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漢孝獻(xiàn)皇帝紀(jì)卷第二十八

後漢紀(jì)校注 作者:(晉)袁宏,周天游 校注


  二年(乙亥、一九五)

  春正月癸酉〔一〕,大赦天下。

  〔一〕 按范書獻(xiàn)帝紀(jì)作「正月癸丑」。正月癸卯朔,無癸酉,袁紀(jì)誤。

  即拜袁紹為後將軍〔一〕,使持節(jié)冀州牧,封邧鄉(xiāng)侯。

  〔一〕 范書袁紹傳作「拜紹右將軍」。

  沮授說紹曰:「公累世輔弼,世濟(jì)忠義。今朝廷播越,宗廟毀壞。觀諸州郡,外託義兵,內(nèi)懷相擒,君有存主卹民者也。今且州域粗定,宜迎大駕,安宮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誰能禦之?」紹說,將從之。郭圖、淳于瓊曰:「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據(jù)有州郡,動眾萬計,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一〕。今迎天子以自近,動輒表聞,從之則權(quán)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也?!故谠唬骸附裼ⅲ亮x也,又於時宜大計也。若不早圖,必有先之者。權(quán)不失機(jī),功在速捷,其孰圖之?!菇B不能從〔二〕。

  〔一〕 史記淮陰侯列傳:「蒯通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於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弧?/em>

  〔二〕 袁紀(jì)此段取自三國志袁紹傳注引獻(xiàn)帝傳。而本傳作「初,天子之立非紹意,及在河?xùn)|,紹遣潁川郭圖使焉。圖還說紹迎天子都鄴,紹不從」。范書從袁紀(jì)。

  是時以年不豐,民食不足,詔賣廄馬百餘匹,御府大司農(nóng)出雜繒二萬匹,與馬值,賜公卿已下及貧民不能自存者。李傕曰:「我邸閣儲跱少〔一〕?!鼓瞬怀性t,悉載置其營。賈詡曰:「此乃上意,不可拒也?!共粡摹@顐?、郭汜、樊稠各自以有功,爭權(quán)欲鬭者數(shù)矣。賈詡每以大體責(zé)之,雖內(nèi)不能善,外相含容。

  〔一〕 跱,三國志作「偫」,古通用。李賢曰:「跱,具也?!拱凑f文曰:「偫,待也?!苟巫ⅲ骸钢^儲物以待用也。」或作崎、庤。

  初,樊稠擊馬騰等,李利戰(zhàn)不甚用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頭,何敢如此!我不能斬卿邪?」利等怒,共譖之於傕。傕見稠勇而得眾心,亦忌之。

  二月,李傕殺右將軍樊稠、撫軍中郎將李〔蒙〕(象)〔一〕。由是諸將皆有疑心。

  〔一〕 據(jù)范書董卓傳注引袁紀(jì)改。范書亦作「蒙」。

  傕數(shù)設(shè)酒請汜,或留汜止宿。汜妻懼傕與汜婢妾而奪己愛〔一〕,思有以離間之。會傕送饋,汜妻乃以豉為藥〔二〕。汜將食,妻曰:「食從外來,儻或有故?!顾煺幨局唬骸敢粭珶o兩雄〔三〕,我固疑將軍〔之〕信李公也〔四〕?!顾諅鄰?fù)請汜,大醉,汜疑傕藥之,絞糞汁飲之乃解。於是遂相〔猜〕疑〔五〕,治兵相攻矣。上使侍中、尚書和傕、汜,不從。乃謀迎天子幸其營,夜有亡者,告?zhèn)唷?br />
  〔一〕 袁紀(jì)此句與三國志董卓傳注引典略同。然范書董卓傳注引袁紀(jì)作「汜妻懼傕婢妾私而奪己愛」,御覽卷八五六引袁紀(jì)「傕」上有「與」字,餘同范書注。疑今本「傕與汜」當(dāng)是「汜與傕」之誤,又「妾」下脫「私」字。又范書注亦脫「與」字。

  〔二〕 據(jù)御覽卷八五六引袁紀(jì)補(bǔ)。

  〔三〕 胡三省曰:「以雞為喻也。一棲而兩雄,必鬭?!?/em>

  〔四〕 據(jù)御覽卷八五六引袁紀(jì)補(bǔ)。三國志、范書均有「之」字。

  〔五〕 亦據(jù)御覽引文補(bǔ)。

  三月丙寅〔一〕,傕使兄子李暹將數(shù)千兵圍宮,以車三乘迎天子。太尉楊彪曰:「自古帝王無在人〔臣〕家者〔二〕,舉事當(dāng)合天心,諸君作此非是也?!瑰咴唬骸笇④娪嫸ㄒ?。」於是天子一乘,貴人伏氏一乘,黃門侍郎賈詡、左靈一乘,其餘諸臣皆步〔從〕〔三〕。司徒趙溫、司空張喜聞有急,自其府出隨。乘輿既出,兵入殿中掠宮人、御物。

