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古道云亡，悠悠陌路。感物情長，如泣如訴。輯眷舊

　　義鹿冢（《圣師錄》）

　　銀臺侯廣成先生家，放一鹿于堯峰，且數(shù)年。侯死，鹿跳躑斷角，累日不食，亦死。山僧憐而葬之，碣曰“義鹿?！?。

　　徐仲光贊曰：遂性離籓，依仁脫俎。生既蒙恩，沒亦從主。無天可呼，有邱其所。折角摧肝，孤峰抔土。

　　詩曰：嘯傲深山樂未曾，侯嬴死后恨填膺。年年鹿冢憑誰薦，一掬寒泉付老僧。

　　象悼亡（《博物志》）

　　日南貢四象，各有雌雄。其一雌死于九貢，至南海百有余日，其雄泥土涂身，獨不飲酒食肉。長史問其所以，輒流涕若有哀狀。

　　詩曰：象中荀粲黯神傷，身辱泥涂肉味忘。宴爾新婚花燭爛，何人回念舊糟糠！

　　能仁寺猴（《警心錄》）

　　淳熙間，知策長老住持山陰能仁寺，畜猴甚馴，名“孫大”，以遺總管夏侯恪。策每訪恪，猴識轎乘僮仆，即跳躑掣頓不已。恪憐之，仍歸策。策住山六年，辭去不得，一日凌早為遁計。猴覺其不類常時，即泣下絕食，日未亭午而死。

　　李斯義曰：世人或棄舊求新，此猴只戀舊主。人而若此，豈有背主罔上之行哉！

　　鶴子曰：此猴竟以死送別耶，何情之激烈也！然優(yōu)于朝秦暮楚者多多矣。斜陽拾橡之時，破窗落葉之夜，顧影寡耦，呼名誰應(yīng)？長老何堪回首哉！

　　詩曰：舍舊謀新恥未能，六霜丈室伴禪燈。凄惶亦欲追隨去，又恐關(guān)河累老僧。

　　東峰雙猿（《池北偶談》）

　　鐵漢和尚，居金陵牛首東峰下，獨坐數(shù)十年。嘗畜二猿子自隨，有所須，猿輒解意。與龍眠方學(xué)士坦庵拱乾善，特構(gòu)一軒，方來即居之，額曰“坦軒”。和尚化去，二猿悲鳴不食死，葬于塔側(cè)。學(xué)士題其遺像云：“兩個獼猴杖一根，獻花石上獨稱尊。怪公事事能超脫，留此贓私誤子孫?！?br />
　　鶴子曰：此與華林覺禪師侍者大空、小空相類，然二空不聞隨師去也。

　　詩曰：無心鴻爪印泥中，畫里雙猿侍遠公。一切有情都有性，可能拋性說真空？

　　蜀烏猿（《莼鄉(xiāng)贅筆》）

　　蜀中產(chǎn)烏猿，性最黠，能解人意。楚帥進于上林，其使者歸，猿長號而絕。宋宗卿徵輿作詩吊之曰：“瀟湘寒月九嶷風(fēng)，盡日哀吟云水中。借得上林無限樹，卻教歸魄入巴東。”

