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十七】起閼逢攝提格，盡屠維協(xié)洽，凡六年。
中宗孝宣皇帝上之下地節(jié)三年（甲寅，公元前六七年）
①春，三月，詔曰：“蓋聞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唐、虞不能〔【章：甲十五行本“能”下有“以”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郴煜隆＝衲z東相王成，勞來不怠，〔師古曰：謂勸勉招懷百姓。勞，郎到翻。來，郎代翻?！沉髅褡哉及巳f余口，〔師古曰：隱度名數(shù)而來附業(yè)也。占，音之贍翻。〕治有異等之效?！矌煿旁唬寒愑诔５?。治，直吏翻?！称滟n成爵關(guān)內(nèi)侯，秩中二千石?！蔽醇罢饔?，會病卒官。〔卒，子恤翻?！澈笤t使丞相、御史問郡、國上計長史、守丞以攻令得失?！藏暩冈唬嚎な故刎瑖归L史，皆一物也，故總言郡、國上計長史、守丞。后漢百官志：諸侯王相如太守，長史如郡丞。又邊郡有丞，元有長史；長史上計無疑矣。上，時掌翻?！郴?qū)ρ裕骸扒澳z東相成偽自增加以蒙顯賞?！笔呛笏桌舳酁樘撁?。
②夏，四月，戊申，立子奭為皇太子，以丙吉為太傅，太中大夫疏廣為少傅?！彩瑁找?。考異曰：荀紀(jì)立皇太子在去年四月戊申，漢書舊本亦然。顏師古據(jù)疏廣及丙吉傳，并云“地節(jié)三年立皇太子”，知在此年者是也?！撤馓油庾娓冈S廣漢為平恩侯?！财蕉?，侯國，屬魏郡。宋白曰：魏為縣，屬廣平郡；唐屬洺州；有平恩川。〕又封霍光兄孫中郎將云為冠陽侯?！捕鳚珊畋恚陉柡钍骋赜谀详柨??！?br />霍顯聞立太子，恕恚不食，歐血，曰：〔恚，于避翻。歐，烏口翻?！场按四嗣耖g時子，安得立！即后有子，反為王邪？”復(fù)教皇后令毒太子?；屎髷?shù)召太子賜食，保、阿輒先嘗之；〔保母、阿母也。復(fù)，扶又翻。數(shù)，所角翻?！澈髵抖静坏眯小?br />③五月，甲申，丞相賢以老病乞骸骨；賜黃金百斤、安車、駟馬，罷就第。丞相致仕自賢始。
④六月，壬辰，以魏相為丞相。辛丑，丙吉為御史大夫，疏廣為太子太傅，廣兄子受為少傅。
太子外祖父平恩侯許伯，以為太子少，白使其弟中郎將舜監(jiān)護(hù)太子家?！苍S伯，即許廣漢，稱伯者，蓋尊之也。少，詩照翻。監(jiān)，古銜翻?！成弦詥枏V，廣對曰：“太子，國儲副君，師友必于天下英俊，不宜獨(dú)親外家許氏。且太子自有太傅、少傅，官屬已備，今復(fù)使舜護(hù)太子家，示陋，〔師古曰：言獨(dú)親外家，示天下以淺陋。復(fù)，扶又翻?！撤撬詮V太子德于天下也?！鄙仙破溲?，以語魏相，〔語，牛倨翻?！诚嗝夤谥x曰：“此非臣等所能及?！睆V由是見器重。
⑤京師大雨雹，大行丞東海蕭望之上疏，言大臣任政，一姓專權(quán)之所致?！矒?jù)望之傳，為大行治禮丞。〕上素聞望之名，拜為謁者。時上博延賢俊，民多上書言便宜，輒下望之問狀；〔下，遐稼翻?！掣哒哒堌┫唷⒂?、〔師古曰：望之以其人所言之狀請于丞相、御史，或以奏聞，即見超擢?！炒握咧卸囀?，滿歲以狀聞；〔師古曰：試令行其所言之事，或以諸他職事試之。劉仲馮曰：觀其意共是一條，不當(dāng)中分，卻煩解說也，顏說非也。高者則令丞相、御史試事，歲滿各以狀聞，誤斷其文爾。余謂高者則請丞相、御史試事，次者中二千石試事，文意固是一貫，而分高、次，則非誤斷也。〕下者報聞，罷?！财溲圆豢捎?，故報聞而罷歸田里也?！乘滋幾嘟钥?。〔師古曰：當(dāng)主上之意也。處，昌呂翻?！?br />⑥冬，十月，詔曰：“乃者九月壬申地震，朕甚懼焉。有能箴朕過失，及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以匡朕之不逮，毋諱有司！〔師古曰：箴，戒也?？铮?。李奇曰：諱，避也。雖有司在顯職，皆言其過，勿避之?！畴藜炔坏?，不能附遠(yuǎn)，是以邊境屯戍未息。今復(fù)飭兵重屯，久勞百姓，〔師古曰：飭，整也。復(fù)，扶又翻；下同?！撤撬越椞煜乱?。其罷車騎將軍、右將軍屯兵！”又詔：“池籞未御幸者，假與貧民?！蔡K林曰：折竹，以繩綿連禁御，使人不得往來，律名為籞。服虔曰：籞在池水中作室，可用棲鳥，鳥入中則捕之。應(yīng)劭曰：池者，陂池也?；Z者，禁苑也。臣瓚曰：籞者，所以養(yǎng)鳥也。設(shè)為藩落，周覆其上，令鳥不得出，猶苑之畜獸，池之畜魚也。師古曰：蘇、應(yīng)二說是。〕郡國宮館勿復(fù)修治?！仓?，直之翻；下同。〕流民還歸者，假公田，貸種食，〔師古曰：貸，音吐戴翻。種，五谷種也，音之勇翻。〕且勿算事。”〔師古曰：不出算賦及給徭役?！?br />⑦霍氏驕侈縱橫?！矙M，戶孟翻。〕太夫人顯，廣治第室，作乘輿輦，加畫，繡絪馮，黃金涂；韋絮薦輪，〔如淳曰：絪，亦茵。馮，謂所馮者也；以黃金涂飾之。師古曰：茵，蓐也。以繡為茵馮，而黃金涂于輦也。晉灼曰：御輦以韋緣輪，著之以絮。師古曰：取其行安，不搖動也。馮，與憑同。著，音張呂翻?！呈替疽晕宀山z挽顯游戲第中；〔師古曰：挽，謂牽引車輦也，音晚?！撑c監(jiān)奴馮子都亂?！矌煿旁唬罕O(jiān)奴，謂奴之監(jiān)知家務(wù)者?！扯怼⑸揭嗖⒖樦蔚谡?，走馬馳逐平樂館。云當(dāng)朝請，數(shù)稱病私出，〔樂，音洛。朝，直遙翻。請，才性翻。數(shù)，所角翻；下同。〕多從賓客，張圍獵黃山苑中，使倉頭奴上朝謁，〔文穎曰：朝當(dāng)用謁，不自行而令奴上謁者也。師古曰：上謁，若今參見尊貴而通人也。孔穎達(dá)曰：漢家仆隸謂之蒼頭，以蒼巾為飾，異于民也。上，時掌翻?！衬易l者。顯及諸女晝夜出入長信宮殿中，亡期度?！矌煿旁唬洪L信宮，上官太后所居。亡，古無字通。〕
帝自在民間，聞知霍氏尊盛日久，內(nèi)不能善。既躬親朝政，御史大夫魏相給事中。顯謂禹、云、山：“女曹不務(wù)奉大將軍余業(yè)，〔師古曰：女，音汝。曹，輩也?！辰翊蠓蚪o事中，他人壹間女，能復(fù)自救邪！”〔間，古莧翻。復(fù)，扶又翻；下同?！澈髢杉遗珷幍?，〔師古曰：謂霍氏及御史家。〕霍氏奴入御史府，欲躢太夫門；御史為叩頭謝，乃去?！曹c，與蹋同。為，于偽翻?！橙艘灾^霍氏，〔師古曰：告語也?！筹@等始知憂。
