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敘進士科 進士歸禮部 府解 諸州解 試雜文 內(nèi)出題 放雜文榜 放榜 五老榜 謝恩 期集 過堂 題名 關(guān)試 宴集
總敘進士科
進士科，始于隋大業(yè)中，盛于貞觀永徽之際?？N紳雖位極人臣，不由進士者，終不為美。以至歲貢，恒不減八九百。其推重，謂之白衣公卿，又曰一品白衫。其艱難，謂之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士。其負倜儻之才，變通之求，蘇張之辯說，荊聶之膽氣，仲由之武勇，子房之籌畫，弘羊之書算，方朔之詼諧，咸以是而晦之。修身慎行，雖處子之不若。其有老死于文場者，亦無所恨。故有詩曰："太宗皇帝真長算，賺得英雄盡白頭。"李肇曰："進士為時所尚久矣，是故俊人由此出者，終身為文人。故爭名常切，為時所弊。其都會謂之舉場；通稱謂之秀才；投刺謂之鄉(xiāng)貢；得第謂之前進士；互相推敬，謂之先輩；俱捷謂之同年；（近年及第，未過關(guān)試，皆稱新及第進士。所以韓中丞儀，常有知聞近過關(guān)試。議以一篇記之日，短行軸了付三銓，休把新銜惱必先。今日便稱前進士。好留春色與明年。明抄本"議"作"儀"，又明抄本、許刻本記之日作記之曰，軸作納，街作詩。）有司謂之座主；京兆府考而升者，謂之等第；外府不試而貢者，謂之拔解；（然拔解亦須預(yù)托人為詞賦，非為白薦。）將試相保，謂之合保；群居而賦，謂之私試；造請權(quán)要，謂之關(guān)節(jié)；激揚聲價，謂之還往。既捷，列姓名于慈恩寺塔，謂之題名；大?于曲江亭子，謂之曲江會；（曲江大會在關(guān)試后，亦謂聞喜宴。后同年各有所之，亦謂之為離會可也。明抄本聞作關(guān)。）籍而入選，謂之春闈；不捷而醰飽，謂之打毷氉；匿名造榜，謂之無名子；退而肄業(yè)，謂之過夏；執(zhí)業(yè)以出，謂之夏課；挾藏入試，謂之畫策：此其大略者也。其風(fēng)俗系于先達，其制置存于有司。雖然，賢者得其大者，故位極人臣，常十有二三；登顯列十有六七，而元魯山、張睢陽有焉，劉關(guān)、（國史補關(guān)作辟）元修有焉。（出《國史補》）
【譯文】
進士科起始于隋煬帝大業(yè)年間，到唐太宗貞觀、高宗永徽年間興盛起來。無論地位怎樣高的人，不是進士出身，終以為憾事。當(dāng)時每年的舉子，往往八九百人。這些舉子常被譽稱為白衣公卿。要想?yún)⒓涌婆e，是很艱難的。常有些三十多歲的人仍未考中，被稱為老明經(jīng)。五十歲中了進士，還被稱為少年進士。風(fēng)流才氣、善于變通，象張儀、蘇秦那樣的口才，荊軻、聶政那樣的膽量、仲由那樣的勇武、張良那樣的智謀、桑弘羊那樣的精于書算、東方朔那樣的詼諧，比較起做進士來，也黯然失色。修養(yǎng)品行，如處子那樣的潔身自好。有一生沒有考中的，無怨無悔。所以有詩說：
太宗皇帝真長算，賺得英雄盡白頭。
李肇說，進士為人們推崇尊重很久了。所以凡做官的人，由進士出身，才算正經(jīng)的文人。當(dāng)時的讀書人爭相參加科舉，流弊甚深。初考的地方叫舉場?？贾械姆Q為秀才。由地方官保送的稱為鄉(xiāng)貢。參加過京都會試考中的人稱為前進士。這些人被稱為先輩。同科考中的稱同年。主考官稱座主。首都參加考試的稱等第。地方未經(jīng)考試被推薦的，稱拔解。入考場之前要互相保證，稱為合保。大家在一起溫習(xí)文章，互相評點，稱為私試。請有權(quán)勢的人指點，稱為關(guān)節(jié)。互相推崇叫還往。京試一旦考中，把姓名列榜，貼在慈恩寺塔上，叫題名。在曲江亭宴會，叫曲江會。被舉薦參加春天鄉(xiāng)試，叫春闈。沒有考中的人，叫毷氉。使用假名字，叫無名子。沒有考中繼續(xù)讀書準備再考，稱過夏。預(yù)先打小抄，稱書策?？婆e大體如此。這是先達們創(chuàng)立的科舉體制，規(guī)章記錄在禮部衙門。有才學(xué)有品行的人都遵循科舉的要求。由科舉中試做到最高官職的，十人中有二三人。做到顯要官職的，十有六七。元獸山、張（巡）睢陽、劉關(guān)、元修都是這樣的人。
進士歸禮部
俊秀等科，此皆考功主之。開元二十四年，員外郎李昂性不容物，乃集貢士與之約曰："文之美惡，悉之矣。考校取檢，存乎至公。如有請托于人，當(dāng)悉落之。"昂外舅常與進士李權(quán)鄰居相善，遂言之于昂，昂果怒，集貢人，數(shù)權(quán)之過。權(quán)謝曰："人或猥知，竊聞于左右，非求之也。"昂因曰："觀眾君子之文，信美矣。然古人云，瑜不掩瑕，忠也。其詞或有不典雅，與眾詳之若何？"皆曰：唯。權(quán)出謂眾曰："向之言，其意屬我也。昂意在此，吾落必矣，又何籍焉。乃陰求昂瑕。他日，昂果摘權(quán)章句小疵，榜于通衢以辱之。權(quán)拱而前，謂昂曰："禮尚往來，鄙文之不臧，既得而聞矣，而執(zhí)事昔以雅什，嘗聞于道路，愚將切磋，可乎？"昂怒而應(yīng)曰："有何不可！"權(quán)曰："耳臨清渭洗，心向白云閑，豈執(zhí)事之詞乎？"昂曰：然。權(quán)曰："昔唐堯老耄，厭倦天下，將禪許由，由惡聞，故洗耳。今天子春秋鼎盛，不揖讓于足下，而洗耳何哉？"昂聞惶駭，訴于執(zhí)政，謂權(quán)狂不遜，遂下權(quán)吏。初昂強復(fù)，不受囑請。及有勢位，（明抄本勢位作吏議）求者莫不允從。由是廷議以省郎位輕，不足以伏多士，乃命吏部侍郎專知焉。（出《摭言》）
【譯文】
京試中的俊秀科，由考功員外郎主考。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員外郎李昂性格偏激。召集所有參加考試的學(xué)子們同他們約定說："大家的才華都在文章里面，批閱卷子，一定大公無私。如果誰要請人說情，我一定讓他落榜。"他的岳父跟參加考試的李權(quán)住鄰居，相處又好。便給李權(quán)說情，意在照顧。李昂果然發(fā)怒，召集諸生，批評李權(quán)的過錯。李權(quán)謝罪，說："我是個愚人，私下跟人說了這件事，但并沒有求他說情。"李昂說："我看大家的文章寫得都很好。但是古人說，好的玉石也可能有瑕，這是很對的。假如文章中有不恰當(dāng)?shù)牡胤剑覍⑾虼蠹彝▓?，好嗎?大家稱是。李權(quán)走出之后，對大家說："李昂剛才的話，是沖著我來的。他這么看待我，我肯定落榜，我還有什么希望？"于是暗地搜集李昂的過錯。幾天后，李昂果然把李權(quán)文章中的小毛病摘出來，寫在榜文上，貼在鬧市，羞辱李權(quán)。李權(quán)先向李昂行禮，然后說："禮尚往來。我的文章寫得不好，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文章和言論，許多路人都聽說過，咱們切磋一下，可以嗎？"李昂生氣地說："有什么不可以？"李權(quán)說："'耳臨清渭洗，心向白云閑'這是你的話嗎？"李昂說，是。李權(quán)說，從前唐堯年老，倦于政事，打算禪位給許由。許由不愿聽他的嘮叨，所以才洗耳。當(dāng)今皇上年富力強，沒有準備把皇位禪讓給你的意思，你為什么要洗耳？李昂聽了這話，非?？謶?，并且向上級申訴，說李權(quán)狂妄，結(jié)果把李權(quán)給捉了起來。當(dāng)初，李昂很正直，不循私情。后來他升了很有權(quán)勢的官，別人求他辦事，全不拒絕。因為這個，廷議認為考功員外郎職務(wù)不高，不足以讓那么多讀書人服從、尊重。所以，此后讓吏部侍郎專管這件事。