　　詩曰：魂隨歸使到巴山，也勝思鄉(xiāng)恕劣頑。無恙峽云無恙月，不須怊悵未生還。

　　巧哥捷兒（《柳崖外編》）

　　紹興程生幕于蜀，以一八哥、一猴自隨，字八哥曰“巧”，字猴曰“捷”。客來則猴前導(dǎo)，客坐則八哥呼茶。及一切應(yīng)用而細小者，輒令八哥銜之?？蛻蛑唬骸傲皱统Ｆ廾纷愈Q，子殆仆捷妾巧耶？”捷與巧，亦深相得，左之右之，馴習(xí)而向程生。一刻不見，輒互相覓，覓見而愈馴。一日，生小院把酒對花，諭猴司閽，勿令俗客至。諭八哥：“巧兒，我圍帶在室，可取至。”八哥應(yīng)命飛入室，方出戶，有老雕自天陡下攫得之。八哥度不能免，松口落帶花階上，呼曰：“程相公！程相公！八哥被老雕攫去，帶子在花階上?！庇趾粼唬骸昂锔?！猴哥！”聲愈哀而遠。生回首，不見巧哥，階上帶猶存，鮮血瀝瀝，毛羽紛飛。大叫一聲，酒杯擲十步許，摔坐凳幾碎。須臾猴已至，向天哀號，跳四五尺，猙獰拍手，繞帶血而轉(zhuǎn)者數(shù)十回。生謂之曰：“捷，我與若及巧哥，性命之依也。今巧哥遭惡雕，若能為我雪此恥，為巧復(fù)仇乎？”猴點頭，若解意者。署前有旗竿高數(shù)丈，近頂有斗。猴晨起，持一雛雞，盤竿而上，蹲斗中，以一手擎雛雞露斗旁。一雕旋而下，將及斗，猴躍起攫得之，詳視裂殺之，而下置生前。生曰：“若即殺我巧哥者乎？”猴擺手，意以為非是。次日凌晨，又持雛雞往斗間如前狀，抵午，攫二雕裂殺之，又置于生前。生曰：“二雕中有殺我巧哥者乎？”猴又?jǐn)[手。至三日，群雕方盤旋大樹間，猴入廚取碎肉可升許，散而布于地。猴藏樹間，群雕下貪食，猴審良久，疾下攫其一，急趨生前，活而按之。生曰：“此果殺我巧哥之罪雕乎？”猴點首。問：“何以知之？”猴指其翅間有血片，又有紅絳掛于爪，視之，果即八哥所系者。程生設(shè)巧哥位，謂猴曰：“捷兒，行刑！”猴遂瀝其血，滴巧哥位前，碎裂之。拜已，不勝欷歔焉。（此案亦可入“雪冤”）

　　詩曰：同群鳥獸且忘形，驟聽哀號入杳冥。妙手空空仇已得，血風(fēng)灑處泣幽靈。

　　詩送野賓（《警心錄》）

　　王仁裕，嘗從事漢中巴山，有采捕者獻猿兒焉。憐其小而黠，名曰“野賓”，呼之即應(yīng)。后壯盛，縻縶稍懈，逢人必嚙，縱鞭箠亦不畏。于是題詩紅綃系于頸，詩曰：“放爾丁寧復(fù)故林，舊來行處好追尋。月明巫峽堪憐靜，路隔巴山莫厭深。棲宿免勞青嶂夢，躋攀應(yīng)愜碧云心。三秋果熟松梢健，任抱高枝徹曉吟。”使人送入孤云兩角山，縱之，不復(fù)來矣。后罷職入蜀，行次嶓冢廟前，漢江之壖，群猿自峭巖連臂而下，飲于清流。有巨猿舍群而前，于道畔古木間，垂身下顧，紅綃宛在。從者指之曰：“此野賓也。”呼之，聲聲相應(yīng)。立馬移時，不覺惻然?？v轡之際，哀叫數(shù)聲而去。及陟山路，尚聞嗚咽聲。遂繼吟曰：“嶓冢祠邊漢水濱，此猿連臂下嶙峋。漸來仔細窺行客，認(rèn)得依稀是野賓。月宿縱勞羈紲夢，松餐非復(fù)稻粱身。數(shù)聲腸斷和云叫，識是前年舊主人?！?br />
　　李斯義曰：離合聚散，悲喜交感，兩情惓惓，如有故人之意，讀此令人惜別。