會魏大夫?yàn)樨┫啵瑪?shù)燕見言事；〔見，賢遍翻；下同?！称蕉骱钆c侍中金安上等徑出入省中。時霍山領(lǐng)尚書，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關(guān)尚書，群臣進(jìn)見獨(dú)往來，〔師古曰：謂各各得盡言于上也?！秤谑腔羰仙鯋褐??！矏?，烏路翻?！成项H聞霍氏毒殺許后而未察，乃徙光女婿度遼將軍、未央衛(wèi)尉、平陵侯范明友為光祿勛，〔功臣侯表，平陵侯食邑于南陽郡之武當(dāng)縣。〕出次諸吏、中郎將、羽林監(jiān)任勝為安定太守?！踩危羧?。守，式又翻；下同。〕數(shù)月，復(fù)出光姊給事中、光祿大夫張朔為蜀郡太守，群孫婿中郎將王漢為武威太守。頃之，復(fù)徙光長女婿長樂衛(wèi)尉鄧廣漢為少府。戊戌，更以張安世為衛(wèi)將軍，兩宮衛(wèi)尉、城門、北軍兵屬焉?！矁蓪m，未央、長樂也。城門，京城十二門屯兵也。北軍，北軍八校兵也。更，工衡翻?！骋曰粲頌榇笏抉R，冠小冠，〔大司馬大將軍，冠武弁大冠。今貶禹，故使冠小冠。冠小之冠，古玩翻。〕亡印綬；〔亡，古無字通?！沉T其屯兵官屬，特使禹官名與光俱大司馬者。〔蘇林曰：特，但也?！秤质辗睹饔讯冗|將軍印綬，但為光祿動；及光中女趙平為散騎、騎〔【章：甲十五行本“騎”字不重；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扯嘉?、光祿大夫，將屯兵，又收平騎都尉印綬。〔散騎、騎都尉，以騎都尉而加散騎官也。百官表云：散騎、中常侍，皆加官；中常侍得入禁中，散騎騎并乘輿車。如淳曰：自列侯下至郎中，皆得有散騎及中常侍加官，是時散騎及中常侍各自一官，無員也。中，讀曰仲?！持T領(lǐng)胡、越騎、羽林及兩宮衛(wèi)將屯兵，悉易以所親信許、史子弟代之。
⑧初，孝武之世，征發(fā)煩數(shù)，百姓貧耗，窮民犯法，奸軌不勝，〔數(shù)，所角翻。勝，音升，又如字?！秤谑鞘箯垳②w禹之屬，條定法令，作見知故縱、監(jiān)臨部主之法，〔師古曰：見知人犯法不舉告，為故縱；而所監(jiān)臨部主有罪，并連坐之也。監(jiān)，古銜翻?！尘徤?、故之罪，〔孟康曰：孝武欲急刑，吏深害及故入人罪者，皆寬緩之也?！臣笨v、出之誅?！矌煿旁唬豪翎屪锶?，疑以為縱，出則急誅之，亦言尚酷?！称浜蠹榛煞ㄞD(zhuǎn)相比況，禁罔寖密，律令煩苛，文書盈于幾閣，典者不能偏睹。是以郡國承用者駁，〔師古曰：不曉其指，用意不同也。〕或罪同而論異，奸吏因緣為市，〔師古曰：弄法而受財，若市賈之交易?！乘顒t傅生議，〔傅，讀曰附?！乘輨t予死比，〔師古曰：比，以例相比況也?！匙h者咸冤傷之。
廷尉史巨鹿路溫舒上書曰：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齊襄公為公子無知所殺，雍廩復(fù)殺無知，齊國大亂，桓公自莒入立?！硶x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晉獻(xiàn)公信驪姬之讒，殺世子申生，逐公子重耳、夷吾，而立驪姬之子奚齊、卓子，皆為里克所殺。夷吾入立，復(fù)為秦所執(zhí)，既而歸之，卒，而子圉嗣。秦納重耳，子圉死，而文公遂霸諸侯。難，乃旦翻。伯，讀曰霸?！辰磊w王不終，諸呂作亂，而孝文為太宗?！彩乱娛怼！臭硎怯^之，禍亂之作，將以開圣人也。夫繼變亂之后，必有異舊之恩，此賢圣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無嗣，昌邑淫亂，乃皇天所以開至圣也。臣聞春秋正即位，大一統(tǒng)而慎始也?！泊呵镏ǎ^弒君不言即位，繼正即位，正也?！潮菹鲁醯侵磷?，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tǒng)，滌煩文，除民疾，以應(yīng)天意。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仓危敝??！撤颡z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fù)生，絕者不可復(fù)屬?！矎?fù)，扶又翻。師古曰：屬，連也，音之欲翻?！硶唬骸号c其殺不辜，寧失不經(jīng)?！弧矌煿旁唬河輹笥碇冚d咎繇之言。辜，罪也。經(jīng)，常也。言人命至重，治獄宜慎，寧失不常之過，不濫殺無罪之人，所以崇寬恕也?！辰裰为z吏則不然，上下相驅(qū)，〔驅(qū)，與驅(qū)同?！骋钥虨槊?，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于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被，皮義翻?！炒蟊僦嫞瑲q以萬數(shù)?！脖伲喾??！炒巳适ブ詡玻街辞?，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樂，音洛?！惩磩t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示之；〔勝，音升?！忱糁握呃淙唬瑒t指導(dǎo)以明之；〔治，直吏翻。〕上奏畏卻，則鍛練而周內(nèi)之?！采?，時掌翻。晉灼曰：精熟周悉，致之法中也。師古曰：卻，退也。畏為上所卻退。卻，丘略翻?！成w奏當(dāng)之成，〔師古曰：當(dāng)，謂處其罪也?！畴m皋陶聽之，猶以為死有余辜。〔師古曰：皋陶作士，善聽獄訟，故以為喻也。陶，音遙?！澈蝿t？成練者眾，文致之罪明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弧矌煿旁唬寒嫪z、木吏，尚不入對，況真實(shí)乎！期，猶必也。議必不入對?！炒私约怖糁L(fēng)，北痛之辭也。唯陛下省法制，寬刑罰，則太平之風(fēng)可興于世?！鄙仙破溲?。
⑨十二月，詔曰：“間者吏用法巧文寖深，是朕之不德也。夫決獄不當(dāng)，使有罪興邪，不辜蒙戮，〔晉灼曰：當(dāng)重而輕，使有罪者起邪惡之心也。師古曰：有罪者更興邪惡，無辜者反陷重刑，是決獄不平故也。當(dāng)，丁浪翻?！掣缸颖?，朕甚傷之！今遣廷史與郡鞠獄，任輕祿薄，〔如淳曰：廷史，廷尉史也。以囚辭決獄事為鞠，謂疑獄也。李奇曰：鞠，窮也。獄事窮竟也。師古曰：李說是也。〕其為置廷尉平，秩六百石，員四人。其務(wù)平之，以稱朕意！”于是每季秋后請讞時，〔為，于偽翻。稱，尺證翻。讞，語蹇翻。又魚戰(zhàn)翻，又魚列翻，議獄也?！成铣Ｐ倚?，齋居而決事，〔如淳曰：宣室，布政教之室也。重用刑，故齋戒以決事。晉灼曰：未央宮中有宣室殿。師古曰：晉說是也。賈誼傳亦云“受厘坐宣室”，蓋其殿在前殿之側(cè)也，齋則居之?！唱z刑號為平矣。
涿郡太守鄭昌上疏言：“今明主躬垂明聽，雖不置廷平，獄將自正；若開后嗣，不若刪定律令。〔師古曰：刪，刊也；有不便者則刊而除之?！陈闪钜欢?，愚民知所避，奸吏無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政衰聽怠，則廷平將召權(quán)而為亂首矣。”〔孟康曰：召，求也。招致權(quán)著己也，猶賣弄也。師古曰：孟說是也?！?br />⑩昭帝時，匈奴使四千騎田車師。及五將軍擊匈奴，〔事見上卷本始三年?！耻噹熖镎唧@去，車師復(fù)通于漢；匈奴怒，召其太子軍宿，欲以為質(zhì)。軍宿，焉耆外孫，不欲質(zhì)匈奴，亡走焉耆，車師王更立子烏貴為太子。〔復(fù)，扶又翻；下同。質(zhì)，音致。走，音奏。更，工衡翻?！臣盀踬F立為王，與匈奴結(jié)婚姻，教匈奴遮漢道通烏孫者。