  〔一〕 三月壬寅朔,無丙寅。疑有訛。

  〔二〕 據(jù)三國志董卓傳注引獻(xiàn)帝起居注補(bǔ)。

  〔三〕 據(jù)獻(xiàn)帝起居注補(bǔ)。

  是日天子幸傕營。又徙御府金帛、乘輿、器服置其營,遂放火燒宮殿、官府、民居悉盡〔一〕。

  〔一〕 「官府」原誤作「宮府」,「民居」誤作「居民」。前者據(jù)范書、後者據(jù)通鑑逕正。

  天子復(fù)使公卿和傕、汜。汜又留太尉楊彪、司空張喜、尚書王隆、光祿勳劉淵、衛(wèi)尉士孫瑞、太僕韓融、廷尉宣璠、大鴻臚榮郃、大司農(nóng)朱雋、將作大匠梁〔邵〕(邰)〔一〕、屯騎校尉姜宣等。

  〔一〕 據(jù)黃本及通鑑改。

  夏四月,郭汜饗公卿,議攻李傕。楊彪曰:「群臣共鬭,一人劫天子,一人質(zhì)公卿,此可行乎!」汜怒,欲刃之。中郎〔將〕楊密說汜〔一〕,乃止。朱雋素剛直,遂發(fā)病死。

  〔一〕 據(jù)黃本補(bǔ)。

  雋字公偉,會稽上虞人。少好學(xué),為郡功曹。太守徐珪為州所誣奏,郡吏謀賂宦官,雋曰:「明府為州所枉,不思奮命,而欲行賂,以穢清政,是有君無臣也。今州自有贓汙,而求郡纖介,抱罪誣人。雋具知之,請詣京都,無以賂為也?!公曉唬骸盖渲乔?,我所知也,今州奏已去,恐無及也?!闺h曰:「操所作章,疾馬兼追,足以先州。且尋郵推之,州書可得矣。」珪曰:「善!」雋即夜發(fā)輕騎數(shù)十人,分伺州書,果得而鈔絕之。雋得獨至京師,上書告刺史罪,章即下,乃徵刺史,珪事得解。刺史家聞,使刺客分遮道,欲殺雋。雋知,乃從洛陽尉司馬珍,自匿變服而去。珪大悅,雋由是顯名〔一〕。舉孝廉,為尚書郎,遷蘭陵令。

  〔一〕 范書朱雋傳曰:「熹平二年,端坐討賊許昭失利,為州所奏,罪應(yīng)棄市。雋乃羸服間行,輕齎數(shù)百金到京師,賂主章吏,遂得刊定州奏,故端得輸作左校。端喜於降免,而不知所由,雋亦終無所言。後太守徐珪舉雋孝廉?!古c此異。

  光和初,交阯賊梁龍等攻郡縣,以雋治蘭陵有名,即拜交阯刺史。雋上書求過本郡募兵,天子許之,得以便宜從事。將家兵二千人,并郡所調(diào)合五千人,分兩道至州界。斬蒼梧太守陳紹,遣使喻以利害,降者數(shù)萬人〔一〕。乃勒兵擊斬龍,旬月盡定。封都亭侯,賜黃金五十斤。

  〔一〕 范書朱雋傳此五字在「斬龍」句之後。

  甲午,立皇后伏氏。后,瑯邪東武人也。父完,深沉有大度。舉孝廉,稍遷五官中郎將、侍中,以選尚陽安長公主。主,桓帝女也,生五男一女:長男德,次雅,次后,次均,次尊,次朗。后以選入掖庭,為貴人。完遷執(zhí)金吾。

  於是李傕召羌、胡數(shù)千人,先以御物、繒綵與之,許以宮人婦女,欲令攻郭汜。羌、胡知非正,不為盡力。郭汜與傕中郎將張苞、張寵等謀攻傕〔一〕。丙申,兵交及帝殿前,又貫傕左耳。楊奉於外距汜,汜兵退,張苞、張寵因以所領(lǐng)兵詣汜。

  〔一〕 范書董卓傳注引獻(xiàn)帝紀(jì)「張寵」作「張龍」。

  是日,傕復(fù)移乘輿幸北塢,門內(nèi)外隔絕〔一〕,諸侍臣皆有餓色。帝求米五斛,牛骨五具,以賜左右。傕曰:「御脯上飯,何用米為!」乃與腐牛骨,皆臭不可食。帝大怒,欲責(zé)詰之。侍中楊琦上封事曰:「傕,邊鄙之人,習(xí)於夷風(fēng),今又自知所犯悖逆,常有怏怏之色,欲轉(zhuǎn)車駕幸黃白城〔二〕,以舒其憤。臣願陛下宜恕忍之,未可顯其罪也。」上納之。