　　鶴子曰：黯然銷魂，唯別而已。二詩纏綿婉約，如讀江醴陵賦，野賓生色多矣。

　　詩曰：紅綃詩就諷回環(huán)，送別孤云兩角山。嶓冢重逢各含淚，余聲猶繞亂峰間。

　　果然（《本草綱目》）

　　交州及西南諸山有果然獸，其名自呼，狀大于猿，體不過三尺。而尾長過頭，鼻孔向天。雨則掛木上，以尾塞鼻。毛長柔滑，白質(zhì)黑文，彩色斑斕，而頰多髯。喜群行，老者前，少者后，食相讓，居相愛，生相聚，死相赴。柳子厚所謂“仁讓孝慈”者，是也。羅愿云：“人捕其一，則舉群啼而相赴，雖殺之不去。謂之‘果然’，以來之可必也。”

　　詩曰：生死相隨不獨留，雍容嘯侶碧山頭。孝慈仁讓人間少，誰錫嘉名柳柳州。

　　犬戀主（《警心錄》）

　　復(fù)州簽判廳，主管諸司錢物，常畜犬以警盜，有黃犬十余年矣。吳興周礪居官，尤加意飼養(yǎng)，犬一如感恩者，常坐臥其傍。洎滿秩，其侄皋代之，以小兒女多，慮為所驚，牽付蓮臺寺。明日復(fù)來，如是者再三。礪未去，嘗訪皋，犬認(rèn)所乘轎，迎繞戀戀，伺其退，即隨以行。皋會意，始置船中。后船至巴河，犬登岸未返，而舟人解纜東下。犬望見跳躑，嗥鳴奔隨，凡三、四十里。礪顧見之，命小船呼載，既得上，不勝喜，遂至湖州。

　　李斯義曰：十余年豢養(yǎng)，去而復(fù)來，終不忍舍，恩義所結(jié)耳。余嘗讀程嬰、李善諸傳，輒不禁慨然興嘆！

　　詩曰：托君宇下感恩多，古剎回頭悵若何。邂逅主人無限喜，看渠逐棹下巴河。

　　貓戀主（《圣師錄》）

　　蘇州齊門外，陸墓一小民，負(fù)官租，出避。家獨一貓，催租者持去，賣之閶門鋪商。忽小民過其地，躍入懷，為鋪中所奪，輒悲鳴顧視不已。至夜銜一綾帨，內(nèi)白金五兩余，投之而去。

　　詩曰：此身已矣憶奴無，寂寞花陰念主孤。去住兩難心苦甚，留金料足抵官租。

　　白香山鶴（《唐詩金粉》）

　　唐劉禹錫詩序云：“友人白樂天，去年罷吳郡，挈雙鶴雛以歸。予相遇于揚子津，閱玩終日，翔舞調(diào)態(tài)，一符相書，信華亭尤物也。今年春，樂天為秘書監(jiān)，不以鶴隨，置之洛陽第。一旦，予入門問訊其家人，鶴軒然來睨，如舊相識。徘徊俯仰，似含情顧慕填膺，而不能言者。因作《鶴嘆》，以贈樂天?！?br />
　　詩曰：萍水曾逢揚子津，洛陽宅里復(fù)相親。多情尚認(rèn)劉賓客，同憶長安遠宦人。

　　陳州鶴（《圣師錄》）

　　陳州倅盧某，畜二鶴，甚馴。一創(chuàng)死，一哀鳴不食，盧勉飼之，乃就食。一旦，鳴繞盧側(cè)，盧曰：“爾欲去，不爾羈也。”鶴振翮云際，數(shù)四徊翔乃去。盧老病無子，后三年，歸臥黃蒲溪上。晚秋蕭索，曳杖林間，忽一鶴盤空，鳴聲凄斷。盧仰祝曰：“若非陳州故侶耶？果爾，即當(dāng)下?！柄Q徑投懷中，以喙?fàn)恳?，旋舞不釋，遂引之歸。后盧歿，鶴亦不食死，家人瘞之墓左。

