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四十八〔起強(qiáng)圉協(xié)洽（丁未），盡重光大淵獻(xiàn)（辛亥），凡五年?！?/em>
孝桓皇帝下
永康元年（丁未、一六七）是年六月，始改元?！?br />
?、俅?，正月，東羌先零圍祋祤，掠雲(yún)陽，〔二縣皆屬左馮翊。宋白曰：耀州華原、同官縣，本漢祋祤縣地，雲(yún)陽故城在今縣西北六十里。零，音憐。祋，音丁活翻，又音丁外翻。祤，音詡?！?/em>當(dāng)煎諸種復(fù)反。〔種，章勇翻。復(fù)，扶又翻；下同。〕段熲擊之於鷥鳥，〔熲，高迥翻。鷥，音雚。鳥，讀曰雀?！?/em>大破之，西羌遂定。
②夫餘王夫臺(tái)寇玄菟；〔夫，音扶。菟，同都翻?！?/em>玄菟太守父孫域擊破之。〔守，式又翻?！?/em>
③夏，四月，先零羌寇三輔，攻沒兩營，〔兩營，京兆虎牙營，扶風(fēng)雍營。零，音憐。〕殺千餘人。
?、芪逶拢勺踊?，日有食之。
?、蓐愞让?，朝臣震栗，莫敢復(fù)為黨人言者。〔復(fù)，扶又翻。朝，直遙翻；下同。為，于偽翻。〕賈彪曰：「吾不西行，大禍不解?！?em>〔賈彪，熲川定陵人。自熲川至雒陽為西行?！?/em>乃入雒陽，說城門校尉竇武、尚書魏郡霍諝等，〔說，輸芮翻。諝，私呂翻。〕使訟之。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來，未聞善政，常侍、黃門，競(jìng)行譎詐，妄爵非人。伏尋西京，佞臣執(zhí)攻，終喪天下。〔譎，古穴翻。喪，息浪翻?！?/em>今不慮前事之失，復(fù)循覆車之軌，臣恐二世之難，〔難，乃旦翻?！?/em>必將復(fù)及，趙高之變，不朝則夕。〔謂望夷宮之事也。〕近者姦臣牢脩造設(shè)黨議，遂收前司隸校尉李膺等逮考，連及數(shù)百人，曠年拘錄，事無效驗(yàn)。〔謂自去年興獄至今年，事終無其實(shí)也。校，戶教翻?！?/em>臣惟膺等建忠抗節(jié)，志經(jīng)王室，此誠陛下稷、卨、伊、呂之佐；〔卨，古契字，音息列翻?！?/em>而虛為姦臣賊子之所誣枉，天下寒心，海內(nèi)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澄，清也。省，察也。省，悉井翻?！?/em>時(shí)見理出，〔賢曰：時(shí)，謂即時(shí)也。〕以厭神【章：乙十六行本「神」作「人」；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鬼喁喁之心。〔喁，魚恭翻?！?/em>今臺(tái)閣近臣，尚書朱寓、荀緄、劉祐、魏朗、劉矩、尹勳等，皆國之貞士，朝之良佐；〔緄，古本翻?？籍愒唬何鋫鳎何渖鲜柙唬骸附衽_(tái)閣近臣，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尚書朱寓等?！拱崔?、廣時(shí)不為令僕，故去之。〕尚書郎張陵、媯皓、〔媯，俱為翻。姓譜：媯，帝舜之後?！?/em>苑康、〔姓譜：范姓，商武丁之子受封於苑，因以為氏。左傳：齊有大夫苑何忌?！?/em>楊喬、邊韶、〔陳留風(fēng)俗傳：邊祖于宋平公子戌，字子邊。又左傳，周有大夫邊伯?！?/em>戴恢等，文質(zhì)彬彬，明達(dá)國典，內(nèi)外之職，群才並列。而陛下委任近習(xí)，專樹饕餮，〔饕，吐刀翻。餮，他結(jié)翻。〕外典州郡，內(nèi)幹心膂，宜以次貶黜，案罪糾罰；信任忠良，平?jīng)Q臧否，使邪正毀譽(yù)，各得其所，〔否，音鄙。譽(yù)，音余。〕寶愛天官，唯善是授，〔天官，言天命有德，人君不可以私授。〕如此，咎徵可消，天應(yīng)可待。間者有嘉禾、芝草、黃龍之見。〔是年，魏郡言嘉禾生，巴郡言黃龍見。見，賢遍翻?！?/em>夫瑞生必於嘉士，福至實(shí)由善人，在德為瑞，無德為災(zāi)。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稱慶。」書奏，因以病上還城門校尉、槐里侯印綬。霍諝亦為表請(qǐng)。〔上，時(shí)當(dāng)翻。為，于偽翻；下同?！?/em>帝意稍解，使中常侍王甫就獄訊黨人范滂等，皆三木囊頭，暴於階下，〔賢曰：三木，頭及手、足皆有械，更以物蒙覆其頭也?！?/em>甫以次辯詰曰：「卿等更相拔舉，〔更，工衡翻?！?/em>迭為脣齒，其意如何﹖」滂曰：「仲尼之言，『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探湯，』〔賢曰：探湯，喻去之疾也，見論語。探，吐南翻?！?/em>滂欲使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汙，謂王政之所願(yuàn)聞，不悟更以為黨。古之脩善，自求多福。今之脩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願(yuàn)埋滂於首陽山側(cè)，上不負(fù)皇天，下不愧夷、齊。」〔賢曰：伯夷、叔齊餓死首陽山，事見史記。首陽山，在雒陽東北。杜佑曰：偃師縣有首陽山?！?/em>甫愍然為之改容，乃得並解桎梏。〔鄭玄註周禮曰：木在手曰桎，在足曰梏。桎，之日翻。梏，工沃翻?！?/em>李膺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懼，請(qǐng)帝以天時(shí)宜赦。六月，庚申，赦天下，改元；黨人二百餘人皆歸田里，書名三府，禁錮終身。〔考異曰：帝紀(jì)於去年冬書「李膺等二百餘人受誣為黨人，並坐下獄，書名三府。」按陳蕃以訟李膺，免。即膺等下獄已在前，後遇赦，方得書名三府。則帝紀(jì)所紀(jì)為兩，無所用，故去之。又故書「三府」為「王府」，劉攽曰：當(dāng)為「三府」。〕
范滂往候霍諝而不謝?；蜃屩?，滂曰：「昔叔向不見祁奚，〔晉范宣子囚叔向，祁奚請(qǐng)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em>吾何謝焉！」滂南歸汝南，南陽士大夫迎之者，車數(shù)千兩，〔兩，音亮?！?/em>鄉(xiāng)人殷陶、黃穆侍衛(wèi)於旁，應(yīng)對(duì)賓客。滂謂陶等曰：「今子相隨，是重吾禍也！」遂遁還鄉(xiāng)里。
初，詔書下舉鉤黨，〔賢曰：鉤，謂相連也。下，遐稼翻?！?/em>郡國所奏相連及者，多王百數(shù)，唯平原相史弼獨(dú)無所上。〔上，時(shí)掌翻。〕詔書前後迫切，州郡髡笞 掾史。從事坐傳舍責(zé)曰：〔俞絹翻。賢曰：續(xù)漢志：每州有從事史及諸曹掾史。傳，客舍也；音知戀翻。坐傳舍召弼而責(zé)。余謂「髡笞掾史」句，言詔書督迫，州郡 至於髡笞掾史，青州從事則坐平原傳舍而責(zé)史弼也?！?/em>「詔書疾惡黨人，〔惡，烏路翻。〕旨意懇惻。青州六郡，其櫪有黨，平原何治而得獨(dú)無﹖」弼曰：「先王疆 理天下，〔賢曰：疆，界也。理，正也?！?/em>畫界分境，水土異齊，風(fēng)俗不同。〔記王制曰：凡居民財(cái)，必因天地，寒暖燥濕，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者異俗，剛 柔、輕重、遲速異齊。齊，才細(xì)翻。前書曰：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cè)峋徏?，音聲不同，繫水土之風(fēng)氣，故謂之風(fēng)；好惡取舍動(dòng)靜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em>他郡自有，平原自無，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誣陷良善，淫刑濫罰，以逞非理，則平原之人，戶可為黨。相有死而已，〔相，息亮翻?！?/em>所不能也！」從事大怒，即收郡僚職送獄，〔郡僚職，謂郡諸曹掾史也?！?/em>遂舉奏弼。會(huì)黨禁中解，弼以俸贖罪，所脫者甚眾。
竇武所薦：朱寓，沛人；苑康，勃海人；楊喬，會(huì)稽人；〔會(huì)，工外翻?！?/em>邊韶，陳留人。喬容儀偉麗，數(shù)上言政事，〔數(shù)，所角翻?！?/em>帝愛其才貌，欲妻以公主，〔妻，七細(xì)翻?！?/em>喬固辭，不聽，遂閉口不食，七日而死。
?、耷?，八月，巴郡言黃龍見。〔見，賢遍翻?！?/em>初，郡人欲就池浴，見池水濁，因戲相恐，「此中有黃龍，」語遂行民間，太守欲以為美，故上之。〔上，時(shí)掌翻?！?/em>郡吏傅堅(jiān)諫曰：「此走卒戲語耳?！固夭宦?。
⑦六月，【張：「月」作「州」。】大水，勃海【張：「?！瓜旅摗负！棺帧！?/em>溢。
?、喽?，先零羌寇三輔，〔零，音憐?！?/em>張奐遣司馬尹端、董卓拒擊，大破之，斬其酋豪，首虜萬餘人，〔酋，慈由翻。〕三州清定。〔時(shí)奐督幽、并、涼三州?！?/em>奐論功當(dāng)封，以不事宦故不果封，唯賜錢二十萬，除家一人為郎。奐辭不受，請(qǐng)徙屬弘農(nóng)。舊制，邊人不得內(nèi)徙。詔以奐有功，特許之。〔奐，燉煌淵泉人。〕拜董卓為郎中。卓，隴西入，性粗猛有謀，羌胡畏之。〔董卓事始此?！?/em>
?、崾?，壬申，復(fù)癭陶王悝為勃海王。〔悝貶事見上卷延熹八年。癭，於郢翻。悝，苦回翻?！?/em>
