼”是冷之始，“寒”是冷之極，長物舉其始，成物舉其極，理宜然也。五者各以其時而至，所以為眾事之驗也。所以言“時”者，謂當(dāng)至則來，當(dāng)止則去，無常時也。冬寒夏燠，雖有定時，或夏須漸寒，冬當(dāng)漸熱，雨足則思旸，旸久則思雨，草木春則待風(fēng)而長，秋則待風(fēng)而落，皆是無定時也。不言“一曰”、“二曰”者，為其來無先后也。依五事所致為次，下云“休征”、“咎征”、“雨若”、“風(fēng)若”，是其致之次也。昭元年《左傳》云：“天有六氣，陰、陽、風(fēng)、雨、晦、明也?！币员肆鶜庑４宋鍤?，“雨”、“旸”、“風(fēng)”文與彼同，彼言“晦”、“明”，此言“寒”、“燠”則“晦”是“寒”也，“明”是“燠”也，惟彼“陰”于此無所當(dāng)耳。《五行傳》說五事致此五氣云：“貌之不恭，是謂不肅，厥罰恒雨，惟金沴木。言之不從，是謂不又，厥罰恒旸，惟木沴金。視之不明，是謂不澈，厥罰恒燠，惟水沴火。聽之不聰，是謂不謀，厥罰恒寒，惟火沴水。思之不睿，是謂不圣，厥罰恒風(fēng)，惟木金水火沴土?！比绫恕段逍袀鳌费?，是雨屬木，旸屬金，燠屬火，寒屬水，風(fēng)屬土。鄭云：“雨，木氣也，春始施生，故木氣為雨。旸，金氣也，秋物成而堅，故金氣為旸。燠，火氣也。寒，水氣也。風(fēng)，土氣也。凡氣非風(fēng)不行，猶金木水火非土不處，故土氣為風(fēng)?！笔怯谩段逍袀鳌窞檎f，孔意亦當(dāng)然也。六氣有“陰”，五事休咎皆不致陰，《五行傳》又曰：“皇之不極，厥罰常陰”，是陰氣不由五事，別自屬皇極也。蓋立用大中，則陰順時為休。大之不中，陰恒若為咎也。○傳“言五”至“廡豐”○正義曰：五氣所以生成萬物，正可時來時去，不可常無常有，故言“五者備至，各以次序”。須至則來，須止則去，則眾草百物蕃滋廡豐也?！夺屧b》云：“廡，豐茂也?！薄安蒉瑥T”言草滋多而茂盛也。下言“百谷用成”，此言“眾草蕃廡”者，舉草茂盛則谷成必矣，舉輕以明重也?！饌鳌耙徽摺敝痢笆ⅰ薄鹫x曰：此謂不以時來，其至無次序也。“一者備極，過甚則兇”，謂來而不去也。“一者極無，不至亦兇”，謂去而不來也。即卜云“恒雨若”、“恒風(fēng)若”之類是也。有無相刑，去來正反，恒雨則無旸，恒寒則無燠，恒雨亦兇，無旸亦兇，恒寒亦兇，無燠亦兇，謂至不待時，失次序也。如此則草不茂，谷不成也?！ ≡恍菡?。敘美行之驗?！鹦?，下孟反。曰肅，時寒若。君行敬，則時雨順之。曰乂，時旸若。君行政治，則時旸順之。○治，直吏反，下“政治”、“治其職”皆同。曰澈，時燠若。君能照澈，則時燠順之?！鸪?，之設(shè)反，徐音制，又音哲。曰謀，時寒若。君能謀，則時寒順之。曰圣，時風(fēng)若。君能通理，則時風(fēng)順之。
[疏]“曰休征”至“風(fēng)若”○正義曰：既言五者次序，覆述次序之事，曰美行致以時之驗，何者是也？曰人君行敬，則雨以時而順之。曰人君政治，則旸以時而順之。曰人君照澈，則燠以時而順之。曰人君謀當(dāng)，則寒以時而順之。曰人通圣，則風(fēng)以時而順之。此則致上文“各以其次，敘庶草蕃廡”也。
曰咎征。敘惡行之驗?！鹁?，其九反。曰狂，恒雨若。君行狂妄，則常雨順之。曰僣，恒旸若。君行僣差，則常旸順之。曰豫，恒燠若。君行逸豫，則常燠順之。○豫，羊庶反，徐又音舒。曰急，恒寒若。君行急，則常寒順之。曰蒙，恒風(fēng)若。君行蒙暗，則常風(fēng)順之。
