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官法戒錄卷之四

在官法戒錄 作者:清·陳弘謀


粵西陳弘謀榕門編輯 昆山葛正笏搢書 長洲張鳳孫少儀同訂 臨川李安民書臣參校 戒錄 ◆戒錄 張湯。杜陵人。父為縣吏。湯為兒時、守舍。鼠盜肉。湯掘得鼠、掠治訊鞫、取鼠磔堂下。父視其文辭、 【所作獄辭。】 如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父死后、湯為長安吏。遷太中大夫、與趙禹共定律令、務(wù)在深文。為廷尉、治獄必舞文巧詆。深刻吏多為爪牙用。湯始為小吏、干沒、 【取他人利以為已有也?!?與長安富賈交私。及列九卿、陽收接天下名士。巧排大臣、自以為功。為御史大夫七年。有罪自殺。 【漢書】 張湯為酷吏之首、其深刻殘猛、自兒時已然、雖若出于天性、要因其父生平作吏、務(wù)以刀筆為事、湯耳濡目染、不覺習(xí)慣成自然也、磔鼠之舉、已見后來殘酷之端、父不聞有義方之訓(xùn)、反使書獄以寵異之、遂致舞文巧詆、卒殺其身而不悔也、 趙禹。斄 【音胎】 人也。以佐史、補(bǔ)中都官。用廉為令史、 【公府屬吏?!?事太尉周亞夫。亞夫?yàn)樨┫?、禹為丞相史、府中皆稱其廉平、然亞夫弗任。曰、極知禹無害。然文深 【用文法深刻?!?不可以居大府。武帝時、以刀筆吏積勞、遷為御史、至中大夫。與張湯論定律令。作見知、 【知而不告?!?吏傳相監(jiān)司 【互相稽察。】 以法盡自此始。禹為人廉倨。為吏以來。舍無食客。公卿相造請、禹終不行報(bào)謝。務(wù)在絕知友賓客之請。孤立行一意而已。見法輒取、亦不覆案求官屬陰罪。嘗中廢。已為廷尉。始條侯 【即亞夫。】 以禹賊深、及禹為少府九卿、治加緩、名為平。以老徙為燕相、有罪免。 【同上】 禹為丞相史、府中既稱其廉平、獨(dú)周亞夫謂文深不可任、真至言也、觀其歷躋通顯、秩非不尊、而與張湯輩論定法律、為嚴(yán)刑之始、卒以罪免、亦為法自斃之報(bào)也、 嚴(yán)延年。字次卿。東海下邳人。其父為丞相掾。延年少學(xué)法律、為郡吏。補(bǔ)御史掾。舉侍御史。為涿郡太守、所誅殺甚眾??ぶ姓鹂帧H龤q、遷河南太守。其治陰鷙酷烈、曲法深文。冬月。傳屬縣囚、會論府上、流血數(shù)里。河南號曰屠伯。左馮翊缺、上欲征延年、符已發(fā)為其名酷、復(fù)止。后以府丞義、上書奏延年罪名十事。下御史丞按驗(yàn)。坐怨望、誹謗政治、不道、棄市初、延午母從東海來。到雒陽、適見報(bào)囚、 【決囚】 大驚。因子責(zé)延年曰。幸得備郡守。專治千里。不聞仁愛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顧乘刑罰、多殺人以立威。天道神明。人不可獨(dú)殺。我不意當(dāng)老、見壯子被刑戮也。行矣、去汝東歸、埽除墓地耳。遂去歸郡。后歲余果敗。 【同上】 殘酷性成、真與業(yè)屠者無異、一死不足以快天下之心、獨(dú)惜其母賢智若此、而不能化誨其子也、傷 陳萬年。字幼公。沛郡相人。為郡吏。察舉至縣令。遷廣陵太守。入為右扶風(fēng)、遷太仆。萬年廉平、內(nèi)行修。然善事人、賂遺外戚許史傾家自盡。以丙吉薦、為御史大夫。子咸。字子康。以任為郎。有異材??怪睌?shù)言事。剌譏近臣。萬年嘗病、召咸教戒于床下。語至夜半。咸睡、頭觸屏風(fēng)。萬年大怒、欲杖之。咸叩頭謝曰、具曉所言、大要教咸讇 【同諂】 也。萬年乃不復(fù)言。 【同上】 萬年自郡吏以至九卿、皆以諂諛得之、雖富貴終身、齷齪實(shí)甚、尚欲以衣缽傳授其子、真不知人間有羞恥事者矣、得志一時、貽笑萬世、自好者不為也、 王溫舒。陽陵人。少時椎埋 【掘塜也?!?為奸、巳而為吏。以治獄至廷尉史、事張湯。遷為御史、督盜賊、殺傷甚多。稍遷至廣平都尉。擇豪吏十余人為爪牙。皆把其陰重罪、縱使督盜賊、快其意所欲得。遷河內(nèi)。捕郡中豪猾、相連坐千余家。上書請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盡沒入償贓。溫舒具私馬五十疋為驛、自河內(nèi)至長安、奏行不過二日。得可論報(bào)。流血十余里。其好殺行威如此。張湯敗后、徙為廷尉、復(fù)為中尉。溫舒多諂、善事有勢者。即無勢、視之如奴。有勢、家雖有奸如山、弗犯。無勢、雖貴戚、必侵辱。舞文巧請、所窮治、大抵皆靡爛獄中、無出者。其爪牙吏虎而冠、多以權(quán)富貴。后有人告溫舒受員騎錢、及他奸利事。罪至族、自殺。其時兩弟及兩婚家、亦各自坐他罪而族。光祿勛徐自為曰。悲夫、古有三族、而王溫舒罪、至同時而五族乎。溫舒死、家累千金。 【同上】 溫舒本無賴慘刻之人、又復(fù)為吏以事張湯、得以逞其慘刻之技、殺人至流血十余里、為自古所未有、其身死家滅、且同時五族、獲報(bào)之慘、亦自古所未有也、慘刻之人、豈可一日在公門以肆其毒耶、 尹齊。東郡茌平人。以刀筆吏、稍遷至御史、事張湯。督盜賊、以斬伐為治。為淮陽尉、誅滅甚多、及死、仇家欲燒其尸。 【同上】 在公門中、縱不能有恩惠于人、且勿結(jié)仇怨于人、尹齊死后、至不能保其尸、怨毒之于人甚矣、 咸 【音減】 宣。揚(yáng)人。以佐史給事河?xùn)|守。稍遷至御史及丞。治淮南反獄、所以微文深詆、殺者甚眾。后為右扶風(fēng)、捕吏上林中、射中苑門。宣下吏、坐大逆、當(dāng)族、自殺。 【同上】 捕吏、公事也、射中苑門、無心之過也、情輕法重、至坐大逆之罪、葢緣生平好為深文、每將公事中偶然過誤、煅煉成獄、故天亦以此報(bào)之耳、 趙繡。涿郡蠡吾人。為掾吏。涿大姓高氏、賓客為盜賊、吏不敢追。太守嚴(yán)延年。遣繡按高氏、得其死罪。繡見延年新將、心內(nèi)懼。即為兩劾、欲先白其輕者。觀延年意怒、乃出其重劾。延年知其如此、索繡懷中、得重劾。即收送獄、殺之。 【同上】 事無兩可、法有一定、只須依理持平、自可立身無過、吏人引律查例、往往心懷觀望、陰持兩端、不明道理、昧卻良心、故繡本欲避禍、反以觸禍、可鑒也、 陳遵。字孟公。杜陵人。少為京兆史。日出醉歸、曹事數(shù)廢。大司徒馬宮、謂為大度士、不以小文責(zé)之。舉為令。后以擊賊有功、封嘉威侯。居長安中、每大飲。賓客滿堂、輒關(guān)門、取客車轄投井中。