  〔一〕 三國志董卓傳注引獻(xiàn)帝起居注「門」上有「使校尉監(jiān)塢」五字,疑袁紀(jì)脫。

  〔二〕 三國志董卓傳注引獻(xiàn)帝起居注「轉(zhuǎn)」作「輔」,下文張溫與傕書之「轉(zhuǎn)」亦同。通鑑從袁紀(jì),是。

  初,傕屯黃白城,故謀欲徙。傕以司徒趙溫不與己同,乃內(nèi)溫塢中。溫聞傕欲移乘輿黃白城,與傕書曰:「公前託為董公報仇,然實屠陷王城,殺戮大臣,天下不可,家見而戶喻也。今爭睚眥之隙,以成千〔鈞〕(金)之讎〔一〕,民在塗炭,各不聊生,曾不改悟,遂成禍亂。朝廷仍下明詔,欲令和解,詔令不行,恩澤日損,而復(fù)欲轉(zhuǎn)乘輿黃白城,此老夫所不解也。於易,『一過,再為涉,三而弗改,滅其頂,兇』〔二〕。不如早共和解,引軍還屯,上安萬乘,下全生民,豈不幸甚?!箓啻笈踩撕χ?。其弟應(yīng)〔三〕,溫故吏也,諫之?dāng)?shù)日乃止。帝聞溫與傕書,問侍中當(dāng)洽曰〔四〕:「傕不知臧否,溫言大切,可為寒心?!骨⒃唬骸咐顟?yīng)以解之矣?!股夏藧偂?br />
  〔一〕 據(jù)裴注改。

  〔二〕 此語出于易大過,其文曰:「過,涉,滅頂,兇?!箿赝贫苤E嶙⒁I(xiàn)帝起居注「一過」下尚有「為過」二字。

  〔三〕 應(yīng),傕之從弟,見獻(xiàn)帝起居注。

  〔四〕 獻(xiàn)帝起居作「常洽」。

  傕信鬼神,晝夜祭祀。為董卓設(shè)坐,三牲祠之。祠畢,過問帝起居,因求入見。傕帶三刀,執(zhí)一刀。侍中見傕〔一〕,亦帶刀入侍。值傕數(shù)汜之罪,上面答之,傕出,喜曰:「陛下,賢主也?!箓嘣唬骸甘讨薪猿值?,欲圖我乎?」侍中曰:「軍中自爾,國家之故事也?!箓嗄税?。

  〔一〕 三國志董卓傳注引獻(xiàn)帝起居注「見傕」下有「帶杖」二字,袁紀(jì)恐脫。

  閏月己卯,遣謁者僕射皇甫麗和傕、汜〔一〕。麗先詣汜,汜從命。又詣傕,傕不聽,曰:「我有誅呂布之功,輔助四年,三輔清凈,國家所知也。郭多,盜馬虜耳,何敢欲與吾等邪?必誅之。君觀吾方略士眾,足辨郭多不〔二〕?多又劫質(zhì)公卿,所為如是,而君欲左右之邪〔三〕?」汜一名多。麗曰:「昔有窮后羿恃其善射,不思患難,以至於斃〔四〕。近者董公強(qiáng),將軍所知也。內(nèi)有三公以為主,外有縱橫以為黨〔五〕,呂布受恩而反圖之,斯須之間,身首異處,此有勇而無謀也。今將軍身為上將,抱鉞持節(jié),子孫親族,荷國寵榮。今汜質(zhì)公卿,而將軍脅〔主〕(之),〔六〕,誰輕重乎?張濟(jì)與郭多、楊定有謀,又為冠帶所附。楊奉,白波帥耳,猶知將軍所為非是,將軍雖寵之,猶不輸力也。」傕不從,訶遣麗。麗曰:「傕不從詔,亂語不順?!故讨泻悖瑐嗨]也,謂麗曰:「李將軍於卿非常也,又皇甫公為太尉,將軍力也。是言何謂乎?」麗曰:「吾累世受恩,又常在帷幄,君辱臣死,就為李傕所殺,志無顧也?!股蠎謧嗦匊愌裕符惲钊?。傕遣虎賁王昌呼麗,欲殺之。昌諷麗令去,還曰:「臣追之不及?!?br />
  〔一〕 袁紀(jì)「麗」前作「邐」。范書及通鑑作均「酈」。

  〔二〕 不,否也。

  〔三〕 胡三省曰:「左右,助也?!?/em>

  〔四〕 襄公四年左傳載魏絳語晉侯曰:「有窮氏之后羿,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脩民事,而淫于原獸。棄武羅、伯因、熊髡、尨圉,而用寒浞。浞行媚于內(nèi),而施賂于外,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家,外內(nèi)咸服。羿猶不悛,將歸自田,家眾殺而亨之。」