是歲，侍郎會稽鄭吉與校尉司馬憙，〔會，古外翻。憙，許吏翻?！硨⒚庑套锶颂锴?，積谷，〔罪人免其刑，使屯田。〕發(fā)城郭諸國兵萬余人〔西域諸國，有逐水草與匈奴同俗者，謂之行國；其城居者，謂之城郭諸國也?！撑c所將田士千五百人共擊車師，破之；車師王請降?！步担瑧艚??！承倥l(fā)兵攻車師；吉、憙引兵北逢之，匈奴不敢前。吉、憙即留一候與卒二十人留守王，吉等引兵歸渠犁?！部籍愒唬何饔騻髟啤暗毓?jié)二年”；以匈奴傳校之，知在三年?！耻噹熗蹩中倥鴱?fù)至而見殺也，乃輕騎奔烏孫。吉即迎其妻子，傳送長安?！矀?，知戀翻?！承倥攒噹熗趵サ芏的獮檐噹熗酰掌溆嗝駯|徙，不敢居故地；而鄭吉始使吏卒三百人往田車師地以實(shí)之?！矠橄略刀晷倥珷庈噹煆埍?。〕
上自初即位，數(shù)遣使者求外家；〔數(shù)，所角翻?！尘眠h(yuǎn)，多似類而非是。是歲，求得外祖母王媼〔文穎曰：幽州及漢中皆謂老嫗曰媼。師古曰：媼，女老稱也；音烏老翻。〕及媼男無故、武?！矡o故及武，皆媼子也?！成腺n無故、武爵關(guān)內(nèi)侯。旬日〔【章：甲十五行本“日”作“月”；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抽g，賞賜以巨萬計。
地節(jié)四年（乙卯，公元前六六年）
①春，二月，賜外祖母號為博平君；〔據(jù)外戚傳，“以博平、蠡吾二縣為湯沐邑”；而地理志，博平縣屬東郡〕封舅無故為平昌侯，〔平昌，侯國屬平原郡?！澄錇闃凡?。〔樂昌，侯國屬東郡。恩澤侯表，武封樂昌侯，食邑于汝南?！?br />②夏，五月，山陽、濟(jì)陰雹如雞子，深二尺五寸，〔深，式浸翻?！硽⒍嗳?，飛鳥皆死。
③詔：“自今子有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治。”
④立廣川惠王孫文為廣川王?！脖臼妓哪辏瑥V川王去以罪自殺；今復(fù)立文，嗣封王?！?br />⑤霍顯及禹、山、云自見日侵削，數(shù)相對啼泣自怨。〔數(shù)，所角翻?！成皆唬骸敖褙┫嘤檬拢h官信之，盡變易大將軍時法令，發(fā)揚(yáng)大將軍過失。又，諸儒生多窶人子，〔師古曰：窶，貧而無禮?？追f達(dá)曰：貧無可為禮謂之窶，音其羽翻。〕遠(yuǎn)客饑寒，喜妄說狂言，〔喜，許吏翻?！巢槐芗芍M，大將軍常讎之。〔師古曰：言嫉之如仇讎也。〕今陛下好與諸儒生語，〔好，呼到翻?！橙巳俗詴鴮κ拢嘌晕壹艺?。嘗有上書言我家昆弟驕恣，其言絕痛；山屏不奏。后上書者益黠，盡〔屏，必郢翻。黠，下八翻?！匙喾馐?，輒使中書令出取之，不關(guān)尚書，益不信人。又聞民間讙言『霍氏毒殺許皇后』，〔師古曰：讙，眾聲也；音許爰翻。毒許后事見上卷本始三年。〕寧有是邪？”顯恐急，即具以實(shí)告禹、山、云。禹、山、云驚曰：“如是，何不早告禹等！縣官離散、斥逐諸婿，用是故也。此大事，誅罰不小，柰何？”于是始有邪謀矣。
云舅李竟所善張赦．見云家卒卒，〔師古曰：卒，讀曰猝，忽遽之貌也?！持^竟曰：“今丞相與平恩侯用事，可令太夫人言太后，〔太夫人，謂霍顯。上官太后，霍氏外孫也?！诚日D此兩人；移徙陛下，在太后耳?！遍L安男子張章告之，事下廷尉、〔下，遐稼翻?！硤?zhí)金吾，捕張赦等。后有詔，止勿捕。山等愈恐，相謂曰：“此縣官重太后，故不竟也?！矌煿旁唬褐?，難也。竟，窮竟其事也。〕然惡端已見，〔見，賢遍翻?！尘弥q發(fā)，發(fā)即族矣，不如先也。”〔師古曰：言先反。〕遂令諸女各歸報其夫，皆曰：“安所相避！”〔師古曰：言無處相避，當(dāng)受禍也?！?br />會李竟坐與諸侯王交通，辭語及霍氏，有詔：“云、山不宜宿衛(wèi)，免就第?！鄙疥柼貜埑ㄉ戏馐略唬骸俺悸劰蛹居延泄τ隰敚w衰有功于晉，田完有功于齊，皆疇其庸，延及子孫。終后田氏篡齊，趙氏分晉，季氏顓魯?！掺敼蛹居眩瑲c父，立僖公，以安魯國，遂世為上卿，專魯國之政。晉公子重耳出亡，趙衰從，及其反國，伯諸侯，衰皆有功，遂世為晉卿，有軍行；至趙鞅，遂與智、韓、魏分晉國。田完自陳奔齊，桓公禮而用之，桓公之伯，完與有功；其后陳成子得齊國之政，至田和，遂篡齊而有之?！彻手倌嶙鞔呵铮E盛衰，譏世卿最甚。乃者大將軍決大計，安宗廟，定天下，功亦不細(xì)矣。夫周公七年耳，〔周公輔成王七年而反政于成王?！扯髮④姸畾q，〔自武帝后元二年至地節(jié)二年，適二十歲?！澈?nèi)之命斷于掌握。〔斷，丁亂翻?！撤狡渎∈r，感動天地，侵迫陰陽。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褒寵故大將軍以報功德足矣。間者輔臣顓政，貴戚太盛，君臣之分不明，〔分，扶問翻。〕請罷霍氏三侯皆就第；及衛(wèi)將軍張安世，宜賜幾杖歸休，時存問召見，〔見，賢遍翻。〕以列侯為天子師?！幻髟t以恩不聽，群臣以義固爭而后許之，天下必以陛下為不忘功德而朝臣為知禮，〔朝，直遙翻；下同?！郴羰鲜朗罒o所患苦。今朝廷不聞直聲，〔師古曰：言朝臣不進(jìn)直言以陳其事?！扯蠲髟t自親其文，非策之得者也?！矌煿旁唬貉允в嬕??！辰駜珊钜殉?，人情不相遠(yuǎn)，以臣心度之，〔度，徒洛翻。〕大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夫近臣自危，非完計也。臣敞愿于廣朝白發(fā)其端，直守遠(yuǎn)郡，〔師古曰：直，讀曰值。朝，直遙翻?！称渎窡o由。唯陛下省察！”〔省，悉井翻。〕上甚善其計，然不召也。
禹、山等家數(shù)有妖怪，〔數(shù)，所角翻。妖，于驕翻?！撑e家憂愁。山曰：“丞相擅減宗廟羔、菟、鼃，可以此罪也！”〔如淳曰：高后時定令，輒有擅議宗廟者棄市。師古曰：羔菟、鼃，所以供祭也。菟，吐故翻。鼃，古蛙字?！持\令太后為博平君置酒，〔為，于偽翻?！痴儇┫唷⑵蕉骱钜韵?，使范明友、鄧廣漢承太后制引斬之，因廢天子而立禹。約定，未發(fā)，云拜為玄菟太守，〔菟，同都翻?！程写蠓蛉涡麨榇ぬ亍掳l(fā)覺，秋，七月，云、山、明友自殺。顯、禹、廣漢等捕得；禹要斬，〔要，古腰字通?！筹@及諸女昆弟皆棄市；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shù)十家。太仆杜延年以霍氏舊人，亦坐免官。八月，己酉，皇后霍氏廢，處昭臺宮?！矌煿旁唬涸谏显分?。處，昌呂翻?！骋页?，詔封告霍氏反謀者男子張章、期門董忠、左曹楊惲、〔百官表：侍中、左、右曹皆加官。晉灼曰：漢儀注：諸吏、給事中日上朝謁，平尚書奏事，分為左、右曹。惲，于粉翻?！呈讨薪鸢采稀⑹犯呓詾榱泻??！舱聻椴┏珊?。忠，高昌侯。惲，平通侯。安上，都成侯。高為槳陵侯?！硱?，丞相敞子；安上，車騎將軍日磾?shù)茏?