⑩丁丑，帝崩于德陽前殿。〔年三十六?！?/em>戊寅，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初，竇后既立，御見甚稀，〔見，賢遍翻?！?/em>唯采女田聖等有寵。后素忌忍，帝梓宮尚在前殿，遂殺田聖。城門校尉竇武議立嗣，召侍御史河間劉鯈，〔鯈，式竹翻?！?/em>問以國中宗室之賢者，鯈稱解瀆亭侯宏。〔賢曰：解瀆亭在今定州義豐縣東北。杜佑曰：義豐，漢之安國縣也?！?/em>宏著，河間孝王之曾孫也，祖淑，父萇，世封解瀆亭侯。武乃人白太后，定策禁中，以鯈守光祿大夫，與中常侍曹節(jié)並持節(jié)將中黃門、虎賁、羽林千人，〔將，即亮翻?！?/em>奉迎宏，時(shí)年十二。〔考異曰：范書云：「即帝位，年十三」，袁紀(jì)，初立為嗣詔書云，「年十有二」；建寧二年誅黨人時(shí)，云年十四。袁紀(jì)是也?！?/em>
孝靈皇帝上之上〔諱宏。諡法：亂而不損曰靈。伏侯古今註：「宏」之字曰「大」。〕
建寧元年（戊申、一六八）
①春，正月，壬午，以城門校尉竇武為大將軍。〔考異曰：袁紀(jì)：「延熹九年，四月，戊寅；特進(jìn)竇武為大將軍。武移病固讓，至于數(shù)十；不許。」范書在今年正月，壬午，武傳，為大將軍亦在迎立靈帝後。今從之?！?/em>前太尉陳蕃為太傅，〔考異曰：帝紀(jì)，拜蕃太傅在即位後；傳在前。緣有蕃責(zé)尚書等語，故知從傳是也?！?/em>與武及司徒胡廣參錄尚書事。〔三人謂之參?！?/em>
時(shí)新遭大喪，國嗣未立，諸尚書畏懼，多託病不朝。陳蕃移書責(zé)之曰：「古人立節(jié)，事亡如存。〔賢曰：言人主雖亡，法度尚在，當(dāng)行之與不亡時(shí)同，故曰如存。余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中庸之文，言人主雖死亡，事之如生存也。〕今帝祚未立，政事日蹙，諸君柰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牀，〔詩國風(fēng)曰：誰謂荼苦，其甘如薺。風(fēng)頌曰：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小雅曰：或息偃在牀。〕於義安乎！」諸尚書惶怖，〔怖，昔布翻?！?/em>皆起視事。
②己亥，解瀆亭侯至夏門亭，使竇武持節(jié)，以王青蓋車迎入殿中；庚子，即皇帝位，改元。
?、鄱?，辛酉，葬孝桓皇帝于宣陵，〔賢曰：宣陵，在雒陽東南三十里?！?/em>廟曰威宗。
辛未，赦天下。
?、莩?，護(hù)羌校尉段熲既定西羌，〔去年熲定西羌。〕而東羌先零等種猶未服，度遼將軍皇甫規(guī)、中郎將張奐招之連年，既降又叛。〔桓帝延熹四年，皇甫規(guī)招降東羌。六年，規(guī)薦張奐。至永康元年，七年之間，羌之叛 服無常。降，戶江翻；下同?！?/em>桓帝詔問熲曰：「先零、東羌造惡反逆，而皇甫規(guī)、張奐各擁強(qiáng)眾，不時(shí)輯定，欲令熲移兵東討，未識(shí)其宜，可參思術(shù)略?！篃馍涎?曰：「臣伏見先零、東羌雖數(shù)叛逆，〔數(shù)，所角翻?！?/em>而降於皇甫規(guī)者，已二萬許落；善惡既分，餘寇無幾。今張奐躊躇久不進(jìn)者，〔躊躇，猶豫也，又住足也?！?/em>當(dāng)慮外離內(nèi)合，兵往必驚。且自冬踐春，屯結(jié)不散，人畜疲嬴，有自己之勢(shì)，欲更招降，坐制強(qiáng)敵耳！計(jì)東種所餘三萬餘落，〔種，章勇翻；下同。〕近居塞內(nèi)，路無險(xiǎn)折，非有燕、齊、秦、趙從橫之勢(shì)，〔從，子容翻。〕而久亂并、涼，累侵三輔，西河、五原，西至漢陽二千餘里，匈奴諸羌，並擅其地，是為癰疽伏疾，留滯脅下，如不加誅，轉(zhuǎn)就滋大。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千兩，〔兩，音亮?！?/em>三冬二夏，足以破定，無慮用費(fèi)為錢五十四億，〔賢曰：無慮，都凡也。毛晃曰：總計(jì)曰無慮，猶言多少口是無疑也?！?/em>如此，則可令群羌破盡，匈奴長服，內(nèi)徙郡縣，得反本土。伏計(jì)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億；〔事見五十卷安帝元初五年?！?/em>永和之末，復(fù)經(jīng)七年，用八十餘億。〔事見五十二卷沖帝永嘉元年?！?/em>費(fèi)耗若此，猶不誅盡，餘孽復(fù)起，于茲作害。今不暫疲民，則永寧無期。臣庶竭駑劣，伏待節(jié)度。」〔駑，音奴?！?/em>帝許之，悉聽如所上。〔上，時(shí)當(dāng)翻?！?/em>熲於是將兵萬餘人，齎十五日糧，從彭陽直指高平，〔賢曰：彭陽、高平，並縣名，屬安定郡。彭陽縣，即今原州彭原縣也。高平縣，今原州也?！?/em>與先零諸種戰(zhàn)於逢義山。〔賢曰：山在今原州平高縣。杜佑曰：平高縣，即漢之高平也?！?/em>虜兵盛，熲眾皆恐。熲乃令軍中長鏃利刃，〔范書段熲傳作「張鏃利刃」?！?/em>長矛三重，〔重，直龍翻。〕挾以強(qiáng)弩，列輕騎為左右翼，謂將士曰：「今去家數(shù)千里，進(jìn)則事成，走必盡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呼，火故翻?！?/em>眾皆應(yīng)聲騰赴，【張：「赴」下脫「熲」字?！?/em>馳騎於傍，突而擊之，虜眾大潰，斬首八千餘級(jí)。太后賜詔書褒美曰：「須東羌盡定，當(dāng)并錄功勤；今且賜熲錢二十萬，以家一人為郎中?！闺分胁馗{(diào)金錢、綵物增助軍費(fèi)，〔百官志：中藏府令，屬少府，掌中幣帛金銀諸貨物。調(diào)，徒弔翻。藏，沮浪翻?！?/em>拜熲破羌將軍。
?、揲c月，甲午，追尊皇祖為孝元皇，〔沈約曰：孝元皇，諡法所不載。今按周公諡法：能思辨眾曰元；行義說民曰元；主義行德曰元；靖民則法曰元。〕夫人夏氏為孝元后，〔夏，戶雅翻。〕孝為孝仁皇，〔諡法：貴賢親親曰仁?！?/em>尊帝母董氏為慎園貴人。〔皇祖，解瀆亭侯淑也。皇考，侯萇也。賢曰：在今瀛州樂壽縣東南，俗呼為二皇陵?！?/em>
?、呦?，四月，戊辰，太尉周景薨，司空宣酆免；以長樂衛(wèi)尉王暢為司空。〔樂，音洛?！?/em>
?、辔逶?，丁未朔，日有食之。
⑨以太中大夫劉矩為太尉。
⑩六月，京師大水。
癸巳，錄定策功，封竇武為聞喜侯，武子機(jī)為渭陽侯，〔考兩漢志無渭陽縣，蓋因舅氏之親而為封國之名。〕兄子紹為鄠侯，〔鄠，音戶?！?/em>靖為西鄉(xiāng)侯，中常侍曹節(jié)為長安鄉(xiāng)侯，侯者凡十一人。
涿郡盧植上書說武曰：〔說，輸芮翻?！?/em>「足下之於漢朝，猶旦、奭之在周室，建立聖主，四海有繫，論者以為吾子之功，於斯為重。今同宗相後，披圖案牒，以次建之，何勳之有！〔自和帝無嗣，安帝以肅宗之孫入立。沖、質(zhì)短祚，桓帝以肅宗曾孫入主?；傅蹮o嗣，又以肅宗玄孫入立。是同宗相後，以次建之也。圖，以族屬之遠(yuǎn)近寫為圖也。牒，譜第之也?！?/em>豈可橫叨天功以為己力乎！〔橫，戶孟翻?！?/em>宜辭大賞，以全身名?！刮洳荒苡谩Ｖ采黹L八尺二寸，〔長，直亮翻?！?/em>音聲如鍾，姓剛毅，有大節(jié)。少事馬融，〔少，詩照翻?！?/em>融性豪侈，多列女倡歌舞於前，〔倡，音昌?！?/em>植侍講積年，未嘗轉(zhuǎn)盼，融以是敬之。
太后以陳蕃舊德，特封高陽鄉(xiāng)侯。蕃上疏讓曰：「臣聞割地之封，功德是為。〔為，于偽翻。〕臣雖無素潔之行，〔行，下孟翻。〕竊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孔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em>若受爵不讓，掩面就之，〔詩云：受爵不讓，至于己斯亡?！?/em>使皇天震怒，災(zāi)流下民，於臣之身，亦何所寄！」太后不許。蕃固讓，章前後十上，〔上，時(shí)當(dāng)翻。〕竟不受封。
段熲將輕兵追羌，出橋門，〔據(jù)東觀記，橋門，谷名。水經(jīng)註云：橋門，即橋山之長城門也。〕晨夜兼行，與戰(zhàn)於奢延澤、落川、令鮮水上，〔賢曰：即上郡奢延縣界也。水經(jīng)註：奢延水出奢延縣西南赤沙阜，東流入于河。落川，在奢延水南。賢曰：令鮮，水名，在今甘州張掖縣界，一名合黎水，一名羌谷水。余考鮮水既捷，乃追戰(zhàn)於靈武谷，此鮮水非甘州之鮮水明矣，當(dāng)在上郡北地界。〕連破之；又戰(zhàn)於靈武谷，〔賢曰：靈武，縣名，有谷，在今靈州懷遠(yuǎn)縣西北。余據(jù)前書地理志，北地郡有靈武縣，靈武谷當(dāng)在此縣界，非唐靈州之靈武縣也?！?/em>羌遂大敗。秋，七月，熲至沍陽，〔涇陽縣，屬安定郡。賢曰：故城在今原州平?jīng)隹h南?！?/em>餘寇四千落，悉散入漢陽山谷間。