  〔五〕 三國志董卓傳注引獻(xiàn)帝起居注作「外有董旻、承、璜以為鯁毒」。

  〔六〕 據(jù)范書董卓傳改。

  辛巳,車騎將軍李傕為大司馬。

  是夏,陶謙病死。

  劉備在徐州。曹操欲襲之,荀彧曰:「昔高祖保關(guān)中,光武據(jù)河內(nèi),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進(jìn)可以勝敵,退足以堅守,雖有困敗,而終濟(jì)大業(yè)。將軍本以兗州首事,平山東之難,百姓歸心悅服。且河、濟(jì),天下之要地也,〔今〕(人)雖殘壞〔一〕,猶易以自保,是亦將軍之關(guān)中、河內(nèi)。若不先定之,根本將何寄乎?今破李封、薛簡〔二〕,若分兵東擊陳宮,宮必不敢西顧,乘其間而收熟麥,約食畜穀,一舉而布可破也。布破,然後南結(jié)揚(yáng)州〔三〕,共討袁術(shù),以臨淮泗。若捨布而東,多留兵則不足用,少留兵則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虛寇暴,民心益危,雖甄城、范、衛(wèi)可全〔四〕,其餘非公之有,是無兗州也。若徐州不定,將軍安所歸乎?且陶謙雖死,徐州未易亡。彼懲往年之?dāng)?,將懼而結(jié)親,相為表裏。今東方皆已收麥,必堅壁清野,以待將軍。將軍攻之不拔,掠之無所獲,不出十日,則十萬之眾未戰(zhàn)而自困也。前討徐州,威罰實行,其子弟念父兄,必人人自守,而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事故有棄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梢玻瑱?quán)一時之勢,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願將軍孰慮之?!共倌酥?,復(fù)定兗州。

  〔一〕 據(jù)三國志荀彧傳改。

  〔二〕 三國志荀彧傳「薛簡」作「薛蘭」。

  〔三〕 「揚(yáng)州」,指揚(yáng)州刺史劉繇也。

  〔四〕 胡三省曰:「衛(wèi),謂濮陽。杜預(yù)曰:濮陽古衛(wèi)地?!?/em>

  六月,侍中楊琦、黃門侍郎丁沖、鍾繇、尚書左丞魯充、尚書郎韓斌與傕將楊奉、軍吏楊帛謀共殺傕〔一〕。會傕以他事誅帛,奉將所領(lǐng)歸汜。

  〔一〕 三國志董卓傳「楊帛」作「宋果等」。

  庚午,鎮(zhèn)東將軍張濟(jì)自陝至,欲和傕、汜,遷乘輿幸他縣。使太官令〔孫〕(孤)篤〔一〕、綏民校尉張裁宣諭十反〔二〕。汜、傕許和,質(zhì)其愛子。

  〔一〕 據(jù)范書董卓傳注引袁紀(jì)改。

  〔二〕 范書董卓傳注引袁紀(jì)「張裁」作「張式」。按「式」恐系涉下文傕之子式而誤。

  傕妻愛式,和計未定,而羌、胡數(shù)來闕省問曰:「天子在此中邪?李將軍許我宮人美女,今皆何所在?」帝患之,使侍中劉艾謂宣義將軍賈詡曰:「卿前奉職公忠,故仍升榮寵。今羌、胡滿路,宜思方略?!乖偰苏俅髱涳嬍持?,許以封賞,羌、胡乃引去。傕由此單弱。於是尚書王復(fù)言和解之意,計以士眾轉(zhuǎn)少,從之,不以男,各女為質(zhì),封為君,食邑。復(fù)以汜從弟、濟(jì)從子繡、傕從弟桓為質(zhì)〔一〕。

  〔一〕 汜從弟脫名。

  秋七月甲子〔一〕,車駕出宣平門。汜兵數(shù)百人前曰:「此天子非也?」左右皆將戟欲交,侍中劉艾前曰:「是天子也?!故箙⒊烁吲e帷,〔帝言〕諸兵:「何敢逼至尊邪?」〔二〕汜兵乃卻,士眾皆稱萬歲。夜到霸陵,從者皆饑,張濟(jì)賦給各有差。傕出屯河陽〔三〕。

  〔一〕 七月庚午朔,無甲子。疑有訛。

  〔二〕 據(jù)陳、范兩書注引獻(xiàn)帝起居注補(bǔ)。

  〔三〕 范書董卓傳作「出屯曹陽」,通鑑作「出屯池陽」。按續(xù)漢郡國志,河陽屬河南尹,曹陽乃弘農(nóng)所屬之曹陽亭,皆在華陰之東,均誤。當(dāng)以通鑑為是。

  丙寅,以張濟(jì)為驃騎將軍,封平陽侯,假節(jié),開府如三公。郭汜為騎車將軍,假節(jié)〔一〕。楊定為後將軍,封列侯。董承為安集將軍。追號乳母呂貴為平氏君。

  〔一〕 范書獻(xiàn)帝紀(jì)言汜「自為車騎將軍」。

  郭汜欲令車駕幸高陵,公卿及濟(jì)以為宜幸弘農(nóng),大會議之,不決。詔尚書郭浦喻汜〔一〕,曰:「朕遭艱難,越在西都,感惟宗廟靈爽,何日不歎!天下未定,厥心不革。武夫宣威,儒德合謀,今得東移,望遠(yuǎn)若近,視險如夷。弘農(nóng)近郊廟,勿有疑也?!广岵粡摹I显唬骸缸孀诮栽诼尻?,靈懷皇后宅兆立,未遑謁也,夢想東轅,日夜以冀,臨河誰謂其廣,望宋不謂其遠(yuǎn)〔二〕,而汜復(fù)欲西乎?」遂終日不食。浦曰:「可且幸近縣?!埂踩?。