；高，史良娣兄子也?br />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則不遜，不遜則〔【章：甲十五行本“則”作“必”；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俊澄晟稀Ｎ晟险?，逆道也，在人之右，〔師古曰：右，上也。〕眾必害之。霍氏秉權(quán)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及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愛厚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亡！”書三上，輒報聞?！矟h制：上書不行者，輒報聞，罷?！称浜蠡羰险D滅，而告霍氏者皆封，人為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者，〔為，于偽翻。過，古禾翻?！骋娖湓钪蓖?，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更為曲突，〔突，灶突囪也。更，工衡翻?！尺h(yuǎn)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應(yīng)。俄而家果失火，鄰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殺牛置酒，謝其鄰人，灼爛者在于上行，〔師古曰：灼，謂被燒炙者也。行，戶郎翻?！秤喔饕怨Υ巫?，而不錄言曲突者。人謂主人曰：『鄉(xiāng)使聽客之言，不費(fèi)牛酒，終亡人患?！侧l(xiāng)，讀曰向。亡，古無字通?！辰裾摴Χ堎e，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邪？』主人乃寤而請之。今茂陵徐福，數(shù)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絕之。鄉(xiāng)使福說得行，〔數(shù)，所角翻。鄉(xiāng)，讀曰向?！硠t國無裂土出爵之費(fèi)，臣無逆亂誅滅之?dāng)?。往事既已，而福?dú)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貴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發(fā)灼爛之右！”上乃賜福帛十匹，后以為郎。
帝初立，謁見高廟，〔見，賢遍翻?！炒髮④姽怛壋?，〔漢制，大駕，大將軍驂乘。乘，繩證翻；下同?！成蟽?nèi)嚴(yán)憚之，若有芒刺在背。后車騎將軍張安世代光驂乘，天子從容肆體，甚安近焉?！矎模莘?。師古曰：肆，于也，展也。近，其靳翻?！臣肮馍硭蓝谧寰拐D，故俗傳霍氏之禍萌于驂乘。〔師古曰：萌，謂始生也。〕后十二歲，霍后復(fù)徙云林館，〔復(fù)，扶又翻；下同?！衬俗詺?。
班固贊曰：霍光受襁褓之托，任漢室之寄，匡國家，安社稷，擁昭，立宣，雖周公、阿衡何以加此！〔師古曰：阿衡，伊尹官號也。阿，倚也。衡，平也。言天子所倚，群下取平也?！橙还獠粚W(xué)亡術(shù)，〔亡，古無字通。〕暗于大理；陰妻邪謀，〔晉灼曰：不揚(yáng)其過也。〕立女為后，湛溺盈溢之欲，〔湛，讀曰沈?！骋栽鲱嵏仓湥镭斎?，宗族誅夷，哀哉！
臣光曰：霍光之輔漢室，可謂忠矣；然卒不能庇其宗，何也？〔卒，子恤翻?！撤蛲Ｕ?，人君之器也；人臣執(zhí)之，久而不歸，鮮不及矣?！蝉r，息淺翻?！骋孕⒄阎鳎亩瞎勹钪p，固可以親政矣。況孝宣十九即位，聰明剛毅，知民疾苦，而光久專大柄，不知避去，多置私〔【章：甲十五行本“私”作“親”；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滁h，充塞朝廷，〔塞，悉則翻?！呈谷酥餍顟嵱谏希裘穹e怨于下，切齒側(cè)目，待時而發(fā)，其得免于身幸矣，況子孫以驕侈趣之哉！〔趣，讀曰促?！畴m然，向使孝宣專以祿秩賞賜富其子孫，使之食大縣，奉朝請，亦足以報盛德矣；乃復(fù)任之以政，授之以兵，及事叢釁積，更加裁奪，遂至怨懼以生邪謀，豈徒霍氏之自禍哉？亦孝宣醞釀以成之也。昔椒作亂于楚，〔楚若敖之支庶為氏。〕莊王滅其族而赦箴尹克黃，以為子文無后，何以勸善。〔事見左傳宣四年。子文，斗谷于菟也。箴尹，楚官名?？它S，子文之孫。箴，之金翻。〕夫以顯、禹、云、山之罪，雖應(yīng)夷滅，而光之忠勛不可不祀；遂使家無噍類，〔噍，才肖翻?！承⑿嗌俣髟眨?br />⑥九月，詔減天下鹽賈?！操Z，讀曰價。〕又令郡國歲上系囚以掠笞若瘐死者，〔上，時掌翻。蘇林曰：瘐，病也。囚徒病，律名為瘐。如淳曰：律，囚以饑寒而死曰瘐。師古曰：瘐，病，是也；此言囚或以掠笞及饑寒及疾病而死，如說非也。瘐，音庾，或作“愈”，其音亦同?；蜃x作“瘦”，誤。據(jù)本紀(jì)，“瘐死”上有“饑寒”二字。掠，音亮?！乘h、名、爵、里，〔漢書本紀(jì)作“名縣爵里”師古曰：名者，其人名也；縣，所屬縣也；爵，其身之官爵也；里，所居邑里也?！池┫唷⒂氛n殿最以聞?！矌煿旁唬悍惭缘钭钫?，殿，后也，課居后也；最，凡要之首也，課居先也。殿，音丁見翻?！?br />⑦十二月，清河王年坐內(nèi)亂廢，遷房陵?！参涞墼舛?，立清河王義以嗣代孝王后。年，義之孫也?！?br />⑧是歲，北海太守廬江朱邑以治行第一入為大司農(nóng)，〔行，下孟翻?！巢Ｌ佚徦烊霝樗舛嘉尽Ｏ仁?，勃海左右郡歲饑，〔師古曰：左右，謂側(cè)近相次者。先，悉薦翻?！潮I賊并起，二千石不能禽制。上選能治者，〔治，直之翻；下同?！池┫?、御史舉故昌邑郎中令龔遂，上拜為勃海太守。召見，〔見，賢遍翻。〕問：“何以治勃海，息其盜賊？”對曰：“海瀕遐遠(yuǎn)，〔師古曰：瀕，涯也，音頻，又音賓?！巢徽词セ?，其民困于饑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矌煿旁唬撼嘧樱q言初生，幼小之意也。嬰孩初生體赤，故曰赤子。積水曰潢，音黃?！辰裼钩紕僦?，將安之也？”〔師古曰：勝，謂以威力克而殺之。安，謂以德化撫而安之?！成显唬骸斑x用賢良，固欲安之也?！彼煸唬骸俺悸勚蝸y民猶治亂繩，不可急也；唯緩之，然后可治?！仓?，直之翻。〕臣愿丞相、御史且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上許焉，加賜黃金贈遣。乘傳至勃海界，〔傳，知戀翻?！晨ぢ勑绿刂?，發(fā)兵以迎。遂皆遣還。移書敕屬縣：“悉罷逐捕盜賊吏，諸持鉏、鉤、田器者〔師古曰：鉤，鐮也。〕皆為良民，吏毋得問；持兵者乃為賊?！彼靻诬嚜?dú)行至府。盜賊聞遂教令，即時解散，棄其兵弩而持鉤、鉏，于是悉平，民安土樂業(yè)?！矘罚袈??！乘炷碎_倉廩假貧民，〔師古曰：假，謂給與。〕選用良吏尉安牧養(yǎng)焉。遂見齊俗奢侈，好末技，〔好，呼到翻。技，渠綺翻?！巢惶镒鳎斯室詢€約，勸民務(wù)農(nóng)桑，各以口率種樹畜養(yǎng)。〔遂令民口種一樹榆，百本?，五十本蔥，一畦韭；家三母彘，五雞。畜，許六翻。〕民有帶持刀劍者，使賣劍買牛，賣刀買犢，曰：“何為帶牛佩犢！”勞來循行，〔勞，力到翻。來，力代翻。行，下孟翻。〕郡中皆有畜積，獄訟止息?！餐ㄨb書龔遂自勃海入為列卿，因敘其政績?！?br />⑨烏孫公主女為龜茲王絳賓夫人。絳賓上書言：“得尚漢外孫，愿與公主女俱入朝。”〔朝，直遙翻?！?br />元康元年（丙辰，公元前六五年）