雖有急、不得去。遵容貌甚偉。畧涉?zhèn)饔洝①犛谖霓o。性善書、請求不敢逆。所到衣冠懷之、唯恐在后。起為河南太守。久之、復(fù)為九江、及河內(nèi)都尉。凡三為二千石。更始至長安、遵為大司馬護(hù)軍。使匈奴還、留朔方。為賊所敗、時醉見殺。 【同上】 遵為吏時、以酒廢事、既貴不改、卒以醉見殺、其豪俊之才、甚可惜也、耽于曲蘗者、當(dāng)知所儆惕矣、 王立。池陽人。為獄掾??h令舉立廉吏、府未及召。太守薛宣、聞立受囚家錢。責(zé)縣案驗(yàn)。乃其妻獨(dú)受系者錢萬六千、受之再宿、立實(shí)不知。慚恐自殺。 【同上】 獄掾之妻、亦有受贓之事、足見獄中人、號呼望救、百計(jì)營求、千古一轍也、立失于不知、慚恐自殺、則其真廉也可知、為吏者不但檢束自己、并須防閑家人、共知法守、乃免于刑禍、 韓安國為梁中大夫、坐法抵罪。獄吏田甲困辱之。安國曰、灰死不復(fù)燃乎。田曰、燃即溺之。后安國為內(nèi)史、田亡匿。韓曰、田不就官、我滅爾宗。田肉袒謝、卒善遇之。 【同上】 遇人在患難中、即使死灰無復(fù)燃之日、亦當(dāng)加意存恤、況屈伸何定、始□終亨、不可勝數(shù)、奈何止知目前可逞、不復(fù)留人余地耶、幸是大量人、不計(jì)舊怨、反善遇之、然相形之下、益覺前日之小人情狀、無地自容矣、 周紆為南行唐長。到官諭吏人曰。朝廷不以長不肖、使牧黎民。而性讎猾吏、志除豪賊、且勿相試。遂殺縣中尤無狀者數(shù)十人。吏人大震。 【后漢書】 吏所以佐官理民者也、不相倚而相仇、為其猾耳、人性皆善、而猾吏方日趨于惡、猾吏不除、民生不安、故人人側(cè)目、非殺之無以彰公道而快人心、不然、吏亦赤子也、何至于此、思之思之、 王忳。廣漢人。仕郡功曹、州治中從事。舉茂才、除郿令。到官至斄亭。亭有鬼、數(shù)殺過客。忳入亭止宿、夜中聞有女子稱冤之聲。忳咒曰、有何枉狀、可前求理乎。女子曰、無衣不敢進(jìn)。忳便投衣與之。女子乃前訴曰。妾夫?yàn)楦⒘?、之官、過宿此亭。亭長無狀、枉殺妾家十余口、埋在樓下。悉盜取財(cái)貨。忳問亭長姓名。女子曰、即今門下游徼者也。忳曰、汝何故數(shù)殺過客。對曰。妾不敢白日自訴、每夜陳冤??洼m眠、不見應(yīng)。不勝感恚、故殺之。忳曰。當(dāng)為汝理此冤、勿復(fù)殺良善也。因觧衣于地、忽然不見。明旦召游徼詰問、具服罪、即收系。及同謀十余人、悉伏辜。遣吏送其喪歸鄉(xiāng)里。于是亭遂清安。 【同上】 此亭長殺一家十余口、刼取財(cái)貨、慘毒極矣、彼方謂其跡已滅、豈知怨鬼為厲、必使之伏其辜而后已也、身在公門、所為攫財(cái)害人之事、以為必不破敗、而其后卒至破敗、無能觧脫者、其相報(bào)之巧、往往如此、可畏哉、 黃葢為吳石城長。石城吏特難檢御。葢至為置兩掾、分主諸曹。教曰。令長不德、徒以武功得官、不諳文吏事。今寇未平。多軍務(wù)。一切文書。悉付兩掾。其為檢攝諸曹、糾摘謬誤。若有奸欺者、終不以鞭樸相加。教下、初皆怖懼恭職。久之、吏以葢不治文書、頗懈肆。葢微省之、得雨掾不法各數(shù)事。乃悉召諸掾、出數(shù)事詰問之、兩掾叩頭謝。葢曰。吾業(yè)有勑、終不以鞭杖相加、不敢欺也。竟殺之。諸掾自是股栗、一縣肅清。 【智囊】 長以誠教、而掾以□應(yīng)、殊負(fù)一番委任之意、此所以見殺也、 征東將軍胡質(zhì)。以忠清著稱。子威、亦勵志尚。質(zhì)為荊州剌史、威自京師定省。家貧無車馬僮仆、自驅(qū)驢單行。既至十余日告歸、質(zhì)賜絹一匹為裝。威受之去。帳下都督 【軍吏、】 先威未發(fā)、請假還家。陰資裝于百里外、要威為伴、每事佐助。行數(shù)百里、威疑而誘問之。既知、乃取父所賜絹與都督、謝而遣之。后因他信以白質(zhì)。質(zhì)杖都督一百、除吏名。 【晉書】 吏胥于官之親戚子弟、無不竭力趨奉者、無非依附聲勢、以為媒利之計(jì)耳、胡君清忠勵節(jié)、軍吏無隙可乘、及其子還家、乃先期請假、候之百里之外、陽為結(jié)伴、陰助其費(fèi)、可謂巧于逢迎矣、豈知其父子清操如一、不惟不得其歡、反以自取其辱、為吏而交結(jié)內(nèi)衙、獻(xiàn)媚左右者、均當(dāng)以此為戒、 元嘉中。南康平固人黃苗、為州吏、受假違期。行經(jīng)宮亭湖廟、禱于神、希免罰坐、還家當(dāng)上豬酒。苗至州、皆得如志。還、竟不過廟。行至都界。中夜、船忽自下、至宮亭湖。有烏衣三人、持繩收縛苗、詣廟階下。神遣吏送苗山林中、鎖腰系樹。但覺寒熱、舉體生斑毛爪牙、化為虎形、性欲搏噬。歷五年、神乃放還。以鹽飯食之、體毛稍落。經(jīng)十五日、還如人形。后八年、得時疾死。 【述異記】 衙門人誑騙、是其慣技、幾于無日無之、故其視神、亦以為可誑者矣、以人化虎、事雖不經(jīng)、然作吏者平日弱肉強(qiáng)食、吞噬良民、其心已與虎狼無異、戾氣所感、形質(zhì)隨之而化、此理之無足怪者耳、 隋大業(yè)中。有京兆獄卒、酷暴諸囚。囚不堪其苦、而獄卒以為戲樂。后生一子、頤下肩上、有若肉枷。無頸。數(shù)歲不能行而死。 【廸吉錄】 以獄囚為戲樂之具、可謂別有肺腸、殘忍成性、生理巳絕、所生之子、形貌不全、有同桎梏、理也、非怪也、不知其心亦嘗戚然一動否、 義寧中。豫章郡吏易拔、還家不返。郡遣吏追拔。見拔言語如常、亦為設(shè)食。使者廹令朿裝。拔因語曰、汝看我面。乃見服目角張、身有黃斑、徑出門去。一至山麓、即便成三足虎。豎一足、即成其尾。 【異苑】 黃苗化虎、尚復(fù)人形于五年之后、此則永為異類矣、要皆其平時積惡害人之所致也、世之嫉吏者、每曰虎而冠、虎而翼、言其貪殘之性、有似乎虎也觀此兩事、即吏即虎、非特如之而已、為吏者其猛省于人獸之關(guān)乎、 主書滑渙。久司中書簿籍。與內(nèi)官典樞密劉光琦、相倚為奸。每宰相議事。與光琦異同者、令渙往請、必得。四方書幣貲貨、充集其門。弟泳。官至刺史。及鄭余慶為相、與同僚集議。渙指陳是非、余慶怒叱之。未幾、罷為太子賓客。其年八月、渙贓污發(fā)、賜死。 【日知錄】 渙以中書吏、交結(jié)內(nèi)官、納賄招□、傾動朝野、參預(yù)國政、目無公卿、余慶叱之而即罷退、是宰相皆為所操縱矣、乃不旋踵而贓發(fā)見誅、平生勢焰、一朝俱盡、雖有狡兔三窟、奚益哉、 湯銖者、為中書小胥。