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皇帝
呂惠卿奸邪
治平四年七月乙末，著作佐郎、三司檢法官呂惠卿編校集賢院書籍。惠卿，南安人，與王安石雅相好。安石薦其才于曾公亮，公亮遂舉惠卿館職。
熙寧二年二月，王安石請以呂惠卿為制置條例司檢詳文字。
五月，上問王安石以蘇軾為人。安石知軾素與己異，疑上亟用之也，因極稱呂惠卿，上許召見之。惠卿最為安石所賢，初，至自江寧，即屢薦于上，事無大小，必與之謀，時人號安石為『孔子』，惠卿為『顏子』。
九月己卯，條例司檢詳官李常、呂惠卿看詳中書編修條例。先是，王安石數(shù)為上言：『今中書乃政事之原，欲治法度，宜莫如中書最急。必先擇人，令編修條例。』上曰：『見在館職，無足與修法度者，唯呂惠卿材高。朕嘗問呂公著，何不舉惠卿作御史?公著言惠卿材雖高，然奸邪不可用。朕見惠卿論事極有本末，召置講筵，公著說書，似不能到惠卿所到處。』安石曰：『惠卿學術，豈特今人少比，似前世儒者未易擬議。能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臣獨見惠卿而已。其材他日必為陛下用。人所以言其奸邪者，以為阿附臣。惠卿自為舉人，即與臣相從，非臣執(zhí)政而后從臣也。惠卿既有所附，誠于人少年降屈，雖與臣，亦未嘗降屈，以此□為人毀[1]?！簧显唬骸夯萸湄撈洳囊匀∪伺嗨破渌?。』安石曰：『惠卿非以其材敢有所矜傲，但于上無所附麗，在下無所結納而已?！簧显唬骸喝绱思瓷??！挥衷唬骸盒〕忌系顟獙}徨，惠卿極從容，蓋其中有所蓄。問之不窮，亦不懾?！话彩唬骸河械佬g之士，視外物固輕，亦何至有所攝?臣嘗以謂奸邪者，大抵皆內(nèi)無所負之人。若內(nèi)有所負，亦何肯為奸邪?今有資財之人，尚不肯妄與人相毆搏，況于有道術之人，豈不自愛?』曾公亮亦稱惠卿有行義，上乃許用惠卿，又欲擇人，僉言李常。上曰：『未見常，僉稱其有行義?！簧显唬骸阂囗毷怯胁淖R，但行義之人，未必能修條例?！话彩Q常難比惠卿，然亦聰明，遂并用之。甲申，條例司言：『本司檢詳官呂惠卿近差看詳編修中書條例?；萸渥灾镁忠詠?，詳知本末，故令兼本司職事?！粡闹?br />
十月甲午朔，著作佐郎、編校集賢書籍呂惠卿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后九日，又加集賢校理。初欲置惠卿經(jīng)筵，曾公亮以為京官無例，須換朝官。乃換中允。公亮又曰：『經(jīng)筵官不可復兼修條例?！煌醢彩詾闊o例，乃已。己亥，翰林學士司馬光對延和殿，上因歷問群臣，至呂惠卿，光曰：『惠卿儉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負謗于中外者，皆惠卿所為也。近日不次進用，大不合眾心?！簧显唬骸夯萸鋺獙γ鬓q，亦似美才。』光曰：『惠卿誠有學辯慧，然用心不端，陛下更徐察之。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能動人主?』
閏十一月。先是，御史張戩言呂惠奸邪，不可在左右。王安石曰：『戩所言惠卿奸邪有何狀？』上曰：『戩言嘗排司馬光令去?！簧嫌终摎Щ萸湔呱醣姟０彩唬骸罕菹掠谌撼籍斢兴?，而臣之義亦當包荒，故于此亦有所難言，然在陛下，不可不察也?！粩?shù)日，安石又獨對，力陳惠卿所以被譖及譖者之情，并諸奸利事。上然之。
十二月癸未，上謂王安石、韓絳曰：『呂公著言條例司近轉(zhuǎn)疏脫，所舉官皆是奴事呂惠卿得之，并非韓絳、王安石所識。』安石曰：『自外舉者，誠非臣等所識，然取于眾議。若謂奴事呂惠卿，則惠卿在條例司用事已來，幾日在外?人如何奴事得？』上又曰：『孫覺近日議論全別，稱張載學問不在呂惠卿下?！挥X專附呂公著。安石曰：『令載鞫獄，自是陛下意，中書本不差?！簧显唬骸罕局眯绱瞬钜?。』司馬光言呂惠卿奸邪，為安石謀主（詳見《論青苗法》）。
三年九月癸巳，著作佐郎、編修中書條例曾布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王安石嘗欲置其黨一二人于經(jīng)筵，以防察奏對者。呂惠卿既遭父喪，安石未知腹心所托。布巧黠善迎合，安石悅之，欲以布代惠卿入侍經(jīng)筵。布資序甚淺，人尤不服，而布固辭，卒罷之。乙未，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曾布同判司農(nóng)寺。布尋奏改助役為免役，呂惠卿大恨之。
四年二月甲子[2]，曾布檢正五房公事。布每事白王安石，即行之?；蛑^布當白兩參政，指馮京及王珪也。布曰：『丞相已議，它用問彼為?俟敕出，令押字耳?！?br />
六年三月，命知制誥呂惠卿兼修撰國子監(jiān)經(jīng)義。
六月，呂惠卿判軍器監(jiān)。
七月甲子，檢正中書五房公呂惠卿乞：『自今實封文字及于機密者，進奏官并諸司史傳報者以違制論。承虛進事、謄報、交搆謗訕、扇惑人心者準此。仍許人告，賞錢三百千，情重者奏裁，命官除名，余人決配。其知情及同撰人首告并免罪，仍支賞錢。進奏官告獲，不候年滿，優(yōu)與授官出職。副知告獲與進奏官畫寫入告獲與副知上名，如止愿請賞錢者，亦聽從之。』
七年二月己巳朔，知制誥、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判軍器監(jiān)呂惠卿兼判司農(nóng)寺[3]。
三月，曾布聞上數(shù)以市易苛細詰責中書，辛酉，對于崇政殿，具言曲折。王安石言：『布與呂嘉問不足?！挥谑怯性t，令布與呂惠卿同根究市易務不便事。安石意主嘉問[4]，不以布言為是，故使惠卿居其間也。又明日[5]，惠卿至三司，召魏繼宗及行人問狀，無一有異辭者。布即具陳行人所訴，并陳惠卿奸欺以聞。
四月。上初以布言為是，已而中變，從惠卿請，送魏繼宗于開封府知[6]。布又言云云。上笑而頷之，謂布曰：『惠卿不免共事，不可與之喧爭，于朝廷觀聽為失體。』布退，與惠卿召行人于東府，再詰其所陳，如前不變。而王安石懇求去位，引惠卿執(zhí)政。上既許之，乙酉，布復與惠卿會，惠卿頗有得色，詬罵行人及胥吏，以語侵布，布不敢校也。丙戌，王安石罷相。觀文殿大學士、吏部侍郎、知大名府韓絳依前官平章事、監(jiān)修國史。翰林學士、右正言兼侍講呂惠卿為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戊子，詔韓絳居東府第一位，呂惠卿為第二位。自是居東、西府八位不以次。
八月壬午，翰林學士、行起居舍人、權三司使曾布落職知饒州，以軍器監(jiān)具布坐不覺察吏人，教令行戶添飾詞理，不應奏而奏也（詳見《市易務》）。
八年正月，諫議大夫馮京守本官知亳州，著作佐郎、秘閣校理王安國追毀出身以來文字，放歸田里，汀州編管人鄭俠改英州，以惠卿憾俠上書言事，且惡馮京異議，欲藉俠以排去京，并及王安國也（詳見《鄭俠言事》）。安國既貶，上降詔諭安石。安石對使者泣。及再入相，安國猶在國門，由是安石與惠卿交惡。
二月丁卯，前曲陽縣尉、權軍器監(jiān)主簿呂和卿為奉禮郎、知軍器監(jiān)丞。先是，呂惠卿令和卿建議行手實法，至是，判軍器監(jiān)章惇請以為丞，仍特改官。癸酉，觀文殿大學士、吏部尚書、知江寧府王安石依前官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始安石薦韓絳及惠卿代己?；萸浼鹊脛荩职彩瘡腿?，遂欲逆閉其途，凡可以害安石者，無所不用其至。又數(shù)與絳忤，絳乘間白上，請復相安石。上從之?；萸渎劽等弧Ｒ钊?，上遣勾當御藥院劉有方赍詔往江寧召王安石。安石不辭，倍道赴闕。
三月戊午，上謂王安石曰：『小人漸定，卿且可以有為。』又曰：『自卿去后，小人極紛紜，獨賴呂惠卿主張而已?！灰蚍Q呂惠卿兄弟不可得。安石曰：『諸兄弟皆不可得。和卿者，臣初不知其人，昨送臣至陳留，道中與語，極曉事?！?br />