  〔一〕 范書董卓傳注引帝王紀(jì)作「尚書郎郭溥」。

  〔二〕 詩河廣曰:「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yuǎn)?跂予望之?!?/em>

  〔三〕 通鑑「浦曰」作「汜聞之曰」,是。

  八月甲辰,車駕幸新豐。張濟(jì)諷尚書徵河西太守劉玄,欲以所親人代之。上曰:「玄在郡連年,若有治理,迨遷之;若無異效,當(dāng)有召罰,何緣無故徵乎?」尚書皆謝罪。上既罪濟(jì)所諷也,詔曰:「濟(jì)有拔車駕之功,何故無有表而私請邪?一切勿問。」?jié)勚?,免冠徒跣謝。後將軍楊定請侍中尹忠為長史,詔曰:「侍中近侍,就非其宜,必為關(guān)東所笑。前在長安,李傕專政。今朕秉萬機(jī),豈可復(fù)亂官爵邪?」時上年十五,每事出於胸懷,皆此類也。

  丙子〔一〕,郭汜等令車駕幸郿。侍中種輯、城門校尉眾在汜營,密告後將軍楊定、安集將軍董承、興義將軍楊奉,令會新豐。定等欲將乘輿還洛陽,郭汜自知謀泄,乃棄軍入南山。

  〔一〕 八月己亥朔,無丙子。疑上脫「九月」二字。

  是月,曹操圍張超於雍丘,超曰:「救我者唯臧洪乎?」眾曰:「袁、曹方穆,而洪為紹所用,必不敗好招禍,遠(yuǎn)來赴此?!钩唬骸缸釉刺煜铝x士〔一〕,必不背本也。但恐見禁制,不相及耳。」逮洪聞之,果徒跣號泣,並勒所領(lǐng),又從袁紹請兵,欲救超,而紹終不聽。超遂族滅。

  〔一〕 子源,臧洪字也。顧炎武金石文字記引唐臧懷恪碑作「子原」,以為三點水乃后人所加。

  洪由是怒紹,絕不與通,紹興兵圍之,不能下。紹使洪邑人陳琳以書喻洪,洪答曰:「隔闊想思,發(fā)於寤寐,幸相去步武之間耳〔一〕,而以趣舍異規(guī),不得相見,其為悵恨,難為心哉。

  〔一〕 出國語周語單穆公之語。韋昭曰:「六尺為步,賈君以半步為武?!?/em>

  僕小人也,本因行役,遂竊大州,恩深分厚,寧樂今日自還接刃!每登城勒兵,望主人之旗鼓,感故友之周旋,撫弦搦矢,不覺流涕之覆面也。當(dāng)受任之初,自謂究竟大事,共尊王室也。豈寤天〔子〕(下)不悅〔一〕,本州見侵,郡將遘厄〔二〕,請師見下,辭行被拘,使洪故君有羑里之厄〔三〕。洪謀計棲遲,喪忠孝之名;杖策攜背,虧交友之分。揆此二者,與其不得已,喪忠孝之名與虧交友之道,輕重殊塗,親疏異畫,故便收淚告絕,用命此城,正以君子之違,不適讎國故也。

  〔一〕 據(jù)三國志臧洪傳改。沈家本曰:「范書無『天子不悅』四字。案,操之滅超,志在并吞,非有天子之命,故范書刪之?!?/em>

  〔二〕 靈帝末,洪棄官還家,太守張超請洪為功曹,故洪稱超曰郡將。

  〔三〕 殷紂王聽崇侯虎之譖,囚西伯昌於羑里。事見史記周本紀(jì)。

  吾聞之,義不背親,忠不違君。昔晏嬰不降志於白刃,南史不曲筆以求生〔一〕,故身著國篆,名重後世。況僕據(jù)金城之固,驅(qū)士民之力,散三年之畜,以為一年之資。但懼秋風(fēng)揚(yáng)塵,伯珪馬首南向,北鄙告倒縣之急,肱肱奏乞歸之記耳。主人宜反旌退師,治兵鄴垣,何久辱盛怒,暴威於吾城下哉?