其所掌謂之孔目房。宰相遇休暇、有內(nèi)狀出、即召銖至延英門付之、送知印宰相。由是稍以機(jī)權(quán)自張。廣納財(cái)賄。韋處厚為相、惡之。謂曰、此是半裝滑渙矣。乃以事逐之。 【同上】 滑渙之惡已稔、故罪至于死、湯銖之權(quán)方張、故罪止于逐、由前而觀、則為湯銖者、誠不如滑渙威權(quán)之重、由后而觀、則為滑渙者、又不如湯銖得禍之輕也、然湯銖當(dāng)日、方酷慕滑渙之所為、茍非被逐、不至于滑渙之勢盛而禍烈焉不止、噫、世間貪贓犯法之吏、后先相望、不惟不以為鑒、反從而仿效之、殆不可解、 劉自然。泰州人。天佑中為吏、管義軍案。因連帥李繼宗點(diǎn)鄉(xiāng)兵、捍蜀城。紀(jì)縣百姓黃知感、名在籍中。自然聞其妻有美發(fā)、欲之。誘知感曰、能致妻發(fā)、即免是行。知感歸語其妻。妻曰、我以弱質(zhì)托于君。發(fā)有再生、人死永訣矣。君若南征不返、我有美發(fā)何為。言訖、剪之。知感深懷痛愍。既廹于差點(diǎn)、遂獻(xiàn)于劉。而知感竟不免徭戍、尋歿于陣。是歲自然亦亡。后黃家驢產(chǎn)一駒、左脅下有字云劉自然。邑人傳之、達(dá)于郡守。郡守召自然妻子識認(rèn)。其子曰。某父平生好飲酒食肉、若能飽啖、即父也。驢遂飲酒數(shù)升、啖肉數(shù)臠。食畢、奮迅長鳴、淚下數(shù)行。劉子請備百千贖之、黃妻不納、日加鞭撻。后經(jīng)喪亂、不知所終。劉子亦慚憾而死。 【廸吉錄】 假公事而髠?cè)酥蕖⒓词鼓転槌黾?、亦未必不遭陰譴也、發(fā)猶如此、況于詐取財(cái)物、至令賣男鬻女者哉、世俗言及惡報(bào)、輒曰變驢變狗、不必實(shí)有其事也、怨毒之必報(bào)、理自如此、 潘逢為吏、有民因罪而法未合死、潘曲殺之。后見形為祟。他人即不見。惟聞?wù)Z聲云。陰中論爾、須去對之。潘召人禁呪厭劾。不能除。每日同飲食行坐、惟不入國門。潘問之、何不入其門。曰、我是鬼、門神不與入。潘曰。爾是官殺、何相執(zhí)。不能取我命、空朝夕系綴何也。鬼曰。爾不上文字、官焉能殺我。葢緣爾命未盡、是以隨之耳。 【靈應(yīng)錄】 吏之務(wù)為深刻者、動云尚有官府作主、與己無干、豈知一字輕重之間、伯仁由我而死、怨氣必不能銷也、下筆時安可不慎、 衢州一里胥、督促民家租賦。民家貧無以備飧。秪有哺雞一只、擬烹之。里胥恍惚間、見桑下有著。黃衣女子。前拜乞命。云不忍兒子未見日光。里胥驚惻?;刂廖蓊^、見一雞哺數(shù)子。其家將縛之。意疑之、不許殺、遂去。后再來。其雞已抱出一羣子。見里胥向前踴躍。有似相感之狀。里胥行數(shù)百步。遇一虎、跳躑漸近。忽一雞飛去、撲其虎眼、里胥奔馳得免。至暮、從別路仍至其家。已不見雞。問之、云朝來西飛去無蹤。里胥具說見虎之事。遂往尋之、其雞已斃于草間、羽毛零落。自后一邨少有食雞子者。 【同上】 柳子厚有云、悍吏之來吾鄉(xiāng)、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雖雞犬不得寧焉、追呼之?dāng)_、比比皆是、天使一雞、巧示報(bào)應(yīng)、欲需索者惻然動心、灑然變志耳、 郎吏馮球。家最富。為妻買一玉釵、奇巧直七十萬錢。先是相國王涯之女、請買此釵。王曰、我一月俸金即有此、豈于爾惜之。但一釵七十萬、妖物也、必與禍相隨。女不復(fù)敢言。數(shù)月。王知前釵為馮球所買。嘆曰、郎吏而妻首飾如此、其可久乎。后未浹旬、馮為蒼頭鴆死、卒符王涯所料云。 【廸吉錄】 宰相之女、嫌其貴而不買之釵、郎吏之妻、買之若不費(fèi)力、非其家貲厚薄不同、一惜福、一折福耳、世之以胥吏致家富饒者、其什物用度、色色美麗、多在官司之上、猶且夸耀鄉(xiāng)里、賣弄豪華、要之皆其速亡之兆也、果有余貲、何不周給窮戚、施濟(jì)鄉(xiāng)里、為窮人所不能做者、做一二件、庶幾免于悖出之后患、 陸元方子象先、為河?xùn)|按察使。小吏有罪、誡遣之。大吏白爭。以為可杖。象先曰。人情大抵不相遠(yuǎn)、謂彼不曉吾言耶。必責(zé)者、當(dāng)以汝為始。大吏慚退。嘗言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為煩耳。第澄其源、何憂不簡耶。 【唐書】 共事公門、朝夕相對、有朋友之誼、即當(dāng)有體恤之情、小吏有罪、大吏不能勸誨于前、有罪方當(dāng)為之分過、乃爭白于官、以為可杖、此中實(shí)不可問、陸公公恕之論、可使誣陷同類之猾吏愧死矣、 李日知為刑部尚書、不行捶撻而事集。有令史受勑三日、忘不行。日知怒、欲捶之。既而曰。人謂汝能撩李日知嗔、受李日知杖、不得以為人。遂釋之。吏皆感悅、無敢犯者。 【臣鑒錄】 官之于吏、原以相資集事者也。吏有小過、不加鞭撻、所以養(yǎng)吏之廉恥、亦正見官之公恕也、為吏者因此生感生奮、豈非兩全之道、若以為不足畏而玩視之、甚或以為有所私厚于已、而陰以為利、不但負(fù)恩、實(shí)為自棄、得禍豈淺鮮哉、 唐有一吏、貸軍吏吳宗嗣錢二十萬、不還。逾年。宗嗣忽見此吏衣白來。潛入廄中。俄而馬生白駒。問其家。吏正以是日死也。駒長賣之。適合所欠之?dāng)?shù)。 【丹桂籍】 貸錢不還、或由力不能償、未必有心圖賴也。尚為馬以償之、可見人之財(cái)帛、不容妄取、取之生前、必使償之身后、冥冥中不啻有持籌而握算者、若為吏而倚勢欺公、非理橫索、較之貸錢不還者、喪心尤甚、業(yè)報(bào)更當(dāng)何如、 包孝肅公之尹京也、初視事。吏抱文書以伺者盈庭。公徐命闔府門、令吏列坐階下、枚數(shù)之以次進(jìn)、取所持案牘徧閱之。既閱、即遣出。數(shù)十人后、或雜積年舊牘其間、詰問辭窮。葢公素有嚴(yán)明之聲、吏用此以試、且困公。公悉峻治之、無所貸。自是吏莫敢弄以事、文書益簡矣。天府雖稱浩穰。然事之所以繁者、亦多吏所為。本朝稱治天府、以孝肅為最者、得省事之要故也。 【卻掃編】 吏胥狡獪之技、歷來如此、然畢竟有何用處、徒自取罪戾而巳、 張?jiān)佋诔珀?、一吏自庫中出、視其鬢畔有一錢。詰之、乃庫中錢也。詠命杖之。吏勃然曰。一錢何足道、乃杖我耶。爾能杖我、不能斬我也。詠筆判云。