五月丁亥[7]，御史蔡承禧言呂升卿招權慢上，并及呂惠卿。是日丁丑進呈，上曰：『經(jīng)義所辟檢討官劉谷，谷必通經(jīng)義。惠卿言其人有學問有行。』王安石曰：『臣亦聞其有行，但不識之。』上曰：『檢討官須有補于修經(jīng)，不然，雖有行何補?有行之士自別有處。』時承禧言升卿辟谷，與官俸令教小兒而已。安石時與惠卿俱對，上顧安石，稱其獨無私。前此亦屢有此言，蓋為惠卿發(fā)也。明日，惠卿求去，韓絳、王珪不入，安石獨奏事。上曰：『卿任事無助，極不易。韓絳須令去，不然扇動小人，若無已，大害所事?！话彩塘艚{，請待其復旅拒[8]，絀之未晚。上又以為；『惠卿不濟事，非助卿者也?！话彩唬骸翰恢萸溆泻问虏豢捎谝?』上曰：『忌能好勝不公。如沈括、李承之，雖皆非佳士，如卿則不廢其所長，惠卿則每事必言其非。』安石曰：『惠卿于括，恐非忌能。如括反覆，真是壬人?！簧显唬骸捍蟮中值芸偤脛偌赡堋Ｇ叭樟羯?，極毀練亨甫。亨甫頗機警曉事，觀惠卿兄弟，但才能逼己，即忌疾之?！话彩唬骸荷涞纫鄬覟槌佳跃毢喔?，亦屢勸彼，令勿如此逆欲廢人?！灰驗樯戏Q呂和卿溫良曉事，又為上言：『人材如惠卿，陛下不宜以纖介見于辭色，使其不安?！簧显唬骸汉问?』安石曰：『如對惠卿數(shù)稱臣獨無適，莫獨無私，則惠卿何敢安位?國家所賴，恐不宜如此遇之?！簧弦蛄畎彩孛慊萸渚臀?。
七月，崇政殿說書、同管勾國子監(jiān)呂升卿權發(fā)遣太常，兼修一司敕。升卿乞罷管勾國子監(jiān)，從其請，而有是命。蔡承禧劾升卿，升卿既自辨析，且乞札付承禧。王安石白上：『恐不宜如此。若承禧紛紛，則煩陛下處置?！簧夏艘?。初，宰執(zhí)同進呈承禧劾升卿事，惠卿乃謁告，上表求補外者三。上曰：『卿為參知政事，天下事責不在卿一人，何必爾?』惠卿曰：『比安石之去，一時乏人，所以受命不辭。安石復來，理宜決去?！簧显唬骸呵湄M以承禧故耶?承禧言卿弟，無與于卿?！换萸湓唬骸嚎v使承禧言臣，臣為參知政事，茍自度無過，豈至為之求去?況臣弟分析事又如此乎?』上曰：『豈以安石議用人不合耶?安石必不忌卿。』惠卿曰：『安石于臣何忌?但陛下初用安石，以其勢孤助之，故每事易。今日陛下以謂安石之助多節(jié)之，以每事難就，則臣之在朝廷，所輔者少而所害者多，不若遂臣之去，陛下一聽安石，天下之治可成也?！簧显唬骸航K不令卿去?！换萸湓唬骸罕菹聰?shù)宣諭臣以參貳安石，不識何也?參知政事，莫參知陛下之政事否?』上曰：『安石政事，即朕之政事也?！换萸湟蜓裕骸撼徐匝猿嫉苷撸饽嗽诔?。』上曰：「朕已曉，無過慮?！换萸洳坏靡?，乃復就職。
九月辛未，王安石言：『臣子雱奉詔撰進《詩義》，設官置局，有所改定。臣以文辭義理當與人共，故不敢專守己見，為是既承詔頒行，學者頗謂有所未安。所有經(jīng)局改定諸篇，謹錄新、舊本進呈。內(nèi)雖舊本，今亦小有刪改，并于新本略論所以當刪復之意?！辉t安石并刪定升卿所解詩序以聞。呂惠卿緣升卿事乞罷政，既復就職，與安石益不協(xié)，于是留身白上曰：『臣意安石在江寧時心有所疑，故速來如此。既至，必是陛下宣諭及嘗借臣奏對《日錄》觀之，后頗開解。忽兩日前，余中、葉唐懿來為臣言：安石怒臣改其《詩義》中語。昔與臣同進呈，安石以為忘之。當時只進呈《詩序》，今但用舊義爾。臣意以為未審，遣升卿往訊之，果然。升卿曰：「家兄與相公同改定進呈?！拱彩唬骸赴彩癁槲呢M如此?賢兄亦不至如此而已!此曾旼所為，訓詁亦不識！」臣甚怪之，而未諭其怒之之意，此為人所間爾。臣之弟兄于安石，陛下所亮[9]。臣所以事臣親者，移之以事陛下外，心所欽服，安石一人而已。臣為之官屬，安石亦尊禮臣不與他等。至與之極口爭事，未嘗怒也。近議市易俵糴事，臣意以謂常平法行之方漸安貼，又為此法，呂嘉問不必能辦，所以往復與之問難，以遲其事。及將上，陛下果以為問，臣不敢不言。然安石未必怒此，只是為人所間爾?！簧显唬骸喊彩療o它意，經(jīng)義只為二三十處訓詁未安。今便不動序，只用舊義，亦無害?！换萸湓唬骸喊彩⑿騽h定，置局修撰非一日。今既皆不可用，而轉(zhuǎn)官受賜，于理何安?臣亦當奪官?！簧显唬骸贺M有此理?！换萸湓唬骸嚎v朝廷不奪，臣何面目?安石言垂示萬世，妄誤學者?！逗榉丁妨x凡有數(shù)本，《易》義亦然。后有與臣商量改者二三十篇，今市肆所賣新改本者是也。制置條例司前后奏請均輸、農(nóng)田、常平等，無不經(jīng)臣手者。何至今遽不可用，反以送練亨甫?臣雖不才，豈至不如亨甫?』上曰：『卿不須去位?！换萸湓唬骸撼钾M可以居此?』
十月己丑朔，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崇政殿說呂升卿權發(fā)遣江南西路轉(zhuǎn)運副使。升卿初為御史所攻，王安石雖數(shù)為解釋[10]，然其實不樂升卿也。升卿復于上前訐安石之短，上既決意罷惠卿政事，故先出升卿。先是，御史蔡承禧奏：『臣累言參知政事呂惠卿奸邪不法，威福賞刑，天下共憤?！皇侨?，手詔：『給事中、參知政事呂惠卿，朕不次拔擢，俾預政機。而乃不能以滅私，為國司直，呵蔽所與，屈擾典刑。言者交攻，深駭朕聽?？墒乇竟?，出知陳州。』庚子，右正言、知制誥、直學士院、權三司使章惇知湖州。先是，御史中丞鄧綰言：『臣伏見陛下近日斷然罷黜呂惠卿，令按治其罪?；萸鋱?zhí)政逾年，所立朋黨不一，然與惠卿同惡相濟，無如章惇。今惠卿雖已黜逐，而尚留惇在朝廷，亦猶療病四體而止治其一邊，糞除一堂而尚存穢之半也。』于是罷惇三司使，以本官出守。壬寅，新管勾福建路常平等事、常州團練推官曾旼罷為潭州州學教授。初，旼乞朝辭上殿，閤門以前此無選人入辭上殿例，詔特引對。旼因自言愿得閑官，而有是命。其實上惡旼交斗王安石、呂惠卿，故絀之。十二月己丑，王安禮知潤州。先是，呂惠卿言安禮任館職，狎游無度。于是安禮乞出，即從之。王安石猶以惠卿昔居憂在潤州，欲使安禮求其過失故也。庚寅，呂升卿落職，降授太常寺太祝、監(jiān)無為軍酒稅。升卿對上言：得解進士李籍不識字。中書取籍試卷視之應格，詔升卿分析。升卿言：『不識字者，猶言不別菽麥也。法寺當以對制不以實追兩官?！怀酰溆谏锨把跃毢喔σ苑x德為王雱所昵，且曰：『陛下不信臣有老母，敢以為誓?！挥谑桥_諫言：『王安國非議其兄，呂惠卿之不悌，故歸田里。今升卿對陛下，親詛其母，比安國，不既重乎?』于是重責之。
九年六月辛卯，給事中、知陳州呂惠卿奏：『往者鄧綰言臣丁憂日，托張若濟貸部內(nèi)錢。聞推究所窮究首尾，七月乃畢。今朝廷復差蹇周輔推鞫。其初遣使之指，事本緣臣。臣事既明，更為何人置勘?周輔乃綰鄉(xiāng)人，嘗為御史推直官[11]，不惟有嫌，于法亦礙。乞別選官置院。』詔屯田郎中、新權發(fā)遣秦鳳路提點刑獄李竦與蹇周輔同推鞫。初以惠卿奏進呈，王安石曰：『徐禧本惠卿所薦，自布衣，不旋踵為美官。尹政亦惠卿與章惇所獎擢，因何不言?恐人疑其不盡。今乃言周輔不可用，不知周輔有何嫌?』上曰：『惠卿言綰已是罪人，難更用其言?！话彩唬骸壕U為言事官，縱不實，無罪?！簧显唬骸壕U言借錢事，亦已有不實?！话彩唬骸壕U以根究為不實，即未見其為罪，況言事官許風聞，言者自有主名，安可遽以罪綰?』上曰：『惠卿必緣罷卻溫卿故云爾?！簧嫌衷唬骸夯萸溲浴赣^宰臣氣焰，必欲致臣于死。」』于是安石因請改差人。上難之。安石請?zhí)聿钜蝗耍显S之，遂以命竦。安石既與惠卿交惡，令徐禧、王古等按華亭獄，不得惠卿罪，更使周輔按之。安石子雱猶恐不得切責練亨甫、呂嘉問，亨甫、嘉問共議取鄧綰所條惠卿事，雜他書下制獄，安石初不知也?；萸渌亟Y臺吏遽告惠卿于陳，惠卿即自訴，且訟綰及安石，前后凡數(shù)十紙，其略曰：『綰等入奏，中書出敕，如出一口?！挥衷唬骸合Τ鲇跈鄤葜冢瘯谘哉咧?。』又曰：『安石盡棄素學，而隆尚縱橫之末數(shù)，以為奇術，以至譖愬脅持，蔽賢黨奸，移怒行狠，方使矯令，罔上要君。凡此數(shù)惡，力行于年歲之間，莫不備具。雖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迨不如此。平日聞望一且掃地，不知安石何苦而為此也。謀身如此，以之謀國，必無遠圖。而陛下既以不可少而安之，臣固未易言也。雖然，安石忌臣之心，有甚而無已，故其所為，無所顧忌。』又曰：『今中書乃用罪人綰等之誣辭出降敕命?！挥衷唬骸耗淦溻逍?，托情小事，以脫誤詔令之出，此皆奸賊之臣得以擅命，作威于闇世者也。奈何安石今日之所為，乃與之同事耶?』又曰：『安石矯誣敕命，以令勘官?！挥衷唬骸呵爸C誣，必當彰敗?！挥衷唬骸罕菹录攘畎彩握舫鲇诖硕簧圆靡?，猶恐非長久之道?！挥衷唬骸喊彩夭桓乙源藶槊笕?。若以此求去，是敢以不義要陛下也，其可從乎?』又曰：『陛下平日以如何人遇安石?安石平日以何等人自任?不意窘急，乃至于此?！挥衷唬骸壕挤料樱M可為安石廢也?』又曰：『臣之所論，皆中其肺肝之隱?！簧霞纫曰萸渌V事示安石，安石謝無有。歸而問雱，雱乃言其情，安石始咎雱。雱先病疽，忿恚增劇，而嘉問等相繼得罪，安石由是愧上，數(shù)求去。上待安石，自是意亦稍衰矣。