[疏]“曰咎之”至“風(fēng)若”○正義曰：上既言失次序，覆述失次序之事。曰惡行致備極之驗，何者是也？曰君行狂妄，則常雨順之。曰君行僣差，則常旸順之。曰君行逸豫，則常暖順之。曰君行急躁，則常寒順之。曰君行蒙暗，則常風(fēng)順之。此即致上文“一極備兇，一極無兇”也?！饌鳌熬小敝痢绊樦薄鹫x曰：此“休”、“咎”皆言“若”者，其所致者皆順其所行，故言“若”也?！兑住の难浴吩疲骸霸茝凝?，風(fēng)從虎，水流濕，火就燥。”是物各以類相應(yīng)，故知天氣順人所行以示其驗也。其咎反于休者，人君行不敬則狂妄，故“狂”對“肅”也。政不治則僣差，故“僣”對“乂”也。明不照物則行自逸豫，故“豫”對“澈”也。心無謀慮則行必急躁，故“急”對“謀”也。性不通曉則行必蒙暗，故“蒙”對“圣”也。鄭玄以“狂”為倨慢，以對“不敬”，故為慢也。鄭、王本“豫”作“舒”，鄭云“舉遲也”，王肅云“舒，惰也”，以對“昭澈”，故為遲惰。鄭云：“急促，自用也?！币浴爸\”者用人之言，故“急”為自用己也。鄭云：“蒙，見冒亂也。”王肅云：“蒙，瞽蒙?！币浴笆ァ笔峭ㄟ_(dá)，故“蒙”為瞽蒙。所見冒亂，言其不曉事，與“圣”反也。與孔各小異耳。
曰王省惟歲，王所省職，兼所總?cè)豪?，如歲兼四時?！鹗?，息井反。卿士惟月，卿士各有所掌，如月之有別。○別，彼列反。師尹惟曰。眾正官之吏，分治其職，如日之有歲月。歲月曰時無易，各順常。百谷用成，乂用明，歲月日時無易，則百谷成。君臣無易，則政治明?？∶裼谜?，家用平康。賢臣顯用，國家平寧。日月歲時既易，是三者已易，喻君臣易職。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君失其柄，權(quán)臣擅命，治暗賢隱，國家亂。
[疏]“曰王省”至“不寧”○正義曰：既陳五事之休咎，又言皇極之得失，與上異端，更復(fù)言曰，王之省職，兼總?cè)豪簦┤鐨q也。卿士分居列位，惟如月也。眾正官之長各治其職，惟如日也。此王也，卿士也，師尹也，掌事猶歲月日者，言皆無改易，君秉君道，臣行臣事。則百谷用此而成，歲豐稔也。其治用是而明，世安泰也?？∶裼么硕?，在官位也。國家用此而平安，風(fēng)俗和也。若王也，卿士也，師尹也，掌事猶如日月歲者，是已變易，君失其柄權(quán)，臣各專恣。百谷用此而不成，歲饑饉也。其治用此昏暗而不明，政事亂也。俊民用此而卑微，皆隱遁也。國家用此而不安泰，時世亂也。此是皇極所致，得中則致善，不中則致惡。歲月日無易，是得中也。既易，是不中也。所致善惡乃大于庶征，故于此敘之也?！饌鳌巴跛敝痢八臅r”○正義曰：下云“庶民惟星”以“星”喻民，知此“歲月日”者，皆以喻職事也。于王言“省”，則卿士師尹亦為“省”也。王之所省，職無不兼，所總?cè)豪羧鐨q兼四時。下句惟有“月”、“日”，群臣無喻“時”者，但時以統(tǒng)月，故傳以“四時”言之，言其兼下月日也?！饌鳌氨娬敝痢皻q月”○正義曰：師，眾也。尹，正也?！氨娬僦簟敝^卿士之下。有正官大夫，與其同類之官為長?！吨芏Y》大司樂為樂官之長，太卜為卜官之長，此之類也。此等分治其職，屬王屬卿，“如日之有歲月”，言其有系屬也?！对姟贩Q“赫赫師尹”，乃謂三公之官，此以“師尹”為正官之吏，謂大夫者，以此“師尹”之文在“卿士”之下，卑于卿士，知是大夫。與小官為長，亦是眾官之長，故師尹之名同耳。鄭云“所以承休征、咎征言之者，休咎五事得失之應(yīng)，其所致尚微，故大陳君臣之象，成皇極之事。其道得，則其美應(yīng)如此。其道失，則敗德如彼。非徒風(fēng)雨寒燠而已”是也。
庶民惟星，星有好風(fēng)，星有好雨。星，民象，故眾民惟若星?；呛蔑L(fēng)，畢星好雨，亦民所好?！鸷?，呼報反。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度。君臣政治，小大各有常法。月之從星，則以風(fēng)雨。月經(jīng)于箕則多風(fēng)，離于畢則多雨。政教失常以從民欲，亦所以亂。