護(hù)匈奴中郎將張奐上言：「東羌雖破，餘種難盡，〔種，章勇翻?！?/em>段熲性輕果，慮負(fù)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悔。」詔書下熲，〔下，遐稼翻?！?/em>熲復(fù)上言：「臣本知東羌雖眾，而鮞弱易制，〔復(fù)，扶又翻；下同。鮞，乳兗翻，柔也?！?/em>所以比陳愚慮，〔比，毗至翻?！?/em>思為永寧之算；而中郎將奐說虜強(qiáng)難破，宜用招降。〔降，戶江翻?！?/em>聖朝明監(jiān)，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jì)不用。事勢(shì)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羌之訴，飾潤辭意，云臣兵『累見拆衂』，〔賢曰：傷敗曰衂，音女六翻?！?/em>又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賢曰：言羌亦稟天之一氣所生，誅之不可盡也?！?/em>出谷廣大，不可空靜，血流污野，傷和致災(zāi)?！?em>〔污，烏故翻?！?/em>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羌寇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fù)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覆，攻沒縣邑，剽略人物，〔剽，匹妙翻?！?/em>發(fā)冢露尸，禍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誅。昔邢為無道，衛(wèi)國伐之，師興而雨；〔左傳曰：「衛(wèi)大旱卜有事于山川，不吉。甯莊子曰：「昔周飢，克殷而年豐。今邢方無道，天其欲衛(wèi)討邢乎！」從之，師興而雨。〕臣動(dòng)兵涉夏，連獲甘澍，〔澍，音樹，又音注，時(shí)雨也?！?/em>歲時(shí)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心，不為災(zāi)傷；下察人事，眾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川以東，故宮縣邑，更相通屬，〔杜佑曰：橋門以西，落川以東，今金城、會(huì)寧、平?jīng)隹さ?。屬，之欲翻。?/em>非為深險(xiǎn)絕域之地，車騎安行，無應(yīng)拆衂。案奐為漢吏，身當(dāng)武職，駐軍二年，不能平寇，〔桓帝延熹九年，奐督三州二營?！?/em>虛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賢曰：獷，惡貌也，音各猛翻?！?/em>誕辭空說，僭而無徵。〔左傳：臧會(huì)卜為信與僭。杜預(yù)註曰：僭，不信也?！?/em>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趙充國徙令居內(nèi)，〔宣帝時(shí)，趙充國擊西羌，降者三萬餘人，徙之金城，置金城屬國以處之。令，使也，音零。〕煎當(dāng)亂邊，馬援遷之三輔，始服終叛，至今為鯁，〔賢曰：鯁，與梗同。梗，病也。大雅云：至今為梗?！?/em>故遠(yuǎn)識(shí)之士，以為深憂。今傍郡戶口單少，數(shù)為羌所創(chuàng)毒，〔數(shù)，所角翻；下同。創(chuàng)，初良翻，傷也?！?/em>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降，戶江翻?！?/em>是猶種枳棘於良田，養(yǎng)蛇虺於室內(nèi)也。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策，欲絕其本根，不使能殖。〔賢曰：殖，生也。左傳曰：見惡如農(nóng)夫之務(wù)去草焉，絕其本根，勿使能殖。〕本規(guī)三歲之費(fèi)，用五十四億；今適期年，所耗未半，而餘寇殘燼，〔杜預(yù)曰：燼，火餘木也?！?/em>將向殄滅。臣每奉詔書，軍不內(nèi)御，〔賢曰：御，制御也?；茨献釉唬簢豢蓮耐饫?，軍不可從中御?！?/em>願(yuàn)卒斯言，〔卒，子恤翻，終也?！?/em>一以任臣，臨時(shí)量宜，〔量，音亮?！?/em>不失權(quán)便?！?br />
八月，司空王暢免，宗正劉寵為司空。
初，竇太后之立也，陳蕃有力焉。〔事見五十五卷桓帝延熹八年。〕及臨朝，政無大小，皆委於蕃。蕃與竇武同心戮力，以獎(jiǎng)王室，徵天下名賢李膺、杜密、尹勳、劉瑜等，皆列於朝廷，與共參政事。於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趙嬈及諸女尚書，〔賢曰：女尚書，內(nèi)官也。嬈，音乃了翻?！?/em>旦夕在太后側(cè)，中常侍曹節(jié)、王甫等共相朋結(jié)，諂事太后，太后信之，數(shù)出詔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嘗共會(huì)朝堂，〔數(shù)，所角翻。朝，直遙翻?！?/em>蕃私謂武曰：「曹節(jié)、王甫等，自先帝時(shí)操弄國權(quán)，〔操，千高翻?！?/em>濁亂海內(nèi)，今不誅之，後必難圖?！刮渖钊恢?。蕃大喜，以手推【章：乙十六行本「推」作「椎」；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席而起。武於是引同志尚書令尹勳等共定計(jì)策。
會(huì)有日食之變，蕃謂武曰：「昔蕭望之困一石顯，〔事見二十八卷元帝初元二年?！?/em>況今石顯數(shù)十輩乎！蕃以八十之年，欲為將軍除害，今可因日食斥罷宦官，以塞天變?！?em>〔為，于偽翻。塞，悉則翻?！?/em>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黃門、常侍但當(dāng)給事省內(nèi)【張：「內(nèi)」下脫「典」字。】門戶，主近署財(cái)物耳；〔省內(nèi)，謂禁中也。近署財(cái)物，謂少府所掌中藏府、尚方、內(nèi)者諸署也?！?/em>今乃使與政事，任重權(quán)，〔與，讀曰預(yù)。〕子弟布列，專為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誅廢以清朝廷?！固笤唬骸笣h元以來 故事，〔漢元，漢初也。〕世有宦官，但當(dāng)誅其有罪者，豈可盡廢邪！」時(shí)中常侍管霸，頗有才略，專制省內(nèi)，武先白收霸及中常侍蘇康等，皆坐死。武復(fù)數(shù)白誅曹 節(jié)等，〔復(fù)，扶又翻。數(shù)，所角翻?！?/em>太后冘豫未忍，〔冘，音淫?！?/em>故事久不發(fā)。蕃上疏曰：「今京師囂囂，道路諠譁，言侯覽、曹節(jié)、公乘昕、王甫、鄭颯等， 與趙夫人、諸尚書並亂天下，〔公乘，秦爵也。此以爵為氏。乘，繩證翻。昕，許斤翻。趙夫人即趙嬈。颯，音立。〕附從者升進(jìn)，忤逆者中傷，〔忤，五故翻。中，竹仲翻。〕一朝群臣如河中木耳，〔朝，直遙翻，謂舉朝之臣也?！?/em>汎汎東西，耽祿畏害。陛下今不急誅此曹，必生變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量，音良?！?/em>願(yuàn)出臣章宣示左右，并命天下姦知臣疾之。」太后不納。
是月，太白犯房之上將，入太微。〔晉書天文志：房四星為明堂，天子布政之宮也，亦四輔也。第一星，上將也；次，次將也；次，次相也；上星，上相也。太微，天子庭也?！?/em>侍中劉瑜素善天官，〔天官，即天文也。史記天官書猶後之天文志?！?/em>惡之，〔惡，烏路翻?！?/em>上書皇太后曰：「案占書：宮門當(dāng)閉，將相不利，姦人在主傍；願(yuàn)急防之。」又與武、蕃書，以星辰錯(cuò)繆不利，大臣宜速斷大計(jì)。〔斷，丁亂翻。〕於是武、蕃以朱寓為司隸校尉，劉祐為河南尹，虞祁為雒陽令。武奏免黃門令魏彪，以所親小黃門山冰代之，〔姓譜：周有山師之官，子孫以為氏?；蛟疲毫疑绞现??！?/em>使冰奏收長樂尚書鄭颯，〔長樂尚書，蓋以太后臨朝置之，以掌奏下外朝文書眾事也。樂，音洛；下同?！?/em>送北寺獄。蕃謂武曰：「此曹子便當(dāng)收殺，何復(fù)考為！」〔復(fù)，扶又翻；下同?！?/em>武不從，令冰與尹勳、侍御史祝軅雜考颯，辭連及曹節(jié)、王甫。勳、冰即奏收節(jié)等，使劉瑜內(nèi)奏。