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自仗劍下階斬其首。申府自飭。崇陽人至今稱之。 【宋史】 吏胥稍知律例、每以數(shù)未滿貫、罪不至死、肆志為之、不復(fù)顧忌、不知飲啄前定、點(diǎn)水難消、且貪壑無厭、積少成多、放利多怨、偶一發(fā)覺、刑禍竟不可測、此即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之意也、 包孝肅尹京、號為明察。有編民犯法、當(dāng)杖脊。吏受賕、與之約曰。今見尹、必付我責(zé)狀。汝第呼號自辯、我與汝分此罪。汝決杖、我亦決杖。既而包引囚問畢。果付吏責(zé)狀。囚如吏言、分辯不已。吏大聲訶之曰、但受脊杖出去、何用多言。包謂其市權(quán)。捽吏于庭。杖之七十。特寬囚罪。止從杖坐、以抑吏勢。不知乃為所賣、卒如素約、小人為奸、固難防也。 【夢溪筆談】 此計(jì)誠巧、但以捶楚而易錢財(cái)、細(xì)思終不直得、衙門中竟有以代杖為業(yè)者、傷父母遺體、博酒食醉飽之樂、下愚不為、奈何反以為得計(jì)也、 吉水猾吏、于令始至、輒誘民數(shù)百訟庭下、設(shè)變詐以動令。如此數(shù)日、令厭事則事常在吏矣。葛源攝令事。立訟者兩廡下、取其狀視。有如吏所為者、使自書所訟。不能書者、吏受之。往往不能如狀。窮之、輒曰、我不知為此、乃某吏教我所為也。悉捕劾致之法、訟故以少。 【斷獄龜鑒】 為官者方慮事多、為吏者惟患事少、事少則官不能欺、難于弄權(quán)也、此種慣弊、至今人共見聞矣、雖極狡詐、究何益哉、 宋初、吏人皆士大夫子弟不能自立者、忍恥為之。犯罪許用蔭贖。 【祖父作官、曾有恩蔭者、子孫為吏犯罪、準(zhǔn)折贖也、】 吏有所恃、敢于為奸。天圣間、吏毋士安犯罪、用祖令孫蔭。詔特決之。仍詔今后吏人犯罪、并不用蔭。又諂吏人投募。責(zé)狀在身無蔭贖、方聽入役。茍吏可用蔭、則是仕宦不如為吏也。誘不肖子弟為惡。莫此為甚。禁之誠急務(wù)也。 【燕翼貽謀錄】 祖宗之蔭、不能庇不肖之子孫、吏有出身名家者、當(dāng)努力自愛、毌重辱其先也、 皇佑中、趙及判流內(nèi)銓、始置闕亭。凡有州郡申到闕、實(shí)時榜出、以防賣闕。部吏每遇申到、匿而不告。州郡丁憂事故、有申部數(shù)年、而部中不曾榜示者。吏人公然評價(jià)。長貳郎官、為小官時、皆嘗由之、亦不暇問。太宗皇帝曰。幸門如鼠穴、不可不塞也。遂嚴(yán)禁之。 【同上】 賣缺之弊、自昔有之、當(dāng)綱紀(jì)肅清、自無所施其伎倆、凡起文出結(jié)、惟宜秉公速辦、以成人之功名、不得勒掯錢財(cái)、高下其手也、 中書五房吏、操例在手、惟顧金錢、去取任意。所欲與、即檢行之。所不欲、或匿例不見。韓魏公為相、令刪取五房例、及刑房斷例、除其冗謬不可用者、為綱目類次之、封謄謹(jǐn)掌。每用例、必自閱。自是人始知賞罰可否、一出宰相、五房吏不得高下其間。 【智囊】 多立條例、原以防吏胥之奸、不知例愈多而用例愈巧、益左其奸耳、此種伎倆、千古一轍、故韓魏公厘定章程、而吏不能任情高下、孰謂清官難出猾吏手也、為官者固不可不知、而吏亦當(dāng)深以為戒、 宋時經(jīng)畧府承差某。奉檄辦公、止于驛舍。怒驛卒服事不恭、及去、以飼馬殘草投于井中、謂已無再過之期矣。未幾復(fù)奉差過此。時天暑渴甚、臨井汲飲。昔日殘草在內(nèi)、不及細(xì)視、哽喉氣塞而死。 【配命錄】 官司差人、狐假虎威、到處肆橫、以為排場應(yīng)如此、豈知顯報(bào)即在眼前耶、可異者、驛卒原無加害之心、而承差自作自受、何相報(bào)之巧也。 寇萊公為樞密院。王旦在中書、吏倒用印寇公即行懲責(zé)。后樞密吏亦倒用印、中書吏人亦欲王懲責(zé)、以報(bào)前怨。王公問眾吏曰、汝等且說他當(dāng)初責(zé)爾等是否。眾吏曰、不是。公曰、既不是、豈可學(xué)他不是。陳鎰、王文、同為御史。每入院、陳或后至、主輒命鳴鼓、集諸道御史升揖。諸道與堂吏皆不服。一日陳先至、堂吏請擊鼓。陳曰、少待、豈可學(xué)他。王至愧甚、曰、吾自知?dú)赓|(zhì)浮躁、不及陳公遠(yuǎn)矣。 【言行匯纂】 為吏者罔識大體、樂于有事、每因文移禮貌間、小有不平、輒聳動長官、展轉(zhuǎn)報(bào)復(fù)、及至嫌怨日積、傷僚友之和、悞國家之事、吏獨(dú)何所利于其間哉、觀二公之度量宏遠(yuǎn)、以德服人、為吏者亦可以爽然失矣、 蘇渙知衡州時、耒陽民為盜所殺、而盜不獲。尉執(zhí)一人指為盜。渙察而疑之、問所從得。曰、弓手見血衣草中、呼其儕視之、得某人以獻(xiàn)。渙曰、弓手見血衣、當(dāng)自取之以為功、尚何呼它人。此必奸。訊之而服。 【斷獄龜鑒】 奸徒作事瞞人、未有不自取敗露者、況人命乎、弓手殺人、棄其血衣、可謂巧于掩飾矣、不知呼儕同視意在嫁禍、寔巳自留破綻也、諺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巳莫為、愿作弊嫁禍之胥役、常常三復(fù)此語、 眉山有人竊蘆菔根、而所持刄誤中主人。尉幸賞以刼聞、獄掾受賕掠成之。太守將慮囚、囚坐廡下泣涕、衣盡濕。參軍程仁霸適過之、知其冤。謂盜曰、汝冤盍自言、吾為直之。盜果稱冤。移獄于公。既直其事。而尉掾爭不已。竟殺盜。公坐逸囚罷歸。不及月、尉掾皆暴卒。后三十余年、公晝?nèi)找姳I拜庭下。曰、尉掾未伏、待公而決。前此地府欲召公暫對、我叩頭爭之曰、不可以我故驚公、是以至今。公壽盡今日、我為公荷擔(dān)而往。暫即生人天。子孫壽祿、朱紫滿門矣。公具以語家人、沐浴衣冠、就寢而卒。后子孫果壽至期頤、累世貴顯、而尉掾之子孫微矣。 【東坡題跋】 程君一念慈悲、不但得享天年、而且澤流后裔、尉掾有心煅煉、非惟死不旋踵、而且子孫式微、善惡報(bào)應(yīng)、彰明較著若此、閱之當(dāng)為毛骨悚然、 元符中。宜春尉遣弓手三人、買雞豚于村墅。閱四十日不歸。三人妻訴于郡守。守責(zé)尉、尉紿曰、有盜已得其窟穴、遣三人往偵、久而不返、是殆斃于賊手。愿自往捕。久之無以復(fù)命。適見四鄉(xiāng)民耕于野、從吏持二萬錢買之、使詐為盜。曰、他日案成、不過受杖數(shù)十耳。四人許諾、遂縛詣縣。送府、黃司理治之獄成、將擇日赴市。黃念四人無兇狀、詰得其寔、欲出之??