十月丙午，宰相王安石罷為鎮(zhèn)南軍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寧府。呂惠卿發(fā)安石前后私書（事見《王安石專政下》）。
十年正月戊寅，詔前光祿寺丞、知秀州華亭縣張若濟貸死，杖脊刺面，配沙門島；試將作監(jiān)主簿鄭膺柳州編管[12]。先是，蹇周輔、李竦同鞫若濟獄，溫卿皆就劾，于是獄具，若濟坐枉法贓；膺，呂惠卿之舅，干請挾惠卿勢，豪橫兩浙，人皆呼『鄭六舅』?；蜓灾茌o初按得呂氏奸私事，推治甚急，會鄧綰敗，呂氏家人饋藥，名藥曰『琯出湯』，因以告周輔。周輔得之，遂不肯為王氏盡力抹殺呂氏事，而上其獄云。
元豐五年五月己丑，承議郎、試御史中丞徐禧試給事中。先是，龍圖閣待制鄧綰知永興軍事。禧言：『永興故為浩穰，其民斗暴，加以兵政所寄，千里折沖。于今人才，闟茸偷惰，無居綰右者。伏乞移綰內(nèi)郡，別選有才之人?！辉t知青州、龍圖閣直學士劉庠與綰對易。上謂執(zhí)政曰：『徐禧舉孔武仲、邢恕為御史，如何?』王安禮曰：『武仲與恕志趣，豈可為御史?』張璪曰：『此兩人皆異論者。』上曰：『徐禧論事，其意漸可見，大率懷呂惠卿之恩，尤欲進異論之人。蓋惠卿已叛去，王安石欲多結附往時異論之人，欲以為黨。唐垌仍上書薦惠卿天下奇才，蓋垌適過揚，見惠卿，其事可知。禧自為中丞，昨日方請對，情狀已露。』王珪曰：『賴陛下早辯?！簧显唬骸郝乃?，堅冰至。由辨之不早辨也，豈宜又在此位?』張璪曰：『今日即欲別除一官?！话捕Y曰：『禧號能治邊，或授以帥為宜。』上曰：『雖稍加進寵，與外任無害?！话捕Y曰：『事君者不可以貳，茍貳焉，無所不至。禧尚是知縣資序，陛下拔擢過分，宜何以為報?而懷奸若此!』上曰：『禧何曾有資序?自布衣即擢至此。禧事惠卿如父。如禧，今日殺身可也，豈知論報?』安禮曰：『禧論鄧綰非才，不當除知永興事?！簧显唬骸捍艘嘤没萸渲庖病！还孰m改綰青州，亦罷禧中丞，仍詔中書省命詞止云『門下省關掌出納，命令之重，選材換授』，勿言禧不當處言職也。辛卯，上因言李稷、呂惠卿所薦人物甚似惠卿。王珪曰：『稷深為惠卿所知?；萸渥嗥虮懿坛徐搜裕骸笀?zhí)政知臣與承禧有隙，授以淮南。意在擾臣?！共恢徐鲇诒菹隆！话捕Y曰：『承禧何足畏?惠卿居喪有何事?今承禧得以報怨?！簧显唬骸夯萸湫詷O貪鄙，閑居不免私污，干擾州縣。慮為承禧所持，所以心不自安。』
十月癸酉，新知大原府、資政殿大學士、通議大夫呂惠卿落職，守本官知單州。八月
十三日改知太原?；萸涑醭竼?，即有太原之命。及一見，上將改授鄜延，且論令總四路守備?；萸涫质柩裕骸宏兾髦畮煟俏┎豢梢怨ィ嗖豢梢允?。為今日之計，要在大為形勢。形勢之說，非一二可盡。因請三省、樞密院議邊事日，乞召臣同對?！簧现^輔臣曰：『如惠卿之言，陜西一路無可守之理，則陜西可棄也。所謂形勢者，惠卿欲得執(zhí)政宣撫四路，己為副，乃可行。用意如此，豈宜委以邊事?可卻令赴河東?！煌醢捕Y曰：『既不令往陜西，恐不可更令帥太原。與一閑郡，如陳、潁可也。』上曰：『與潁州或蔡州。』張璪曰：『與蔡州?！簧峡芍?。命未下，翌日，三省、樞密院對。上語及惠卿，王安禮曰：『臣再三思之，自古禍福藏于無形。如惠卿用舍，實系朝廷禍福。且惠卿久在朝廷，朋附者眾。今日罷帥與郡，曾不明示過惡，議者必謂惠卿論事公當，主上能容受直言，輔臣中有擠之者，故及于此?；萸湟啾赜写藶榻?。臣以謂宜于告命中明言惠卿之罪，落大學士，與一小郡，如單州之類為允，使中外小大之臣知惠卿過惡所在，人人警懼，因又知名位不可以計數(shù)取，兼足以整勵風俗。緣惠卿肆為浮言，覬動朝聽。弼臣議政，自請造前，躁輕矯誣，出于為利。若行制誥，當如此命詞，則惠卿雖被重責，必無以說。未審圣意若何?』上曰：『甚善?？陕渎?，與通議大夫、知單州。召舍人，以此命辭?！粡埈b曰：『欲召舍人諭以意?！簧显唬骸黑w彥若安能為之?便可指揮，令用此詞行下三省。』至都堂，召中書舍人趙彥若，諭以圣意。王珪書告詞付彥若，彥若以故事未有定草令舍人行者，退而論列，上不許，乃用先擬詞，彥若書名行下。
八年三月，哲宗即位。
四月庚辰，知太原府呂惠卿遣兵入西界，破六寨，斬首六百余級。
五月戊午，資政殿學士、知太原府呂惠卿為資政殿大學士。是月，西賊犯鄜延路，供奉官王英戰(zhàn)死。
此據(jù)劉摯、王覿劾呂惠卿擅興章疏增入。摯云：西人復仇，以五月犯塞，強臣戰(zhàn)歿，士卒陷亡。今《實錄》乃無此，當考。覿云：供奉官王英戰(zhàn)死。不知戰(zhàn)處是何城寨，當考。八月十四日錄王英二子，則死處實葭蘆寨也。
元祐元年三月己卯，呂惠卿提舉崇福宮，以引疾，從其請也。
五月乙亥，右司諫蘇轍言：『伏見前參知政事呂惠卿，懷張湯之辯詐，兼盧杞之奸回。王安石初執(zhí)政，用為心腹。安石山野之人，強狠傲誕，其于吏事，宜無所知。惠卿指摘教導，以濟其惡。青苗、助役錢出于其手。其后又建手實簿法，尺椽寸土，檢括無遺，小民怨苦，甚于苗役?！挥衷唬骸喊彩诨萸?，有如翼之恩，有父師之義。方其求進，則膠固為一，更相汲引，以欺朝廷。及其權位既均，勢力相軋，反服相噬，化為讎敵?！挥衷唬骸鹤匀q以來，朝廷廢吳居厚、呂嘉問、蹇周輔、宋用臣、李憲、王中正等，或以牟利，或以黷兵，一事害民，皆不得逃譴。今惠卿身兼眾惡，自知罪大，而欲以閑地自免，天下公議，未肯赦之！伏乞陛下斷自圣意，略正典刑，縱未以污斧锧，猶當追削官職，投畀四裔，以御魑魅?！?br />
六月癸巳，御史中丞劉摯言：『伏觀去年三月六日陛下登極赦文，應緣邊州郡，仰兵吏巡檢，使臣鈐轄，兵士及邊上人戶不得侵擾外界，靜守疆場。當此之時，知太原府呂惠卿輒于四月中旬被受敕律之后，連遣部將折克行、訾虎，相次以數(shù)萬人入西界討蕩，所得首級，皆是緣連老弱，虛夸以為功，而官軍人騎死傷甚眾。未幾，西人復仇，以五月犯塞，強臣戰(zhàn)歿，士卒陷亡。臣以謂勞師動眾，奏功不實，以至結怨邊裔，猶未足論也。又其公違詔敕，擅出師旅，實無人臣之禮，則其罪不可以不治。伏請以臣章付外議，下惠卿罪狀，考古之義，依律處分，以伸大公之法，為奸雄之戒。』左司諫王巖叟言：『惠卿為國生事，構怨連禍?！蛔笏局G蘇轍言：『安石凡害民蠹國之事，皆惠卿發(fā)其端?！挥艺酝跤]言：『惠卿妄興師旅，違圣孝之情，廢格赦敕，無人臣之禮?！还锩Y政殿學士、正議大夫、提舉崇福宮呂惠卿落職，階為中散大夫、光祿卿，分司南京、蘇州居住。丙午，左司諫王巖叟等言：『呂惠卿前后所犯，皆在不赦。朝廷擬欲貸而不誅，只乞檢臣前奏，投之四裔，以御魑魅?！恍梁?，呂惠卿責受建武軍節(jié)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從諫官王巖叟等四人所奏也。內(nèi)批付三省云：『惠卿罪惡貫盈，雖已施行，而臺諫彈劾不已，難居善地，可竄逐一遠小處，以允公議?！?br />
始惠卿責受光祿卿、分司南京、蘇州居住，中書舍人范百祿草制詞，有云：『朕承先帝大烈，懼弗克勝，而法弊不可以不更張，民勞不可以不振德?；渌?，汝為厲階?！挥移蜕鋮喂允趾喤c百祿云：『恐彰先帝之失，宜刪去之?！话俚撊绻?，但以『人言孔多』為說。及是，中書舍人蘇軾草制詞，曰：『兇人在位，民不奠居；司寇失刑，士有異論。稍正滔天之罪，永為垂世之規(guī)。呂惠卿以斗筲之才，挾穿窬之智，諂事宰輔，同升廟堂。樂禍而貪功，好兵而喜殺。以聚斂為仁義，以法律為詩書。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輸之政，自同商賈；手實之禍，下及雞豚。茍可蠹國以害民，率皆攘臂而稱首。先皇帝求賢若不及，從善如轉(zhuǎn)圜，始以帝堯之心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圣不信宰予。發(fā)其宿奸，謫之輔郡，尚疑改過，稍畀重權。復陳罔上之言，繼有碭山之貶。反復教戒，惡心不悛，躁輕矯誣，德音猶在。始與知己，共為欺君。喜則摩足以相歡，怒則反目以相噬。連起大獄，發(fā)其私書，黨與交攻，幾半天下。奸贓狼籍，橫被江東。至其復用之年，始倡西戎之隙，妄出新意，變亂舊章。力引狂生之謀，馴致永樂之禍。興言及此，流涕何追！迨予踐祚之初，首發(fā)安邊之詔。假我號令，成汝詐謀。不圖渙汗之文，止為欵賊之具。迷國不道，從古罕聞。尚寬兩觀之誅，薄示三危之竄。國有常典，朕不敢私！』