[疏]“庶民”至“風(fēng)雨”○正義曰：既言大中治民，不可改易，又言民各有心，須齊正之。言庶民之性惟若星然?！靶怯泻蔑L(fēng)，星有好雨”，以喻民有好善，亦有好惡?！叭赵轮校瑒t有冬有夏”，言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道，喻君臣為政小大，各有常法。若日月失其常道，則天氣從而改焉。月之行度失道，從星所好，以致風(fēng)雨，喻人君政教失常，從民所欲，則致國亂。故常立用大中，以齊正之，不得從民欲也。○傳“星民”至“所好”○正義曰：星之在天，猶民之在地，星為民象，以其象民，故因以星喻，故“眾民惟若星”也。直言“星有好風(fēng)”，不知何星，故云“箕星好風(fēng)”也。畢星好雨亦如民有所好也，不言“畢星好雨”，具于下傳。○傳“日月”至“常法”○正義曰：日月之行，四時皆有常法，變冬夏為南北之極，故舉以言之?！叭赵轮?，冬夏各有常度”，喻人君為政小大，各有常法。張衡、蔡雍、王蕃等說渾天者皆云，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體圓如彈丸，北高南下，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下三十六度。南極去北極直徑一百二十二度弱，其依天體隆曲。南極去北極一百八十二度強(qiáng)，正當(dāng)天之中央。南北二極中等之處謂之赤道，去南北極各九十一度。春分日行赤道，從此漸北夏至赤道之北二十四度，去北極六十七度，去南極一百一十五度，日行黑道。從夏至日以后日漸南，至秋分還行赤道，與春分同。冬至行赤道之南二十四度，去南極六十七度，去北極一百一十五度，其日之行處謂之黃道。又有月行之道與日道相近，交絡(luò)而過，半在日道之里，半在日道之表，其當(dāng)交則兩道相合，交去極遠(yuǎn)處，兩道相去六度。此其日月行道之大略也。王肅云：“日月行有常度，君臣禮有常法，以齊其民?！薄饌鳌霸陆?jīng)”至“以亂”○正義曰：《詩》云：“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是離畢則多雨，其文見于經(jīng)。經(jīng)箕則多風(fēng)，傳記無其事。鄭玄引《春秋緯》云：“月離于箕，則風(fēng)揚沙?！弊骶曉诳拙螅郧氨赜写苏f，孔依用之也。月行雖有常度，時或失道從星，經(jīng)箕多風(fēng)，離畢多雨，此天象之自然，以箕為簸揚之器，畢亦捕魚之物故耳。鄭以為“箕星好風(fēng)者，箕東方木宿，風(fēng)中央土氣，木克土為妻，從妻所好，故好風(fēng)也。畢星好雨者，畢西方金宿，雨東方木氣，金克木為妻，從妻所好，故好雨也。推此則南宮好旸，北宮好燠，中宮四季好寒，以各尚妻之所好故也”。未知孔意同否。顧氏所解，亦同于鄭，言“從星者，謂不應(yīng)從而從，以致此風(fēng)雨，故喻政教失常以從民欲，亦所以亂也”。上云“日月之行”，此句惟言“月”者，鄭云：“不言日者，日之從星，不可見故也?！?br />
“九，五福。一曰壽，百二十年。二曰富，財豐備。三曰康寧，無疾病。四曰攸好德，所好者德福之道。五曰考終命。各成其短長之命以自終，不橫夭?！饳M，華孟反，又如字。六極。一曰兇短折，動不遇吉，短未六十，折未三十，言辛苦。○兇，馬云：“終也?！闭?，時設(shè)反，又之舌反。二曰疾，常抱疾苦。三曰憂，多所憂。四曰貧，困于財。五曰惡，丑陋。六曰弱?！睂读??！饘?，鳥黃反。
[疏]“九五?！敝痢霸蝗酢薄鹫x曰：“五?！闭?，謂人蒙福佑有五事也。一曰壽，年得長也。二曰富，家豐財貨也。三曰康寧，無疾病也。四曰攸好德，性所好者美德也。五曰考終命，成終長短之命，不橫夭也?！傲鶚O”謂窮極惡事有六。一曰兇短折，遇兇而橫夭性命也。二曰疾，常抱疾病。三曰憂，常多憂愁。四曰貧，困之于財。五曰惡，貌狀丑陋。六曰弱，志力尪劣也?！拔甯！?、“六極”，天實得為之，而歷言此者，以人生于世，有此福極，為善致福，為惡致極，勸人君使行善也?！拔甯！?、“六極”如此次者，鄭云：“此數(shù)本諸其尤者，福是人之所欲，以尤欲者為先。