府解
京兆府解送，自開元天寶之際。率以在上十人，謂之等第。必求名實相副，以滋教化之源。小宗伯倚而選之，或悉中第。不然，十得其七八。茍異于是，則往往牒貢院，請放落之由。暨咸通、乾符，則為形勢吞爵臨制，近同及第。得之者首相夸詫，車服多侈靡，不以為僭，仍期集人事，真實之士不復(fù)齒矣。所以廢置不定，職此之由。（出《摭言》）
【譯文】
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每年由京兆府（首都長安）舉薦學(xué)子十人以上。稱為等第。要求名符其實，以鼓勵讀書。由禮部侍郎主持篩選。這些人有可能考中進士，也可能考中十分之七八。如果出現(xiàn)不同情況，要由禮部行文，請貢院（試官衙門）說明情況。到了咸通、乾符（懿宗、僖宗年號）時期，世風(fēng)大壞。等第者簡直同中第差不多。這些人互相夸耀吹捧，坐著好車，穿著華麗的衣服，不以為過份。期集時，真正有學(xué)識的人們目為不齒。由于這個原因、此后廢置不定。
諸州解
同華解與京兆無異，若首送，無不捷者。元和中，令狐楚鎮(zhèn)三峰，時及秋賦。榜云："特置五場試。"蓋詩歌文賦帖經(jīng)為五。常年以清要詩題求薦者，率不減十?dāng)?shù)人。其年莫有至者，雖不遠千里而來，聞是皆寢去。惟盧弘正獨詣華請試。公命供帳酒饌，侈靡于往時。華之寄客畢縱觀于側(cè)。弘正自謂獨步。楚命日試一場，務(wù)精不務(wù)敏也。弘正已試兩場，馬植下解狀。植將家子，從事輩皆竊笑。楚曰："此未可知。"既而試《登山采珠賦》。略曰：文豹且異于驪龍，采斯疏矣。白石又殊于老蚌，割莫得之。楚大伏其精當(dāng)，遂奪弘正解頭。后弘正自丞郎使判鹽鐵，俄而為植所據(jù)。弘正以手札戲植曰："昔日華元，已遭毒手。今來鹺務(wù)，又中老拳。（拳原作權(quán)，據(jù)明抄本改。）大中中，紇干峻與魏鈪爭府元，而紇干屈居其下。翌日，鈪暴卒，時父皋（父皋原作又泉；唐摭言二作時峻父方鎮(zhèn)南海，峻父當(dāng)是紇干泉，曾為嶺南節(jié)度使。見文苑英華沈詢撰制詞及裴廷?！稏|觀奏記》。）方鍇（鍇當(dāng)作鎮(zhèn)）南海。由是為無名子所謗曰：離南海之日，應(yīng)得數(shù)斤。當(dāng)北斗（唐摭言二斗作闕）之前，未銷一捻。因此峻兄弟皆罷舉。皆斯（唐摭言三皆斯作張又新）于時號張三頭。（進士狀頭，宏詞敕頭，京兆解頭。原缺出處，今見《摭言》卷二）
【譯文】
各地舉薦的貢士，大體同府解的待遇和方式差不多。如果是第一名被舉薦的，基本都可能被選中。元和（唐憲宗年號）中期，令狐楚鎮(zhèn)守三峰，正值秋試。便布告說，先舉行五場考試，以取人才。五場為詩、歌、文、賦、帖經(jīng)。一般以詩求薦的，每年都會有十幾人，但這一年卻一個沒有。有的人從千里外趕來，明了情況，也都離去。唯獨盧弘正只身請見，要求參加考試。令狐楚命人給他安排住處，非常優(yōu)待，并委派幕客畢縱觀察盧弘正的行為談吐。盧弘正只有一個人參加考試，令狐楚就決定每天考一場，求精而不求快。盧弘正已經(jīng)考完兩場，馬植也來參與。馬植是一個將門后代，同盧弘正爭雄，一些人都私下笑他。但是令狐楚卻說沒準兒。馬植寫《登山采珠賦》有這樣的話：文豹且異于驪龍，采斯疏矣；白石又殊與老蚌，割莫得之。意思是說，文豹和驪龍是不一樣的。你到山上采珠子，大相徑庭。石頭和蚌根本不是一回事，剖開石頭，怎么會得到珠子？令狐楚認為馬植論述精當(dāng)，奪了弘正的第一給了馬植。后來弘正以丞郎使的官，主管鹽鐵事務(wù)。收入被馬植據(jù)為己有。盧弘正親自寫信取笑他，說當(dāng)年地方考試你得了第一，現(xiàn)在管理這么點小事，你又來伸手。大中中期，紇干峻同魏鈪爭奪地方考試的第一名，紇干峻失利。第二天，魏鈪暴死。當(dāng)時紇干峻的父親鎮(zhèn)守南海，便有人匿名誹謗：離南海之日，應(yīng)得數(shù)斤；當(dāng)北斗之前，未銷一捻。意思說，紇干泉（紇干峻的父親，曾任嶺南節(jié)度使）從南海回來，一定帶回很多錢財，正當(dāng)魏鈪同紇干峻爭奪考試第一的時候，誰受得了你手指一捻呢？因為這個，紇干峻的弟兄們都拒絕參加地方考試。進士狀頭、博學(xué)宏詞科敕頭、京兆解頭稱為三頭。
試雜文
垂拱元年，吳道古等二十七人及第。榜后敕批云：略觀其策，并未盡善。若依令式，及第者惟止一人。意欲廣收，通滯并許及第。后至調(diào)露二年，考功員外劉恩（唐《摭言》一恩作思）立奏議加試帖經(jīng)與雜文，文高者放入策。尋以則天革命，事復(fù)因循。至神龍二年，方行三場試。故恒列詩賦題目于榜中矣。（出《摭言》）
【譯文】
武則天垂拱元年，吳道古等二十七人中進士。發(fā)榜后，武則天批示說，大體上看了他們的"策"，沒怎么說明白。若根據(jù)要求，考中的只有一個人。通融一下，讓他們都算中了吧。調(diào)露二年，考功員外郎劉恩奏請，增加帖經(jīng)和雜文的考試。這幾種通過了再參加"策"的考試。不久，由于武則天攫取了唐政權(quán)，又恢復(fù)老樣子。到神龍二年才頒行三場試的制度。所以考試中才增加了詩、賦的題目。
內(nèi)出題
開成中，高諧知舉。內(nèi)出霓裳羽衣曲賦，太學(xué)創(chuàng)置石經(jīng)詩。進士試詩賦，自此始也。（出《盧氏雜說》）
【譯文】
開成中期，高諧做主考官。由宮內(nèi)傳出題目《霓裳羽衣曲》，要求以賦為文體。在太學(xué)里設(shè)置詩的課程。這是進士考試增加詩、賦科目的開始。
放雜文榜
常兗為禮部，判雜文榜后云：他日登庸，心無不銳。通宵絕筆，恨即有余。所放雜文過者，常不過百人。鮑祭酒防為禮部，帖經(jīng)落人亦甚。時謂之"常雜鮑帖"。（出《傳載故實》）
【譯文】
常兗在禮部任官，批閱雜文試卷后說，想在文章上超越他人，絕對要銳意向前。登庸意為拜相這里系借用）雖然點燈耗油，寫出文章又感到不滿足。他閱卷能通過的，常常不超過一百人。做過祭酒（國子監(jiān)長官）的鮑防后來也任禮部官，在帖經(jīng)上要求非常嚴格。當(dāng)時的人稱他們?yōu)槌ｋs、鮑帖。意思是說，常兗對于雜文的要求，鮑防對于帖的要求，極嚴格。