李定奸惡
熙寧三年四月己卯，前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為太子中允、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定素與王安石善。孫覺歸自淮南，極口薦定，因召至京師。定初至，謁李常。常問南方之民以青苗為如何?定言：『皆便之，無不善?！怀Ｖ^曰：『今朝廷方爭此，君見人，切勿為此言也。』定即日詣安石，白其事曰：『定惟知據(jù)實而言，不知京師不得言青苗之便也?！话彩?，遂奏以定編三司歲計及南郊式，且密薦于上，乞召對。謂定曰：『君上殿當且為上道此?！患耙娚希麊柍Ｆ叫路?。定對如安石所教。上悅，批付中書，欲用定知諫院。曾公亮、陳升之以為前無此例，固爭之，乃改命焉（編式乃二年十二月二日）。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宋敏求言：『中書送李定除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詞頭。伏以御史之官，舊制須太常博士經(jīng)兩任通判滿任者。去歲驟用京，今又幕職官便升朝著，處糾繩之地。臣恐弗循官制之舊，未厭群議。其詞頭未敢具草?！磺乙约厕o知制誥。壬午，敏求罷知制誥。甲申，翰林學士司馬光讀《資治通鑒》退，上留光語。光曰；『李定有何異能，而拔用不次?』上曰：『孫覺薦之，邵亢亦言定有文學恬退。朕召與之言，誠有經(jīng)術，故欲以言職試之?！还庠唬骸核蚊羟罄U定詞頭，何至奪職?』上曰：『敏求非坐定也。朕令草呂公著誥詞，不遵圣旨，而承公亮之語，但云據(jù)援非實而已?！?br />
五月己未[13]，司封員外郎直史館同修起居注蔡延慶、兵部郎中集賢校理王益柔直舍人院。王安石謂益柔舊人，且行義修飭，不廢學問，故與延慶并命直舍人院。自太平興國以后不復除，時安石建議，欲令直舍人院者草李定詞。已乃除知制誥，因舉祖宗舊例，初以命陳襄，襄辭不為，遂并授兩人。天章閣待制孫固兼權管勾御史臺、知通進銀臺司，代陳薦也。王安石謂陳薦必封駁李定除命，韓絳又疑薦不放定入臺，故言于上，罷薦而用固。癸卯，上批：『近以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為太子中允、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知制誥李大臨、蘇頌累格命不下，可并以本官歸班。』大臨及頌時皆為郎中。先是，宋敏求封還定詞頭，詔送別官，而頌當命辭。頌言未敢具草，詔再送舍人院，次至大臨，大臨亦封還。既而安石進呈舉御史新條，并最初立條時奏對語，白上曰：『胡宗愈以此為臣私意，蓋不知陛下立此法時德音故也?！簧吓骸簷z會去年七月六日詔令，后臺官有關闕，委御史中丞奏舉，不拘高下官職，令兼權。』頌、大臨又言：『臣等看詳從前臺官，須得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員外郎以下舉充。后來為難得資序相當之人，故朝廷特開此制，云不拘官職高下者，止是不限博士與中行員外郎耳，非謂選人亦許舉奏也。所謂兼權者，如三丞以下未為監(jiān)察，故且令上權；前行員外郎以上不可為侍御，故令下兼，皆不為選人設文也。若不拘官職高下，并選人在其間，則是秀州判官亦可以權里行，不必更改中允也?！?br />
復詔頌依前降指揮撰詞。頌執(zhí)奏如初，又言：『果出圣意拔擢，即須非常之人。昔馬周為常何作奏條，陳得失二十余事，皆當世切務，唐太宗拔于布衣。近世張知白上書言事，議論卓越，真宗拔于河陽職官。此二臣者，可謂有顯狀矣。逢時遇主，可謂非常矣。然周猶召直門下省，明年，方用為御史里行。知白召還，奏對稱旨，亦命試舍人院，然后授以正言，非如定遠州職官，素無聲稱，便蒙超擢。』故有是責。大臨及頌之未責也，詔輒直舍人院蔡延慶等就職。及責大臨等，延慶遂草定制。既進草文，上奏乞罷，知通進銀臺司孫固再封馼，卒行下。
六月壬戌。駕部郎中朱壽昌者，巽之子也，其母劉氏，壽昌行四方，訪求不獲，飲食罕御酒肉，與人言輒流涕。以浮屠法灼臂、燒頂，刺血寫佛書，冀遂其志。又棄官入秦，與家人訣，誓不見母不復還。行次同州，得劉氏，時年七十余矣。永興錢明逸表其節(jié)孝。癸亥，詔壽昌赴闕朝見。先是，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喪，王安石力主定，因忌壽昌。及壽昌止，但付審官院。壽昌前已再典郡，于是折資通判河中府。
四年正月丁未，降太子中允、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林旦為著作佐郎、知黃縣，薛昌朝為大理寺丞、知宿遷縣。先是，旦、昌朝言李定當為所生母追服，不報。旦六疏，昌期七疏，故有是命。辛亥，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范育罷為崇文院校書。育前后七奏李定不服母喪，及奉使河東，又面諭之，且乞罷免臺職。既辭七日，而有是命。
元豐八年三月，哲宗即位。
元祐元年四月癸丑，右司諫王巖叟言：『龍圖閣直學士、新知江寧府李定既仕官之久，避其持服，明知仇氏其母不認，及致人言，乃歸過其父，而左右反復，巧為疑辭，以欺其心而背其親，遂若平生無母者。熙寧中，知制誥與諫官、御史交章論奏，有司考檄跡狀明甚，天下無不憎其惡，而宰相王安石曲法枉道，獨為主張。殿中侍御史王陶、中丞劉摯等相繼有章，乞明正典刑。』乃詔開封府及淮南提刑司根究定不持母服端的因由，仍就便移文問定，結罪保明以聞。
五月壬申，中書舍人范百祿奏：『刑房送到詞頭，奉圣旨，李定備位侍從，終不言母為誰氏。強顏匿志，冒榮自欺，落龍圖閣直學士、守本官分司南京，許于揚州居住。臣等看詳李定所犯，若初無人言，即止是身負大惡。今既言者如此，朝廷勘會得實，而使無母不孝之人，猶自得以通議大夫分司南京，即是朝廷亦許如此等類得據(jù)高位，傷敗風俗，為害不淺。所有告命，臣等未敢撰詞?！?br />
六月甲寅，左司諫王巖叟言：『李定不持所生母仇氏服，乞行竄殛，』詔定責授朝議大夫、少府少監(jiān)、分司南京、滁州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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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為人毀 其墨丁疑當是『屢』字，以無所依，故仍其舊。按：《續(xù)長編拾補》漏輯此條。
[2]二月甲子 原本無此二字，據(jù)《長編》卷二二○補。
[3]兼判 原本作『監(jiān)判』，據(jù)《長編》卷二五○改。
[4]意主 原本作『意王』，據(jù)《長編》二五一改。
[5]又明日 原本無此三字，據(jù)《長編》卷二五一補。
[6]知在 《長編》卷二五二同，句下注云：『此處疑有脫誤』。
[7]丁亥 原本無此二字，據(jù)《長編》卷二六四補。
[8]旅拒 原本『旅』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二六五補。
[9]所亮 《長編》卷二六八作『所諒』。
[10]解釋 原本『解』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二六八補。
[11]推直官 原本『直』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二七六補。
[12]柳州 原本作『彬州』，據(jù)《長編》卷二八○改。
[13]己未 原本無此二字，據(jù)《長編》卷二一一補。
呂惠卿奸邪