な夭辉省?qiáng)黃書押、四人遂死。越二日、有皁衣持梃、押縣吏二人、追院中二吏、同時四吏暴卒。又?jǐn)?shù)日、攝令死。尉亦死??な卦剿氖铡⒅酗L(fēng)死。一日黃見四囚拜曰。某等枉死、上帝并欲逮公。某等感公意、哀求四十九日、始轉(zhuǎn)許三年。及期、黃果見四人復(fù)至、遂洞泄血痢而死。 【監(jiān)懲錄】 枉殺四人。而官吏之死者倍之。豈不可畏。世之捕役緝盜不獲。往往誣指平民以塞責(zé)。而主刑之吏。又從而文致其罪。皆難逃此種冤報(bào)也。 陳貫為三司副使、惡一胥狡猾、欲逐之。胥奉事彌謹(jǐn)、歲余并無壞事、貫亦竟善待之。貫偶宴客、付錢令辦。胥明日攜十歲女、賣于東華門。揚(yáng)言曰陳副使請客、所需十未付一、今不得已賣此女也。因密結(jié)邏者、使聞于內(nèi)。貫以此罷官。后胥惡死滅門。 【感應(yīng)篇注】 官知胥之狡猾、因無壞事、不加斥逐、竟善待之、其馭下也公而厚矣、宴客而發(fā)錢令辦、更非違法擾索之事、乃胥無隙可乘、即藉此而中傷官長、誠事出情理之外者也、觀其揚(yáng)言曰、副使宴客、胥今賣女、最易駭人聽聞、計(jì)則巧而心寔險(xiǎn)毒矣、宜其有滅門之禍也、 孫奮為扶風(fēng)吏、克取民財(cái)、遂至巨富。大將軍聞其富、索白珠十斛、紫金三千兩、不與。坐以叛逆、抄沒貲產(chǎn)。并逮家口、相繼滅絕。 【同上】 吏以巧猾之才、憑官衙之勢、橫行鄉(xiāng)曲、克剝小民、自謂惟我獨(dú)強(qiáng)、不知更有強(qiáng)于彼者、隨其后而鈔奪之、且并其家口而滅絕之、悖入悖出之理、章章如此、諺云、螳螂捕蟬、豈知黃雀在后、可為猛省。 潤州一監(jiān)征官、與務(wù)胥盜官錢、皆藏之胥。官約之曰、官滿、分以裝我。胥偽諾之。既代去、不與一錢。監(jiān)征不敢索。悒悒渡揚(yáng)子江。竟死于維揚(yáng)。胥得全賄、遂富。告歸、買田宅。是年妻孕、如見監(jiān)征褰帷而入、即誕子。甚慧。長喜讀書。使之就學(xué)、二十歲登第。胥大喜。盡鬻其產(chǎn)、挈家至京師。其子調(diào)官南下、已匱乏。至中途子病、罄所余召醫(yī)、及維揚(yáng)而死。胥無所歸、旅寓貧索無聊。亦死。 【可談】 監(jiān)征而盜官錢、此不義之物、務(wù)胥獨(dú)吞之、以為彼固無可奈何也、迨其人隱忍而死、益喜更無后患、可以安享終身矣、豈知子喪財(cái)盡、客死道途、與監(jiān)征同一結(jié)果。吁??晌吩铡?常山吏魁徐信、主上真道會。有一道人贈以詩云。一方眼目共推尊。禍福無門卻有門。夜半忽傳人一語。明朝推背受皇恩。徐大刻之石。未幾詹峒作梗、諉其罪于徐、夜半省札下、竟伏極刑。 【癸辛雜識】 吏而曰魁、其恣肆橫行可知、一旦惡貫既盈、身遭奇禍、道人能預(yù)示之、而卒不能解免之也。雖陽為奉道、奚益哉。 廬陵法曹吏、嘗劾一僧致死、具獄上州。時妻女在家、方紉縫。忽見二青衣卒。手執(zhí)文書。自廚中出。謂妻曰。語爾夫、無枉殺僧。遂出門去。妻女皆驚怪流汗。視其門。扃閉如故。吏歸、具言之。吏甚恐、明日將竊其案、已不及矣。竟殺僧。僧死之日、即與吏遇諸涂。吏旬日竟死。 【廸吉錄】 天地間極惡之事、一有悔心、便可轉(zhuǎn)移、惟衙門中下筆如山、立案成鐵、縱有懺悔之心、而死者不可復(fù)生、豈能償其誣陷之罪、慎之慎之。 徐文獻(xiàn)公琰、元至元間、為陜西省郎中。有屬路申解到省、誤漏圣字。案吏指為不敬、議欲問罪。公改其牘云、照得來解內(nèi)、第一行脫去第三字。今將元文隨此發(fā)下、可重別申來。時皆稱為厚德長者。 【輟耕錄】 院司書吏、于各屬申文、凡錢已到手者、雖有訛謬、必為掩飾照應(yīng)、不然、則吹毛索瘢、無所不至、竟有挾官府以不得不駁之勢、不知適中其攫取之計(jì)也、遇徐公、則其計(jì)窮矣、吏亦何利而為此哉。 周景遠(yuǎn)、為南臺御史。分治浙省。每日與朋友往復(fù)。其書吏不樂、似有舉剌之意。大書壁上曰。御史某日訪某人、某日某人來訪。御史見之、呼謂曰。我嘗又訪某人、汝乃失記、何也。第補(bǔ)書之。因復(fù)謂曰。人之所以讀書為士君子者。正欲為五常主張也。使我今日謝絕故舊。是為御史而無一常。寧不為御史、不可滅人理。吏赧服而退。 【同上】 書吏舞弊作奸、懼不為官長所容、則窺伺長官陰私、以為挾制把持之計(jì)、奸蠹伎倆、往往如此、非必盡出于公也、御史本無所私、故不加譴怒、使之懷慚而退、至于親故往來、官場原不能廢、倘有所干請、則豈能不為謝絕、此又居官者所宜知也、 胡鐸。為云南布政使。庫有羨金數(shù)千兩。吏告云。無礙官帑。例得歸公。鐸曰。無礙于官、不有礙于民乎。叱之。 【明外史】 官衙攫取非義、不曰無礙、則曰舊規(guī)、吏胥之聳動其官、以遂其染指、皆由于此、不知財(cái)物非從天降、不取于民、于何得之、不礙官則礙民二語、喚醒貪官污吏多矣。 王克敬、為兩浙鹽運(yùn)使。溫州解鹽犯、以一婦人至??司创笈?。豈有逮婦人行千百里外、與吏卒雜處者、污教甚矣。自今毌逮、著為律令。夫人生之禍多矣、刑獄為甚。刑獄之禍慘矣、妻孥為甚。茍能于此存心體察、則捶楚自不妄施、囹圄自無冤系矣。 【臣鑒錄】 罪人不孥、法中之仁也、兇惡捕快、往往以牽及婦女、飽圖詐索、更有私系而污辱之者、最傷天理、試念已若犯罪、忍令辱及妻子乎、報(bào)應(yīng)非遠(yuǎn)、衙門中人、皆不可不常作是想也。 黃鑒、蘇州衛(wèi)人。厥父善舞文。起滅詞訟、蕩人產(chǎn)業(yè)、為害不少。晚生鑒、登正統(tǒng)壬戌進(jìn)士。以青年美才。獲寵眷為近侍。蘇人咸曰。父苦事刀筆而子若此、何天理耶。景泰間、寵渥益甚。后駕自北還、禁錮南宮。及復(fù)位、以舊恩待鑒。升大理少卿。朝夕召見無期。一日上御內(nèi)閣、露一本角、微風(fēng)揚(yáng)之。命取以觀、乃鑒所進(jìn)禁錮疏。上嘆曰、不意鑒之奸有是耶。亟召鑒至、擲此本視之、鑒連呼萬死。伏誅、遂滅族。吁、使鑒寵不及此、何能報(bào)之深耶。 【廸吉錄】 大凡巧于害人者、天亦巧以報(bào)之、鑒父舞文害人、而鑒科甲顯仕、似乎便宜、不知鑒之首鼠兩端、即其父舞文之余智也、自謂巧于固寵、不知卒以此滅族、禍以遲而彌烈、舞文之報(bào)、抑何巧耶、 戴月湖、南靖人。