放榜
貞觀初。放榜日，太宗私幸端門，見進士于榜下綴行而出，喜謂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進士榜頭，豎粘黃紙四張，以氈筆淡墨，袞轉(zhuǎn)書曰"禮部貢院"四字?；蛟唬幕薯曇燥w帛書之。又云，象陰注陽受之狀。進士舊例，于都省御考試，南院放榜。（南院乃禮部主事受領(lǐng)文書于此。凡版樣及諸色條流，多于此例之。明抄本"例"作"列"。）張榜墻，乃南院東墻也，別筑起一堵高丈余，外有壖垣。未辯色，即自北院將榜，就南院張之。元和六年，為監(jiān)生郭東里決破棘籬，（籬在壖垣之下。南院正門外亦有之。）坼裂文榜，因之后來多以虛榜自省門而出，正榜張亦稍晚？（出《摭言》）
【譯文】
貞觀初年，放榜的日子，唐太宗暗中到端門去?？吹竭M士們從榜下接連不斷地走出來，非常高興。對隨行人員說，天下的人才，都被我吸引來了。進士榜，要粘四張黃紙。其字淡墨書寫?？荚嚨牡胤剑么竺P，書寫禮部貢院四個字。有人說是唐太宗的親筆。又說如鬼神的字樣。考進士的慣例，要經(jīng)過禮部的考試和皇帝個別的面試，在南院放榜。貼榜的地方是南院的東墻。是特筑的墻，高一丈多，上面有檐，四周是空地。天尚未明，即從北院捧著榜，到南院去貼。元和六年被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們從東面踏破了棘籬墻，把貼榜文的墻也給擁倒了。所以，后來先由禮部貼一個副榜，晚一點再張貼正式的榜文。
又 放榜
鄭薰知舉，放榜日，唯舍人畢諴到宅謝恩。至蕭倣放榜日，并無朱紫及門。時論誚之。（出《盧氏雜說》）
【譯文】
鄭薰做主考，放榜的那天，舍人（官名）畢諴登門道謝。肖倣做主考，放榜那天，沒有什么穿官服的人到他家里去。當(dāng)時的人笑話鄭薰。
五老榜
天復(fù)元年，杜德祥榜，放曹松、王希羽、劉象、柯崇、鄭希顏等及第。時上新平內(nèi)難，聞放新進士，喜甚。詔選中有孤貧屈人，宜令以名聞，特敕授官。故德祥以松等塞詔，各授校正。制略曰：念爾登科之際，當(dāng)予反正之年。宜降異恩，各膺龍命。松、舒州人。學(xué)賈司倉為詩，此外無他能，時號松啟事為送羊腳狀。希羽，歙州人，詞藝優(yōu)博。松、希羽、甲子皆七十余。象，京兆人；崇、希顏，閩人。皆以詩卷及第，亦俱年逾耳順矣。時謂五老榜。（出《摭言》）
【譯文】
天復(fù)元年，杜德祥主持科選的事。選中了曹松、王希羽、劉象、柯崇、鄭希顏。當(dāng)時皇帝剛剛平定內(nèi)亂，聽說開科取士，非常高興。下詔從進士中挑孤老貧窮的人報告他，由他親自任官。所以杜德祥就拿這五個人來敷衍，都授了校正的官。書授官理由說，我感念你們中選之際，正是我撥亂反正之年，應(yīng)給予你們格外的恩惠和殊榮。曹松是舒州人，讀賈誼、司馬相如的文章，拿來應(yīng)付，做幾首詩，并沒什么真才實學(xué)。當(dāng)時傳言曹松說事答話的樣子象捧獻羊腿似的。王希羽是歙州人，詩詞、琴棋有較高的造詣。曹松、王希羽都是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劉象是京都人，柯崇、鄭希顏是福建人，都是以詩考取的，也都六十多歲。所以稱這一榜為五老榜。
謝恩
放榜后，狀元已下，到主司宅門，下馬綴行而立，斂名紙通呈，門人（按唐摭言三門人作入門。）并敘立于階下，北上東向。主司列席褥，東面西向。主事揖狀元已下與主司對拜。拜訖，狀元出行致詞，又退著行，各拜，主司答拜。拜訖，主司云：請諸郎君敘中外，狀元已下，各各齒敘，便謝恩。余人如狀元禮。禮訖，主事云：請狀元曲謝（謝原作謀，據(jù)唐《摭言》三改。）名第，第幾人謝衣缽。（衣缽謂得主司名第。其或與主司先人同名第，即謝大衣缽，如踐世科，即感泣而謝。）謝訖，登，即狀元與主司對座。于時公卿來看，皆南行敘座。飲酒數(shù)巡，便起，赴期集院。（或云。此禮部不恒，即有于都省至謝，公卿來看者，或不坐而即回馬也。明抄本"部"作"即"。）三日后，又曲謝。其日，主司方一一言及薦導(dǎo)之處，俾其各謝挈維之力。茍?zhí)剡_而取，亦要言之矣。（出《摭言》）
【譯文】
放榜之后，由狀元率進士們到禮部，下馬緩行，列隊侍立，把這些人的名字寫在紙上，呈送給主管官。按中試的次序在臺階下站著。先由北面上臺階面東站著，主管官們坐在東面，面西。主事官請狀元等向主管官們行禮，主管官還禮。狀元出列致辭，退回去，再行禮，由主考還禮。拜完了，由主管官宣布進士們報告年齡。于是依次報告。報告完了要行大禮，表示謝皇帝的恩典。每個人都同狀元一樣。行完禮由主事官宣布由狀元說明自身情況，其余的人表示感謝朝廷賞賜給的官服、官糧。而后，狀元登上主管官員們坐的臺階，可以按規(guī)矩面向主考官坐下，介紹前幾名并回答主管官員們的問話。這時官員們可以來參觀、接見，從南面走，面北依次入座，同進士們一起喝幾杯酒。進士們喝完酒，依次退到期集院去。三天后，再舉行一次，同主考官們的會面。這一次主考官們可以和進士們交談，指出他們看中哪些人的哪些文章，考官們怎樣互相通報、合議取中。
期集
謝恩后，方詣期集院。大凡未敕下已前，每日期集。兩度詣主司之門。然三日后，主司堅請已，即止。同年初到集所，團（"團"原作"國"，據(jù)唐《摭言》三改。）司所由輩（"輩"原作"輦"，據(jù)唐摭言三改。）參狀元后，更參眾郎君。拜訖，俄有一吏當(dāng)中庭唱曰："諸郎君就坐，雙東單西。其日醵（"日醵"二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罰不少。又出抽名紙錢，（每人十貫文。其敘名紙，見狀元，俄于眾中騫抽三五個，便由此錢。唐《摭言》三"騫"作"驀"。）鋪底錢。自狀元已下，每人三十貫文。（出《摭言》）
【譯文】
進士們謝完了皇恩、師恩之后，到期集院去。沒有皇上的任職令以前，每天都要去。還要到主考官的衙門去兩次。由主考官表示不必再來，第三天就停止。但同科取中的進士，稱同年，第一次期集，同年們先要拜見狀元，然后同年們互拜。再然后由禮部的吏員唱名，宣布就座。名次雙數(shù)的坐在東面，單數(shù)的坐在西面。一起喝酒，杯不干者受罰。每人出三十貫抽名紙錢，用來書寫個人的概況，類似今人的通訊錄。
過堂