　　鶴子曰：哀鳴不食，是眷念同群。鳴聲凄斷，是眷念故主。

　　詩曰：放鶴徘徊不忍飛，孤山無子老何依。黃蒲溪上重相遇，豈接盧敖島嶼歸。

　　三燕殉墓（《警心錄》）

　　宋清溪王氏女，性柔惠，好陰德。堂有巢燕，一日，其母為貓噬，三雛餓將死，女以紅稻飼之，長大飛去。其冬女病死，明春燕復(fù)來，飛繞不已。母曰：“吾女已死，葬園中矣。汝若覓之，可相隨也。”燕隨母至墓，飛鳴哀惋，以喙啄墓皆死。

　　李斯義曰：燕賴女以生，復(fù)從女死，所謂一死一生，乃見交情耶！從古忠孝節(jié)烈，不過此一念真誠，激而為千古完人。讀此，令人長嘆，亦令人起舞。

　　詩曰：三雛失母哺誰依，仗女恩勤幸免饑。如雪梨花春黯淡，年年魂繞故園飛。

　　蠟丸如故（《耳新》）

　　金安撫使田琢，少從軍塞外，所居有雙燕來巢，土人欲捕之，田曲為全護。忽一日，飛止坐隅，呢喃不去。田悟曰：“來朝秋社，汝當(dāng)歸，殆話別乎？”口占詩以贈之，詩云：“幾年塞外歷崎危，誰道烏衣亦此飛。朝向蘆汀知有意，暮投茅舍重相依。卿憐我處頻迎語，我憶卿時不掩扉。明日西風(fēng)悲鼓角，卿應(yīng)先我我何歸?！奔殨鵀橄炌?，系其足。明年瓜代而歸，越八稔，任潞州觀察判官，偶坐廨舍之含翠堂。忽雙燕至，一飛檐戶間，一上硯屏，諦視之，系足蠟丸固在。乃知此燕，蓋塞垣贈詩者也。同年龐才卿繪為圖，作長歌記之。

　　李斯義曰：榆塞荒涼，人、物相依，吟詩贈別，可稱佳話。距經(jīng)八載，雙燕忽來，蠟丸如故，亦異矣哉！

　　鶴子曰：蠟丸詩，抒情款款，含意深深。作伴還鄉(xiāng)，送雙飛而慶幸。塞居懷舊，悵孑影之飄零。主客兩層，纏綿都到。

　　詩曰：等是楊花不住身，蠟丸珍重八回春。似曾相識來雙燕，還覓緘詩贈別人。

　　鴻贖婦（《聊齋志異》）

　　天津弋人得一鴻，其雄者隨至其家，哀鳴翱翔，抵暮始去。次日，弋人早出，則鴻已至，飛號從之。既而集其足下，弋人將并捉之，見其伸頸俯仰，吐出黃金半錠。弋人悟其意，乃曰：“是將以贖婦也。”遂釋雌。兩鴻徘徊，若有悲喜，遂雙飛而去。弋人稱金，得二兩六錢強。

　　鶴子曰：黃金何處銜來耶？而弋者悟其贖婦，亦解人哉。不知抵暮獨去后，竟夕中何等輾轉(zhuǎn)也。

　　詩曰：秋胡重見喜開顏，幾贖文姬入漢關(guān)。人世黃金如此易，不勞再筑望夫山。

　　景州雁（《秋坪新語》）

　　景州李鏡亭，嘗得一雁，蓄之庭，雜鵝鶩中，甚馴擾。一日，雁群過空中，所蓄雁昂首長鳴，倏一雁飛落，蓋其牝也。交頸宛轉(zhuǎn)，鳴聲咿啞相應(yīng)答，如訴離愁，如話久別，而乍相親昵也，久之乃同飛去。明年雁來，前蓄者自投下，啞啞向鵝鶩群，如道故者。至前所棲食處，徘徊顧視，旋復(fù)升堂入戶，周歷幾遍。見主人出，伸頸鼓翼，嘹嚦長鳴，依戀遲回之態(tài)如不勝。逾刻許，乃翩然而起，追逐其群去。一時觀者，莫不嘆異。