為書手。與儕假印勾攝、害人甚多。后發(fā)覺、其儕俱承伏充軍。月湖狡、不肯招、止問徒。死于驛中。一子行衢、少年能文。后忽狂酲窩盜?;蚋嬷?、官初猶不信。鄉(xiāng)里共證之、乃死于獄。無嗣。婦與盜通。流落街市為乞丐。眾共指其業(yè)報(bào)云。 【同上】 請張為幻、造物最忌、忍刑不服、原屬漏網(wǎng)、身雖末減、卒使其子若婦、墮落火坑、為世訕笑、悲夫、 陳霽巖、為楚中督學(xué)。初到任、江夏縣送文書千余角。書辦先將照詳照驗(yàn)、分為兩處。公夙聞前道有駁提文書。難以報(bào)完者。必乘后道初到時、賄囑吏書、從照驗(yàn)中混繳。公乃費(fèi)半日功、將照驗(yàn)文書、遂一親查。中有一件駁提該吏書者、混入其中、先暗記之。命書辦細(xì)查、戒勿草草。書辦受賄、竟以無弊對。公摘此一件而質(zhì)之。重責(zé)問罪革役。后照驗(yàn)文書、更不敢欺。 【智囊】 吏胥慣計(jì)、無不于新舊任交代時、乘其倥傯、因而舞弊、一遇有心人、其弊立見、即或未即查察、而事久未有不破者、一事偽而百事皆為可疑、何苦以身試法哉、 施汴、廬州人。為營田吏。恃勢奪民田數(shù)十頃。其主退為耕夫、不能自理。數(shù)年、汴卒。其田主家生一牛、腹有白毛、方數(shù)寸。既長、稍斑駁。不逾年。生施汴二字、點(diǎn)畫無缺。道士邵修嘿親見之。 【廸吉錄】 此與貸錢吏之為馬、劉自然之為驢、報(bào)應(yīng)相同、天道昭彰、有債必還、有冤必報(bào)、身在公門者、當(dāng)知世間無可占之便宜也、鄉(xiāng)前輩卿季兌先生、為余言灌陽縣有某、被一衙蠹陰謀詐害、至于妻鬻子賣、田產(chǎn)均為所有、某猶羈囹圄中、后漸知蠹之為謀、中心飲恨、常在獄中嘆曰、吾此生不能報(bào)怨、蠹亦垂老死、誓當(dāng)變蛇入其塜中、吮其腦以泄此忿耳、獄卒問得其故、為之惻然、因與蠹交好、乃言于蠹、蠹遂懊悔、一日持酒肉入獄、與某飲、某既積怒、又恐其設(shè)害、不敢近、蠹再三告以懊悔之故、且言爾田地現(xiàn)在、愿即給還、子為代贖、妻可另娶、某初不之信、蠹于獄神前立誓、許為立劵、獄卒從旁勸之、其怒氣頓舒、遂彼此暢飲、某大醉而嘔、有黑蟲長半寸、其形如蛇、蠹益悔悟、遂設(shè)法保之出獄、一切悉如前約、兩人竟保全無害云、然則輪回生死、雖屬佛家常談、而積怨既深、累世莫解、冤冤相報(bào)、亦事理之所必至、錄中頗采及輪回之說、正以見胥吏作惡積怨之報(bào)、不于其生前、必于其身后耳。 秀州書吏陸某、有囚當(dāng)杖、受勢家厚賂、陰誘官坐重法死。囚魂常隨陸不去。每陰雨、囚輒前立。陸曰。汝且去、我自來。不數(shù)月、嘔血死。 【感應(yīng)事實(shí)】 原情定罪、出入輕重、絲毫不可假借、自奸吏受勢家厚賂、便能增飾情罪、使當(dāng)杖者竟至論死、官且為其所用、手段可謂高強(qiáng)矣、及至冤鬼相隨、竟唯唯聽命、平日巧猾伎倆、至此獨(dú)無所用、豈非天奪其魄耶、試問所得之錢、至今尚能享受否也、臨桂山峽邨、有李某、窺鄰人有買豬錢八百文、鄰人扃門外出、李入竊其錢、有幼子用床驚覺、李遂殺之、攜錢遠(yuǎn)揚(yáng)、窮日夜行、不過二三十里、常覺幼子尾其后、抵飯店、店主具兩人食、詰之、則云適見進(jìn)店、有一小子相隨、何以不見、次日又行、覺滿目昏沉、不能遠(yuǎn)去、自知冤魂不散、不得已轉(zhuǎn)回、邨眾執(zhí)以送官、一訊立承、竟抵罪、此事余所親見者、然則冤鬼相隨不去、前立索命、事理之所必有、未可以為幻也。 米信夫、浙西人。為縣吏。柔狡嘩捷。里有大家兄弟二人、以父死紛爭。因唆其弟以訟其兄。結(jié)合官吏、破其家而有之。兄弟抑欝而死。米繇是富厚者二十余年。至元戊寅、遭謀逆訟、牽連到邑。見吏儼如其弟、抑令招承。罄其貲沒焉。忿而訟吏于府、見府吏儼如其兄、抑令招承。與其妻女子息八人、俱死于獄。 【廸吉錄】 公門中人、往往遇事生波、樂于與訟、但求飽巳之欲、豈知人之傷骨肉、破身家、而巳亦不免于奇禍也、凡見爭構(gòu)、不行解勸、及拖延不結(jié)、故留訟端者、皆當(dāng)以此類推。 夏原吉、為刑部尚書時、一吏持精微文書請押。因風(fēng)吹、為墨所污。吏懼、肉袒待罪。公曰、風(fēng)也、汝何與焉。爾起。次日早朝畢、至便殿、見帝請罪。曰、臣昨不謹(jǐn)、墨污精微文書。上命易之。公退、吏猶懼甚。公于懷中出所易者。吏大感悅。 【配命錄】 墨污精微文書、其事似大、然畢竟過出無心、夏公是以寬之、即不遇夏公、不免受責(zé)、亦自無大惡、倘若納賄舞文、雖事較小、夏公亦未必寬也、身在公門、無心之過、原不能無、有心之惡、切不可有、擇禍莫若輕、觀過斯知仁、為吏者可以知所自處矣。 王文成公守仁、仕刑曹、典提牢廳事。往時獄吏、相沿取囚飯余豢豕。豕肥、則屠之分食。先生覩之惻然、恚曰。夫囚以罪系者、給糧飯之、此朝廷好生浩蕩恩也。若曹乃取以豢豕、是率獸食人食矣。如朝廷德意何。欲督過之。羣吏跪伏請寬、且諉曰、此相沿例也、亦堂卿所知。先生即日白堂卿、堂卿是其議。先生遂令屠豕、割以分給諸囚。獄吏到今、不復(fù)豢豕云。 【近古錄】 陽明先生、每以良心提醒人、以飯囚者飯豕、此良心上過不去之事也、推此則克扣囚糧、自肥身家者、其罪更甚、此心不可一刻安矣。 史桂芳、為兩浙運(yùn)使、于錢糧入不增毫末、出不減毫末吏曰、從來無此舊規(guī)。公曰、有甚舊規(guī)。此心不可欺處、即舊規(guī)也。 【史公年譜】 自來剝民奉上之事、無不以舊規(guī)為名、官府有意厘剔、而吏胥必以舊規(guī)為解、故官吏之營私染指、無不從此二字生發(fā)也、不問舊規(guī)而問此心、其何說之辭、吏至此計(jì)亦窮矣。 正德間、陳良謨與同年數(shù)人、公交車北上。至王家營渡口、陳之家僮、與土人爭毆。陳薄責(zé)家僮、婉諭土人。座中一同年某、忽怒罵曰、咄、爾何人。敢集多人、上官船行刼、反誣我家人毆爾耶。縛而撻之。其人叩頭乞饒、乃放去。在座稱其才能。某亦揚(yáng)揚(yáng)得意、語陳曰、兄何迂哉。今之為官者、才能智略耳。天理二字、卻用不著陳憮然不答。某后為紹興推官、以浮躁削職、疽發(fā)背死。 【配命錄】 此人所為、即訟棍伎倆也、今之托身胥吏者、往往類此、且謂不如此、則與鄉(xiāng)愚等、不見衙門手冊、故事入、衙門、幾無公道、良善何以安生耶。 