九月，辛亥，武出宿歸府。典中書者先以告長樂五官史朱瑀，瑀盜發(fā)武奏，〔長樂，太后宮也。太后宮有女尚書五人，五官史主之。考異曰：范書帝紀(jì)作「丁亥」，袁紀(jì)作「辛亥」。按長曆，是年，九月，乙巳朔，無丁亥。今從袁紀(jì)?！?/em>罵曰：「中官放縱者，自可誅耳，我曹何罪，而當(dāng)盡見族滅！」因大呼曰：〔呼，火故翻，下同?！?/em>「陳蕃、竇武奏白太后廢帝，為大 逆！」乃夜召素所親壯健者長樂從官史共普、張亮等十七人，〔長樂從官史，掌太后宮從官。從，才用翻。共，音龔?！?/em>喢血共盟，〔喢，色洽翻?！?/em>謀誅武等。曹 節(jié)白帝曰：「外間切切，〔切切，猶言迫急也?！?/em>請(qǐng)出御德陽前殿?！沽畹郯蝿x躍，使乳母趙嬈等擁衛(wèi)左右，取棨信，閉諸禁門，〔賢曰：棨，有衣戟也。漢官儀 曰：凡居宮中，皆施籍於掖門。按姓名當(dāng)入者，本官為封棨，傳審印信，然後受也?！?/em>召尚書官屬，脅以白刃，使作詔板，拜王甫為黃門令，〔詔板，所謂尺一也?！?/em>持節(jié)至北封獄，收尹勳、山冰。冰疑，不受詔，甫格殺之， 并殺勳；出鄭颯，還兵劫太后，奪璽綬。〔璽，斯氏翻。綬，音受。〕令中謁者守南宮，閉門絕複道。〔謁者掌守門戶；文帝自代邸入立，有謁者十人，持戟衛(wèi)端門 是也。雒陽南、北宮有複道相通?！?/em>使鄭颯等持節(jié)及侍御史謁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詔，馳入步兵營，與其兄子步兵校尉紹共射殺使者。〔射，而亦翻。〕召會(huì)北軍五 校士數(shù)千人屯都亭，〔雒陽都亭也。校，戶教翻?！?/em>下令車士曰：「黃門、常侍反，盡力者封侯重賞?！龟愞勲y，將官屬諸生八十餘人，並拔刃突入承明門， 〔難，乃旦翻。考異曰：袁紀(jì)：「蕃到承明門，使者不內(nèi)，曰：『公未被詔召，何得勒兵入宮！』蕃曰：『趙鞅專兵向?qū)m，以逐君側(cè)之惡，春秋義之?！挥惺拐叱鲩_門，蕃到尚書門，正色云云?！菇駨姆稌?。〕到尚書門，攘臂呼曰：〔呼，火故翻?！?/em>「大將軍忠以衛(wèi)國，黃門反逆，何云竇氏不道邪！」王甫時(shí)出與蕃相遇，適聞其言，而讓蕃曰：「先帝棄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兄弟父子並封三侯！〔謂武子機(jī)封渭陽侯，兄子紹封鄠侯，紹弟靖封西鄉(xiāng)侯?！?/em>又設(shè)樂飲讌，多取掖庭宮人，旬日之間，貲財(cái)巨萬，大臣若此，為是道邪！〔謂此非不道而何?！?/em>公為宰輔，茍相阿黨，復(fù)何求賊！〔復(fù)，扶又翻?！?/em>使劍士收蕃，蕃拔劍叱甫，辭色逾厲。遂執(zhí)蕃，送北寺獄。〔考異曰：范書蕃傳曰：「蕃拔劍叱甫，甫兵不敢近。乃益人圍之?dāng)?shù)十重，遂執(zhí)蕃送獄?！菇駬?jù)袁紀(jì)?！?/em>黃門從官騶蹋踧蕃曰：〔從，才用翻。騶，側(cè)尤翻。賢曰：騶，騎士也。踧，子六翻。〕「死老魅！〔魅，明祕(mì)翻。物老而能為精怪，曰魅?！?/em>復(fù)能損我曹員數(shù)、我曹稟假不！」〔稟，給也。假，借也。不，俯九翻?！?/em>即日，殺之。時(shí)護(hù)匈奴中郎將張奐徵還京師，曹節(jié)等以奐新至，不知本謀，矢矯制以府 周靖行車騎將軍、加節(jié)，與奐率五營士討武。夜漏盡，〔天且明也?！?/em>王甫將虎、羽林等合千餘人，出屯朱雀掖門，〔北宮南掖門曰朱雀門。將，即亮翻?！?/em>與奐等 合，已而悉軍闕下，與武對(duì)陳。〔陳，讀曰陣?！?/em>甫兵漸盛，使其士大呼武軍曰：「竇武反，汝皆禁兵，當(dāng)宿衛(wèi)宮省，何故隨反者乎！先降有賞！」?fàn)I府兵素畏服中 宮，〔營府，謂五營校尉府也?！?/em>於是武軍稍稍歸甫，自旦至食時(shí)，兵降略盡。〔降，戶江翻?！?/em>武、紹走，諸軍追圍之，皆自殺，梟首雒陽都亭；〔梟，工堯翻。〕收捕宗親賓客姻屬，悉誅之，及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皆夷其族。宦官又譖虎賁中郎將河間劉淑、故尚書會(huì)稽魏朗，云與武等通謀，皆自殺。〔會(huì)，工外翻。〕遷皇太后於南宮，徙武家屬於日南；自公節(jié)以下嘗為蕃、武所舉者及門生故吏，皆免官禁錮。議郎勃海巴肅，〔姓譜：巴，巴國之後，後漢又有揚(yáng)州刺史巴祗。〕始與武等同謀，曹節(jié)等不知，但坐禁錮，後乃知而收之。肅自載詣縣，〔肅，勃海高城縣人?！?/em>縣令見肅，入閤，解印綬，欲與俱去。肅曰：「為人臣者，有謀不敢隱，有罪不逃刑，既不隱其謀矣，又敢逃其刑乎！」遂被誅。〔被，皮義翻?！?/em>
曹節(jié)遷長樂衛(wèi)尉，封育陽侯。〔育陽縣，屬南陽郡?！?/em>王甫遷中常侍，黃門令如故。朱瑀、共普、張亮等六人皆為列侯，〔共，音龔。姓譜：共，商諸侯之國，晉有左行共華。又云，鄭共叔段之後。〕十一人為關(guān)內(nèi)侯。於是群小得志，士大夫皆喪氣。〔喪，息浪翻?！?/em>
蕃友人陳留朱震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事覺，繫獄，合門桎梏。震受考掠，〔桎，之日翻。梏，工沃翻。掠，音亮?！?/em>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武府掾桂陽胡騰殯斂武尸，行喪，〔掾，俞絹翻。斂，力贍翻?！?/em>坐以禁錮。武孫輔，年二歲，騰詐以為己子，與令史南陽張敞〔百官志：大將軍府，令史及御屬三十一人?！?/em>共匿之於零陵界中，亦得免。
張奐遷大司農(nóng)，以功封侯。奐深病為曹節(jié)等所賣，固辭不受。
以司徒胡廣為太傅，錄尚書事，司空劉寵為司徒，大鴻臚許栩?yàn)樗究铡?em>〔臚，陵如翻。栩，況羽翻?！?/em>
冬，十月，甲辰晦，日有食之。
十一月，太尉劉矩免，以太僕沛國聞人襲為太尉。〔聞人，姓也，風(fēng)俗通曰：少正卯魯之聞人，其後氏焉?！?/em>
十二月，鮮卑及濊貊寇幽、并二州。〔濊，音穢。貊，莫百翻?！?/em>
是歲，疏勒王季父和得殺其王自立。
烏桓大人上谷難樓有眾九千餘落，遼西丘力居有眾五千餘落，【張：「落」下脫「皆」字?！?/em>自稱王。遼東蘇僕延有眾千餘落，自稱峭王。〔峭，音七笑翻。〕右北平烏延有眾八百餘落，自稱汗魯王。〔史言烏桓強(qiáng)盛?！?/em>
二年（己酉、一六九）
?、俅?，正月，丁丑，赦天下。
②帝迎董貴人於河間。三月，乙巳，尊為孝仁皇后，居永樂宮；〔樂，音洛?！?/em>拜其兄寵為執(zhí)金吾，兄子重為五官中郎將。
?、?夏，四月，壬辰，有青蛇見於御坐上。〔見，賢遍翻。坐，徂臥翻?！?/em>癸巳，大風(fēng)，雨雹，霹靂，〔霹靂，震霆也?？籍愒唬旱奂o(jì)：「建寧二年，四月癸巳，大風(fēng)雨 雹?！箺钯n傳：「熹平元年，青蛇見御坐?！估m(xù)漢志：「熹平元年，四月，甲午，青蛇見御坐?！乖o(jì)：「建寧二年，四月，壬辰，青蛇見；癸巳，大風(fēng)。」按張奐 傳，論陳、竇薦王、李，與袁紀(jì)相應(yīng)。今從之?！?/em>拔大木百餘。詔公卿以下各上封事。大司農(nóng)張奐上疏曰：「昔周公葬不如禮，天乃動(dòng)威。〔尚書大曰：周公薨，成王欲葬之成周。夫乃雷電以風(fēng)，禾則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葬周公于畢，示不敢臣也?！?/em>今竇武、陳蕃忠貞，未被明宥，〔被，皮義翻?！?/em>妖眚之來，皆為此也，〔為，于偽翻?！?/em>宜急為收葬，〔為，于偽翻?！?/em>徙還家屬，其從坐禁錮，一切蠲除。〔蠲，吉玄翻?！?/em>又，皇太后雖居南宮，而恩禮不接，朝臣莫言，遠(yuǎn)近失望。宜思大義顧復(fù)之報(bào)?！?em>〔賢曰：顧，旋視也。復(fù)，反覆也。小雅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顧我復(fù)我，出入腹我。〕上深嘉奐言，以問諸常侍，左右皆惡之，〔惡，烏路翻?！?/em>帝不得自從。奐又與尚書劉猛等共薦王暢、李膺可參三公之選，曹節(jié)等彌疾其言，遂下詔切責(zé)之。奐等皆自囚廷尉，數(shù)日，乃得出，並以三月俸贖罪。〔俸，扶用翻。〕
郎中東郡謝弼上封事曰：「臣聞『惟虺惟蛇，女子之祥』。〔詩小雅無羊之辭。鄭玄註云：虺、蛇穴處，陰之祥也?！?/em>伏惟皇太后定策宮闥，援立聖明，書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左傳：胥臣曰：康誥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今尚書康誥無此語?！?/em>竇氏之誅，豈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宮，愁感天心，如有霧露之疾，陛下當(dāng)何面目以見天下！孝和皇帝不絕竇氏之恩，〔事見四十七卷永元九年?！?/em>前世以為美談。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今以桓帝為父，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哉！願(yuàn)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凱【章：乙十六行本「凱」上有「俯思」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風(fēng)慰母之念。 〔書舜典曰：烝烝乂，不格姦。孔安國註云：烝烝，猶進(jìn)進(jìn)也。言舜進(jìn)於善道。詩凱風(fēng)曰：有子七人，莫慰母心?！?/em>臣又聞『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易師卦上六 爻辭?！?/em>今功臣久外，未蒙爵秩，阿母寵私，乃享大封，大風(fēng)雨雹，亦由於茲。〔雨，于具翻。〕又，故太付陳蕃，勒身王室，而見陷群邪，一旦誅滅，其為酷濫，駭動(dòng)天下；而門生故吏，並離徙錮。〔離，遭也?！?/em>蕃身已往，人百何贖！〔詩國風(fēng)黃鳥曰：如可贖兮，人百其身?！?/em>宜還其家屬，解除禁網(wǎng)。夫臺(tái)宰重器，國命所繫，今之四公，唯司空劉寵斷斷守善，餘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足覆餗之兇，〔賢曰：四公，謂劉矩為太尉，許訓(xùn)為司徒，胡廣為太傅及寵也。書曰：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技?？装矅]云：斷斷猗然，專一之臣也。素，空也；無德而食其祿曰素餐。易曰：負(fù)且乘，致寇至。又曰：鼎折足，覆公餗。鼎以喻三公；餗，鼎實(shí)也；折足覆餗，言不勝其任。據(jù)是年聞人襲已代劉矩為太尉，餘三公亦不與賢註合。斷，丁亂翻。折，而設(shè)翻。餗，音速?！?/em>可因?yàn)?zāi)異，並加罷黜，徵故司空王暢、長樂少府李膺並居政事，庶災(zāi)變可消，國祚惟永?！棺笥覑浩溲裕?em>〔惡，烏路翻?！?/em>出為廣陵府丞，〔府丞，即郡丞也?！?/em>去官，歸家。曹節(jié)從子紹為東郡太守，以他罪收弼，掠死於獄。〔掠，音亮?！?/em>