  〔一〕 襄公二十五年左傳曰:齊崔杼弒莊公而立景公,盟國人於太宮,晏嬰不從曰:「嬰所不唯忠於君、利社稷者是與,有如上帝!」楊伯浚注引淮南子精神篇曰:「晏子與崔杼盟,臨死地而不易其義?!褂衷疲骸腹赎套涌善褥度?,而不可劫以兵。」左傳又言:「大史書曰:『崔杼弒其君?!淮拮託⒅?。其弟嗣書,而死者二人。其弟又書,乃舍之。南史氏聞大史盡死,執(zhí)簡以往。聞既書矣,乃還?!?/em>

  行矣孔璋〔一〕!足下徼利於境外,臧洪受命於君親;吾子託身於盟,主臧洪受命於君親;吾子託身於盟主,臧洪策名於長安。子謂余身死而名滅,僕亦笑子生而無聞焉。悲哉!本同而末異,努力努力,夫復(fù)何言!」

  〔一〕 孔璋,陳琳之字也。

  紹見洪書,知無降意,增兵急攻之。城中穀盡,外無強(qiáng)救,洪自度必不免,呼吏士謂曰:「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救洪郡將,義不得不死。念諸君無事,空與此禍,可先城未敗,將妻子出。」吏士皆垂泣曰:「明府與袁氏本無怨隙,今一朝為郡將之故,自致殘困,吏民何忍當(dāng)舍明府去也?」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莫有離叛。

  城陷,紹生執(zhí)洪。紹素親洪,施帷幔,大會諸將,見洪謂曰:「臧洪,何相負(fù)若此,今日服未?」洪據(jù)地瞋目曰:「諸袁事漢,四世五公,可謂受恩。今王室衰弱,無輔翊之急,欲因際會,希冀非望,多殺忠良,以立姦威。洪親見呼張陳留為兄〔一〕,則洪府君亦宜為弟,同共戮力,為國除害,何有擁眾而觀人屠滅!惜力不能推刃為天下報讎,何謂服乎!」紹本愛洪,意欲服而原之,見洪辭切,終不為用,乃殺之。

  〔一〕 張邈,張超之兄,原為陳留太守,故呼之為「張陳留」。

  冬十月戊戌,汜黨夏育、高碩等欲共為亂,脅乘輿西行〔一〕。侍中劉艾見火起不止,曰:「可出幸一營,以避火難。」楊定、董承將兵迎天子幸楊奉營,上將出,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輿,楊定、楊奉力戰(zhàn)破之,斬首五千級。

  〔一〕 范書獻(xiàn)帝紀(jì)作「汜使其將伍習(xí)夜燒所幸學(xué)舍,逼脅乘輿」。通鑑從袁紀(jì)。

  壬寅,行幸華陰。

  寧輯將軍段猥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資儲,欲上幸其營。猥與楊定有隙,迎乘輿,不敢下馬,〔揖馬上〕〔一〕。侍中種輯素與定親,乃言段煨欲反。上曰:「煨屬來迎,何謂反?」對曰:「迎不至界,拜不下馬,其色變也,必有異心?!轨妒翘緱畋?、司徒趙溫、侍中劉艾、尚書梁紹等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車駕可幸其營?!苟小疃ㄑ栽唬骸腹醽碓陟袪I?!乖t曰:「何以知?」文禎、左靈曰:「弘農(nóng)督郵知之?!挂蛎{督郵曰:「今郭汜將七百騎來入煨營?!固熳有胖炻反戊兜滥?。

  〔一〕 據(jù)范書董卓傳注引袁紀(jì)補(bǔ)。

  丁未,楊奉、董承、楊定將攻煨,使種輯、左靈請帝為詔。上曰:「王者攻伐,當(dāng)上參天意,下合民心。司寇行刑,君為之不舉,而欲令朕有詔邪?」不聽。輯固請,至夜半猶弗聽。奉乃輒攻煨營。

  是夜,有赤氣貫紫宮。

  定等攻煨營十餘日不下,煨供給御膳、百官,無有二意。司隸校尉管命以為不宜攻煨,急應(yīng)解圍,速至洛陽。定等患之,使楊奉請為己副,欲殺之。帝知其謀,不聽。詔使侍中、尚書告喻之,定等奉詔還營。

  李傕、郭汜悔令車駕東,聞定攻段煨,相招共救之,因欲追乘輿。楊定聞傕、汜至,欲還藍(lán)田,為汜所遮,單騎亡走。

  是時張濟(jì)復(fù)與催、汜合謀,欲留乘輿於弘農(nóng)。

  十二月〔一〕,行幸弘農(nóng)。濟(jì)、汜、傕追乘輿,衛(wèi)將軍楊奉、射聲校尉沮雋力戰(zhàn),乘輿僅得免。雋被創(chuàng)墜馬,傕謂左右曰:「尚可活否?」雋罵之曰:「汝等兇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宮人流離,亂臣賊子,未有此也?!箓嗄藲⒅?。雋時年二十五,其督戰(zhàn)訾置負(fù)其尸而瘞之〔二〕。濟(jì)等抄掠乘輿物及秘書典籍,公卿已下、婦女死者不可勝數(shù)。

  〔一〕 范書獻(xiàn)帝紀(jì)作「十一月」。按十二月丁酉朔,無壬申。袁紀(jì)下文有壬申,則當(dāng)以范書為是。

  〔二〕 范書董卓傳注引袁山松書作「督戰(zhàn)訾寶」。

  壬申,行幸曹陽。傕、汜、濟(jì)并力來追。董卓、楊奉間使至河?xùn)|,招故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及匈奴右賢王去卑牽其眾來,與傕等戰(zhàn),大破之,斬首數(shù)千級。