嘉靖間、錢塘陸姓為郡吏、毛經(jīng)厯愛重之。陸有女、經(jīng)歷有子、約為婚。未幾經(jīng)歷提問、落魄歸時、欲娶女以行。而陸妻變討、覓他女代之、經(jīng)歷不知也。既歸、而其子學(xué)日進(jìn)、取科第、官至操江都院。移檄郡中取陸。陸驚喜且懼。及至、操都偶他出、先入見夫人。夫人曰、我父切莫提前事。陸惶恐曰、何敢言、全賴夫人看顧也。操院歸、禮意甚渥。贈三百金送回、且曰后尚有所遺。歸而陸之親女至。陸對所饋金、澘然淚下曰、悲汝命薄耳。女亦悲不自勝。郁郁而亡。陸亦繼亡。后有復(fù)來贈金者、竟以無人而返。夫興衰靡定、豈可遽以眼前論人。方陸易女時、為避其衰、孰知乃避其興乎。 【言行匯纂】 經(jīng)厯、命官也、而與郡吏聯(lián)姻、其于郡吏、亦云厚矣、孰知郡吏尚欲負(fù)之、則此吏平昔之貪財(cái)勢而忘道義、已槩可見、其父欺心、其女自然薄命、即理即數(shù)、萬事都如此也。 孫一謙、為南部司獄。舊例重囚米日一升、率為獄卒攘去。又散時強(qiáng)弱不均、至有不得食者。囚初入獄、獄卒驅(qū)穢地。索錢不得、不與燥地、不通飲食。一謙嚴(yán)禁之。自定一秤、秤米計(jì)飯。日以卯巳時、持秤按籍、以次分給、其食甚均。見囚衣敝、時為澣補(bǔ)。獄卒無敢橫索一錢者。 【臣鑒錄】 銀鐺犴狴間、何等慘況、不加矜恤、而復(fù)刻削為利、肆其欺陵、殘忍極矣、孫君一一經(jīng)理、遽使地獄化為福堂、彼禁卒因此不能橫索一錢、似乎失卻便益、少造許多罪孽、其得便益也多矣。 萬厯間一馮姓者、為選司胥役。以奸弊得重賄、為大冡宰所知、參送刑部究擬。時選君以體面不雅、思力救之。馮猶未知、乃私自籌曰。必牽引本官、則問官有所礙、而大冡宰亦不得不從寬。乃供曰、賄所以進(jìn)選君、某不過說事過錢人也。問官疑或有此、以語選君。選君怒、令從公嚴(yán)鞫之。幣賄果馮自得、妄扯本官以圖脫漏也。竟擬重刑。 【感應(yīng)篇注】 馮吏牽引本官、使鞫者投鼠忌器、有不得不寬之勢、計(jì)亦巧矣、乃反增其罪、竟擬重刑、非有鬼神顛倒其間、由其良心巳壞、自入陷阱也、吏茍事事不昧良心、必不致身捍法網(wǎng)、即不幸而獲罪、亦必有可生之機(jī)耳。 永??h吏薛某、專工嚇詐。虛捏狀詞、能飾無理為有理。以此致富。一日延道士鄭法林醮。鄭伏而起曰。上帝批家付火司、人付水司。巳而家產(chǎn)罄燼。薛渡江溺死。子以盜敗。女為娼。 【感應(yīng)事實(shí)】 工于嚇詐、又能飾無理為有理、其人心思必巧、文筆尚通者也、乃不用以彰明公道、而用于詐捏狀詞、才足濟(jì)惡、遂致上干天怒、備極慘報(bào)、向使其天資愚魯、或不充胥吏、其積惡召禍、當(dāng)不至如是之甚也、故吏之聰明有才者、尤不可以不慎。 池州邵道、充郡皂隸。索取財(cái)物。滿意則喜。不滿意則拳毆之。官命行杖、極力施刑。斃杖下者、不可勝數(shù)。后得異病、手足窘束、遍體腫決、如板痕糜爛、痛不可言。因自呼曰。善惡終有報(bào)。橋南看邵道。卒至皮肉俱盡、僅余骨在。 【人生必讀書】 衙門行杖之皂隸、視杖下之血肉淋漓、幾同土石、若非自遭異病、遍體糜爛、不足以動其痛楚之心、天以此顯報(bào)、即以此示警也、惜乎悔已晚矣。 沙縣舊官弊政、立宰牛稅。壽州進(jìn)士方震孺為沙縣令、吏某以此銀進(jìn)。方問故。吏曰。每殺一牛、入稅若干??傆?jì)所得稅、歲不下千金。方愀然曰、吾何以千萬物命、換千金稅耶。吏復(fù)以衙門成例巳久、去此則宰牛無所稽考、不便更張為言。方怒、將吏重杖。并下令永禁如律。久之、牙儈以牛病且死告。方勿與深求、苐令埋之。由是沙之牛、得全活者甚多。 【同上】 衙門有一種陋規(guī)、即吏胥有一種染指、遇有欲之官、則以本衙出息為言、遇無欲之官、則又以不便更張為言、其實(shí)無非為自巳染指起見、舊官設(shè)此、皆若輩慫恿成之、此所以謂之猾吏也、夫民間宰牛、官不查禁、及欲收稅、名曰稽查、實(shí)為之主持、令其肆殺耳、杖其吏而革其稅、猾吏之計(jì)、無可施矣。 章該居宅弘麗、因缺用典張吏金。張厚遺牙儈、換作絕劵。后該益窘、請求絕。出劵視之、乃巳絕矣。有牙儈押證。該仰天嘆息。張父子同日失音死。 【感應(yīng)事實(shí)】 張為吏書、偽作絕劵、押證分明、是以章該有口不能分辨、但飲恨于心而巳、而吏之父子、同日失音而死、其欲言而不能、與含冤者無異、天之示警、何其深切哉 徐某富而狡、心涎一里鄰房屋。鄰饒不肯售。乃令人誘其子賭蕩、遂至傾家。竟鬻屋于徐。后三子五孫俱病、夢其祖告曰、比鄰某為祟也。徐懼、向城隍禳。有一丐者、立廟中大言曰、夜間殿旁、見有人訴徐某誘其子蕩產(chǎn)。丐者亦不知設(shè)醮即徐某也、徐聞益懼、歸而暴卒。 【同上】 所欲圖者屋也、與其人原無仇怨、乃因其家富饒、遂誘其子賭蕩、使有不得不鬻之勢、及屋巳售、而其家蕩然無余、父子不能相??芍?、此與占房屋而無害于人者不同、故其獲報(bào)、至于子孫祟病、身亦暴亡、此種陰險(xiǎn)、豈祈禳可免耶、愚亦甚矣、吏之因事陷害、破人身家、大抵如此。 青浦郊外有一貧民、賣得布銀二兩四錢。中路遺失、被同行一金姓拾得。金姓為青浦縣差、貧民苦求不還。金反以催糧銀在身為名、將貧民毒毆。貧民失銀、合家生計(jì)無出。徑住城隍廟哭訴神前。其夜金姓鄰人、俱聞金家有鎖煉聲。明晨。金不啟門、鄰人視之、金已跪床下死矣。原銀猶在床側(cè)也。 【丹桂籍】 拾金不還、人情多有、惟其身為縣差、可以催糧銀為名、遂爾肆其毒毆、謂非此無以見縣差之威、豈知適所以厚其毒而速之死耶、噫、二兩四錢、為數(shù)有限、而在貧民、已為一家性命所關(guān)、失而受毆、不敢訴官、而哭訴神前、情廹極矣、試觀匍匐公庭者、類多奇窮極苦之人、我以為所得無幾、而已絕貧民一家生計(jì)者、豈少耶。 廣東小吏丁宗臣、賦性刻薄。見人貧窮、則非誚之。見人急難、更傾陷之。生平所為、毫無善行可稱。五子、一聾、一跛、一瞎、一癱、一兩手反背、飲食需人。親戚朋友、見宗臣皆以為不祥、不與為禮。晚年罷職、益困悴、乞丐而死。 【配命錄】 此種性行、在鄉(xiāng)里愚民、尚足為害、身充小吏、尤易肆惡、五子皆殘疾、何相報(bào)之顯而速也、今官衙中如此行徑之胥役、恐亦不少、烏得與之一說此等報(bào)應(yīng)、以警其后也。 