①春，正月，龜茲王及其夫人來朝；皆賜印綬，夫人號稱公主，賞賜甚厚。
②初作杜陵。徙丞相、將軍、列侯、吏二千石、訾百萬者杜陵。〔時以京兆杜縣東原上為初陵，更名杜縣曰杜陵。訾，讀曰貲。〕
③三月，詔以鳳皇集泰山、陳留，甘露降未央宮，赦天下。
④有司復(fù)言悼園宜稱尊號曰皇考；〔本始元年，謚親曰悼，置園邑。復(fù)，扶又翻?！诚模逶?，立皇考廟。
⑤冬，置建章衛(wèi)尉。〔未央、長樂、建章、甘泉皆有衛(wèi)尉，各掌其宮門衛(wèi)屯兵?！?br />⑥趙廣漢好用世吏子孫新進(jìn)年少者，〔師古曰：言舊吏家子孫，而其人后出求進(jìn)，又年少也。好，呼到翻。少，詩照翻。〕專厲強(qiáng)壯蠭氣，〔師古曰：蠭與鋒同，言鋒銳之氣?！骋娛嘛L(fēng)生，無所回避，〔師古曰：風(fēng)生，言其速疾不可當(dāng)也?；兀?。〕率多果敢之計，莫為持難，終以此敗。廣漢以私恐論殺氻子榮畜，〔初，廣漢客私酤酒長安市，丞相吏逐去。客疑男子蘇賢言之，以語廣漢，案賢。賢父上書訟罪，廣漢坐貶秩；疑其邑子榮畜教令，以他法論殺畜。榮，姓也；周有榮公，子孫以為氏?！橙松蠒灾?，事下丞相、御史按驗(yàn)。〔下，遐稼翻；下同?！硰V漢疑丞相夫人殺侍婢，欲以此脅丞相，丞相按之愈急。廣漢乃將吏卒入丞相府，召其夫人跪庭下受辭，〔師古曰：受其對辭也?！呈张臼嗳巳ァＸ┫嗌蠒躁?，事下廷尉治，實(shí)丞相自以過譴笞傅婢，出至外第乃死，不如廣漢言。帝惡之，〔惡，烏路翻?！诚聫V漢廷尉獄。吏民守闕號泣者數(shù)萬人：〔號，戶刀翻。〕“臣生無益縣官，愿代趙京兆死，使牧養(yǎng)小民！”〔漢書本傳，“臣生”之上有“或言”二字?！菊拢杭资逍斜尽俺肌鄙险小盎蜓浴倍?；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俊硰V漢竟坐要斬?！惨?，與腰同?？籍愒唬罕炯o(jì)：“元康二年，冬，廣漢有罪要斬?！卑俟俦恚骸氨臼既?，廣漢為京兆尹；六年，要斬。元康元年，守京兆尹、彭城太守遺?！卑磸V漢傳，司直蕭望之劾奏廣漢摧辱大臣，望之自司直為平原太守。元康元年，自平原太守為少府。然則廣漢死當(dāng)在元康元年，本紀(jì)誤也。廣漢傳又云：“地節(jié)三年七月，丞相婢自絞死?！鄙w婢死已數(shù)年，而廣漢追發(fā)其事也?！硰V漢為京兆尹，廉明，威制豪強(qiáng)，小民得職，〔師古曰：得職，各得其常所也。〕百姓追思歌之。
⑦是歲，少府宋疇坐議“鳳皇下彭城，未至京師，不足美”，貶為泗水太傅?！哺点羲蹙C?！?br />⑧上選博士、諫大夫通政事者補(bǔ)郡國守相，以蕭望之為平原太守。望之上疏曰：“陛下哀愍百姓，恐德之不究，〔師古曰：究，竟也。謂周偏于天下?！诚こ鲋G官以補(bǔ)郡吏。朝無爭臣，則不知過，〔朝，直遙翻。爭，讀曰諍?！乘^憂其末而忘其本者也。”上乃征望之入守少府。
⑨東海太守河?xùn)|尹翁歸，以治郡高第入為右扶風(fēng)。翁歸為人，公廉明察，郡中吏民賢、不肖及奸邪罪名盡知之。縣縣各有記籍，自聽其政；〔師古曰：言決斷諸縣奸邪之事不委令、長也。〕有急名少緩之。吏民小解，輒披籍?！卜唬号凶镎呒?。師古曰：解，讀曰懈?！橙∪吮赜谇锒n吏大會中及出行縣，〔師古曰：于大會之中及行縣時，則取罪人以警眾。行，下孟翻。下改行、以行，同。〕不以無事時。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懼，改行自新。其為扶風(fēng)，選用廉平疾奸吏以為右職，〔職居諸吏之上，為右職?！辰哟小病菊拢杭资逍斜尽坝小弊鳌耙浴?；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禮，好惡與同之；〔好，呼到翻。惡，烏路翻?！称湄?fù)翁歸，罰亦必行。然溫良謙退，不以行能驕人，故尤得名譽(yù)于朝廷。
⑩初，烏孫公主少子萬年有寵于莎車王?！舶鄷?，莎車國王治莎車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里。莎，蘇禾翻?！成囃跛蓝鵁o子，時萬年在漢，莎車國人計，欲自托于漢，又欲得烏孫心，上書請萬年為莎車王。漢許之，遣使者奚充國送萬年?！残兆V：奚姓，夏車正奚仲之后?！橙f年初立，暴惡，國人不說。〔說，讀曰悅；下同。〕
上令群臣舉可使西域者，前將軍韓增舉上黨馮奉世以衛(wèi)候使持節(jié)送大宛諸國客至伊循城?！残l(wèi)候，衛(wèi)士候也。伊循城在鄯善國，漢于其中置屯田吏士。使，疏吏翻?！硶噬囃醯芎敉勒髋c旁國共殺其王萬年及漢使者奚充國，自立為王。時匈奴又發(fā)兵攻車師城，不能下而去。莎車遣使揚(yáng)言“北道諸國已屬匈奴矣”，〔揚(yáng)言，謂宣揚(yáng)其言于外也?！秤谑枪ソ倌系溃c歃盟畔漢，從鄯善以西皆絕不通?！察Γ追?。鄯，上扇翻。〕都護(hù)鄭吉、校尉司馬憙皆在北道諸國間，奉世與其副嚴(yán)昌計，以為不亟擊之，則莎車日強(qiáng)，其勢難制，必危西域，遂以節(jié)諭告諸國王，因發(fā)其兵，南北道合萬五千人，進(jìn)擊莎車，攻拔其城。莎車王自殺，傳其首詣長安，更立他昆弟子為莎車王。〔更，工衡翻。〕諸國悉平，威振西域，奉世乃罷兵以聞。帝召見韓增曰：“賀將軍所舉得其人?！?br />奉世遂西至大宛；大宛聞其斬莎車王，敬之異于他使，得其名馬象龍而還?！矌煿旁唬貉择R形似龍者。仲馮曰：此馬名曰象龍也。宛，于元翻。還，從宣翻，又如字?！成仙跽f，〔說，讀曰悅?！匙h封奉世。丞相、將軍皆以為可，獨(dú)少府蕭望之以為“奉世奉使有指，〔師古曰：本為送諸國客?！扯谩病菊拢杭资逍斜尽吧谩毕掠小俺C”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制違命，發(fā)諸國兵，雖有功效，不可以為后法。即封奉世，開后奉使者利以奉世為比，〔師古曰：比，必寐翻。余謂當(dāng)音毗寐翻?！碃幹鸢l(fā)兵，要功萬里之外，〔師古曰：逐，競也。要，一遙翻?！碁閲疑掠谝牡?，漸不可長?！矠?，于偽翻。長，知兩翻?！撤钍啦灰耸芊??！鄙仙仆h，以奉世為光祿大夫。
元康二年（丁巳，公元前六四年）
①春，正月，赦天下。