敕下后，新及第進士過堂。其日，團司（"團司"原作"園日"，據(jù)明抄本改）先于光范門里東廊（"廊"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供帳，備酒食。同年于此候宰相上堂后，于時主司亦命召知聞三兩人，會于他處。此筵罰錢不少。宰相既集，堂吏來請名紙。生徒隨座主至中書，宰相橫行，都堂門里敘立。堂吏通云：禮部某姓侍郎領(lǐng)新及第進士見相公。俄而有一吏，抗聲屈主司。及登階，長揖而退。立于門側(cè)，東向。然后狀元以下敘立階上。狀元出行行，致詞云：今月某日，禮部放榜，某等幸忝成名，皆在相公陶镕之下，不任感懼。（狀元在左右，即云夢瞿。唐《摭言》夢"三瞿"作"慶懼"。）言揖退位。乃自狀元已下，一一自稱姓名訖。堂吏云：典（明抄本"典"作"與"，唐《摭言》三"典"作"無"。）客。主司復(fù)長揖，領(lǐng)生徒退。詣舍人院，主司欄入。舍人公服靸鞋，延接主司。然舍人禮貌謹敬有加。隨事敘杯酒。然于階前鋪席褥，舍人登席，諸生皆拜，（"拜"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舍人答拜。狀元出行致詞，答拜。又拜如初，便出。于廊下候主司出，一揖而已。當(dāng)時詣?wù)x恩，便致飲席。（出《摭言》）
【譯文】
皇帝的詔命下來，新考中的進士過堂。過堂的那天，先在光范門里東廊設(shè)置座位、準備酒席。一同考中的進士在這里等候宰相。宰相就座后，由禮部主官率領(lǐng)二三名屬員在另外的地方研究每個參與過堂的人出多少錢。宰相坐好，堂吏拿著進士名單，進士們先在主持官的引導(dǎo)下到中書省，然后到這里來，站成橫排，面對宰相。按著名次排列。由堂吏按名單唱名，報告禮部某侍郎（副長官）領(lǐng)新考中的進士拜見宰相。之后，又一吏員登上石階，宣布任何人都要肅靜，行禮、退至門側(cè)東向而立。由狀元開始，按名次登階而立。狀元出列，向宰相及考官們致射辭。大體上說，某月某日禮部放榜，我們這些人考中了，這都是在宰相的教導(dǎo)下所取得的成績。既懼怕你的尊威，又感謝你的栽培。致辭完了，行過禮，退回原位。由榜眼、探花、進士們一一向前自報名次、姓名。之后，由堂吏宣布典客。主持官向宰相等人行禮后率領(lǐng)進士們退下石階，到舍人院去。主持官先走，由舍人（官名）穿著官衣官靴，恭迎主持官和進士們。舍人迎接的儀式，必須嚴格按規(guī)矩辦事。向主持官敬酒，石階上鋪席子、褥子墊，舍人和主持官就座。進士們向他們行禮。舍人也要還禮。在這里，狀元還要致辭，舍人要表示謝意，再行互拜禮一次，行禮結(jié)束。進士們不能先走，要等主持官（一般由禮部侍郎充任）先走。主持官以一揖答謝。然后開宴。
題名
神龍已來，杏園宴后，皆于慈恩塔下題名，同年中推一善書者。已時他有將相，則朱書之。及第后，知聞或遇未及第時題名處，則為添前字。故昔人有詩云：曾題名處添前字，送出城人乞舊衣。（出《摭言》）
【譯文】
唐中宗時代，進士們參加過杏園宴之后，都到慈恩塔那里去把名字逐一寫在上面。公推一位字寫得好的人來寫。這些字寫好，由工匠鏨刻在上面。過后，其中如果有人做到將相的官，重新用朱筆描一遍，并在他的名字的前面加一前字，稱前進士。不僅如此，即使他在及第前后在別地方題過的名字也都要加一前字，以示尊榮。所以，過去有人在詩中寫道：曾題名處添前字，送出城人乞舊衣。意思說，在題名處加上前字的人，丟棄的衣服也很貴重。
關(guān)試
吏部員外于南省試判兩節(jié)，試后授春關(guān)，謂之關(guān)試。諸生謝恩，其日稱門生，謂之一日門生。自此方屬吏部矣。（原缺出處，今見唐《摭言》卷三）
【譯文】
及第的人們，由吏部員外（吏部主官的屬官）先行問話，了解情況，然后由吏部授予證書，稱為關(guān)試。參加的人們要向皇帝謝恩，并稱門生，所謂天子門生或一日門生。此后，這些人們就由禮部交給吏部，等待任命。
宴集
曲江亭子，安史未亂前，諸司皆有，列于岸滸。幸蜀之后，皆燼于兵火矣。唯尚書省亭子存焉。進士開宴，常寄其間。既撤饌，則移樂泛舟，都為恒列。宴前數(shù)日，行市駢闐于江頭。（"頭"原作"顏"，據(jù)唐《摭言》三改。）其日，公卿家傾城縱觀于此，有若東榻之選者十八九。鈿車珠幕，櫛比而至?；蛟?，乾符中，薛能為大京兆尹，楊知至將攜家游。致書于能，假舫子。已為新人所假。能答書曰：已為四十子之鳩居。知至得書，怒曰：昨日郎吏，敢此無禮。能自吏部郎中拜京兆少尹，權(quán)知大尹。開成五年，李景讓中榜。于時上在諒暗，乃放新人游宴，率常雅飲。詩人趙嘏以詩寄之曰："天上高高月桂叢，分明三十一枝風(fēng)。滿懷春色向人動，遮路亂花迎馬紅。鶴馭迥飄云雨外，蘭亭不在管弦中。居然自是前賢事，何必青樓倚翠空。"寶歷，楊嗣復(fù)具慶下，繼放兩榜。時于陵自東洛入覲，嗣復(fù)率生徒迎于潼關(guān)。既而大宴于新昌里第，于陵與所執(zhí)坐于正寢，公領(lǐng)諸生翊坐于兩序。時元白俱在，皆賦詩于席上，唯刑部侍郎楊汝士詩后成。元白覽之失色。詩曰："隔坐應(yīng)須賜御屏，盡將仙（"仙"原作"佃"，據(jù)唐《摭言》三改，明抄本作"先"。）翰入高冥。文章舊價留鴛掖，桃李新陰在鯉庭。再歲生徒陳賀宴，一時良史盡傳馨。當(dāng)時疏傳雖云盛，詎有茲筵醉醁醈。"汝士其日大醉。歸來謂子弟曰：我今日壓倒元白。（出《摭言》）
【譯文】
宴會的場所在曲江亭子。安史之亂以前，各部都有曲江亭子，一般建在水池邊上。唐玄宗逃到成都之后，這些亭子大都被兵火燒掉了。只有尚書省的還在。進士宴會，就在曲江亭里舉行。喝完了酒，泛舟池上，聽歌看舞，成為慣例。舉行宴會前的幾天，進士們騎馬列隊從大街上和河邊上走過。這就是所謂的騎馬游街。不僅民眾可以看，達官貴人們也爭相品評，往往其中十有八九被這些官員們選作自己女兒的女婿。那就好車、好用、好住的接踵而來。有人說，乾符（唐僖宗年號）年前，薛能做京兆尹，楊知至寫信給他，說準備帶領(lǐng)家里人到京城來，并請借樓船作水上游，卻被進士占先。薛能回信說，我已準備了許多鳥巢。楊知至收到信，憤怒地說："昨日的小官，敢這么無禮？"薛能原做吏部郎中的小官，后來升京兆少尹（京兆府尹的佐官）署理京兆府事。唐文宗開成五年，李景讓中進士。當(dāng)時唐文宗病得很重。讓李景讓入宮游宴，好多人陪著禮貌地喝酒。趙嘏寫了一首詩送給李景讓，說：
天上高高月桂叢，分明三十一枝風(fēng)。
滿懷春色向人動，遮路亂花迎馬紅。
鶴馭回飄云雨外，蘭亭不在管弦中。
居然自是前賢事，何必青樓倚翠空。
意思是說，你中了進士，其實中進士的還有許多人。只有你春風(fēng)得意，紅花迎著你的馬頭。你乘著仙鶴飄飄然，學(xué)問是在絲竹管弦里面嗎？你既然要效仿前賢，又何必往青樓跑呢？
寶歷（唐敬宗年號）年間，楊嗣復(fù)奏說慶州復(fù)歸朝廷，應(yīng)開科慶祝。敬宗準許，開了兩科。當(dāng)時，楊于陵從洛陽到長安來朝見皇帝。楊嗣復(fù)率領(lǐng)進士們到潼關(guān)去迎接，并在府中宴請他。楊于陵坐在正位上，楊嗣復(fù)率領(lǐng)進士們坐在兩邊。當(dāng)時元稹和白居易都在場（他們是參加的官員，并非諸生），即席作詩、賦。刑部侍郎楊汝士最后一個寫完，元稹和白居易讀了之后非常吃驚。他的詩是：
隔坐應(yīng)須賜御屏，盡將仙翰入高冥。
文章舊價留鴛掖，桃李新陰在鯉庭。
再歲生徒陳賀宴，一進良史盡傳馨。
當(dāng)時疏傳雖云盛，詎有茲筵醉醁醈。
楊汝士那天喝得大醉，回去跟家里人說："我今天的詩把元稹和白居易都壓過了。"