治平四年七月乙末，著作佐郎、三司檢法官呂惠卿編校集賢院書籍。惠卿，南安人，與王安石雅相好。安石薦其才于曾公亮，公亮遂舉惠卿館職。
熙寧二年二月，王安石請以呂惠卿為制置條例司檢詳文字。
五月，上問王安石以蘇軾為人。安石知軾素與己異，疑上亟用之也，因極稱呂惠卿，上許召見之。惠卿最為安石所賢，初，至自江寧，即屢薦于上，事無大小，必與之謀，時人號安石為『孔子』，惠卿為『顏子』。
九月己卯，條例司檢詳官李常、呂惠卿看詳中書編修條例。先是，王安石數(shù)為上言：『今中書乃政事之原，欲治法度，宜莫如中書最急。必先擇人，令編修條例。』上曰：『見在館職，無足與修法度者，唯呂惠卿材高。朕嘗問呂公著，何不舉惠卿作御史?公著言惠卿材雖高，然奸邪不可用。朕見惠卿論事極有本末，召置講筵，公著說書，似不能到惠卿所到處。』安石曰：『惠卿學術，豈特今人少比，似前世儒者未易擬議。能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臣獨見惠卿而已。其材他日必為陛下用。人所以言其奸邪者，以為阿附臣。惠卿自為舉人，即與臣相從，非臣執(zhí)政而后從臣也。惠卿既有所附，誠于人少年降屈，雖與臣，亦未嘗降屈，以此□為人毀[1]?！簧显唬骸夯萸湄撈洳囊匀∪伺嗨破渌?。』安石曰：『惠卿非以其材敢有所矜傲，但于上無所附麗，在下無所結納而已?！簧显唬骸喝绱思瓷??！挥衷唬骸盒〕忌系顟獙}徨，惠卿極從容，蓋其中有所蓄。問之不窮，亦不懾?！话彩唬骸河械佬g之士，視外物固輕，亦何至有所攝?臣嘗以謂奸邪者，大抵皆內(nèi)無所負之人。若內(nèi)有所負，亦何肯為奸邪?今有資財之人，尚不肯妄與人相毆搏，況于有道術之人，豈不自愛?』曾公亮亦稱惠卿有行義，上乃許用惠卿，又欲擇人，僉言李常。上曰：『未見常，僉稱其有行義?！簧显唬骸阂囗毷怯胁淖R，但行義之人，未必能修條例?！话彩Q常難比惠卿，然亦聰明，遂并用之。甲申，條例司言：『本司檢詳官呂惠卿近差看詳編修中書條例?；萸渥灾镁忠詠?，詳知本末，故令兼本司職事?！粡闹?br />
十月甲午朔，著作佐郎、編校集賢書籍呂惠卿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后九日，又加集賢校理。初欲置惠卿經(jīng)筵，曾公亮以為京官無例，須換朝官。乃換中允。公亮又曰：『經(jīng)筵官不可復兼修條例?！煌醢彩詾闊o例，乃已。己亥，翰林學士司馬光對延和殿，上因歷問群臣，至呂惠卿，光曰：『惠卿儉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負謗于中外者，皆惠卿所為也。近日不次進用，大不合眾心?！簧显唬骸夯萸鋺獙γ鬓q，亦似美才。』光曰：『惠卿誠有學辯慧，然用心不端，陛下更徐察之。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能動人主?』
閏十一月。先是，御史張戩言呂惠奸邪，不可在左右。王安石曰：『戩所言惠卿奸邪有何狀？』上曰：『戩言嘗排司馬光令去?！簧嫌终摎Щ萸湔呱醣姟０彩唬骸罕菹掠谌撼籍斢兴?，而臣之義亦當包荒，故于此亦有所難言，然在陛下，不可不察也?！粩?shù)日，安石又獨對，力陳惠卿所以被譖及譖者之情，并諸奸利事。上然之。
十二月癸未，上謂王安石、韓絳曰：『呂公著言條例司近轉(zhuǎn)疏脫，所舉官皆是奴事呂惠卿得之，并非韓絳、王安石所識。』安石曰：『自外舉者，誠非臣等所識，然取于眾議。若謂奴事呂惠卿，則惠卿在條例司用事已來，幾日在外?人如何奴事得？』上又曰：『孫覺近日議論全別，稱張載學問不在呂惠卿下?！挥X專附呂公著。安石曰：『令載鞫獄，自是陛下意，中書本不差?！簧显唬骸罕局眯绱瞬钜?。』司馬光言呂惠卿奸邪，為安石謀主（詳見《論青苗法》）。
三年九月癸巳，著作佐郎、編修中書條例曾布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王安石嘗欲置其黨一二人于經(jīng)筵，以防察奏對者。呂惠卿既遭父喪，安石未知腹心所托。布巧黠善迎合，安石悅之，欲以布代惠卿入侍經(jīng)筵。布資序甚淺，人尤不服，而布固辭，卒罷之。乙未，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曾布同判司農(nóng)寺。布尋奏改助役為免役，呂惠卿大恨之。
四年二月甲子[2]，曾布檢正五房公事。布每事白王安石，即行之?；蛑^布當白兩參政，指馮京及王珪也。布曰：『丞相已議，它用問彼為?俟敕出，令押字耳?！?br />
六年三月，命知制誥呂惠卿兼修撰國子監(jiān)經(jīng)義。
六月，呂惠卿判軍器監(jiān)。
七月甲子，檢正中書五房公呂惠卿乞：『自今實封文字及于機密者，進奏官并諸司史傳報者以違制論。承虛進事、謄報、交搆謗訕、扇惑人心者準此。仍許人告，賞錢三百千，情重者奏裁，命官除名，余人決配。其知情及同撰人首告并免罪，仍支賞錢。進奏官告獲，不候年滿，優(yōu)與授官出職。副知告獲與進奏官畫寫入告獲與副知上名，如止愿請賞錢者，亦聽從之。』
七年二月己巳朔，知制誥、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判軍器監(jiān)呂惠卿兼判司農(nóng)寺[3]。
三月，曾布聞上數(shù)以市易苛細詰責中書，辛酉，對于崇政殿，具言曲折。王安石言：『布與呂嘉問不足?！挥谑怯性t，令布與呂惠卿同根究市易務不便事。安石意主嘉問[4]，不以布言為是，故使惠卿居其間也。又明日[5]，惠卿至三司，召魏繼宗及行人問狀，無一有異辭者。布即具陳行人所訴，并陳惠卿奸欺以聞。
四月。上初以布言為是，已而中變，從惠卿請，送魏繼宗于開封府知[6]。布又言云云。上笑而頷之，謂布曰：『惠卿不免共事，不可與之喧爭，于朝廷觀聽為失體。』布退，與惠卿召行人于東府，再詰其所陳，如前不變。而王安石懇求去位，引惠卿執(zhí)政。上既許之，乙酉，布復與惠卿會，惠卿頗有得色，詬罵行人及胥吏，以語侵布，布不敢校也。丙戌，王安石罷相。觀文殿大學士、吏部侍郎、知大名府韓絳依前官平章事、監(jiān)修國史。翰林學士、右正言兼侍講呂惠卿為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戊子，詔韓絳居東府第一位，呂惠卿為第二位。自是居東、西府八位不以次。
八月壬午，翰林學士、行起居舍人、權三司使曾布落職知饒州，以軍器監(jiān)具布坐不覺察吏人，教令行戶添飾詞理，不應奏而奏也（詳見《市易務》）。
八年正月，諫議大夫馮京守本官知亳州，著作佐郎、秘閣校理王安國追毀出身以來文字，放歸田里，汀州編管人鄭俠改英州，以惠卿憾俠上書言事，且惡馮京異議，欲藉俠以排去京，并及王安國也（詳見《鄭俠言事》）。安國既貶，上降詔諭安石。安石對使者泣。及再入相，安國猶在國門，由是安石與惠卿交惡。
二月丁卯，前曲陽縣尉、權軍器監(jiān)主簿呂和卿為奉禮郎、知軍器監(jiān)丞。先是，呂惠卿令和卿建議行手實法，至是，判軍器監(jiān)章惇請以為丞，仍特改官。癸酉，觀文殿大學士、吏部尚書、知江寧府王安石依前官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始安石薦韓絳及惠卿代己?；萸浼鹊脛荩职彩瘡腿?，遂欲逆閉其途，凡可以害安石者，無所不用其至。又數(shù)與絳忤，絳乘間白上，請復相安石。上從之?；萸渎劽等弧Ｒ钊?，上遣勾當御藥院劉有方赍詔往江寧召王安石。安石不辭，倍道赴闕。
三月戊午，上謂王安石曰：『小人漸定，卿且可以有為。』又曰：『自卿去后，小人極紛紜，獨賴呂惠卿主張而已?！灰蚍Q呂惠卿兄弟不可得。安石曰：『諸兄弟皆不可得。和卿者，臣初不知其人，昨送臣至陳留，道中與語，極曉事?！?br />