帝以蛇妖問光祿勳楊賜，賜上封事曰：「夫善不妄來，災(zāi)不空發(fā)。王者心有所想，雖未形顏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陰陽為其變度。夫皇極不建，則有龍蛇之孽，〔賢曰：洪範(fàn)五行傳曰：皇，大也；極，中也；建，立也；孽，災(zāi)也。君不合大中，是謂不立。蛇、龍，陰類也?！?/em>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剛道，別內(nèi)外之宜，抑皇甫之權(quán)，割豔妻之愛，〔賢曰：豔妻，周幽王后褒姒也?；矢η涫?，皆后之黨，用后嬖寵而居位也。詩云：皇甫卿士，豔妻煽方處。別，彼列翻?！?/em>則蛇變可消，禎祥立應(yīng)?！官n，秉之子也。
?、芪逶拢韭勅艘u、司空許栩免；六月，以司徒劉寵為太尉，太常汝南許訓(xùn)為司徒，太僕長沙劉囂為司空。囂素附諸常侍，故致位公輔。
?、菰t遣謁者馮禪說降漢陽散羌。〔說，輸芮翻。降，戶江翻?！?/em>段熲以春農(nóng)，百姓布野，羌雖暫降，而縣官無廩，必當(dāng)復(fù)為盜賊，〔復(fù)，扶又翻。〕不如乘虛放兵，〔放兵，謂縱兵擊羌也。〕勢(shì)必殄滅。熲於是自進(jìn)營，去羌所屯風(fēng)亭山四五十里，〔魏收地形志，安定鶉陰縣有凡亭。杜佑作瓦亭山。註云：瓦亭山，在今平?jīng)隹な掙P(guān)縣?！?/em>遣騎司馬田晏、假司馬夏育將五千人先進(jìn)，擊破之。〔夏，戶雅翻?！?/em>羌眾潰東奔，復(fù)聚射虎谷，〔復(fù)，扶又翻；下同。〕分兵守谷上下門，熲規(guī)一舉滅之，不欲復(fù)令散走。秋七月，熲遣千人於西縣結(jié)木為柵，〔西縣，前漢屬隴西郡，後漢屬漢陽郡。參據(jù)二志，皆云縣有嶓冢山，西漢水所出。是則禹貢所謂「嶓冢導(dǎo)漾，東流為漢」，其發(fā)源之地也。段熲討羌起於安定高平；羌敗，則追至上郡奢延，及大敗於靈武谷，乃追至安定涇陽。諸羌散入漢陽山谷間，聚屯凡亭山；凡亭既破，復(fù)聚射虎谷，熲乃於西縣結(jié)柵以遮之。以羌奔潰所趨考之，射虎谷在西縣東北，凡亭山當(dāng)在射虎谷東北。蓋東羌為熲兵所追，復(fù)欲西奔出塞，歸其舊來巢穴，而殲於是谷也。賢曰：西縣故城，在今秦上邽縣西南。〕廣二十步，長四十里遮之。〔廣，古曠翻。長，直亮翻?！?/em>分遣晏、育等將七千人銜枚夜上西山，結(jié)營穿塹，去虜一里許，又遣司馬張愷等將三千人上東山，〔上，時(shí)掌翻。〕虜乃覺之。熲因與愷等挾東、西山，縱兵奮擊，破之，追至谷上下門，窮山深谷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jí)。〔帥，所類翻?！?/em>馮禪等所招降四千，分置安定、隴西三郡。於是東羌悉平。熲凡百八十戰(zhàn)，斬三萬八千餘級(jí)，獲雜畜四十二萬七千餘頭，〔畜，許又翻。〕費(fèi)用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百餘人；更封新豐縣侯，邑萬戶。
臣光曰：書稱『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周書泰誓之辭。亶，誠也?！?/em>夫蠻夷戎狄，氣類雖殊，其就利避害，樂生惡死，〔樂，音洛。惡，烏路翻。〕亦與人同耳。御之得其道則附順服從，失其道則離叛侵?jǐn)_，固其宜也。是以先王之政，叛則討之，服則懷之，處之四裔，〔裔，邊也。處，昌呂翻?！?/em>不使亂禮義之邦而已。若乃視之如草木禽獸，不分臧否，不辨去來，悉艾殺之，〔否，音鄙。艾，讀曰刈?！?/em>豈作民父母之意哉！且夫羌之所以叛者，為郡縣所侵冤故也；〔侵冤者，為所侵刻而銜冤?！?/em>叛而不即誅者，將帥其人故也。茍使良將驅(qū)而出之塞外，擇良吏而牧之，則疆場(chǎng)之臣也，豈得專以多殺為快邪！夫御之不得其道，雖華夏之民，亦將倮起而為寇，又可盡誅邪！然則段紀(jì)明之為將，〔段熲，字紀(jì)明，太宗嫌諱，故稱字?！?/em>雖克捷有功，君子所不與也。
?、蘧旁?，江夏蠻反，〔夏，戶雅翻?！?/em>州郡討平之。
?、叩り柹皆絿仃愨梗箵羝浦?。〔山越本亦越人，依阻山險(xiǎn)，不納不租，故曰山越。寇擾郡縣，蓋自此始。其後孫吳悉取其地，以民為兵，遂為王土。〕
?、喑酰钼叩入m廢錮，〔事見上卷桓帝延熹九年?！?/em>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汙穢朝廷，希之者唯恐不及，更共相標(biāo)榜，為之稱號(hào)：〔賢曰：標(biāo)榜，猶相稱揚(yáng)也。余謂立表以示人曰標(biāo)，揭書以示人曰榜；標(biāo)榜，猶言表揭也。更，工衡翻?！?/em>以竇武、陳蕃、劉淑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翌」，范書作「昱」?！?/em>杜密、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寓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勳、巴肅及南陽宗慈、陳留夏馥、汝南蔡衍、泰山羊陟為八顧，顧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行，下孟翻?！?/em>張儉、翟超、岑晊、苑康〔翟，萇伯翻。晊，之日翻?！?/em>及山陽劉表、汝南陳翔、魯國孔昱、山陽檀敷為八及，及者，言其能導(dǎo)人追宗者也；〔賢曰：導(dǎo)，引也。言謂所宗仰者。〕度尚及東平張邈、王孝、東郡劉儒、泰山胡母班、〔風(fēng)俗通曰：胡母姓，本陳胡公之後也，公子完奔齊，遂有齊國。齊宣王母弟別封母鄉(xiāng)，遠(yuǎn)取胡公，近取母邑，故曰胡母氏。〕陳留秦周、魯國蕃嚮、〔賢曰：蕃，姓也，音皮?！?/em>東萊王章為八廚，廚者，言能以財(cái)救人者也。及陳、竇用事，復(fù)舉拔膺等；陳、竇誅，膺等復(fù)廢。
宦官疾惡膺等，每下詔書，輒申黨人之禁。〔復(fù)，扶又翻。惡，烏路翻。下，遐稼翻?！?/em>侯覽怨張儉尤甚，〔以破其冢宅也，事見上卷桓帝延熹九年?！?/em>覽鄉(xiāng)人朱並素佞邪，為儉所棄，承覽意指，上書告儉與同鄉(xiāng)二十四人別相署號(hào)，共為部黨，圖危社稷，而儉為之魁。詔刊章捕儉等。〔刊章者，刊去並姓名而下其章也?！?/em>冬，十月，大長秋曹節(jié)因此諷有司奏「諸鉤黨者故司空虞放及李膺、杜密、朱寓、荀翌、翟超、劉儒、范滂等，〔賢曰：鉤，謂相牽引也?！?/em>請(qǐng)下州郡考治?！?em>〔下，遐稼翻。治，直之翻?！?/em>是時(shí)上年十四年，問節(jié)等曰：「何以為鉤黨﹖」對(duì)曰：「鉤黨者，即黨人也?！股显唬骸更h人何用為惡而欲誅之邪﹖」對(duì)曰：「皆相舉群輩，欲為不軌?！股显唬骸覆卉売绾惟t對(duì)曰：「欲圖社稷?！股霞翱善渥?。〔軌，法度也。君君、臣臣，所謂法也。為人臣而欲圖危社稷，謂之不法，誠是也。而諸閹以此罪加之君子，帝不之悟，視元帝之不省召致廷尉為下獄者，闇又甚焉！悲夫！〕
或謂李膺曰：「可去矣！」對(duì)曰：「事不辭難，罪不逃刑，臣之節(jié)也。〔左傳：羊舌赤之言曰：事君不辟難，有罪不逃刑?！?/em>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將安之！」乃詣詔獄，考死；門生故吏並被禁錮。〔被，皮義翻?！?/em>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顧為膺門徒，未有錄牒，不及於譴，〔錄，記也。牒，籍也。時(shí)聚徒教授，多者以千計(jì)，各錄記其姓名於譜牒?！?/em>毅慨然曰：「本謂膺賢，遣子師之，豈可以漏脫名籍，茍安而已！」遂自表免歸。
汝南督郵吳導(dǎo)受詔捕范滂，至征羌，抱詔書閉傳舍，〔征羌縣，屬汝南郡，本當(dāng)鄉(xiāng)縣，光武以來歙有平羌之功，改為征羌侯國以封之，因名焉。滂，縣人也。賢曰：傳驛舍也，音知戀翻。征羌故城在今豫州郾陵縣東南?！?/em>伏牀而泣，一縣不知所為。滂聞之曰：「必為我也?！?em>〔為，于偽翻。〕即自詣獄?？h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綬，引與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塞，悉則翻。累，力瑞翻?！?/em>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養(yǎng)。〔仲博，滂弟字也。供，俱用翻。養(yǎng)，羊尚翻。〕滂從龍舒君歸黃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仲博者，滂弟也。龍舒君者，滂父龍舒侯相顯也。〔相，息亮翻?！?/em>母曰：「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李、杜謂李膺、杜密?！?/em>即有令名，復(fù)求壽考，可兼得乎！」〔復(fù)，扶又翻?！?/em>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