總敘進士科
進士科，始于隋大業(yè)中，盛于貞觀永徽之際?？N紳雖位極人臣，不由進士者，終不為美。以至歲貢，恒不減八九百。其推重，謂之白衣公卿，又曰一品白衫。其艱難，謂之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士。其負倜儻之才，變通之求，蘇張之辯說，荊聶之膽氣，仲由之武勇，子房之籌畫，弘羊之書算，方朔之詼諧，咸以是而晦之。修身慎行，雖處子之不若。其有老死于文場者，亦無所恨。故有詩曰："太宗皇帝真長算，賺得英雄盡白頭。"李肇曰："進士為時所尚久矣，是故俊人由此出者，終身為文人。故爭名常切，為時所弊。其都會謂之舉場；通稱謂之秀才；投刺謂之鄉(xiāng)貢；得第謂之前進士；互相推敬，謂之先輩；俱捷謂之同年；（近年及第，未過關(guān)試，皆稱新及第進士。所以韓中丞儀，常有知聞近過關(guān)試。議以一篇記之日，短行軸了付三銓，休把新銜惱必先。今日便稱前進士。好留春色與明年。明抄本"議"作"儀"，又明抄本、許刻本記之日作記之曰，軸作納，街作詩。）有司謂之座主；京兆府考而升者，謂之等第；外府不試而貢者，謂之拔解；（然拔解亦須預(yù)托人為詞賦，非為白薦。）將試相保，謂之合保；群居而賦，謂之私試；造請權(quán)要，謂之關(guān)節(jié)；激揚聲價，謂之還往。既捷，列姓名于慈恩寺塔，謂之題名；大?于曲江亭子，謂之曲江會；（曲江大會在關(guān)試后，亦謂聞喜宴。后同年各有所之，亦謂之為離會可也。明抄本聞作關(guān)。）籍而入選，謂之春闈；不捷而醰飽，謂之打毷氉；匿名造榜，謂之無名子；退而肄業(yè)，謂之過夏；執(zhí)業(yè)以出，謂之夏課；挾藏入試，謂之畫策：此其大略者也。其風(fēng)俗系于先達，其制置存于有司。雖然，賢者得其大者，故位極人臣，常十有二三；登顯列十有六七，而元魯山、張睢陽有焉，劉關(guān)、（國史補關(guān)作辟）元修有焉。（出《國史補》）
【譯文】
進士科起始于隋煬帝大業(yè)年間，到唐太宗貞觀、高宗永徽年間興盛起來。無論地位怎樣高的人，不是進士出身，終以為憾事。當(dāng)時每年的舉子，往往八九百人。這些舉子常被譽稱為白衣公卿。要想?yún)⒓涌婆e，是很艱難的。常有些三十多歲的人仍未考中，被稱為老明經(jīng)。五十歲中了進士，還被稱為少年進士。風(fēng)流才氣、善于變通，象張儀、蘇秦那樣的口才，荊軻、聶政那樣的膽量、仲由那樣的勇武、張良那樣的智謀、桑弘羊那樣的精于書算、東方朔那樣的詼諧，比較起做進士來，也黯然失色。修養(yǎng)品行，如處子那樣的潔身自好。有一生沒有考中的，無怨無悔。所以有詩說：
太宗皇帝真長算，賺得英雄盡白頭。
李肇說，進士為人們推崇尊重很久了。所以凡做官的人，由進士出身，才算正經(jīng)的文人。當(dāng)時的讀書人爭相參加科舉，流弊甚深。初考的地方叫舉場?？贾械姆Q為秀才。由地方官保送的稱為鄉(xiāng)貢。參加過京都會試考中的人稱為前進士。這些人被稱為先輩。同科考中的稱同年。主考官稱座主。首都參加考試的稱等第。地方未經(jīng)考試被推薦的，稱拔解。入考場之前要互相保證，稱為合保。大家在一起溫習(xí)文章，互相評點，稱為私試。請有權(quán)勢的人指點，稱為關(guān)節(jié)。互相推崇叫還往。京試一旦考中，把姓名列榜，貼在慈恩寺塔上，叫題名。在曲江亭宴會，叫曲江會。被舉薦參加春天鄉(xiāng)試，叫春闈。沒有考中的人，叫毷氉。使用假名字，叫無名子。沒有考中繼續(xù)讀書準備再考，稱過夏。預(yù)先打小抄，稱書策?？婆e大體如此。這是先達們創(chuàng)立的科舉體制，規(guī)章記錄在禮部衙門。有才學(xué)有品行的人都遵循科舉的要求。由科舉中試做到最高官職的，十人中有二三人。做到顯要官職的，十有六七。元獸山、張（巡）睢陽、劉關(guān)、元修都是這樣的人。
進士歸禮部
俊秀等科，此皆考功主之。開元二十四年，員外郎李昂性不容物，乃集貢士與之約曰："文之美惡，悉之矣。考校取檢，存乎至公。如有請托于人，當(dāng)悉落之。"昂外舅常與進士李權(quán)鄰居相善，遂言之于昂，昂果怒，集貢人，數(shù)權(quán)之過。權(quán)謝曰："人或猥知，竊聞于左右，非求之也。"昂因曰："觀眾君子之文，信美矣。然古人云，瑜不掩瑕，忠也。其詞或有不典雅，與眾詳之若何？"皆曰：唯。權(quán)出謂眾曰："向之言，其意屬我也。昂意在此，吾落必矣，又何籍焉。乃陰求昂瑕。他日，昂果摘權(quán)章句小疵，榜于通衢以辱之。權(quán)拱而前，謂昂曰："禮尚往來，鄙文之不臧，既得而聞矣，而執(zhí)事昔以雅什，嘗聞于道路，愚將切磋，可乎？"昂怒而應(yīng)曰："有何不可！"權(quán)曰："耳臨清渭洗，心向白云閑，豈執(zhí)事之詞乎？"昂曰：然。權(quán)曰："昔唐堯老耄，厭倦天下，將禪許由，由惡聞，故洗耳。今天子春秋鼎盛，不揖讓于足下，而洗耳何哉？"昂聞惶駭，訴于執(zhí)政，謂權(quán)狂不遜，遂下權(quán)吏。初昂強復(fù)，不受囑請。及有勢位，（明抄本勢位作吏議）求者莫不允從。由是廷議以省郎位輕，不足以伏多士，乃命吏部侍郎專知焉。（出《摭言》）
【譯文】
京試中的俊秀科，由考功員外郎主考。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員外郎李昂性格偏激。召集所有參加考試的學(xué)子們同他們約定說："大家的才華都在文章里面，批閱卷子，一定大公無私。如果誰要請人說情，我一定讓他落榜。"他的岳父跟參加考試的李權(quán)住鄰居，相處又好。便給李權(quán)說情，意在照顧。李昂果然發(fā)怒，召集諸生，批評李權(quán)的過錯。李權(quán)謝罪，說："我是個愚人，私下跟人說了這件事，但并沒有求他說情。"李昂說："我看大家的文章寫得都很好。但是古人說，好的玉石也可能有瑕，這是很對的。假如文章中有不恰當(dāng)?shù)牡胤剑覍⑾虼蠹彝▓?，好嗎?大家稱是。李權(quán)走出之后，對大家說："李昂剛才的話，是沖著我來的。他這么看待我，我肯定落榜，我還有什么希望？"于是暗地搜集李昂的過錯。幾天后，李昂果然把李權(quán)文章中的小毛病摘出來，寫在榜文上，貼在鬧市，羞辱李權(quán)。李權(quán)先向李昂行禮，然后說："禮尚往來。我的文章寫得不好，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文章和言論，許多路人都聽說過，咱們切磋一下，可以嗎？"李昂生氣地說："有什么不可以？"李權(quán)說："'耳臨清渭洗，心向白云閑'這是你的話嗎？"李昂說，是。李權(quán)說，從前唐堯年老，倦于政事，打算禪位給許由。許由不愿聽他的嘮叨，所以才洗耳。當(dāng)今皇上年富力強，沒有準備把皇位禪讓給你的意思，你為什么要洗耳？李昂聽了這話，非?？謶?，并且向上級申訴，說李權(quán)狂妄，結(jié)果把李權(quán)給捉了起來。當(dāng)初，李昂很正直，不循私情。后來他升了很有權(quán)勢的官，別人求他辦事，全不拒絕。因為這個，廷議認為考功員外郎職務(wù)不高，不足以讓那么多讀書人服從、尊重。所以，此后讓吏部侍郎專管這件事。