  詔使侍中史恃、太僕韓融告張濟(jì)曰:「朕惟宗廟之重,社稷之靈,乃心東都,日夜以冀。洛陽丘墟,靡所庇蔭,欲幸弘農(nóng),以漸還舊。諸軍不止其競,遂成禍亂,今不為〔定〕(足)〔一〕,民在塗炭。濟(jì)宿有忠亮,乃心王室,前者受命,來和傕、汜,元功既建,豈不惜乎?濟(jì)其〈廣亶〉給百官,遂究前勳。昔晉文公為踐土之會,垂勳周室,可不勉哉!」於是董承等以新破傕等,可復(fù)東引,詔曰:「傕、汜自知罪重,將遂唐突,為吏民害??蓮?fù)待韓融還,乃議進(jìn)退。」承等固執(zhí)宜進(jìn)。

  〔一〕 據(jù)全後漢文改。

  庚申〔一〕,車駕發(fā)東,董承、李樂衛(wèi)乘輿,胡才、楊奉、韓暹、匈奴右賢王於後為距。傕等來追,王師敗績,殺光祿勳鄧淵,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御史鄧聘、大司農(nóng)張義〔二〕。

  〔一〕 范書獻(xiàn)帝紀(jì)作「庚辰」,通鑑同袁紀(jì)。疑其上脫「十二月」三字。

  〔二〕 范書獻(xiàn)帝紀(jì)「鄧淵」作「鄧泉」,避唐諱故也。「宣璠」作「宣播」,按范書注引獻(xiàn)帝春秋亦作「璠」,袁紀(jì)是。又此二人范書曰與沮雋同時遇難,系此事於十一月,與袁紀(jì)異。另外「田芬」,續(xù)漢五行志作「田邠」,亦與袁紀(jì)異。

  是時司徒趙溫、太常王絳、衛(wèi)尉周忠、司隸校尉管郃為傕所遮,欲殺之。賈詡曰:「此皆大臣,卿奈何害之也?」傕乃止。

  李樂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馬!」上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辜哉!」弗聽。

  是時虎賁羽林行者不滿百人,傕等〔繞〕(統(tǒng))營叫喚〔一〕,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李樂懼,欲令車駕御船過砥柱,出孟津。詔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鬃由黢T河之?!捕常M所謂安居之道乎?」太尉楊彪曰:「臣弘農(nóng)人也,自此東有三十六灘,非萬乘所〔當(dāng)〕登也〔三〕?!棺谡齽弧菜摹常骸赋记盀殛劻睿潆U。舊故有河師,猶有傾危,況今無師。太尉所慮是也。」董承等以為宜,令劉太陽使李樂夜渡具船,舉火為應(yīng)。

  〔一〕 據(jù)范書董卓傳注引袁紀(jì)改。

  〔二〕 論語述而篇曰:「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粻栄裴層?xùn)曰:「馮河,徒涉也?!?/em>

  〔三〕 據(jù)范書董卓傳注引袁紀(jì)補(bǔ)。

  〔四〕 范書「宗正」作「侍中」。

  上與公卿步出營,臨河欲濟(jì)。岸高十餘丈,不得下。議欲續(xù)馬轡繫帝腰。時后兄伏德扶后,一手挾絹十〔匹〕(四)〔一〕。董承使〔符節(jié)〕(荷)令孫儼從人間斫后〔二〕,左靈曰:「〔卿〕(御)是何等人也!」〔三〕以刀捍之,殺旁侍者,血濺后衣。伏德以馬轡不可親腰,以絹為輦下。校尉向弘居前負(fù)帝下,至河邊。餘人皆匍匐下,或有從岸上自投,冠幘皆壞。

  〔一〕 據(jù)三國志董卓傳注引獻(xiàn)帝紀(jì)改。范書亦作「匹」,袁紀(jì)乃形近而訛。

  〔二〕 據(jù)范書皇后紀(jì)改補(bǔ),又「孫儼」作「孫徽」,未知孰是。

  〔三〕 據(jù)陳璞校記改。

  既至河邊,士卒爭赴舟,董承、李樂以戈擊破之。帝乃御船,同舟渡者皇后、貴人、郭趙二宮人、太尉楊彪、宗正劉艾、執(zhí)金吾伏完、侍中種輯、羅邵、尚書文禎、郭浦、中丞楊眾、侍郎趙泳、尚書郎馮碩、中官僕射伏德、侍郎王稠、羽林郎侯折〔一〕、衛(wèi)將軍董承、南郡太守左靈,府史數(shù)十人。餘大官及吏民不得渡甚眾,婦女皆為兵所掠奪,凍溺死者不可勝數(shù)。衛(wèi)尉士孫瑞為傕所殺。