五月丁亥[7]，御史蔡承禧言呂升卿招權慢上，并及呂惠卿。是日丁丑進呈，上曰：『經(jīng)義所辟檢討官劉谷，谷必通經(jīng)義。惠卿言其人有學問有行。』王安石曰：『臣亦聞其有行，但不識之。』上曰：『檢討官須有補于修經(jīng)，不然，雖有行何補?有行之士自別有處。』時承禧言升卿辟谷，與官俸令教小兒而已。安石時與惠卿俱對，上顧安石，稱其獨無私。前此亦屢有此言，蓋為惠卿發(fā)也。明日，惠卿求去，韓絳、王珪不入，安石獨奏事。上曰：『卿任事無助，極不易。韓絳須令去，不然扇動小人，若無已，大害所事?！话彩塘艚{，請待其復旅拒[8]，絀之未晚。上又以為；『惠卿不濟事，非助卿者也?！话彩唬骸翰恢萸溆泻问虏豢捎谝?』上曰：『忌能好勝不公。如沈括、李承之，雖皆非佳士，如卿則不廢其所長，惠卿則每事必言其非。』安石曰：『惠卿于括，恐非忌能。如括反覆，真是壬人?！簧显唬骸捍蟮中值芸偤脛偌赡堋Ｇ叭樟羯?，極毀練亨甫。亨甫頗機警曉事，觀惠卿兄弟，但才能逼己，即忌疾之?！话彩唬骸荷涞纫鄬覟槌佳跃毢喔?，亦屢勸彼，令勿如此逆欲廢人?！灰驗樯戏Q呂和卿溫良曉事，又為上言：『人材如惠卿，陛下不宜以纖介見于辭色，使其不安?！簧显唬骸汉问?』安石曰：『如對惠卿數(shù)稱臣獨無適，莫獨無私，則惠卿何敢安位?國家所賴，恐不宜如此遇之?！簧弦蛄畎彩孛慊萸渚臀?。
七月，崇政殿說書、同管勾國子監(jiān)呂升卿權發(fā)遣太常，兼修一司敕。升卿乞罷管勾國子監(jiān)，從其請，而有是命。蔡承禧劾升卿，升卿既自辨析，且乞札付承禧。王安石白上：『恐不宜如此。若承禧紛紛，則煩陛下處置?！簧夏艘?。初，宰執(zhí)同進呈承禧劾升卿事，惠卿乃謁告，上表求補外者三。上曰：『卿為參知政事，天下事責不在卿一人，何必爾?』惠卿曰：『比安石之去，一時乏人，所以受命不辭。安石復來，理宜決去?！簧显唬骸呵湄M以承禧故耶?承禧言卿弟，無與于卿?！换萸湓唬骸嚎v使承禧言臣，臣為參知政事，茍自度無過，豈至為之求去?況臣弟分析事又如此乎?』上曰：『豈以安石議用人不合耶?安石必不忌卿。』惠卿曰：『安石于臣何忌?但陛下初用安石，以其勢孤助之，故每事易。今日陛下以謂安石之助多節(jié)之，以每事難就，則臣之在朝廷，所輔者少而所害者多，不若遂臣之去，陛下一聽安石，天下之治可成也?！簧显唬骸航K不令卿去?！换萸湓唬骸罕菹聰?shù)宣諭臣以參貳安石，不識何也?參知政事，莫參知陛下之政事否?』上曰：『安石政事，即朕之政事也?！换萸湟蜓裕骸撼徐匝猿嫉苷撸饽嗽诔?。』上曰：「朕已曉，無過慮?！换萸洳坏靡?，乃復就職。
九月辛未，王安石言：『臣子雱奉詔撰進《詩義》，設官置局，有所改定。臣以文辭義理當與人共，故不敢專守己見，為是既承詔頒行，學者頗謂有所未安。所有經(jīng)局改定諸篇，謹錄新、舊本進呈。內(nèi)雖舊本，今亦小有刪改，并于新本略論所以當刪復之意?！辉t安石并刪定升卿所解詩序以聞。呂惠卿緣升卿事乞罷政，既復就職，與安石益不協(xié)，于是留身白上曰：『臣意安石在江寧時心有所疑，故速來如此。既至，必是陛下宣諭及嘗借臣奏對《日錄》觀之，后頗開解。忽兩日前，余中、葉唐懿來為臣言：安石怒臣改其《詩義》中語。昔與臣同進呈，安石以為忘之。當時只進呈《詩序》，今但用舊義爾。臣意以為未審，遣升卿往訊之，果然。升卿曰：「家兄與相公同改定進呈?！拱彩唬骸赴彩癁槲呢M如此?賢兄亦不至如此而已!此曾旼所為，訓詁亦不識！」臣甚怪之，而未諭其怒之之意，此為人所間爾。臣之弟兄于安石，陛下所亮[9]。臣所以事臣親者，移之以事陛下外，心所欽服，安石一人而已。臣為之官屬，安石亦尊禮臣不與他等。至與之極口爭事，未嘗怒也。近議市易俵糴事，臣意以謂常平法行之方漸安貼，又為此法，呂嘉問不必能辦，所以往復與之問難，以遲其事。及將上，陛下果以為問，臣不敢不言。然安石未必怒此，只是為人所間爾?！簧显唬骸喊彩療o它意，經(jīng)義只為二三十處訓詁未安。今便不動序，只用舊義，亦無害?！换萸湓唬骸喊彩⑿騽h定，置局修撰非一日。今既皆不可用，而轉(zhuǎn)官受賜，于理何安?臣亦當奪官?！簧显唬骸贺M有此理?！换萸湓唬骸嚎v朝廷不奪，臣何面目?安石言垂示萬世，妄誤學者?！逗榉丁妨x凡有數(shù)本，《易》義亦然。后有與臣商量改者二三十篇，今市肆所賣新改本者是也。制置條例司前后奏請均輸、農(nóng)田、常平等，無不經(jīng)臣手者。何至今遽不可用，反以送練亨甫?臣雖不才，豈至不如亨甫?』上曰：『卿不須去位?！换萸湓唬骸撼钾M可以居此?』
十月己丑朔，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崇政殿說呂升卿權發(fā)遣江南西路轉(zhuǎn)運副使。升卿初為御史所攻，王安石雖數(shù)為解釋[10]，然其實不樂升卿也。升卿復于上前訐安石之短，上既決意罷惠卿政事，故先出升卿。先是，御史蔡承禧奏：『臣累言參知政事呂惠卿奸邪不法，威福賞刑，天下共憤?！皇侨?，手詔：『給事中、參知政事呂惠卿，朕不次拔擢，俾預政機。而乃不能以滅私，為國司直，呵蔽所與，屈擾典刑。言者交攻，深駭朕聽?？墒乇竟?，出知陳州。』庚子，右正言、知制誥、直學士院、權三司使章惇知湖州。先是，御史中丞鄧綰言：『臣伏見陛下近日斷然罷黜呂惠卿，令按治其罪?；萸鋱?zhí)政逾年，所立朋黨不一，然與惠卿同惡相濟，無如章惇。今惠卿雖已黜逐，而尚留惇在朝廷，亦猶療病四體而止治其一邊，糞除一堂而尚存穢之半也。』于是罷惇三司使，以本官出守。壬寅，新管勾福建路常平等事、常州團練推官曾旼罷為潭州州學教授。初，旼乞朝辭上殿，閤門以前此無選人入辭上殿例，詔特引對。旼因自言愿得閑官，而有是命。其實上惡旼交斗王安石、呂惠卿，故絀之。十二月己丑，王安禮知潤州。先是，呂惠卿言安禮任館職，狎游無度。于是安禮乞出，即從之。王安石猶以惠卿昔居憂在潤州，欲使安禮求其過失故也。庚寅，呂升卿落職，降授太常寺太祝、監(jiān)無為軍酒稅。升卿對上言：得解進士李籍不識字。中書取籍試卷視之應格，詔升卿分析。升卿言：『不識字者，猶言不別菽麥也。法寺當以對制不以實追兩官?！怀酰溆谏锨把跃毢喔σ苑x德為王雱所昵，且曰：『陛下不信臣有老母，敢以為誓?！挥谑桥_諫言：『王安國非議其兄，呂惠卿之不悌，故歸田里。今升卿對陛下，親詛其母，比安國，不既重乎?』于是重責之。
九年六月辛卯，給事中、知陳州呂惠卿奏：『往者鄧綰言臣丁憂日，托張若濟貸部內(nèi)錢。聞推究所窮究首尾，七月乃畢。今朝廷復差蹇周輔推鞫。其初遣使之指，事本緣臣。臣事既明，更為何人置勘?周輔乃綰鄉(xiāng)人，嘗為御史推直官[11]，不惟有嫌，于法亦礙。乞別選官置院。』詔屯田郎中、新權發(fā)遣秦鳳路提點刑獄李竦與蹇周輔同推鞫。初以惠卿奏進呈，王安石曰：『徐禧本惠卿所薦，自布衣，不旋踵為美官。尹政亦惠卿與章惇所獎擢，因何不言?恐人疑其不盡。今乃言周輔不可用，不知周輔有何嫌?』上曰：『惠卿言綰已是罪人，難更用其言?！话彩唬骸壕U為言事官，縱不實，無罪?！簧显唬骸壕U言借錢事，亦已有不實?！话彩唬骸壕U以根究為不實，即未見其為罪，況言事官許風聞，言者自有主名，安可遽以罪綰?』上曰：『惠卿必緣罷卻溫卿故云爾?！簧嫌衷唬骸夯萸溲浴赣^宰臣氣焰，必欲致臣于死。」』于是安石因請改差人。上難之。安石請?zhí)聿钜蝗耍显S之，遂以命竦。安石既與惠卿交惡，令徐禧、王古等按華亭獄，不得惠卿罪，更使周輔按之。安石子雱猶恐不得切責練亨甫、呂嘉問，亨甫、嘉問共議取鄧綰所條惠卿事，雜他書下制獄，安石初不知也?；萸渌亟Y臺吏遽告惠卿于陳，惠卿即自訴，且訟綰及安石，前后凡數(shù)十紙，其略曰：『綰等入奏，中書出敕，如出一口?！挥衷唬骸合Τ鲇跈鄤葜冢瘯谘哉咧?。』又曰：『安石盡棄素學，而隆尚縱橫之末數(shù)，以為奇術，以至譖愬脅持，蔽賢黨奸，移怒行狠，方使矯令，罔上要君。凡此數(shù)惡，力行于年歲之間，莫不備具。雖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迨不如此。平日聞望一且掃地，不知安石何苦而為此也。謀身如此，以之謀國，必無遠圖。而陛下既以不可少而安之，臣固未易言也。雖然，安石忌臣之心，有甚而無已，故其所為，無所顧忌。』又曰：『今中書乃用罪人綰等之誣辭出降敕命?！挥衷唬骸耗淦溻逍?，托情小事，以脫誤詔令之出，此皆奸賊之臣得以擅命，作威于闇世者也。奈何安石今日之所為，乃與之同事耶?』又曰：『安石矯誣敕命，以令勘官?！挥衷唬骸呵爸C誣，必當彰敗?！挥衷唬骸罕菹录攘畎彩握舫鲇诖硕簧圆靡?，猶恐非長久之道?！挥衷唬骸喊彩夭桓乙源藶槊笕?。若以此求去，是敢以不義要陛下也，其可從乎?』又曰：『陛下平日以如何人遇安石?安石平日以何等人自任?不意窘急，乃至于此?！挥衷唬骸壕挤料樱M可為安石廢也?』又曰：『臣之所論，皆中其肺肝之隱?！簧霞纫曰萸渌V事示安石，安石謝無有。歸而問雱，雱乃言其情，安石始咎雱。雱先病疽，忿恚增劇，而嘉問等相繼得罪，安石由是愧上，數(shù)求去。上待安石，自是意亦稍衰矣。