②上欲立皇后，時館陶主母華倢伃〔館陶縣屬魏郡。華，戶化翻。倢伃，音接予；下同。〕及淮陽憲王母張倢伃、楚孝王母衛(wèi)倢伃皆愛幸?！不搓枒椡?，欽。楚孝王，囂?！成嫌垈寔瓰楹?；久之，懲艾霍氏欲害皇太子，〔艾，音乂?！衬烁x后宮無子而謹(jǐn)慎者，二月，乙丑，立長陵王倢伃為皇后，令母養(yǎng)太子；封其父奉光為邛成侯?！捕鳚珊畋?，邛成侯食邑于濟(jì)陰。邛，渠容翻。〕后無寵，希得進(jìn)見。〔見，賢遍翻?！?br />③五月，詔曰：“獄者，萬民之命。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則可謂文吏矣。今則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貳端，深淺不平，〔師古曰：析，分也。謂分破律條，妄生端緒，以出入人罪。〕奏不如實(shí)，上亦亡由知，〔師古曰：上者，天子自謂也。亡，古無字通。〕四方黎民將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屬，勿用此人。吏或擅興傜役，飾廚傳，稱過使客，〔韋昭曰：廚，謂飲食。傳，謂傳舍。言修飾意氣，以稱過使而已。師古曰：使人及賓客來者，稱其意而遣之，令過去也。傳，知戀翻。稱，音尺孕翻。過者，過度之過也。〕越職逾法以取名譽(yù)，譬如踐薄冰以待白日，豈不殆哉！〔師古曰：殆，危也。〕今天頗被疾疫之災(zāi)，朕甚愍之，其令郡國被災(zāi)甚者〔被，皮義翻?！澄愠鼋衲曜赓x?！?br />④又曰：“聞古天子之名，難知而易諱也；其更諱詢?！薄惨?，以豉翻。更，工衡翻?！?br />⑤匈奴大臣皆以為“車師地肥美，近匈奴，〔近，其靳翻。〕使?jié)h得之，多田積谷，必害人國，不可不爭”，由是數(shù)遣兵擊車師田者。〔數(shù)，所角翻。〕鄭吉將渠犁田卒七千余人救之，為匈奴所圍。吉上言：“車師去渠犁千余里，漢兵在渠犁者少，勢不能相救，愿益田卒?！鄙吓c后將軍趙充國等議，欲因匈奴衰弱，出兵擊其右地，使不得〔【章：甲十五行本“得”作“敢”；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復(fù)擾西域?！矎?fù)，扶又翻?！?br />魏相上書諫曰：“臣聞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yīng)兵，兵應(yīng)者勝；爭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務(wù)〔【章：甲十五行本“務(wù)”作“矜”；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俊趁袢酥?，欲見威于敵者，〔見，賢遍翻?！持^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間者匈奴嘗有善意，所得漢民，輒奉歸之，未有犯于邊境；雖爭屯田車師，不足致意中?！仓^不足介意也?！辰衤勚T將軍欲興兵入其地，〔丞相不預(yù)中朝之議，故言聞諸將軍。大將軍、車騎將軍、前、后、左、右將軍，皆中朝官?！吵加薏恢吮蚊咭?！今邊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萊之實(shí)，?？植荒茏源妫y以動兵。〔師古曰：不可以兵事動之也?！场很娐弥?，必有兇年，』〔師古曰：此引老子道經(jīng)之語?！逞悦褚云涑羁嘀畾鈧庩栔鸵病３霰m勝，猶有后憂，恐災(zāi)害之變因此以生。今郡國相多不實(shí)選，〔師古曰：言不得其人?！筹L(fēng)俗尤薄，水旱不時。按今年〔【章：甲十五行本“年”下有“計”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為非小變也。今左右不憂此，〔師古曰：左右，謂近臣在天子左右者。〕乃欲發(fā)兵報纖介之忿于遠(yuǎn)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nèi)也』?！薄矌煿旁唬赫撜Z，季氏將伐顓臾，孔子謂冉有、季路曰云云，故相引之。顓臾，魯附庸國。蕭墻者，屏墻也?！成蠌南嘌裕骨查L羅侯?；輰堃?、酒泉騎往車師，迎鄭吉及其吏士還渠犁。召故車師太子軍宿在焉耆者，立以為王；盡徙車師國民令居渠犁，遂以車師故地與匈奴。以鄭吉為衛(wèi)司馬，使護(hù)鄯善以西南道。
⑥魏相好觀漢故事及便宜章奏，〔師古曰：既觀國家故事，又觀前人所奏便宜之章也。好，呼到翻。〕數(shù)條漢興已來國家便宜行事及賢臣賈誼、晁錯、董仲舒等所言，奏請施行之。〔數(shù)，所角翻?！诚嚯忿蚴钒词驴?，及休告，從家還至府，輒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fēng)雨災(zāi)變，郡不上，相輒奏言之?！采?，時掌翻?！撑c御史大夫丙吉同心輔政，上皆重之。
丙吉為人深厚，不伐善。自曾孫遭遇，〔師古曰：遭遇，謂升大位也。〕言〔【章：甲十五行本“言”作“吉”；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絕口不道前恩，故朝廷莫能明其功也。會掖庭宮婢則令民夫上書，自陳嘗有阿保之功，〔師古曰：謂未為宮婢時有舊夫，見在俗間者?！痴孪乱赐チ羁紗枺蚕?，遐稼翻?！硠t辭引使丙吉知狀。掖庭令將則詣御史府以視吉，〔師古曰：視，讀曰示?！臣R，謂則曰：汝嘗坐養(yǎng)皇曾孫不謹(jǐn)，督笞汝，〔師古曰：督，謂視察之?！橙臧驳糜泄?！獨(dú)渭城胡組、淮陽郭征卿有恩耳?！狈謩e奏組等共養(yǎng)勞苦狀?！矂e，彼列翻。共，居用翻。養(yǎng)，弋亮翻?！吃t吉求組、征卿；已死，有子孫，皆受厚賞。詔免則為庶人，賜錢十萬。上親見問，然后知吉有舊恩而終不言，上大賢之。
⑦帝以蕭望之經(jīng)明持重，議論有余，材任宰相，〔師古曰：任，堪也?！秤斣嚻湔拢瑥?fù)以為左馮翊?！菜伟自唬厚T，輔也。翊，佐也。義取輔佐京師。復(fù)，扶又翻；下同?！惩畯纳俑鰹樽筮w，〔少府，正九卿；三輔祿秩視九卿，故為左遷?！晨钟胁缓弦?，即移病?！矌煿旁唬阂撇?，謂移書言病。一曰：以病而移居。余謂前說是?！成下勚?，使侍中成都侯金安上諭意曰：所用皆更治民以考功?！补Τ急砑盎艄鈧鹘宰鳌岸汲珊睢保顺型緜髦`。師古曰：更，猶經(jīng)歷也。更，工衡翻。治，直之翻?！尘盀槠皆厝諟\，故復(fù)試之于三輔，非有所聞也。”望之即起視事。〔師古曰：所聞，謂聞其短失?！?br />⑧初，掖庭令張賀數(shù)為弟車騎將軍安世稱皇曾孫之材美及征怪；〔師古曰：征，證也。數(shù)，所角翻。為，于偽翻?！嘲彩垒m絕止，以為少主在上，〔少，詩照翻。〕不宜稱述曾孫。及帝即位而賀已死，上謂安世曰：“掖庭令平生稱我，將軍止之，是也?！鄙献匪假R恩，欲封其冢為恩德侯，〔師古曰：身死追封，故曰封冢也?！持檬刳６偌摇ＹR有子蚤死，子安世小男彭祖?！矌煿旁唬鹤诱?，言養(yǎng)以為子也?！撑碜嬗中∨c上同席研書指，欲封之，先賜爵關(guān)內(nèi)侯。安世深辭賀封；又求損守冢戶數(shù)，稍減至三十戶。上曰：“吾自為掖庭令，非為將軍也！”〔為，于偽翻。〕安世乃止，不敢復(fù)言。