凡黨人死者百餘人，妻子皆徙邊，天下豪桀及儒學(xué)有行義者，〔行，下孟翻。〕宦官一切指為黨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眥之忿，濫入黨中。〔睚，牛懈翻。眥，士懈翻。〕州郡承旨，或有未嘗交關(guān)，亦離禍毒，〔離，與罹同，遭也?！?/em>其死、徙、廢、禁者又六七百人。〔廢禁，謂廢棄而禁錮?！?/em>
郭泰聞黨人之死，私為之慟曰：「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em>〔為，于偽翻。詩大雅瞻卯之辭。毛氏曰：殄，盡也。瘁，病也。瘁，似醉翻?！?/em>漢室滅矣，但未知『膽烏爰止，于誰之屋』耳！」〔詩小雅正月之辭。毛氏註曰：富人之屋，烏所集也。鄭氏曰：視烏集於富人之屋，以言今民亦當(dāng)求明君而歸之?？籍愒唬悍稌蕴┐苏Z為哭陳、竇。袁紀(jì)以為哭三君、八俊，今從之。〕泰雖好臧否人倫，〔好，呼到翻。否，音鄙?！?/em>而不為危言覈論，〔覈，謂深探其實(shí)也，刻覈也?！?/em>故能處濁世而怨禍不及焉。〔處，昌呂翻?！?/em>
張儉亡命困迫，望門投止，〔望門而投之，以求止舍，困急之甚也。〕莫不重其名行，〔行，下孟翻?！?/em>破家相容。後流轉(zhuǎn)東萊，止李篤家。外黃令毛欽操兵到門，〔考兩漢志，外黃縣屬陳留郡，黃縣屬東萊郡。毛欽蓋為黃縣令，「外」字衍。操，千高翻?！?/em>篤引欽就席曰：「張儉負(fù)罪亡命，篤豈得臧之！若審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寧宜執(zhí)之乎﹖」欽因起撫篤曰：「蘧伯玉恥獨(dú)為君子，足下如何專取仁義！」篤曰：「今欲分之，明廷載半去矣?！?em>〔賢曰：明廷，猶言明府，言不執(zhí)儉，得義之半也。〕欽歎息而去。篤導(dǎo)儉經(jīng)北海戲子然家，〔戲，許宜翻。姓譜：伏戲氏之後?！?/em>遂入漁陽出塞。其所經(jīng)歷，伏重誅者以十?dāng)?shù)，連引收考者布偏天下，宗親並怕殄滅，郡縣為之殘破。〔為，于偽翻?！?/em>儉與魯國孔褎、融送獄，〔相，息亮翻?！?/em>未知所坐。融曰：「保納舍藏者，融也，當(dāng)坐?！?em>〔謂自保無他而納儉，因舍止而藏匿之?！?/em>褎曰：「彼來求我，非弟之過。」吏問其母，母曰：「家事任長，〔任，音壬。長，知兩翻?！?/em>妾當(dāng)甚辜?！挂婚T爭死，郡縣疑不能決，乃上讞之，〔賢曰：前書音義曰：讞，請(qǐng)也。上，時(shí)掌翻。讞，音宜桀翻。〕詔書竟坐褎。及黨禁解，儉乃還鄉(xiāng)里，後為衛(wèi)尉，卒，年八十四。〔儉傳云：建安初，徵為衛(wèi)尉，不得已而起。險(xiǎn)見曹氏世得已萌，乃闔門縣車，不豫政事，歲餘，卒於許下。〕夏馥聞張儉亡命，歎曰：「孽自己作，空汙良善，汙，烏路翻?！骋蝗颂铀溃溂叭f家，何以生為！」乃自翦須變形，〔須，與鬚同?！?/em>入林慮山中，〔慮，音廬?！?/em>隱姓名，為治家傭，親突煙炭，形貌毀瘁，〔瘁，似醉翻?！?/em>積二三年，入無知者。馥弟靜載縑帛追求餉之，馥不受曰：「弟柰何載禍相餉乎！」黨禁未解而卒。
初，中常侍張讓父死，歸葬熲川，雖一郡畢至，至名士無往者，讓甚恥之，陳寔獨(dú)弔焉。及誅黨人，讓以寔故，多所全宥。南陽何顒，素與陳蕃、李膺善，亦被收捕，〔顒，魚容翻。被，皮義翻?！?/em>乃變名姓匿汝南間，與袁紹為奔走之交，常私人雒陽，從紹計(jì)議，為諸名士罹黨事者求救援，設(shè)權(quán)計(jì)，使得逃隱，所全免甚眾。
初，太尉袁湯三子，成、逢、隗，成生紹，逢生術(shù)。〔據(jù)術(shù)字公路，當(dāng)讀如月令「審端徑術(shù)」之術(shù)，音遂。又據(jù)說文：術(shù)，邑中道，讀從入聲。則二音皆通。隗，五罪翻?！?/em>逢、隗皆有名稱，少歷顯官。〔稱，尺證翻。少，詩照翻。〕時(shí)中常侍袁赦〔考異曰：袁紀(jì)作「袁朗」，今從范書袁隗傳?！?/em>以逢、隗宰相家，與之同姓，推崇以為外援，故袁氏貴寵於世，富奢甚，不與他公族族。紹壯健有威容，愛士養(yǎng)名，賓客輻湊歸之，輜軿，柴轂，填接街陌。〔賢曰：說文曰：軿車，衣車也。鄭玄註周禮曰：軿，猶屏也，取其自蔽隱。柴轂，賤者之車。袁紹事始此。黨錮既死，而誅宦官者二袁也。人不為善而欲去害己者，天其許之乎！〕術(shù)亦以俠氣聞。逢從兄子閎，少有操行，〔俠，戶頰翻。從，才用翻。少，詩照翻。行，下孟翻。〕以耕學(xué)為業(yè)，逢、隗數(shù)饋之，無所受。〔數(shù)，所角翻。〕閎見時(shí)方險(xiǎn)亂，而家門富盛，常對(duì)兄弟歎曰：「吾先公福祚，後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競(jìng)為驕奢，與亂世爭權(quán)，此即晉之三卻矣?！?em>〔先公，謂袁安也。三卻，謂晉大夫卻錡、卻犨、卻至也。卻氏世為晉卿，三子者憑藉世資，驕奢侵權(quán)，為厲公所殺?！?/em>及黨事起，閎欲投跡深林，以母老，不宜遠(yuǎn)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戶，自牖飲食。母思閎時(shí)，往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潛身十八年，卒於土室。
初，范滂等非訐朝政，〔賢曰：訐，謂橫議是非也。訐，居謁翻。朝，直遙翻?！?/em>自公卿以下皆折節(jié)下之，〔折，而設(shè)翻。下，遐稼翻?！?/em>太學(xué)生爭慕其風(fēng)，以為文學(xué)將興，處士復(fù)用。申屠蟠獨(dú)歎曰：「昔戰(zhàn)國之世，處士橫議，列國之王室為擁篲先驅(qū)，〔史記：鄒衍如燕，昭王擁篲先驅(qū)，請(qǐng)列弟子之座而受業(yè)，築碣石宮，身親往師之。處，昌呂翻。復(fù)，扶又翻。橫，戶孟翻。為，于偽翻。篲，祥歲翻?！?/em>卒有坑儒燒書之禍，〔事見七卷秦始皇三十四年、三十五年。卒，子恤翻?！?/em>今之謂矣?！鼓私^跡於梁、碭之間，〔碭，音唐?！?/em>因樹為屋，自同傭人。居二年，滂等果罹黨錮之禍，唯蟠超然免評(píng)論。
臣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揚(yáng)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坤之六四，居近五之位而無相得之義，乃上下閉隔之時(shí)，群陰既盛，故當(dāng)括囊以避禍。夬以五陽決一陰，小人衰微，君子道盛，故可揚(yáng)于王庭以聲小人之罪?！?/em>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橫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橫，戶孟翻。否，音鄙?！?/em>激濁揚(yáng)清，撩虺蛇之頭，〔撩，連條翻?！?/em>蹺【章：乙十六行本「蹺」作「踐」；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熊校同?！?/em>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被，皮義翻?！?/em>禍及朋友，士類殲滅而國隨以亡，不亦悲乎！〔殲，息廉翻?！?/em>夫唯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以尹吉甫美仲山甫者美郭泰。〕申屠蟠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謂申屠蟠得豫之六二。幾，居希翻?！?/em>卓乎其不可及已！
?、岣踊?，日有食之。
?、馐辉?，太尉劉寵免；太僕扶溝郭禧為太尉。
鮮卑寇并州。
長樂太僕曹節(jié)病困，詔拜車騎將軍。有頃，疾瘳，上印綬，〔上，時(shí)掌翻?！?/em>復(fù)為中常侍，位特進(jìn)，秩中二千石。
高句驪王伯固寇遼東，玄菟太守耿臨討降之。〔句，如字，又音駒。驪，力知翻?！?/em>
三年（庚戌、一七○）
?、俅海?，丙寅晦，日有食之。
?、卺缍螣膺€京師，拜侍中。熲在邊十餘年，未嘗一日蓐寢，〔熲，古迥翻。郭璞曰：席也?！?/em>與將士同甘苦，故皆樂為死戰(zhàn)，〔樂，音洛?！?/em>所嚮有功。
?、巯?，四月，太尉郭禧罷；以太中大夫聞人襲為太尉。
?、芮?，七月，司空劉囂罷；八月，以大鴻臚梁國橋玄為司空。〔姓譜：黃帝葬橋山，子孫守冢，因氏焉?！?/em>
⑤九月，執(zhí)金吾董寵坐矯永樂太后屬請(qǐng)，下獄死。〔屬，之卻翻。下，遐稼翻。〕