  〔一〕 范書董卓傳注引袁紀(jì)作「議郎侯祈」。

  傕見河北有火,遣騎候之,適見上渡河,呼曰:「汝等將天子去邪?」董承懼射之,以被為?!惨弧场<榷?,幸李樂營。河?xùn)|太守王邑來貢獻(xiàn),勞百〔官〕(姓)〔二〕。

  〔一〕 御覽卷七00引袁紀(jì)「?!股嫌小笌ぁ棺帧?/em>

  〔二〕 據(jù)黃本改。又范書言河內(nèi)太守張楊先遣數(shù)千人負(fù)米貢餉,帝乃御牛車,因都安邑。

  丁亥,幸安邑〔一〕。王邑賦公卿以下綿絹各有差。封邑為列侯〔二〕。

  〔一〕 范書獻(xiàn)帝紀(jì)作「乙亥」。按十二月丁酉朔,無丁亥,也無乙亥。疑乃己亥之誤。范書系形近而訛,而袁紀(jì)則失之遠(yuǎn)矣。

  〔二〕 李賢曰:「邑字文都,北地涇陽人,鎮(zhèn)北將軍,見同歲名?!够輻澰唬骸竸挶庨T生名有『離石長北地泥陽王邑文都』;則邑當(dāng)為泥陽人。案獻(xiàn)帝起居注,邑封安陽亭侯?!?/em>

  庚子,拜胡才為征北將軍,領(lǐng)并州牧;李樂為征西將軍,領(lǐng)敘州牧;韓暹為征東將軍,領(lǐng)幽州牧,皆假節(jié),開府如三公〔一〕。遣太僕韓融至弘農(nóng),與傕、汜連和,還所掠宮人、公卿、百官及乘輿、車駕數(shù)乘。

  〔一〕 三國志董卓傳胡才作「征西將軍」,李樂作「征東將軍」。范書及通鑑胡才作「征東將軍」。諸書俱無拜韓暹事。其時政亂,封拜倉卒,傳聞遂異,不足深究。

  是時蝗蟲大起,歲旱無穀。後宮食煮棗菜,諸將不相能率,上下亂,糧食盡。於是安東將軍楊奉、衛(wèi)將軍董承、征東將軍韓暹謀以乘輿還洛陽。

  乙卯,建義將軍張陽自野王來〔一〕,與董承謀迎乘輿還洛陽?!舶荨嘲矅鴮④姟捕常鈺x陽侯,假節(jié),開府如三公。

  〔一〕 三國志、范書「張陽」均作「張楊」,袁紀(jì)恐誤。

  〔二〕 據(jù)文意補(bǔ)。其封拜之時,通鑑系于庚子日。

  袁術(shù)自依據(jù)江、淮,帶甲數(shù)萬,加累世公侯,天下豪傑無非故吏,以為袁氏出陳,舜之後,以黃乘赤,得運(yùn)之次〔一〕。時沛相陳珪,故太尉球之子也〔二〕。術(shù)與珪俱公族子孫,少交遊,書與珪曰:「昔秦失其政,天下群雄爭而取之,兼智勇者卒受其福。今世紛擾,復(fù)有瓦解之勢,誠英雄有為之時也〔三〕。與足下舊交,豈肯左右之乎?若集大事,子為吾心膂?!公暣饡唬骸肝羟啬┦?,肆暴恣情,虐流天下,毒被生民,民不堪命,故遂土崩。今雖季世,未有秦苛暴之亂也。曹將軍神武應(yīng)期,興復(fù)典刑,埽平兇慝,清定海內(nèi),〔信〕有徵矣〔四〕。足下當(dāng)戮力同心,匡翼漢室,而陰謀不軌,以身試禍,豈不痛哉!若迷而知反,尚可以免。吾備舊知,請陳至情,雖逆於耳,骨肉之恩也。」

  〔一〕 李賢曰:「陳大夫轅濤塗,袁氏其後也。五行火生土,故云以黃代赤。」

  〔二〕 三國志袁術(shù)傳、范書陳球傳均作「球弟子也?!?/em>

  〔三〕 「雄」,黃本作「人」。按三國志袁術(shù)傳作「乂」,黃本作「人」乃形近而訛,蔣本改作「雄」,失之遠(yuǎn)矣。

  〔四〕 據(jù)三國志袁術(shù)傳補(bǔ)。

  天子之?dāng)§恫荜?,術(shù)會其眾謀曰:「劉氏微弱,海內(nèi)鼎沸。吾家四世公輔,百姓所歸,欲應(yīng)天順民,於諸君意何如?」眾莫敢對。主簿閻象進(jìn)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一〕,積德累功,三分天下,猶服事殷〔二〕。明公雖奕世克昌,未有若周之盛;漢室雖微,未有殷紂之暴?!剐g(shù)默然不悅。遂造符命,置百官焉。

  〔一〕 據(jù)三國志、范書補(bǔ)。

  〔二〕 范書與袁紀(jì)同,而三國志作「三分天下有其二」。按論語泰伯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謂至德也已矣?!箘t當(dāng)以三國志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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