　　鶴子曰：讀至交頸宛轉(zhuǎn)，哀鳴話別，令人增伉儷之重。讀至啞啞道故，徘徊不舍，令人增友誼之重。及見主人，悲喜交集，依戀遲回，令人增主恩之重。

　　詩曰：空際聞聲識故夫，不圖意外遇羅敷。相憐云路分飛后，碧海紅塵兩地孤。

　　隴山鸚鵡一（《警心錄》）

　　明皇宮中，養(yǎng)鸚鵡數(shù)百，一日，問之曰：“思鄉(xiāng)否？”對曰：“思鄉(xiāng)?！彼烨仓匈F送還山中。后數(shù)年，有使臣過隴山，鸚鵡問：“上皇安否？”使臣曰：“上皇賓天矣?！丙W鵡皆悲鳴不已。使臣賦詩曰：“隴口山深草木荒，行人到此斷肝腸。耳邊不忍聽鸚鵡，猶在枝頭說上皇?！?br />
　　李斯義曰：天寶之亂，賊臣如祿山，不足論矣。當(dāng)日張均、張垍輩，在賊中指斥官家，豈豢養(yǎng)不如鸚鵡乎？或曰：枝頭上皇之詩，使臣飾詞耳。何也？郭浩，諂侫之尤者也，其過隴也，按邊也，歸宜曰：“韋皋殺朱泚之使，氣尚烈烈也?！笔股咸枞凰紙笾遗c防奸?！袄罴翱钪匈F之薄，風(fēng)尚矯矯也?！笔股匣腥恢獡P清與激濁。且隴亭半多流離，秦城不堪食邑，如繪鄭監(jiān)之圖，使上憂恤民生，思其艱以圖其易。乃計不出此，而徒托諸林間恍惚之聲，造為婉媚凄涼之調(diào)，嬖幸之容悅，曾何益于國家哉！

　　鶴子曰：李評責(zé)唐使良是，但古來傳記，物類篤于忠愛者不一，隴山悲鳴，又奚疑哉！

　　詩曰：聲聲頻問上皇安，曾記深宮帶笑看。隴水不流助嗚咽，鼎湖夢斷路漫漫。

　　隴山鸚鵡二（《圣師錄》）

　　宋高宗時，隴西獻能言鸚鵡，命養(yǎng)于宮中。久之，問曰：“爾思鄉(xiāng)乎？”曰：“豈不爾思，思之何益？”乃遣使送還隴山。數(shù)年后，使者過其地。鸚鵡問曰：“上皇安乎？”曰：“升遐矣?！丙W鵡南向悲鳴不已。

　　詩曰：隴山南望不勝哀，目送迢迢使節(jié)回。五國城頭霜月苦，可曾雁信問安來？

　　滇南二鸚鵡（《圣師錄》）

　　李邁庵自記：自滇游回，有仆染瘴而死。仆攜有二鸚鵡，流淚三日不休，亦死。

　　詩曰：洱海煙黃瘴不收，主人白骨掩荒邱。如何一樣傷心甚，死到黃泉淚尚流。

　　韓通判鸚鵡（《春渚紀(jì)聞》）

　　韓奉議官隴州通判，家人獲鸚鵡，未幾，忽語之曰：“比苦思鄉(xiāng)。”家人憐而放之。后有自隴差至京師者，憩道旁樹下，倏聞鸚鵡呼曰：“君認(rèn)我否？我是韓通判家鸚哥，到京煩為我傳語，多謝故人，家山甚樂也。”