?、薅?，鬱林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烏滸人十餘萬，〔萬震曰：烏滸之地，在廣州之南，交州之北。賢曰：烏滸，南方夷號(hào)也。廣州記曰：其俗食人，以鼻飲酒，口中進(jìn)噉如故。劉昫曰：貴州鬱平縣，漢鬱林廣鬱縣地，古西甌駱越所居，谷永招降烏滸，開置七縣，即此也。杜佑曰：烏滸地在今南?？ぶ髂?，安南府北朔寧郡管。滸，呼古翻。〕皆內(nèi)屬，受冠帶，開置七縣。
⑦涼州刺史扶風(fēng)孟佗〔賢曰：佗，音譢?！?/em>遣從事任涉將敦煌兵五日人，與戊己校尉【章：乙十六行本「校尉」作「司馬」；乙十一行本同?！?/em>曹寬、西域長大張宴將焉耆、龜茲、車師前、後部，合三萬餘人討疏勒，〔以元年疏勒弒其王也。任，音壬。敦，徒門翻。校，戶孝翻。龜茲，音丘慈?！?/em>攻楨中城，四十餘日，不能下，引去。其後疏勒王連相殺害，朝廷亦不能復(fù)治。〔復(fù)，扶又翻。治，直之翻。〕
初，中常侍張讓有監(jiān)奴，典任家事，威形諠赫。〔諠，況遠(yuǎn)翻。〕孟佗資產(chǎn)饒贍，〔贍，而豔翻?！?/em>與奴朋結(jié)，傾竭饋問，無所遺愛。〔言其汎愛無有遺者?！?/em>奴咸德之，問其所欲。佗曰：「吾望汝曹為我一拜耳！」〔為，于偽翻?！?/em>時(shí)賓客求謁讓者，車常數(shù)百千兩，〔兩，音亮?！?/em>佗詣讓，後至，不得進(jìn)，監(jiān)奴及率諸倉頭迎拜於路，遂共轝車入門，〔轝，羊茹翻。〕賓客咸驚，謂佗善於讓，皆爭以珍玩賂之。佗分以遺讓，〔遺，于季翻?！?/em>讓大喜，由是以佗為涼州刺史。
四年（辛亥、一七一）
①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赦天下，唯黨人不赦。
?、诙?，癸卯，地震。
?、廴?，辛酉朔，日有食之。
?、芴韭勅艘u免；以太僕汝南李咸為太尉。
?、萏?。司徒許訓(xùn)免；以司空橋玄為司徒；夏，四月，以太常南陽來豔為司空。
?、耷?，七月，司空來豔免。
⑦癸丑，立貴人宋氏為皇后。后，執(zhí)金吾酆之女也。
?、嗨就綐蛐猓灰蕴Ｄ详栕诰銥樗究?，前司空許栩?yàn)樗究铡?br />
?、岬垡愿]太后有援立之功，冬，十月，戊子朔，率群臣朝太后於南宮，親饋上壽。〔朝，直遙翻。饋，進(jìn)食也?！?/em>黃門令董萌因此數(shù)為太后訴冤，〔數(shù)，所角翻。為，于偽翻?！?/em>帝深納之，供養(yǎng)資奉，有加於前。〔共，居用翻。養(yǎng)，羊尚翻?！?/em>曹節(jié)、王甫疾之，誣萌以謗訕永樂宮，〔帝母孝仁董太后所居也。樂，音洛?！?/em>下獄死。〔下，遐稼翻?！?/em>
鮮卑寇并州。
孝桓皇帝下
永康元年（丁未、一六七）是年六月，始改元?！?br />
?、俅?，正月，東羌先零圍祋祤，掠雲(yún)陽，〔二縣皆屬左馮翊。宋白曰：耀州華原、同官縣，本漢祋祤縣地，雲(yún)陽故城在今縣西北六十里。零，音憐。祋，音丁活翻，又音丁外翻。祤，音詡?！?/em>當(dāng)煎諸種復(fù)反。〔種，章勇翻。復(fù)，扶又翻；下同。〕段熲擊之於鷥鳥，〔熲，高迥翻。鷥，音雚。鳥，讀曰雀?！?/em>大破之，西羌遂定。
②夫餘王夫臺(tái)寇玄菟；〔夫，音扶。菟，同都翻?！?/em>玄菟太守父孫域擊破之。〔守，式又翻?！?/em>
③夏，四月，先零羌寇三輔，攻沒兩營，〔兩營，京兆虎牙營，扶風(fēng)雍營。零，音憐。〕殺千餘人。
?、芪逶拢勺踊?，日有食之。
?、蓐愞让?，朝臣震栗，莫敢復(fù)為黨人言者。〔復(fù)，扶又翻。朝，直遙翻；下同。為，于偽翻。〕賈彪曰：「吾不西行，大禍不解?！?em>〔賈彪，熲川定陵人。自熲川至雒陽為西行?！?/em>乃入雒陽，說城門校尉竇武、尚書魏郡霍諝等，〔說，輸芮翻。諝，私呂翻。〕使訟之。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來，未聞善政，常侍、黃門，競(jìng)行譎詐，妄爵非人。伏尋西京，佞臣執(zhí)攻，終喪天下。〔譎，古穴翻。喪，息浪翻?！?/em>今不慮前事之失，復(fù)循覆車之軌，臣恐二世之難，〔難，乃旦翻?！?/em>必將復(fù)及，趙高之變，不朝則夕。〔謂望夷宮之事也。〕近者姦臣牢脩造設(shè)黨議，遂收前司隸校尉李膺等逮考，連及數(shù)百人，曠年拘錄，事無效驗(yàn)。〔謂自去年興獄至今年，事終無其實(shí)也。校，戶教翻?！?/em>臣惟膺等建忠抗節(jié)，志經(jīng)王室，此誠陛下稷、卨、伊、呂之佐；〔卨，古契字，音息列翻?！?/em>而虛為姦臣賊子之所誣枉，天下寒心，海內(nèi)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澄，清也。省，察也。省，悉井翻?！?/em>時(shí)見理出，〔賢曰：時(shí)，謂即時(shí)也。〕以厭神【章：乙十六行本「神」作「人」；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鬼喁喁之心。〔喁，魚恭翻?！?/em>今臺(tái)閣近臣，尚書朱寓、荀緄、劉祐、魏朗、劉矩、尹勳等，皆國之貞士，朝之良佐；〔緄，古本翻?？籍愒唬何鋫鳎何渖鲜柙唬骸附衽_(tái)閣近臣，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尚書朱寓等?！拱崔?、廣時(shí)不為令僕，故去之。〕尚書郎張陵、媯皓、〔媯，俱為翻。姓譜：媯，帝舜之後?！?/em>苑康、〔姓譜：范姓，商武丁之子受封於苑，因以為氏。左傳：齊有大夫苑何忌?！?/em>楊喬、邊韶、〔陳留風(fēng)俗傳：邊祖于宋平公子戌，字子邊。又左傳，周有大夫邊伯?！?/em>戴恢等，文質(zhì)彬彬，明達(dá)國典，內(nèi)外之職，群才並列。而陛下委任近習(xí)，專樹饕餮，〔饕，吐刀翻。餮，他結(jié)翻。〕外典州郡，內(nèi)幹心膂，宜以次貶黜，案罪糾罰；信任忠良，平?jīng)Q臧否，使邪正毀譽(yù)，各得其所，〔否，音鄙。譽(yù)，音余。〕寶愛天官，唯善是授，〔天官，言天命有德，人君不可以私授。〕如此，咎徵可消，天應(yīng)可待。間者有嘉禾、芝草、黃龍之見。〔是年，魏郡言嘉禾生，巴郡言黃龍見。見，賢遍翻?！?/em>夫瑞生必於嘉士，福至實(shí)由善人，在德為瑞，無德為災(zāi)。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稱慶。」書奏，因以病上還城門校尉、槐里侯印綬。霍諝亦為表請(qǐng)。〔上，時(shí)當(dāng)翻。為，于偽翻；下同?！?/em>帝意稍解，使中常侍王甫就獄訊黨人范滂等，皆三木囊頭，暴於階下，〔賢曰：三木，頭及手、足皆有械，更以物蒙覆其頭也?！?/em>甫以次辯詰曰：「卿等更相拔舉，〔更，工衡翻?！?/em>迭為脣齒，其意如何﹖」滂曰：「仲尼之言，『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探湯，』〔賢曰：探湯，喻去之疾也，見論語。探，吐南翻?！?/em>滂欲使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汙，謂王政之所願(yuàn)聞，不悟更以為黨。古之脩善，自求多福。今之脩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願(yuàn)埋滂於首陽山側(cè)，上不負(fù)皇天，下不愧夷、齊。」〔賢曰：伯夷、叔齊餓死首陽山，事見史記。首陽山，在雒陽東北。杜佑曰：偃師縣有首陽山?！?/em>甫愍然為之改容，乃得並解桎梏。〔鄭玄註周禮曰：木在手曰桎，在足曰梏。桎，之日翻。梏，工沃翻?！?/em>李膺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懼，請(qǐng)帝以天時(shí)宜赦。六月，庚申，赦天下，改元；黨人二百餘人皆歸田里，書名三府，禁錮終身。〔考異曰：帝紀(jì)於去年冬書「李膺等二百餘人受誣為黨人，並坐下獄，書名三府。」按陳蕃以訟李膺，免。即膺等下獄已在前，後遇赦，方得書名三府。則帝紀(jì)所紀(jì)為兩，無所用，故去之。又故書「三府」為「王府」，劉攽曰：當(dāng)為「三府」。〕
范滂往候霍諝而不謝?；蜃屩?，滂曰：「昔叔向不見祁奚，〔晉范宣子囚叔向，祁奚請(qǐng)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em>吾何謝焉！」滂南歸汝南，南陽士大夫迎之者，車數(shù)千兩，〔兩，音亮?！?/em>鄉(xiāng)人殷陶、黃穆侍衛(wèi)於旁，應(yīng)對(duì)賓客。滂謂陶等曰：「今子相隨，是重吾禍也！」遂遁還鄉(xiāng)里。