⑨上心忌故昌邑王賀，賜山陽太守張敞璽書，令謹(jǐn)備盜賊，察往來過客；〔昌邑王廢歸昌邑，國除，為山陽郡，故令太守謹(jǐn)察之?！澄阆滤n書?！矌煿旁唬好芰罹欤挥兑?。下，遐稼翻?！吵ㄓ谑菞l奏賀居處，〔處，昌呂翻。〕著其廢亡之效〔師古曰：著，明也?！吃唬骸肮什赝鯙槿?，青黑色，小目，鼻末銳卑，少須眉，身體長大，疾痿，行步不便?！采伲娬臃?。師古曰：痿，風(fēng)痹疾也，音人隹翻?！吵汲▏L與之言，欲動觀其意，即以惡鳥感之曰：『昌邑多梟?！还释鯌?yīng)曰：『然。前賀西至長安，殊無梟；復(fù)來，東至濟(jì)陽，乃復(fù)聞梟聲。』〔梟，不孝鳥，一名流離。詩注：少好而長丑。爾雅作“鹠”；草木疏曰：梟也，大則食其母。劉子曰：炎州有鳥曰梟，傴伏其子，百日而長；羽翼既成，食母而飛。蓋稍長從母索食，母無以應(yīng)，從是而死。漢使東郡送梟，五月五日作梟羹以賜百官。音堅堯翻，又于驕翻。乃復(fù)，扶又翻。〕察故王衣服、言語、跪起，清狂不惠?！蔡K林曰：凡狂者陰陽脈盡濁；今此人不狂似狂者，故言清狂也?；蛟唬荷砬逍於牟换墼磺蹇瘢磺蹇瘢缃癜装V者也。韓子曰：心不能審得失之地，則謂之狂?！吵汲ㄇ把裕骸喊醺栉枵邚埿薜仁藷o子，留守哀王園，〔賀父髆，謚哀王?！痴埩T歸?！还释趼勚唬骸褐腥耸貓@，疾者當(dāng)勿治，〔治，直之翻?！诚鄽弋?dāng)勿法，欲令亟死。太守柰何而欲罷之？』其天資喜由亂亡，終不見仁義如此。”〔師古曰：喜，好也。由，從也。喜，許吏翻?！成夏酥R不足忌也。
元康三年（戊午，公元前六三年）
①春，三月，詔封故昌邑王賀為?；韬睢！埠；杩h屬豫章郡，后漢分立建昌縣。宋白曰：今建昌縣，舊?；杩h也；宋元嘉二年，廢海昏縣，移建昌居焉?？籍愒唬和踝雍畋恚R以四月壬子封。宣紀(jì)，賀封在丙吉之前。按是歲四月癸亥朔，無壬子，表誤。〕
②乙未，詔曰：“朕微眇時，御史大夫丙吉、中郎將史曾、史玄、長樂衛(wèi)尉許舜、侍中、光祿大夫許延壽皆與朕有舊恩，及故掖庭令張賀，輔導(dǎo)朕躬，修文學(xué)經(jīng)術(shù)，恩惠卓異，厥功茂焉。詩不云乎：『無德不報』，〔師古曰：大雅抑之詩?！撤赓R所子弟子侍中、中郎將彭祖為陽都侯，追賜賀謚曰陽都哀侯，吉為博陽侯，曾為將陵侯，玄為平臺侯，舜為博望侯，延壽為樂成侯。”〔地理志，城陽國有陽都縣。恩澤侯表，博陽食邑于汝南郡之南頓縣。平臺屬常山郡。博望屬南陽郡。樂成侯食邑于南陽平氏?！迟R有孤孫霸，年七歲，拜為散騎、中郎將，賜爵關(guān)內(nèi)侯?！采ⅲ嵎?。騎，奇寄翻?！彻嗜讼轮量ほ—z復(fù)作〔師古曰：復(fù)，扶目翻?！硣L有阿保之功者，皆受官祿、田宅、財物，各以恩深淺報之。
吉臨當(dāng)封，??；上憂其不起，將使人就加印紼而封之，及其生存也?！矐?yīng)劭曰：吉時疾不能起，欲如君視疾，加朝服拖紳，就封之也。師古曰：紼，系印之組也；音弗?！程犹迪暮顒僭唬骸按宋此酪玻〕悸動嘘幍抡弑仞嬈錁?，以及子孫?！矘?，音洛?！辰窦传@報而疾甚，非其死疾也?！焙蟛」?。
張安世自以父子封侯，在位太盛，乃辭祿，詔都內(nèi)別藏張氏無名錢以百萬數(shù)。〔文穎曰：都內(nèi)，主藏官也。張晏曰：安世以還官，官不簿也。百官表：大司農(nóng)屬官有都內(nèi)令、丞。〕安世謹(jǐn)慎周密，每定大政，已決，輒移病出。聞有詔令，乃驚，使吏之丞相府問焉。自朝廷大臣，莫知其與議也?！才c，讀曰豫。〕嘗有所薦，其人來謝，安世大恨，以為“舉賢達(dá)能，豈有私謝邪！”絕弗復(fù)為通?！矌煿旁唬河杏x者皆不通也。一曰：告此人而絕之，更不與相見也。復(fù)，扶又翻；下同。為，于偽翻。余謂絕弗為通者，安世敕其閽人之辭也?！秤欣晒Ω卟徽{(diào)，〔師古曰：調(diào)，選也，音徒釣翻?！匙匝园彩?，安世應(yīng)曰：“君之功高，明主所知，人臣執(zhí)事何長短，而自言乎！”絕不許。已而郎果遷?！矌煿旁唬喊彩劳怅柧嘀鴮?shí)令其遷?！嘲彩雷砸姼缸幼痫@，懷不自安，為子延壽求出補(bǔ)吏，〔為，于偽翻；下同。〕上以為北地太守；歲余，上閔安世年老，復(fù)征延壽為左曹、太仆?！惨蕴投幼蟛芄僖?。〕
③夏，四月，丙子，立皇子欽為淮陽王?；侍幽晔?，通論語、孝經(jīng)。太傅疏廣謂少傅受曰：“吾聞『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師古曰：此老子之言而廣引之?！辰袷嘶轮炼?，官成名立，如此不去，懼有后悔。”即日，父子俱移病，上疏氙骸骨。上皆許之，加賜黃金二十斤，皇太子贈以五十斤。公卿故人設(shè)祖道供張東都門外，〔供，居共翻。張，竹亮翻?！乘驼哕嚁?shù)百兩?！矁?，音亮?！车缆酚^者皆曰：“賢哉二大夫！”或嘆息為之下泣。
廣、受歸鄉(xiāng)里，〔廣、受，東海蘭陵人。〕日令其家賣金共具，〔師古曰：日日設(shè)之也。共，讀曰供；下同。〕請族人、故舊、賓客，與相娛樂?！矘?，音洛；下同?！郴騽駨V以金為子孫頗立產(chǎn)業(yè)者，〔為，于偽翻?！硰V曰：“吾豈老誖不念子孫哉！〔師古曰：誖，惑也，音布內(nèi)翻。〕顧自有舊田廬，〔師古曰：顧，思念也。〕令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與凡人齊。今復(fù)增益之以為贏余，但教子孫怠墮耳。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過。且夫富者眾之怨也，吾既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過而生怨。又此金者，圣主所以惠養(yǎng)它臣也，故樂與鄉(xiāng)黨、宗族共饗其賜，以盡吾余日，不亦可乎！”于是族人悅服。