　　詩曰：云水翛然自在身，誤謀紅稻絆紅塵。關(guān)山哪有家山樂，寄語天涯薄宦人。

　　郎無恙否（《圣師錄》）

　　關(guān)中商人，得能言鸚鵡于隴山，愛而厚食之。因事下獄，歸時嘆恨不已。鸚鵡曰：“郎在囹圄未逾旬，懊惱如是。我閉籠累年，奈何？”商感而放之。后商同輩有過隴山者，鸚鵡必于林間問曰：“郎無恙否？幸寄聲，幸寄聲?！?br />
　　鶴子曰：“自起開籠放白鷴”，此商可嗣響雍陶矣。

　　詩曰：片言打動主人心，可悟人心感易深。借問郎今無恙否，多情誰似隴山禽。

　　秦吉了（《情史》）

　　天后時，左衛(wèi)兵曹劉景陽，使嶺南，得秦吉了二只，能解人語。至都進之，留其雌者。雄煩怨不食。則天問曰：“何無聊也？”鳥曰：“吾配為使者所得，切思之?！币蚝艟瓣栐唬骸扒浜喂誓湟圾B耶？”景陽叩頭謝罪，乃進之，則天不罪也。

　　詩曰：一路雙棲乍別離，難銜紅豆寄相思。影孤怯對瑤階月，何處聲聲叫畫眉。

　　李氏鳩（《陳忠裕集》）

　　畜鳩者，以五月五日翦其舌，取汞硫火煉之，成靈砂，雜米菽，日三飼，變易其心，則能為人言，過于鸚鵡。李氏有一鳩，甚慧，養(yǎng)之?dāng)?shù)年矣。日則飛翔于欄楹、簾幕間，不遠去，夕宿于籠，以避貍鼠。見童婢有私持物及摘花者，必告其主人。晉人賈于吳者見之，愿以十金易焉。鳩覺其意，告主人曰：“我居此久，不忍去，公必欲市我他所，我且不食?！敝魅私H之曰：“我友有欲觀汝者，即攜汝歸耳。”至賈家，則舍之去。鳩竟不食，哀鳴告歸。賈人憐其志，且恐鳩死，而金無取償也，遂捐金十之二，而以鳩還李氏，鳩乃食。

　　陳臥子曰：鳩，拙鳥也，不輕去就，其儀一兮，是以詩人比之君子。而屈氏猶惡其佻巧，何也？

　　詩曰：故園桑徑月凄清，情況依依夢不成。萬想千思歸去好，新人恩重報來生。

　　徑山寺雞冢（《宋高僧傳》）

　　杭州徑山釋法欽，養(yǎng)一雞，不食生類，隨之若影，不游他所。及欽入長安，哀鳴三日而絕。今雞冢在山也。

　　詩曰：三生帶得善根來，久傍禪扉舊綠苔。一片行云留不住，寒窗風(fēng)雨助啼哀。

　　烏郎蒼女（《圣師錄》）

　　湯初煥，佐郡江右，在任生女，及周，郡人饋以鵝，頸為盒擔(dān)壓折，折成之字，夫人憐而畜之。后罷郡歸，親黨又饋以鵝，乃缺一掌者，亦憐而畜之。一雌一雄，遂成匹偶。雄曰“烏郎”，雌曰“蒼女”，呼其名，即應(yīng)聲至。行則讓缺掌者先，食則讓折頸者先。畜至三十余年，迨夫人歿，二鵝哀號不食死。

　　鶴子曰：一缺掌，一折頸，偕老三十余年，漆園所云“以不材終其天年”也。

　　詩曰：秩然有禮宛如賓，相敬相憐三十春。莫笑老鵝同缺陷，昂藏竟似兩完人。

　　覓偶而來（《警心錄》）

　　山陰陳爾誠，于門前罾獲巨鱉，置廚內(nèi)水缸。其祖華宇，自外暮歸，窺見缸側(cè)一鱉，意其為覓偶而來也，并取置缸內(nèi)，則聚首眷戀不相舍。誠感嘆，遂攜放瀆中。自此舉家戒食鱉。

　　詩曰：有情眷屬盡堪哀，誰喻蹣跚覓偶來。假使夜闌人未見，不知含淚若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