府解
京兆府解送，自開元天寶之際。率以在上十人，謂之等第。必求名實相副，以滋教化之源。小宗伯倚而選之，或悉中第。不然，十得其七八。茍異于是，則往往牒貢院，請放落之由。暨咸通、乾符，則為形勢吞爵臨制，近同及第。得之者首相夸詫，車服多侈靡，不以為僭，仍期集人事，真實之士不復(fù)齒矣。所以廢置不定，職此之由。（出《摭言》）
【譯文】
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每年由京兆府（首都長安）舉薦學(xué)子十人以上。稱為等第。要求名符其實，以鼓勵讀書。由禮部侍郎主持篩選。這些人有可能考中進士，也可能考中十分之七八。如果出現(xiàn)不同情況，要由禮部行文，請貢院（試官衙門）說明情況。到了咸通、乾符（懿宗、僖宗年號）時期，世風(fēng)大壞。等第者簡直同中第差不多。這些人互相夸耀吹捧，坐著好車，穿著華麗的衣服，不以為過份。期集時，真正有學(xué)識的人們目為不齒。由于這個原因、此后廢置不定。
諸州解
同華解與京兆無異，若首送，無不捷者。元和中，令狐楚鎮(zhèn)三峰，時及秋賦。榜云："特置五場試。"蓋詩歌文賦帖經(jīng)為五。常年以清要詩題求薦者，率不減十?dāng)?shù)人。其年莫有至者，雖不遠千里而來，聞是皆寢去。惟盧弘正獨詣華請試。公命供帳酒饌，侈靡于往時。華之寄客畢縱觀于側(cè)。弘正自謂獨步。楚命日試一場，務(wù)精不務(wù)敏也。弘正已試兩場，馬植下解狀。植將家子，從事輩皆竊笑。楚曰："此未可知。"既而試《登山采珠賦》。略曰：文豹且異于驪龍，采斯疏矣。白石又殊于老蚌，割莫得之。楚大伏其精當(dāng)，遂奪弘正解頭。后弘正自丞郎使判鹽鐵，俄而為植所據(jù)。弘正以手札戲植曰："昔日華元，已遭毒手。今來鹺務(wù)，又中老拳。（拳原作權(quán)，據(jù)明抄本改。）大中中，紇干峻與魏鈪爭府元，而紇干屈居其下。翌日，鈪暴卒，時父皋（父皋原作又泉；唐摭言二作時峻父方鎮(zhèn)南海，峻父當(dāng)是紇干泉，曾為嶺南節(jié)度使。見文苑英華沈詢撰制詞及裴廷?！稏|觀奏記》。）方鍇（鍇當(dāng)作鎮(zhèn)）南海。由是為無名子所謗曰：離南海之日，應(yīng)得數(shù)斤。當(dāng)北斗（唐摭言二斗作闕）之前，未銷一捻。因此峻兄弟皆罷舉。皆斯（唐摭言三皆斯作張又新）于時號張三頭。（進士狀頭，宏詞敕頭，京兆解頭。原缺出處，今見《摭言》卷二）
【譯文】
各地舉薦的貢士，大體同府解的待遇和方式差不多。如果是第一名被舉薦的，基本都可能被選中。元和（唐憲宗年號）中期，令狐楚鎮(zhèn)守三峰，正值秋試。便布告說，先舉行五場考試，以取人才。五場為詩、歌、文、賦、帖經(jīng)。一般以詩求薦的，每年都會有十幾人，但這一年卻一個沒有。有的人從千里外趕來，明了情況，也都離去。唯獨盧弘正只身請見，要求參加考試。令狐楚命人給他安排住處，非常優(yōu)待，并委派幕客畢縱觀察盧弘正的行為談吐。盧弘正只有一個人參加考試，令狐楚就決定每天考一場，求精而不求快。盧弘正已經(jīng)考完兩場，馬植也來參與。馬植是一個將門后代，同盧弘正爭雄，一些人都私下笑他。但是令狐楚卻說沒準兒。馬植寫《登山采珠賦》有這樣的話：文豹且異于驪龍，采斯疏矣；白石又殊與老蚌，割莫得之。意思是說，文豹和驪龍是不一樣的。你到山上采珠子，大相徑庭。石頭和蚌根本不是一回事，剖開石頭，怎么會得到珠子？令狐楚認為馬植論述精當(dāng)，奪了弘正的第一給了馬植。后來弘正以丞郎使的官，主管鹽鐵事務(wù)。收入被馬植據(jù)為己有。盧弘正親自寫信取笑他，說當(dāng)年地方考試你得了第一，現(xiàn)在管理這么點小事，你又來伸手。大中中期，紇干峻同魏鈪爭奪地方考試的第一名，紇干峻失利。第二天，魏鈪暴死。當(dāng)時紇干峻的父親鎮(zhèn)守南海，便有人匿名誹謗：離南海之日，應(yīng)得數(shù)斤；當(dāng)北斗之前，未銷一捻。意思說，紇干泉（紇干峻的父親，曾任嶺南節(jié)度使）從南海回來，一定帶回很多錢財，正當(dāng)魏鈪同紇干峻爭奪考試第一的時候，誰受得了你手指一捻呢？因為這個，紇干峻的弟兄們都拒絕參加地方考試。進士狀頭、博學(xué)宏詞科敕頭、京兆解頭稱為三頭。
試雜文
垂拱元年，吳道古等二十七人及第。榜后敕批云：略觀其策，并未盡善。若依令式，及第者惟止一人。意欲廣收，通滯并許及第。后至調(diào)露二年，考功員外劉恩（唐《摭言》一恩作思）立奏議加試帖經(jīng)與雜文，文高者放入策。尋以則天革命，事復(fù)因循。至神龍二年，方行三場試。故恒列詩賦題目于榜中矣。（出《摭言》）
【譯文】
武則天垂拱元年，吳道古等二十七人中進士。發(fā)榜后，武則天批示說，大體上看了他們的"策"，沒怎么說明白。若根據(jù)要求，考中的只有一個人。通融一下，讓他們都算中了吧。調(diào)露二年，考功員外郎劉恩奏請，增加帖經(jīng)和雜文的考試。這幾種通過了再參加"策"的考試。不久，由于武則天攫取了唐政權(quán)，又恢復(fù)老樣子。到神龍二年才頒行三場試的制度。所以考試中才增加了詩、賦的題目。
內(nèi)出題
開成中，高諧知舉。內(nèi)出霓裳羽衣曲賦，太學(xué)創(chuàng)置石經(jīng)詩。進士試詩賦，自此始也。（出《盧氏雜說》）
【譯文】
開成中期，高諧做主考官。由宮內(nèi)傳出題目《霓裳羽衣曲》，要求以賦為文體。在太學(xué)里設(shè)置詩的課程。這是進士考試增加詩、賦科目的開始。
放雜文榜
常兗為禮部，判雜文榜后云：他日登庸，心無不銳。通宵絕筆，恨即有余。所放雜文過者，常不過百人。鮑祭酒防為禮部，帖經(jīng)落人亦甚。時謂之"常雜鮑帖"。（出《傳載故實》）
【譯文】
常兗在禮部任官，批閱雜文試卷后說，想在文章上超越他人，絕對要銳意向前。登庸意為拜相這里系借用）雖然點燈耗油，寫出文章又感到不滿足。他閱卷能通過的，常常不超過一百人。做過祭酒（國子監(jiān)長官）的鮑防后來也任禮部官，在帖經(jīng)上要求非常嚴格。當(dāng)時的人稱他們?yōu)槌ｋs、鮑帖。意思是說，常兗對于雜文的要求，鮑防對于帖的要求，極嚴格。
放榜