十月丙午，宰相王安石罷為鎮(zhèn)南軍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寧府。呂惠卿發(fā)安石前后私書（事見《王安石專政下》）。
十年正月戊寅，詔前光祿寺丞、知秀州華亭縣張若濟貸死，杖脊刺面，配沙門島；試將作監(jiān)主簿鄭膺柳州編管[12]。先是，蹇周輔、李竦同鞫若濟獄，溫卿皆就劾，于是獄具，若濟坐枉法贓；膺，呂惠卿之舅，干請挾惠卿勢，豪橫兩浙，人皆呼『鄭六舅』?；蜓灾茌o初按得呂氏奸私事，推治甚急，會鄧綰敗，呂氏家人饋藥，名藥曰『琯出湯』，因以告周輔。周輔得之，遂不肯為王氏盡力抹殺呂氏事，而上其獄云。
元豐五年五月己丑，承議郎、試御史中丞徐禧試給事中。先是，龍圖閣待制鄧綰知永興軍事。禧言：『永興故為浩穰，其民斗暴，加以兵政所寄，千里折沖。于今人才，闟茸偷惰，無居綰右者。伏乞移綰內(nèi)郡，別選有才之人?！辉t知青州、龍圖閣直學士劉庠與綰對易。上謂執(zhí)政曰：『徐禧舉孔武仲、邢恕為御史，如何?』王安禮曰：『武仲與恕志趣，豈可為御史?』張璪曰：『此兩人皆異論者。』上曰：『徐禧論事，其意漸可見，大率懷呂惠卿之恩，尤欲進異論之人。蓋惠卿已叛去，王安石欲多結附往時異論之人，欲以為黨。唐垌仍上書薦惠卿天下奇才，蓋垌適過揚，見惠卿，其事可知。禧自為中丞，昨日方請對，情狀已露。』王珪曰：『賴陛下早辯?！簧显唬骸郝乃?，堅冰至。由辨之不早辨也，豈宜又在此位?』張璪曰：『今日即欲別除一官?！话捕Y曰：『禧號能治邊，或授以帥為宜。』上曰：『雖稍加進寵，與外任無害?！话捕Y曰：『事君者不可以貳，茍貳焉，無所不至。禧尚是知縣資序，陛下拔擢過分，宜何以為報?而懷奸若此!』上曰：『禧何曾有資序?自布衣即擢至此。禧事惠卿如父。如禧，今日殺身可也，豈知論報?』安禮曰：『禧論鄧綰非才，不當除知永興事?！簧显唬骸捍艘嘤没萸渲庖病！还孰m改綰青州，亦罷禧中丞，仍詔中書省命詞止云『門下省關掌出納，命令之重，選材換授』，勿言禧不當處言職也。辛卯，上因言李稷、呂惠卿所薦人物甚似惠卿。王珪曰：『稷深為惠卿所知?；萸渥嗥虮懿坛徐搜裕骸笀?zhí)政知臣與承禧有隙，授以淮南。意在擾臣?！共恢徐鲇诒菹隆！话捕Y曰：『承禧何足畏?惠卿居喪有何事?今承禧得以報怨?！簧显唬骸夯萸湫詷O貪鄙，閑居不免私污，干擾州縣。慮為承禧所持，所以心不自安。』
十月癸酉，新知大原府、資政殿大學士、通議大夫呂惠卿落職，守本官知單州。八月
十三日改知太原?；萸涑醭竼?，即有太原之命。及一見，上將改授鄜延，且論令總四路守備?；萸涫质柩裕骸宏兾髦畮煟俏┎豢梢怨ィ嗖豢梢允?。為今日之計，要在大為形勢。形勢之說，非一二可盡。因請三省、樞密院議邊事日，乞召臣同對?！簧现^輔臣曰：『如惠卿之言，陜西一路無可守之理，則陜西可棄也。所謂形勢者，惠卿欲得執(zhí)政宣撫四路，己為副，乃可行。用意如此，豈宜委以邊事?可卻令赴河東?！煌醢捕Y曰：『既不令往陜西，恐不可更令帥太原。與一閑郡，如陳、潁可也。』上曰：『與潁州或蔡州。』張璪曰：『與蔡州?！簧峡芍?。命未下，翌日，三省、樞密院對。上語及惠卿，王安禮曰：『臣再三思之，自古禍福藏于無形。如惠卿用舍，實系朝廷禍福。且惠卿久在朝廷，朋附者眾。今日罷帥與郡，曾不明示過惡，議者必謂惠卿論事公當，主上能容受直言，輔臣中有擠之者，故及于此?；萸湟啾赜写藶榻?。臣以謂宜于告命中明言惠卿之罪，落大學士，與一小郡，如單州之類為允，使中外小大之臣知惠卿過惡所在，人人警懼，因又知名位不可以計數(shù)取，兼足以整勵風俗。緣惠卿肆為浮言，覬動朝聽。弼臣議政，自請造前，躁輕矯誣，出于為利。若行制誥，當如此命詞，則惠卿雖被重責，必無以說。未審圣意若何?』上曰：『甚善?？陕渎?，與通議大夫、知單州。召舍人，以此命辭?！粡埈b曰：『欲召舍人諭以意?！簧显唬骸黑w彥若安能為之?便可指揮，令用此詞行下三省。』至都堂，召中書舍人趙彥若，諭以圣意。王珪書告詞付彥若，彥若以故事未有定草令舍人行者，退而論列，上不許，乃用先擬詞，彥若書名行下。
八年三月，哲宗即位。
四月庚辰，知太原府呂惠卿遣兵入西界，破六寨，斬首六百余級。
五月戊午，資政殿學士、知太原府呂惠卿為資政殿大學士。是月，西賊犯鄜延路，供奉官王英戰(zhàn)死。
此據(jù)劉摯、王覿劾呂惠卿擅興章疏增入。摯云：西人復仇，以五月犯塞，強臣戰(zhàn)歿，士卒陷亡。今《實錄》乃無此，當考。覿云：供奉官王英戰(zhàn)死。不知戰(zhàn)處是何城寨，當考。八月十四日錄王英二子，則死處實葭蘆寨也。
元祐元年三月己卯，呂惠卿提舉崇福宮，以引疾，從其請也。
五月乙亥，右司諫蘇轍言：『伏見前參知政事呂惠卿，懷張湯之辯詐，兼盧杞之奸回。王安石初執(zhí)政，用為心腹。安石山野之人，強狠傲誕，其于吏事，宜無所知。惠卿指摘教導，以濟其惡。青苗、助役錢出于其手。其后又建手實簿法，尺椽寸土，檢括無遺，小民怨苦，甚于苗役?！挥衷唬骸喊彩诨萸?，有如翼之恩，有父師之義。方其求進，則膠固為一，更相汲引，以欺朝廷。及其權位既均，勢力相軋，反服相噬，化為讎敵?！挥衷唬骸鹤匀q以來，朝廷廢吳居厚、呂嘉問、蹇周輔、宋用臣、李憲、王中正等，或以牟利，或以黷兵，一事害民，皆不得逃譴。今惠卿身兼眾惡，自知罪大，而欲以閑地自免，天下公議，未肯赦之！伏乞陛下斷自圣意，略正典刑，縱未以污斧锧，猶當追削官職，投畀四裔，以御魑魅?！?br />
六月癸巳，御史中丞劉摯言：『伏觀去年三月六日陛下登極赦文，應緣邊州郡，仰兵吏巡檢，使臣鈐轄，兵士及邊上人戶不得侵擾外界，靜守疆場。當此之時，知太原府呂惠卿輒于四月中旬被受敕律之后，連遣部將折克行、訾虎，相次以數(shù)萬人入西界討蕩，所得首級，皆是緣連老弱，虛夸以為功，而官軍人騎死傷甚眾。未幾，西人復仇，以五月犯塞，強臣戰(zhàn)歿，士卒陷亡。臣以謂勞師動眾，奏功不實，以至結怨邊裔，猶未足論也。又其公違詔敕，擅出師旅，實無人臣之禮，則其罪不可以不治。伏請以臣章付外議，下惠卿罪狀，考古之義，依律處分，以伸大公之法，為奸雄之戒。』左司諫王巖叟言：『惠卿為國生事，構怨連禍?！蛔笏局G蘇轍言：『安石凡害民蠹國之事，皆惠卿發(fā)其端?！挥艺酝跤]言：『惠卿妄興師旅，違圣孝之情，廢格赦敕，無人臣之禮?！还锩Y政殿學士、正議大夫、提舉崇福宮呂惠卿落職，階為中散大夫、光祿卿，分司南京、蘇州居住。丙午，左司諫王巖叟等言：『呂惠卿前后所犯，皆在不赦。朝廷擬欲貸而不誅，只乞檢臣前奏，投之四裔，以御魑魅?！恍梁?，呂惠卿責受建武軍節(jié)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從諫官王巖叟等四人所奏也。內(nèi)批付三省云：『惠卿罪惡貫盈，雖已施行，而臺諫彈劾不已，難居善地，可竄逐一遠小處，以允公議?！?br />
始惠卿責受光祿卿、分司南京、蘇州居住，中書舍人范百祿草制詞，有云：『朕承先帝大烈，懼弗克勝，而法弊不可以不更張，民勞不可以不振德?；渌?，汝為厲階?！挥移蜕鋮喂允趾喤c百祿云：『恐彰先帝之失，宜刪去之?！话俚撊绻?，但以『人言孔多』為說。及是，中書舍人蘇軾草制詞，曰：『兇人在位，民不奠居；司寇失刑，士有異論。稍正滔天之罪，永為垂世之規(guī)。呂惠卿以斗筲之才，挾穿窬之智，諂事宰輔，同升廟堂。樂禍而貪功，好兵而喜殺。以聚斂為仁義，以法律為詩書。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輸之政，自同商賈；手實之禍，下及雞豚。茍可蠹國以害民，率皆攘臂而稱首。先皇帝求賢若不及，從善如轉(zhuǎn)圜，始以帝堯之心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圣不信宰予。發(fā)其宿奸，謫之輔郡，尚疑改過，稍畀重權。復陳罔上之言，繼有碭山之貶。反復教戒，惡心不悛，躁輕矯誣，德音猶在。始與知己，共為欺君。喜則摩足以相歡，怒則反目以相噬。連起大獄，發(fā)其私書，黨與交攻，幾半天下。奸贓狼籍，橫被江東。至其復用之年，始倡西戎之隙，妄出新意，變亂舊章。力引狂生之謀，馴致永樂之禍。興言及此，流涕何追！迨予踐祚之初，首發(fā)安邊之詔。假我號令，成汝詐謀。不圖渙汗之文，止為欵賊之具。迷國不道，從古罕聞。尚寬兩觀之誅，薄示三危之竄。國有常典，朕不敢私！』