④潁川太守黃霸使郵亭、鄉(xiāng)官皆畜雞、豚，〔師古曰：郵亭，書舍，謂傳送文書所止處，亦如今之驛館矣。鄉(xiāng)官者，鄉(xiāng)所治處也。沈約曰：漢制：五家為伍，伍長主之；二五為什，什長主之；十什為里，里魁主之；十里為亭，亭長主之；十亭為鄉(xiāng)，有鄉(xiāng)佐、三老、有秩、嗇夫、游徼各一人：鄉(xiāng)佐、有秩主賦稅；三老主教化；嗇夫主爭訟；游徼主奸非。畜，吁玉翻；下同?！骋再狏姟⒐?、窮者；然后為條教，置父老、師帥、伍長，〔帥，所類翻。長，知兩翻；下同?！嘲嘈兄诿耖g，勸以為善防奸之意，及務(wù)耕桑、節(jié)用、殖財、種樹、畜養(yǎng)，去浮淫之費(fèi)?！踩?，羌呂翻；下同?！称渲危}靡密，〔師古曰：米鹽，言雜而且細(xì)。〕初若煩碎，然霸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見者，語次尋繹，〔師古曰：繹，謂抽引而出也。〕問他陰伏以相參考，聰明識事，吏不知所出，〔師古曰：不知其用何術(shù)也?！诚谭Q神明，豪厘不敢有所欺。奸人去入他郡，盜賊日少。霸力行教化而后誅罰，〔師古曰：力，猶勤也。言先以德化于下，若有弗從，然后用到罰也。后，戶遘翻。〕務(wù)在成就全安長吏?！矌煿旁唬翰挥状皳p傷之也?！吃S丞老，病聾，督郵白欲逐之?！踩绱驹唬涸S縣丞。據(jù)地理志，許縣屬潁川郡?？び锌ざ洁]，分部屬縣?！嘲栽唬骸霸S丞廉吏，雖老，尚能拜起送迎，正頗重聽何傷！且善助之，毋失賢者意！”或問其故，霸曰：“數(shù)易長吏，〔數(shù)，所角翻?！乘凸视轮M(fèi)，及奸吏因緣，絕簿書，盜財物，〔師古曰：緣，因也。因交代之際而棄匿簿書，以盜官物?！彻劫M(fèi)耗甚多，皆當(dāng)出于民。所易新吏又未必賢，或不如其故，徒相益為亂。凡治道，去泰其者耳。”霸以外寬內(nèi)明，得吏民心，戶口歲增，治為天下第一，〔治，直之翻?！痴魇鼐┱滓ｍ曋?，坐法，連貶秩；有詔復(fù)歸潁川為太守，以八百石居?！蔡刂榷?；連貶，故以八百石居。〕
元康四年（己未，公元前六二年）
①春，正月，詔：“年八十以上，非誣告、殺傷人，他皆勿坐?！薄矌煿旁唬赫_告人及殺傷人，皆如舊法；其余則不論?！?br />②右扶風(fēng)尹翁歸卒，家無余財。秋，八月，詔曰：“翁歸廉平鄉(xiāng)正，〔鄉(xiāng)，讀曰向?！持蚊癞惖??！仓?，直之翻?！称滟n翁歸子黃金百斤，以奉祭祀?！?br />③上令有司求高祖功臣子孫失侯者，得槐里公乘周廣漢等百三十六人，皆賜黃金二十斤，復(fù)其家，令奉祭祀，世世勿絕，〔公乘，爵第八。復(fù)，方目翻。考異曰：宣紀(jì)：“元康元年，五月，復(fù)高皇帝功臣絳侯周勃等百三十六人家子孫。四年，又賜功臣適后黃金人二十斤。”按功臣表，詔復(fù)家者皆云“元康四年”，其數(shù)非一，不容盡誤；蓋紀(jì)誤耳?！?br />④丙寅，富平敬侯張安世薨。
⑤初，扶陽節(jié)侯韋賢薨，〔恩澤侯表，扶陽侯食邑于沛郡蕭縣。謚法：好廉自克曰節(jié)?！抽L子弘有罪系獄，〔弘為太常，坐宗廟事系獄?！臣胰顺C賢令，以次子大河都尉玄成為后。〔服虔曰：今東平郡也。本為濟(jì)東國，國除，為大河郡。師古曰：矯，托也。〕玄成深知其非賢雅意，即陽為病狂，臥便利，妄笑語，昏亂。〔師古曰：便利，大小便，音毗連翻?！臣仍幔?dāng)襲爵，以狂不應(yīng)召。大鴻臚奏狀，章下丞相、御史按驗(yàn)?！蚕?，遐稼翻?！嘲词仑┫嗍纺伺c玄成書〔師古曰：即按驗(yàn)玄成事者?！吃唬骸肮胖o讓，必有文義可觀，故能垂榮于后。今子獨(dú)壞容貌，蒙恥辱為狂癡，光曜暗而不宣，〔壞，音怪。暗，讀與暗同?！澄⒃兆又忻?！〔李奇曰：名，聲名也。〕仆素愚陋，過為丞相執(zhí)事，〔師古曰：過，猶謬也?！吃干俾勶L(fēng)聲；不然，恐子傷而仆為小人也?！毙捎讶耸汤烧隆彩汤擅拢芬萜湫??！骋嗌鲜柩裕骸笆ネ踬F以禮讓為國，宜優(yōu)養(yǎng)玄成，勿枉其志，〔師古曰：枉，屈也?！呈沟米园埠忾T之下?！薄矌煿旁唬汉忾T，謂橫一木于門上，貧者之所居也?！扯┫?、御史遂以玄成實(shí)不病，劾奏之，〔劾，戶概翻；下同?！秤性t勿劾，引拜；玄成不得已，受爵。帝高其節(jié)，以玄成為河南太守。
⑥車師王烏貴之走烏孫也，烏孫留不遣。漢遣使責(zé)烏孫，烏孫送烏貴詣闕。
⑦初，武帝開河西四郡，隔絕羌與匈奴相通之路，斥逐諸羌，不使居湟中地?！埠游魑渫堃?、酒泉、敦煌四郡，本匈奴昆邪、休屠王地，武帝開之，置郡縣，羌與匈奴隔遠(yuǎn)，不復(fù)得通。湟中，湟水左右地也，其地肥美，故斥逐諸羌，不使居之。水經(jīng)注：金城郡臨羌縣西北至塞外，有西王母石室、仙海鹽池；北則湟水所出，東流逕湟中城北，故小月氏之地也；又東逕臨羌、破羌、允街、枝陽、金城而合于大河?！臣暗奂次?，光祿大夫義渠安國使行諸羌；〔戰(zhàn)國時，西戎有義渠君，為秦所滅；子孫以國為姓?！诚攘愫姥裕骸霸笗r渡湟水北，逐民所不田處畜牧?！薄矌煿旁唬轰宜鼋鸪桥R羌塞外，東入河。湟水之北是漢地。仲馮曰：湟北非謂漢地也。羌意欲稍北遷，與匈奴合而為寇。安國不知其情，故受其詞，詳下文可見。余謂羌依南山，渡湟水而北，固欲與匈奴合，而湟北則漢地，所以隔絕羌與匈奴通之路正在此。零，音憐?！嘲矅月劇：髮④娳w充國劾安國奉使不敬?！槽?，戶概翻?！呈呛笄既伺跃壡把?，抵冒渡湟水，〔師古曰：旁，依心。抵冒，犯突而前也。旁，音步浪翻。冒，音莫北翻?！晨たh不能禁。
既而先零與諸羌種豪二百余人解仇、交質(zhì)、盟詛，〔師古曰：羌人無大君長，而諸種豪遞相殺伐，故每有仇讎，往來相報。今解仇交質(zhì)者，自相親結(jié)，欲入漢為寇也。零，音憐。種，章勇翻。詛，莊助翻?！成下勚?，以問趙充國，對曰：“羌人所以易制者，〔易，以豉翻?！骋云浞N自有豪，數(shù)相攻擊，勢不壹也?！矓?shù)，所角翻；下同?！惩鄽q西羌反時，亦先解仇合約攻令居，與漢相距，五六年乃定。〔武帝元鼎五年，西羌反，攻故安枹罕，次年即平，至是五十一年。師古曰：合約，共為要契也。令，音鈴?！承倥珨?shù)誘羌人，欲與之共擊張掖、酒泉地，使羌居之?！矓?shù)，所角翻。誘，音酉?！抽g者匈奴困于西方，〔謂本始三年為烏孫所破?！骋善涓彩怪燎贾信c相結(jié)。臣恐羌變未止此，且復(fù)結(jié)聯(lián)他種，〔復(fù)，扶又翻?！骋思拔慈粸橹畟??！薄矌煿旁唬何慈徽撸溆嬑闯??！澈笤掠?，羌侯狼何果遣使至匈奴藉兵，〔師古曰：藉，借也。據(jù)充國傳，狼何，小月氏種?！秤麚糅飞啤趸鸵越^漢道?！槽?，上扇翻。燉，音屯?！吵鋰詾椤袄呛蝿莶荒塥?dú)造此計，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先零、罕、開乃解仇作約?！蔡K林曰：罕、開在金城南。師古曰：罕、開，羌之別種也。此下言“遣開豪雕庫宣天子至德，罕、開之屬皆聞知明詔”，其下又云：“河南大開、小開”，則罕羌、開羌姓族殊矣。開，音口堅翻。而地理志，天水有罕開縣，蓋以此二種羌來降，處之此地，因以名縣也。而今之羌有姓有罕開者，總是罕、開之類，合而言之，因?yàn)樾斩?。變“開”為“井”，字之訛也。零，音憐。罕，即罕字?！车角锺R肥，變必起矣。宜遣使者行邊兵，〔行，下孟翻；下同?！吃閭潆罚曋T羌毋令解仇，〔師古曰：視，讀曰示；示，語之也?！骋园l(fā)覺其謀?！庇谑莾筛畯?fù)白遣義渠安國行視諸羌，〔兩府，丞相、御史府也。此視，觀也?！撤謩e善惡?！矂e，彼列翻?！?br />⑧是時，比年豐稔，谷石五錢?！脖龋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