貞觀初。放榜日，太宗私幸端門，見進士于榜下綴行而出，喜謂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進士榜頭，豎粘黃紙四張，以氈筆淡墨，袞轉(zhuǎn)書曰"禮部貢院"四字?；蛟唬幕薯曇燥w帛書之。又云，象陰注陽受之狀。進士舊例，于都省御考試，南院放榜。（南院乃禮部主事受領(lǐng)文書于此。凡版樣及諸色條流，多于此例之。明抄本"例"作"列"。）張榜墻，乃南院東墻也，別筑起一堵高丈余，外有壖垣。未辯色，即自北院將榜，就南院張之。元和六年，為監(jiān)生郭東里決破棘籬，（籬在壖垣之下。南院正門外亦有之。）坼裂文榜，因之后來多以虛榜自省門而出，正榜張亦稍晚？（出《摭言》）
【譯文】
貞觀初年，放榜的日子，唐太宗暗中到端門去?？吹竭M士們從榜下接連不斷地走出來，非常高興。對隨行人員說，天下的人才，都被我吸引來了。進士榜，要粘四張黃紙。其字淡墨書寫?？荚嚨牡胤剑么竺P，書寫禮部貢院四個字。有人說是唐太宗的親筆。又說如鬼神的字樣。考進士的慣例，要經(jīng)過禮部的考試和皇帝個別的面試，在南院放榜。貼榜的地方是南院的東墻。是特筑的墻，高一丈多，上面有檐，四周是空地。天尚未明，即從北院捧著榜，到南院去貼。元和六年被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們從東面踏破了棘籬墻，把貼榜文的墻也給擁倒了。所以，后來先由禮部貼一個副榜，晚一點再張貼正式的榜文。
又 放榜
鄭薰知舉，放榜日，唯舍人畢諴到宅謝恩。至蕭倣放榜日，并無朱紫及門。時論誚之。（出《盧氏雜說》）
【譯文】
鄭薰做主考，放榜的那天，舍人（官名）畢諴登門道謝。肖倣做主考，放榜那天，沒有什么穿官服的人到他家里去。當(dāng)時的人笑話鄭薰。
五老榜
天復(fù)元年，杜德祥榜，放曹松、王希羽、劉象、柯崇、鄭希顏等及第。時上新平內(nèi)難，聞放新進士，喜甚。詔選中有孤貧屈人，宜令以名聞，特敕授官。故德祥以松等塞詔，各授校正。制略曰：念爾登科之際，當(dāng)予反正之年。宜降異恩，各膺龍命。松、舒州人。學(xué)賈司倉為詩，此外無他能，時號松啟事為送羊腳狀。希羽，歙州人，詞藝優(yōu)博。松、希羽、甲子皆七十余。象，京兆人；崇、希顏，閩人。皆以詩卷及第，亦俱年逾耳順矣。時謂五老榜。（出《摭言》）
【譯文】
天復(fù)元年，杜德祥主持科選的事。選中了曹松、王希羽、劉象、柯崇、鄭希顏。當(dāng)時皇帝剛剛平定內(nèi)亂，聽說開科取士，非常高興。下詔從進士中挑孤老貧窮的人報告他，由他親自任官。所以杜德祥就拿這五個人來敷衍，都授了校正的官。書授官理由說，我感念你們中選之際，正是我撥亂反正之年，應(yīng)給予你們格外的恩惠和殊榮。曹松是舒州人，讀賈誼、司馬相如的文章，拿來應(yīng)付，做幾首詩，并沒什么真才實學(xué)。當(dāng)時傳言曹松說事答話的樣子象捧獻羊腿似的。王希羽是歙州人，詩詞、琴棋有較高的造詣。曹松、王希羽都是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劉象是京都人，柯崇、鄭希顏是福建人，都是以詩考取的，也都六十多歲。所以稱這一榜為五老榜。
謝恩
放榜后，狀元已下，到主司宅門，下馬綴行而立，斂名紙通呈，門人（按唐摭言三門人作入門。）并敘立于階下，北上東向。主司列席褥，東面西向。主事揖狀元已下與主司對拜。拜訖，狀元出行致詞，又退著行，各拜，主司答拜。拜訖，主司云：請諸郎君敘中外，狀元已下，各各齒敘，便謝恩。余人如狀元禮。禮訖，主事云：請狀元曲謝（謝原作謀，據(jù)唐《摭言》三改。）名第，第幾人謝衣缽。（衣缽謂得主司名第。其或與主司先人同名第，即謝大衣缽，如踐世科，即感泣而謝。）謝訖，登，即狀元與主司對座。于時公卿來看，皆南行敘座。飲酒數(shù)巡，便起，赴期集院。（或云。此禮部不恒，即有于都省至謝，公卿來看者，或不坐而即回馬也。明抄本"部"作"即"。）三日后，又曲謝。其日，主司方一一言及薦導(dǎo)之處，俾其各謝挈維之力。茍?zhí)剡_而取，亦要言之矣。（出《摭言》）
【譯文】
放榜之后，由狀元率進士們到禮部，下馬緩行，列隊侍立，把這些人的名字寫在紙上，呈送給主管官。按中試的次序在臺階下站著。先由北面上臺階面東站著，主管官們坐在東面，面西。主事官請狀元等向主管官們行禮，主管官還禮。狀元出列致辭，退回去，再行禮，由主考還禮。拜完了，由主管官宣布進士們報告年齡。于是依次報告。報告完了要行大禮，表示謝皇帝的恩典。每個人都同狀元一樣。行完禮由主事官宣布由狀元說明自身情況，其余的人表示感謝朝廷賞賜給的官服、官糧。而后，狀元登上主管官員們坐的臺階，可以按規(guī)矩面向主考官坐下，介紹前幾名并回答主管官員們的問話。這時官員們可以來參觀、接見，從南面走，面北依次入座，同進士們一起喝幾杯酒。進士們喝完酒，依次退到期集院去。三天后，再舉行一次，同主考官們的會面。這一次主考官們可以和進士們交談，指出他們看中哪些人的哪些文章，考官們怎樣互相通報、合議取中。
期集
謝恩后，方詣期集院。大凡未敕下已前，每日期集。兩度詣主司之門。然三日后，主司堅請已，即止。同年初到集所，團（"團"原作"國"，據(jù)唐《摭言》三改。）司所由輩（"輩"原作"輦"，據(jù)唐摭言三改。）參狀元后，更參眾郎君。拜訖，俄有一吏當(dāng)中庭唱曰："諸郎君就坐，雙東單西。其日醵（"日醵"二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罰不少。又出抽名紙錢，（每人十貫文。其敘名紙，見狀元，俄于眾中騫抽三五個，便由此錢。唐《摭言》三"騫"作"驀"。）鋪底錢。自狀元已下，每人三十貫文。（出《摭言》）
【譯文】
進士們謝完了皇恩、師恩之后，到期集院去。沒有皇上的任職令以前，每天都要去。還要到主考官的衙門去兩次。由主考官表示不必再來，第三天就停止。但同科取中的進士，稱同年，第一次期集，同年們先要拜見狀元，然后同年們互拜。再然后由禮部的吏員唱名，宣布就座。名次雙數(shù)的坐在東面，單數(shù)的坐在西面。一起喝酒，杯不干者受罰。每人出三十貫抽名紙錢，用來書寫個人的概況，類似今人的通訊錄。
過堂
敕下后，新及第進士過堂。其日，團司（"團司"原作"園日"，據(jù)明抄本改）先于光范門里東廊（"廊"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供帳，備酒食。同年于此候宰相上堂后，于時主司亦命召知聞三兩人，會于他處。此筵罰錢不少。宰相既集，堂吏來請名紙。生徒隨座主至中書，宰相橫行，都堂門里敘立。堂吏通云：禮部某姓侍郎領(lǐng)新及第進士見相公。俄而有一吏，抗聲屈主司。及登階，長揖而退。立于門側(cè)，東向。然后狀元以下敘立階上。狀元出行行，致詞云：今月某日，禮部放榜，某等幸忝成名，皆在相公陶镕之下，不任感懼。（狀元在左右，即云夢瞿。唐《摭言》夢"三瞿"作"慶懼"。）言揖退位。乃自狀元已下，一一自稱姓名訖。堂吏云：典（明抄本"典"作"與"，唐《摭言》三"典"作"無"。）客。主司復(fù)長揖，領(lǐng)生徒退。詣舍人院，主司欄入。舍人公服靸鞋，延接主司。然舍人禮貌謹敬有加。隨事敘杯酒。然于階前鋪席褥，舍人登席，諸生皆拜，（"拜"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舍人答拜。狀元出行致詞，答拜。又拜如初，便出。于廊下候主司出，一揖而已。當(dāng)時詣?wù)x恩，便致飲席。（出《摭言》）