極是人之所惡，以尤所不欲者為先。以下緣人意輕重為次耳?！薄饌鳌鞍俣辍薄鹫x曰：人之大期，百年為限，世有長壽云百二十年者，故傳以最長者言之，未必有正文也?！饌鳌八谩敝痢爸馈薄鹫x曰：人所嗜好，稟諸上天，性之所好，不能自已。好善者或當(dāng)知善是善，好惡者不知惡之為惡，是善，故好之無厭。任其所好，從而觀之，所好者德，是福之道也。好德者天使之然，故為福也。鄭云：“民皆好有德也?！蓖趺C云：“言人君所好者道德為福?！薄逗榉丁芬匀司秊橹?，上之所為，下必從之，人君好德，故民亦好德，事相通也?！饌鳌案鞒伞敝痢皺M夭”○正義曰：成十三年《左傳》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能者養(yǎng)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笔茄悦涕L雖有定分，未必能遂其性，不致夭枉，故各成其短長之命以自終，不橫夭者亦為福也?！饌鳌皠硬弧敝痢靶量唷薄鹫x曰：“動不遇吉”者，解“兇”也。傳以“壽”為“百二十年”，“短”者半之，為“未六十”，“折”又半，為“未三十”?！靶量唷闭?，味也，辛苦之味入口，猶困厄之事在身，故謂殃厄勞役之事為辛苦也。鄭玄以為“兇短折皆是夭枉之名。未齔曰兇，未冠曰短，未婚曰折”。《漢書·五行志》云：“傷人曰兇，禽獸曰短，草木曰折。一曰兇，夭是也，兄喪弟曰短，父喪子曰折。”并與孔不同。○傳“尪劣”○正義曰：“尪”、“劣”并是弱事，為筋力弱，亦為志氣弱。鄭玄云：“愚懦不毅曰弱?！毖云渲練馊跻?。《五行傳》有“致極”之文，無致福之事。鄭玄依《書傳》云：“兇短折，思不睿之罰。疾，視不明之罰。憂，言不從之罰。貧，聽不聰之罰。惡，貌不恭之罰。弱，皇不極之罰。反此而云，王者思睿則致壽，聽聰則致富，視明則致康寧，言從則致攸好德，貌恭則致考終命。所以然者，不但行運氣性相感，以義言之，以思睿則無擁，神安而保命，故壽。若蒙則不通，殤神夭性，所以短所也。聽聰則謀當(dāng)，所求而會，故致富。違而失計，故貧也。視明照了，性得而安寧。不明，以擾神而疾也。言從由于德，故好者德也。不從而無德，所以憂耳。貌恭則容儼形美而成性，以終其命。容毀，故致惡也。不能為大中，故所以弱也。”此亦孔所不同焉。此福極之文，雖主于君，亦兼于下，故有“貧”、“富”、“惡”、“弱”之等也。
武王既勝殷，邦諸侯，班宗彝，賦宗廟彝器酒樽賜諸侯?！鸢啵居肿靼?，音同。作《分器》。言諸侯尊卑，各有分也。亡?！鸱?，扶問反，注同。
[疏]“武王”至“分器”○正義曰：武王既已勝殷，制邦國以封有功者為諸侯。既封為國君，乃班賦宗廟彝器以賜之，于時有言誥戒敕。史敘其事，作《分器》之篇?！饌鳌百x宗”至“諸侯”○正義曰：序云“邦諸侯”者，立邦國，封人為諸侯也?！稑酚洝吩啤胺庥泄φ邽橹T侯”，《詩·賚》序云“大封于廟”，謂此時也?！夺屟浴吩疲骸鞍啵x也。”《周禮》有司尊彝之官，鄭云：“彝亦尊也。郁鬯曰彝。彝，法也，言為尊之法正?！比粍t盛鬯者為彝，盛酒者為尊，皆祭宗廟之酒器也。分宗廟彝器酒尊以賦諸侯，既封乃賜之也?！饌鳌把灾T”至“也亡”○正義曰：篇名《分器》，知其篇“言諸侯尊卑，各有分也”。昭十二年《左傳》楚靈王云：“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溪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十五年傳曰：“諸侯之封也，皆受明器于王室?！倍蓬A(yù)云：“謂明德之分器也?！笔侵T侯各有分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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