有一鄉(xiāng)愚、悞買賊衣、被捕擒獲。帶至古廟、吊打備施。哀告曰、我實(shí)不是賊?,F(xiàn)有城中某、系我至戚、喚來可問也。捕喚某識認(rèn)。某見賊情、恐有連累、堅(jiān)不認(rèn)親。鄉(xiāng)愚被拷而死。某至家、即見披發(fā)流血之鬼、呼號索命。曰、爾吝一言、見死不救、爾豈能免乎。我已告準(zhǔn)閻羅、與諸捕共質(zhì)地下矣。某暴卒。 【同上】 止于懼累、不肯相救耳、尚且立遭冤報(bào)、甚矣害命之禍、速而且慘也、彼惡捕者、手?jǐn)懒济?、其刑禍不延及子孫不止。 湖廣盛某、為縣刑吏。素性險(xiǎn)惡、人號黑心家富、欲造堂樓??嗟卣?、與鄰張姓言、不允。盛密令大盜扳張、張不能辯而死于獄。妻竟以地售之。樓成、得一子、六歲尚不能言。一日盛在樓中。其子匍匐而至。盛曰、吾為子孫計(jì)、故設(shè)此謀。今爾如此愚蠢、奈何。其子忽厲聲作色曰。爾何苦如此、吾非張某耶。爾以無辜?xì)⑽?、謀我之地、我來此、正圖報(bào)耳。盛大驚倒地、七孔流血而死。其子費(fèi)盡財(cái)產(chǎn)、亦死。 【丹桂籍】 身在官衙、執(zhí)掌刑獄、唆盜扳人、何啻順風(fēng)之呼、未幾而被誣者以死、占地既得、樓亦遂成、就目前而論、可謂求得謀遂、豈知其所以報(bào)之者、即在膝前之子也、世之豪猾致富、而其子蕩費(fèi)不能守者、焉知非讎人之索債耶。 祝期生有口才。專一顛倒是非。尤好言人短處。雖端人正士、亦曲加詆毀、必?cái)∑涿笏取M砟旰霾∩帱S。發(fā)時必須刀剌、血出升余乃止。一歲常發(fā)五六次。哀號痛苦、寢食俱廢、血枯而死。葬后、尸為羣犬所食。 【配命錄】 有口才而顛倒是非、好言人短、詆毀正人、至自剌其舌、血枯而死、相報(bào)亦云巧矣、可畏哉。 山東莒城馬長史、自恃有才、作惡多端。一日有星隕于其家、光彩燁然、久之乃變?yōu)槭?。自是無日無訟獄口舌疾病等事。逾年。長史歿、家人離散。房產(chǎn)積蓄、蕩然一空。其石周圍數(shù)尺、色微紫、有紋如字、至今尚存。 【同上】 有濟(jì)惡之才、而又身為長史、故能作惡多端、星隕化石、□氣致異、不祥孰甚焉。 宜興染坊孀婦陳氏、有姿容。木商洪敬、誘餌百端、終不可犯。夜將數(shù)木擲其家、明日以盜聞于官。又賄胥吏系累窘辱、以冀其從。婦家焚香慟訴、未幾商入山販木、叢柯中突出黑虎、嚙商死。 【同上】 此何等事也、亦肯受賄、為其窘辱、見公門胥吏、無不可要之錢也、欲以長養(yǎng)子孫、斷無此理。 張奉素習(xí)刀筆。尤工剝民之術(shù)。凡官長至、輒教之虐取民財(cái)。官有其三、七歸于巳。廵按唐公捕之、以計(jì)逃去。時四野無云、忽為暴雷擊死、五臟如刳。 【丹桂籍】 胥吏剝民之術(shù)、惟愿官之多欲而尚刻、一中其計(jì)、予取予求、無不如志矣、上司縱有訪聞、官必巧為掩護(hù)、黠吏之藏身甚固也、抑知王法可逃、天誅必不能貸乎。 歸安陸居貞隅、令江右大庾。庾有府吏、寵于太守。其父曾充隸、前令竟延作鄉(xiāng)飲介賓。公至、召隸、且令穿鄉(xiāng)飲巾服來。至、剝其巾服入庫。笞二十遣之。此時太守尚在郡也。自是郡邑鄉(xiāng)飲。嚴(yán)肅、不敢濫赴。 【近古錄】 盛典濫邀、求榮反辱、即使官長姑容、難免鄉(xiāng)閭恥笑、何如力行善事、積福于子孫、將不求榮而榮自至、有過于巾服者歟。 金忠于人有片善、必稱之。雖素與公異者、其人有他善。未嘗不稱也。一里人為吏、數(shù)窘辱公。及公為尚書、其人以吏滿來京師、懼不為容。公薦用之?;蛟?、彼不與公有憾乎。曰、顧其才可用、奈何以私故掩人之長?!狙孕袇R纂】 金公之公而且厚如此、平時決無非理過情之舉、為吏者奈何輒窘辱之也、大抵吏胥狐假虎威、不分貴賤善惡、槩以盛氣凌人、視為地位固然、恬不知非、不但斂怨非宜、其薄惡亦太甚矣、閱此能不憬然。 保靖州楊大、王周、錢火兒、三人。同一騃懦漢、避雨崖下。俄而虎至前、三人共推騃懦漢出、以當(dāng)虎。不意崖忽崩、虎驚而去。騃懦漢反得免害、而三人俱被壓死。 【丹桂籍】 衙門中便宜之事、巧猾者踞為已有、至于勞苦之事、騃懦者當(dāng)之、而巧猾者最善狡脫、然利即害之所伏、究竟巧猾之得禍、更甚于騃懦、避虎之喻、何其切也。 建州吏林達(dá)、屢侵人所有。里中有葬父者。筑墳一區(qū)、風(fēng)水最吉。達(dá)造偽劵、稱其父未死時、將此墳賣我。遂以巳父遷葬其中。里人爭之不得。葬畢、達(dá)夢其父曰。福田在心、不在風(fēng)水上。安有偽冒欺人、奪人所葬、而享福利者。今反因此絕嗣矣。達(dá)與合家俱病死。 【同上】 偽冒占地、里人爭之不得、無非以林達(dá)倚恃官衙、善于舞弊之故、達(dá)方自以為得力于吏胥、鄉(xiāng)人亦艷羨吏胥之有勢、不知此正厚其毒、以待其自取絕滅也、向使告爭理屈、不過占葬不遂而止、何至于此耶、倚官勢而盜葬者、可以省矣。 盧纮任江南糧道。偶臥病、適屬邑解銀二百四十兩、暫付管糧吏張瑞昌收。隨奉遣他往。比歸則銀失矣。詢守宅人、皆謂嘗啟戶而入者、張仆吳勤也。獨(dú)臥于戶側(cè)者、曹仆陳美也。付捕快拷訊、俱不承。張?jiān)V之于城隍、及南莊五僊。一日同房吏曹璘方伏枕、忽厲聲曰、呼瑞昌來。張至、謂曰。銀是曹璘仆陸賢盜去。欲以授伊父、以百兩置大門內(nèi)僻處。適璘父出、賢倉皇卻走。時有菜傭吳茂、歇涼戶外。竊窺、乘間挈以歸。詎意非其所有、甫至家、母暴卒、子復(fù)痘殤。未幾。茂亦疫死。總以取不義之財(cái)、故死亡相繼也。其五十兩一封、被竊見者分散、巳不可追。其九十兩、今在樓下床底。陸賢盜銀、曹璘不知。即張瑞昌失銀。亦因前世欠伊銀一百二十兩。今失去一百五十兩、多三十兩。俱令瑞昌擔(dān)承。若再追賠、恐冤冤相報(bào)、無巳時矣。曹醒不知所云。眾挾曹歸、索之床下、果然。 【四照堂集】 觀此知取非其有、殃禍立至也、前生欠負(fù)、絲毫必償也、人間曖昧之事、官雖不知、神則鑒察也、一事而可以為三戒焉、作吏者以此類推、則欺人之事弗為、而妄取之心可息矣。 在官法戒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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