【譯文】
皇帝的詔命下來，新考中的進士過堂。過堂的那天，先在光范門里東廊設(shè)置座位、準備酒席。一同考中的進士在這里等候宰相。宰相就座后，由禮部主官率領(lǐng)二三名屬員在另外的地方研究每個參與過堂的人出多少錢。宰相坐好，堂吏拿著進士名單，進士們先在主持官的引導(dǎo)下到中書省，然后到這里來，站成橫排，面對宰相。按著名次排列。由堂吏按名單唱名，報告禮部某侍郎（副長官）領(lǐng)新考中的進士拜見宰相。之后，又一吏員登上石階，宣布任何人都要肅靜，行禮、退至門側(cè)東向而立。由狀元開始，按名次登階而立。狀元出列，向宰相及考官們致射辭。大體上說，某月某日禮部放榜，我們這些人考中了，這都是在宰相的教導(dǎo)下所取得的成績。既懼怕你的尊威，又感謝你的栽培。致辭完了，行過禮，退回原位。由榜眼、探花、進士們一一向前自報名次、姓名。之后，由堂吏宣布典客。主持官向宰相等人行禮后率領(lǐng)進士們退下石階，到舍人院去。主持官先走，由舍人（官名）穿著官衣官靴，恭迎主持官和進士們。舍人迎接的儀式，必須嚴格按規(guī)矩辦事。向主持官敬酒，石階上鋪席子、褥子墊，舍人和主持官就座。進士們向他們行禮。舍人也要還禮。在這里，狀元還要致辭，舍人要表示謝意，再行互拜禮一次，行禮結(jié)束。進士們不能先走，要等主持官（一般由禮部侍郎充任）先走。主持官以一揖答謝。然后開宴。
題名
神龍已來，杏園宴后，皆于慈恩塔下題名，同年中推一善書者。已時他有將相，則朱書之。及第后，知聞或遇未及第時題名處，則為添前字。故昔人有詩云：曾題名處添前字，送出城人乞舊衣。（出《摭言》）
【譯文】
唐中宗時代，進士們參加過杏園宴之后，都到慈恩塔那里去把名字逐一寫在上面。公推一位字寫得好的人來寫。這些字寫好，由工匠鏨刻在上面。過后，其中如果有人做到將相的官，重新用朱筆描一遍，并在他的名字的前面加一前字，稱前進士。不僅如此，即使他在及第前后在別地方題過的名字也都要加一前字，以示尊榮。所以，過去有人在詩中寫道：曾題名處添前字，送出城人乞舊衣。意思說，在題名處加上前字的人，丟棄的衣服也很貴重。
關(guān)試
吏部員外于南省試判兩節(jié)，試后授春關(guān)，謂之關(guān)試。諸生謝恩，其日稱門生，謂之一日門生。自此方屬吏部矣。（原缺出處，今見唐《摭言》卷三）
【譯文】
及第的人們，由吏部員外（吏部主官的屬官）先行問話，了解情況，然后由吏部授予證書，稱為關(guān)試。參加的人們要向皇帝謝恩，并稱門生，所謂天子門生或一日門生。此后，這些人們就由禮部交給吏部，等待任命。
宴集
曲江亭子，安史未亂前，諸司皆有，列于岸滸。幸蜀之后，皆燼于兵火矣。唯尚書省亭子存焉。進士開宴，常寄其間。既撤饌，則移樂泛舟，都為恒列。宴前數(shù)日，行市駢闐于江頭。（"頭"原作"顏"，據(jù)唐《摭言》三改。）其日，公卿家傾城縱觀于此，有若東榻之選者十八九。鈿車珠幕，櫛比而至?；蛟?，乾符中，薛能為大京兆尹，楊知至將攜家游。致書于能，假舫子。已為新人所假。能答書曰：已為四十子之鳩居。知至得書，怒曰：昨日郎吏，敢此無禮。能自吏部郎中拜京兆少尹，權(quán)知大尹。開成五年，李景讓中榜。于時上在諒暗，乃放新人游宴，率常雅飲。詩人趙嘏以詩寄之曰："天上高高月桂叢，分明三十一枝風(fēng)。滿懷春色向人動，遮路亂花迎馬紅。鶴馭迥飄云雨外，蘭亭不在管弦中。居然自是前賢事，何必青樓倚翠空。"寶歷，楊嗣復(fù)具慶下，繼放兩榜。時于陵自東洛入覲，嗣復(fù)率生徒迎于潼關(guān)。既而大宴于新昌里第，于陵與所執(zhí)坐于正寢，公領(lǐng)諸生翊坐于兩序。時元白俱在，皆賦詩于席上，唯刑部侍郎楊汝士詩后成。元白覽之失色。詩曰："隔坐應(yīng)須賜御屏，盡將仙（"仙"原作"佃"，據(jù)唐《摭言》三改，明抄本作"先"。）翰入高冥。文章舊價留鴛掖，桃李新陰在鯉庭。再歲生徒陳賀宴，一時良史盡傳馨。當(dāng)時疏傳雖云盛，詎有茲筵醉醁醈。"汝士其日大醉。歸來謂子弟曰：我今日壓倒元白。（出《摭言》）
【譯文】
宴會的場所在曲江亭子。安史之亂以前，各部都有曲江亭子，一般建在水池邊上。唐玄宗逃到成都之后，這些亭子大都被兵火燒掉了。只有尚書省的還在。進士宴會，就在曲江亭里舉行。喝完了酒，泛舟池上，聽歌看舞，成為慣例。舉行宴會前的幾天，進士們騎馬列隊從大街上和河邊上走過。這就是所謂的騎馬游街。不僅民眾可以看，達官貴人們也爭相品評，往往其中十有八九被這些官員們選作自己女兒的女婿。那就好車、好用、好住的接踵而來。有人說，乾符（唐僖宗年號）年前，薛能做京兆尹，楊知至寫信給他，說準備帶領(lǐng)家里人到京城來，并請借樓船作水上游，卻被進士占先。薛能回信說，我已準備了許多鳥巢。楊知至收到信，憤怒地說："昨日的小官，敢這么無禮？"薛能原做吏部郎中的小官，后來升京兆少尹（京兆府尹的佐官）署理京兆府事。唐文宗開成五年，李景讓中進士。當(dāng)時唐文宗病得很重。讓李景讓入宮游宴，好多人陪著禮貌地喝酒。趙嘏寫了一首詩送給李景讓，說：
天上高高月桂叢，分明三十一枝風(fēng)。
滿懷春色向人動，遮路亂花迎馬紅。
鶴馭回飄云雨外，蘭亭不在管弦中。
居然自是前賢事，何必青樓倚翠空。
意思是說，你中了進士，其實中進士的還有許多人。只有你春風(fēng)得意，紅花迎著你的馬頭。你乘著仙鶴飄飄然，學(xué)問是在絲竹管弦里面嗎？你既然要效仿前賢，又何必往青樓跑呢？
寶歷（唐敬宗年號）年間，楊嗣復(fù)奏說慶州復(fù)歸朝廷，應(yīng)開科慶祝。敬宗準許，開了兩科。當(dāng)時，楊于陵從洛陽到長安來朝見皇帝。楊嗣復(fù)率領(lǐng)進士們到潼關(guān)去迎接，并在府中宴請他。楊于陵坐在正位上，楊嗣復(fù)率領(lǐng)進士們坐在兩邊。當(dāng)時元稹和白居易都在場（他們是參加的官員，并非諸生），即席作詩、賦。刑部侍郎楊汝士最后一個寫完，元稹和白居易讀了之后非常吃驚。他的詩是：
隔坐應(yīng)須賜御屏，盡將仙翰入高冥。
文章舊價留鴛掖，桃李新陰在鯉庭。
再歲生徒陳賀宴，一進良史盡傳馨。
當(dāng)時疏傳雖云盛，詎有茲筵醉醁醈。
楊汝士那天喝得大醉，回去跟家里人說："我今天的詩把元稹和白居易都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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