李定奸惡
熙寧三年四月己卯，前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為太子中允、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定素與王安石善。孫覺歸自淮南，極口薦定，因召至京師。定初至，謁李常。常問南方之民以青苗為如何?定言：『皆便之，無不善?！怀Ｖ^曰：『今朝廷方爭此，君見人，切勿為此言也。』定即日詣安石，白其事曰：『定惟知據(jù)實而言，不知京師不得言青苗之便也?！话彩?，遂奏以定編三司歲計及南郊式，且密薦于上，乞召對。謂定曰：『君上殿當且為上道此?！患耙娚希麊柍Ｆ叫路?。定對如安石所教。上悅，批付中書，欲用定知諫院。曾公亮、陳升之以為前無此例，固爭之，乃改命焉（編式乃二年十二月二日）。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宋敏求言：『中書送李定除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詞頭。伏以御史之官，舊制須太常博士經(jīng)兩任通判滿任者。去歲驟用京，今又幕職官便升朝著，處糾繩之地。臣恐弗循官制之舊，未厭群議。其詞頭未敢具草?！磺乙约厕o知制誥。壬午，敏求罷知制誥。甲申，翰林學士司馬光讀《資治通鑒》退，上留光語。光曰；『李定有何異能，而拔用不次?』上曰：『孫覺薦之，邵亢亦言定有文學恬退。朕召與之言，誠有經(jīng)術，故欲以言職試之?！还庠唬骸核蚊羟罄U定詞頭，何至奪職?』上曰：『敏求非坐定也。朕令草呂公著誥詞，不遵圣旨，而承公亮之語，但云據(jù)援非實而已?！?br />
五月己未[13]，司封員外郎直史館同修起居注蔡延慶、兵部郎中集賢校理王益柔直舍人院。王安石謂益柔舊人，且行義修飭，不廢學問，故與延慶并命直舍人院。自太平興國以后不復除，時安石建議，欲令直舍人院者草李定詞。已乃除知制誥，因舉祖宗舊例，初以命陳襄，襄辭不為，遂并授兩人。天章閣待制孫固兼權管勾御史臺、知通進銀臺司，代陳薦也。王安石謂陳薦必封駁李定除命，韓絳又疑薦不放定入臺，故言于上，罷薦而用固。癸卯，上批：『近以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為太子中允、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知制誥李大臨、蘇頌累格命不下，可并以本官歸班。』大臨及頌時皆為郎中。先是，宋敏求封還定詞頭，詔送別官，而頌當命辭。頌言未敢具草，詔再送舍人院，次至大臨，大臨亦封還。既而安石進呈舉御史新條，并最初立條時奏對語，白上曰：『胡宗愈以此為臣私意，蓋不知陛下立此法時德音故也?！簧吓骸簷z會去年七月六日詔令，后臺官有關闕，委御史中丞奏舉，不拘高下官職，令兼權。』頌、大臨又言：『臣等看詳從前臺官，須得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員外郎以下舉充。后來為難得資序相當之人，故朝廷特開此制，云不拘官職高下者，止是不限博士與中行員外郎耳，非謂選人亦許舉奏也。所謂兼權者，如三丞以下未為監(jiān)察，故且令上權；前行員外郎以上不可為侍御，故令下兼，皆不為選人設文也。若不拘官職高下，并選人在其間，則是秀州判官亦可以權里行，不必更改中允也?！?br />
復詔頌依前降指揮撰詞。頌執(zhí)奏如初，又言：『果出圣意拔擢，即須非常之人。昔馬周為常何作奏條，陳得失二十余事，皆當世切務，唐太宗拔于布衣。近世張知白上書言事，議論卓越，真宗拔于河陽職官。此二臣者，可謂有顯狀矣。逢時遇主，可謂非常矣。然周猶召直門下省，明年，方用為御史里行。知白召還，奏對稱旨，亦命試舍人院，然后授以正言，非如定遠州職官，素無聲稱，便蒙超擢。』故有是責。大臨及頌之未責也，詔輒直舍人院蔡延慶等就職。及責大臨等，延慶遂草定制。既進草文，上奏乞罷，知通進銀臺司孫固再封馼，卒行下。
六月壬戌。駕部郎中朱壽昌者，巽之子也，其母劉氏，壽昌行四方，訪求不獲，飲食罕御酒肉，與人言輒流涕。以浮屠法灼臂、燒頂，刺血寫佛書，冀遂其志。又棄官入秦，與家人訣，誓不見母不復還。行次同州，得劉氏，時年七十余矣。永興錢明逸表其節(jié)孝。癸亥，詔壽昌赴闕朝見。先是，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喪，王安石力主定，因忌壽昌。及壽昌止，但付審官院。壽昌前已再典郡，于是折資通判河中府。
四年正月丁未，降太子中允、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林旦為著作佐郎、知黃縣，薛昌朝為大理寺丞、知宿遷縣。先是，旦、昌朝言李定當為所生母追服，不報。旦六疏，昌期七疏，故有是命。辛亥，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范育罷為崇文院校書。育前后七奏李定不服母喪，及奉使河東，又面諭之，且乞罷免臺職。既辭七日，而有是命。
元豐八年三月，哲宗即位。
元祐元年四月癸丑，右司諫王巖叟言：『龍圖閣直學士、新知江寧府李定既仕官之久，避其持服，明知仇氏其母不認，及致人言，乃歸過其父，而左右反復，巧為疑辭，以欺其心而背其親，遂若平生無母者。熙寧中，知制誥與諫官、御史交章論奏，有司考檄跡狀明甚，天下無不憎其惡，而宰相王安石曲法枉道，獨為主張。殿中侍御史王陶、中丞劉摯等相繼有章，乞明正典刑。』乃詔開封府及淮南提刑司根究定不持母服端的因由，仍就便移文問定，結罪保明以聞。
五月壬申，中書舍人范百祿奏：『刑房送到詞頭，奉圣旨，李定備位侍從，終不言母為誰氏。強顏匿志，冒榮自欺，落龍圖閣直學士、守本官分司南京，許于揚州居住。臣等看詳李定所犯，若初無人言，即止是身負大惡。今既言者如此，朝廷勘會得實，而使無母不孝之人，猶自得以通議大夫分司南京，即是朝廷亦許如此等類得據(jù)高位，傷敗風俗，為害不淺。所有告命，臣等未敢撰詞?！?br />
六月甲寅，左司諫王巖叟言：『李定不持所生母仇氏服，乞行竄殛，』詔定責授朝議大夫、少府少監(jiān)、分司南京、滁州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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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為人毀 其墨丁疑當是『屢』字，以無所依，故仍其舊。按：《續(xù)長編拾補》漏輯此條。
[2]二月甲子 原本無此二字，據(jù)《長編》卷二二○補。
[3]兼判 原本作『監(jiān)判』，據(jù)《長編》卷二五○改。
[4]意主 原本作『意王』，據(jù)《長編》二五一改。
[5]又明日 原本無此三字，據(jù)《長編》卷二五一補。
[6]知在 《長編》卷二五二同，句下注云：『此處疑有脫誤』。
[7]丁亥 原本無此二字，據(jù)《長編》卷二六四補。
[8]旅拒 原本『旅』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二六五補。
[9]所亮 《長編》卷二六八作『所諒』。
[10]解釋 原本『解』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二六八補。
[11]推直官 原本『直』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二七六補。
[12]柳州 原本作『彬州』，據(jù)《長編》卷二八○改。
[13]己未 原本無此二字，據(jù)《長編》卷二一一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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