初，詔書下舉鉤黨，〔賢曰：鉤，謂相連也。下，遐稼翻?！?/em>郡國所奏相連及者，多王百數(shù)，唯平原相史弼獨(dú)無所上。〔上，時(shí)掌翻。〕詔書前後迫切，州郡髡笞 掾史。從事坐傳舍責(zé)曰：〔俞絹翻。賢曰：續(xù)漢志：每州有從事史及諸曹掾史。傳，客舍也；音知戀翻。坐傳舍召弼而責(zé)。余謂「髡笞掾史」句，言詔書督迫，州郡 至於髡笞掾史，青州從事則坐平原傳舍而責(zé)史弼也?！?/em>「詔書疾惡黨人，〔惡，烏路翻。〕旨意懇惻。青州六郡，其櫪有黨，平原何治而得獨(dú)無﹖」弼曰：「先王疆 理天下，〔賢曰：疆，界也。理，正也?！?/em>畫界分境，水土異齊，風(fēng)俗不同。〔記王制曰：凡居民財(cái)，必因天地，寒暖燥濕，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者異俗，剛 柔、輕重、遲速異齊。齊，才細(xì)翻。前書曰：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cè)峋徏?，音聲不同，繫水土之風(fēng)氣，故謂之風(fēng)；好惡取舍動(dòng)靜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em>他郡自有，平原自無，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誣陷良善，淫刑濫罰，以逞非理，則平原之人，戶可為黨。相有死而已，〔相，息亮翻?！?/em>所不能也！」從事大怒，即收郡僚職送獄，〔郡僚職，謂郡諸曹掾史也?！?/em>遂舉奏弼。會(huì)黨禁中解，弼以俸贖罪，所脫者甚眾。
竇武所薦：朱寓，沛人；苑康，勃海人；楊喬，會(huì)稽人；〔會(huì)，工外翻?！?/em>邊韶，陳留人。喬容儀偉麗，數(shù)上言政事，〔數(shù)，所角翻?！?/em>帝愛其才貌，欲妻以公主，〔妻，七細(xì)翻?！?/em>喬固辭，不聽，遂閉口不食，七日而死。
?、耷?，八月，巴郡言黃龍見。〔見，賢遍翻?！?/em>初，郡人欲就池浴，見池水濁，因戲相恐，「此中有黃龍，」語遂行民間，太守欲以為美，故上之。〔上，時(shí)掌翻?！?/em>郡吏傅堅(jiān)諫曰：「此走卒戲語耳?！固夭宦?。
⑦六月，【張：「月」作「州」。】大水，勃海【張：「?！瓜旅摗负！棺帧！?/em>溢。
?、喽?，先零羌寇三輔，〔零，音憐?！?/em>張奐遣司馬尹端、董卓拒擊，大破之，斬其酋豪，首虜萬餘人，〔酋，慈由翻。〕三州清定。〔時(shí)奐督幽、并、涼三州?！?/em>奐論功當(dāng)封，以不事宦故不果封，唯賜錢二十萬，除家一人為郎。奐辭不受，請(qǐng)徙屬弘農(nóng)。舊制，邊人不得內(nèi)徙。詔以奐有功，特許之。〔奐，燉煌淵泉人。〕拜董卓為郎中。卓，隴西入，性粗猛有謀，羌胡畏之。〔董卓事始此?！?/em>
?、崾?，壬申，復(fù)癭陶王悝為勃海王。〔悝貶事見上卷延熹八年。癭，於郢翻。悝，苦回翻?！?/em>
⑩丁丑，帝崩于德陽前殿。〔年三十六?！?/em>戊寅，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初，竇后既立，御見甚稀，〔見，賢遍翻?！?/em>唯采女田聖等有寵。后素忌忍，帝梓宮尚在前殿，遂殺田聖。城門校尉竇武議立嗣，召侍御史河間劉鯈，〔鯈，式竹翻?！?/em>問以國中宗室之賢者，鯈稱解瀆亭侯宏。〔賢曰：解瀆亭在今定州義豐縣東北。杜佑曰：義豐，漢之安國縣也?！?/em>宏著，河間孝王之曾孫也，祖淑，父萇，世封解瀆亭侯。武乃人白太后，定策禁中，以鯈守光祿大夫，與中常侍曹節(jié)並持節(jié)將中黃門、虎賁、羽林千人，〔將，即亮翻?！?/em>奉迎宏，時(shí)年十二。〔考異曰：范書云：「即帝位，年十三」，袁紀(jì)，初立為嗣詔書云，「年十有二」；建寧二年誅黨人時(shí)，云年十四。袁紀(jì)是也?！?/em>
孝靈皇帝上之上〔諱宏。諡法：亂而不損曰靈。伏侯古今註：「宏」之字曰「大」。〕
建寧元年（戊申、一六八）
①春，正月，壬午，以城門校尉竇武為大將軍。〔考異曰：袁紀(jì)：「延熹九年，四月，戊寅；特進(jìn)竇武為大將軍。武移病固讓，至于數(shù)十；不許。」范書在今年正月，壬午，武傳，為大將軍亦在迎立靈帝後。今從之?！?/em>前太尉陳蕃為太傅，〔考異曰：帝紀(jì)，拜蕃太傅在即位後；傳在前。緣有蕃責(zé)尚書等語，故知從傳是也?！?/em>與武及司徒胡廣參錄尚書事。〔三人謂之參?！?/em>
時(shí)新遭大喪，國嗣未立，諸尚書畏懼，多託病不朝。陳蕃移書責(zé)之曰：「古人立節(jié)，事亡如存。〔賢曰：言人主雖亡，法度尚在，當(dāng)行之與不亡時(shí)同，故曰如存。余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中庸之文，言人主雖死亡，事之如生存也。〕今帝祚未立，政事日蹙，諸君柰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牀，〔詩國風(fēng)曰：誰謂荼苦，其甘如薺。風(fēng)頌曰：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小雅曰：或息偃在牀。〕於義安乎！」諸尚書惶怖，〔怖，昔布翻?！?/em>皆起視事。
②己亥，解瀆亭侯至夏門亭，使竇武持節(jié)，以王青蓋車迎入殿中；庚子，即皇帝位，改元。
?、鄱?，辛酉，葬孝桓皇帝于宣陵，〔賢曰：宣陵，在雒陽東南三十里?！?/em>廟曰威宗。
辛未，赦天下。
?、莩?，護(hù)羌校尉段熲既定西羌，〔去年熲定西羌。〕而東羌先零等種猶未服，度遼將軍皇甫規(guī)、中郎將張奐招之連年，既降又叛。〔桓帝延熹四年，皇甫規(guī)招降東羌。六年，規(guī)薦張奐。至永康元年，七年之間，羌之叛 服無常。降，戶江翻；下同?！?/em>桓帝詔問熲曰：「先零、東羌造惡反逆，而皇甫規(guī)、張奐各擁強(qiáng)眾，不時(shí)輯定，欲令熲移兵東討，未識(shí)其宜，可參思術(shù)略?！篃馍涎?曰：「臣伏見先零、東羌雖數(shù)叛逆，〔數(shù)，所角翻?！?/em>而降於皇甫規(guī)者，已二萬許落；善惡既分，餘寇無幾。今張奐躊躇久不進(jìn)者，〔躊躇，猶豫也，又住足也?！?/em>當(dāng)慮外離內(nèi)合，兵往必驚。且自冬踐春，屯結(jié)不散，人畜疲嬴，有自己之勢(shì)，欲更招降，坐制強(qiáng)敵耳！計(jì)東種所餘三萬餘落，〔種，章勇翻；下同。〕近居塞內(nèi)，路無險(xiǎn)折，非有燕、齊、秦、趙從橫之勢(shì)，〔從，子容翻。〕而久亂并、涼，累侵三輔，西河、五原，西至漢陽二千餘里，匈奴諸羌，並擅其地，是為癰疽伏疾，留滯脅下，如不加誅，轉(zhuǎn)就滋大。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千兩，〔兩，音亮?！?/em>三冬二夏，足以破定，無慮用費(fèi)為錢五十四億，〔賢曰：無慮，都凡也。毛晃曰：總計(jì)曰無慮，猶言多少口是無疑也?！?/em>如此，則可令群羌破盡，匈奴長服，內(nèi)徙郡縣，得反本土。伏計(jì)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億；〔事見五十卷安帝元初五年?！?/em>永和之末，復(fù)經(jīng)七年，用八十餘億。〔事見五十二卷沖帝永嘉元年?！?/em>費(fèi)耗若此，猶不誅盡，餘孽復(fù)起，于茲作害。今不暫疲民，則永寧無期。臣庶竭駑劣，伏待節(jié)度。」〔駑，音奴?！?/em>帝許之，悉聽如所上。〔上，時(shí)當(dāng)翻?！?/em>熲於是將兵萬餘人，齎十五日糧，從彭陽直指高平，〔賢曰：彭陽、高平，並縣名，屬安定郡。彭陽縣，即今原州彭原縣也。高平縣，今原州也?！?/em>與先零諸種戰(zhàn)於逢義山。〔賢曰：山在今原州平高縣。杜佑曰：平高縣，即漢之高平也?！?/em>虜兵盛，熲眾皆恐。熲乃令軍中長鏃利刃，〔范書段熲傳作「張鏃利刃」?！?/em>長矛三重，〔重，直龍翻。〕挾以強(qiáng)弩，列輕騎為左右翼，謂將士曰：「今去家數(shù)千里，進(jìn)則事成，走必盡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呼，火故翻?！?/em>眾皆應(yīng)聲騰赴，【張：「赴」下脫「熲」字?！?/em>馳騎於傍，突而擊之，虜眾大潰，斬首八千餘級(jí)。太后賜詔書褒美曰：「須東羌盡定，當(dāng)并錄功勤；今且賜熲錢二十萬，以家一人為郎中?！闺分胁馗{(diào)金錢、綵物增助軍費(fèi)，〔百官志：中藏府令，屬少府，掌中幣帛金銀諸貨物。調(diào)，徒弔翻。藏，沮浪翻?！?/em>拜熲破羌將軍。
?、揲c月，甲午，追尊皇祖為孝元皇，〔沈約曰：孝元皇，諡法所不載。今按周公諡法：能思辨眾曰元；行義說民曰元；主義行德曰元；靖民則法曰元。〕夫人夏氏為孝元后，〔夏，戶雅翻。〕孝為孝仁皇，〔諡法：貴賢親親曰仁?！?/em>尊帝母董氏為慎園貴人。〔皇祖，解瀆亭侯淑也。皇考，侯萇也。賢曰：在今瀛州樂壽縣東南，俗呼為二皇陵?！?/em>
?、呦?，四月，戊辰，太尉周景薨，司空宣酆免；以長樂衛(wèi)尉王暢為司空。〔樂，音洛?！?/em>
?、辔逶?，丁未朔，日有食之。
⑨以太中大夫劉矩為太尉。
⑩六月，京師大水。
癸巳，錄定策功，封竇武為聞喜侯，武子機(jī)為渭陽侯，〔考兩漢志無渭陽縣，蓋因舅氏之親而為封國之名。〕兄子紹為鄠侯，〔鄠，音戶?！?/em>靖為西鄉(xiāng)侯，中常侍曹節(jié)為長安鄉(xiāng)侯，侯者凡十一人。
涿郡盧植上書說武曰：〔說，輸芮翻?！?/em>「足下之於漢朝，猶旦、奭之在周室，建立聖主，四海有繫，論者以為吾子之功，於斯為重。今同宗相後，披圖案牒，以次建之，何勳之有！〔自和帝無嗣，安帝以肅宗之孫入立。沖、質(zhì)短祚，桓帝以肅宗曾孫入主?；傅蹮o嗣，又以肅宗玄孫入立。是同宗相後，以次建之也。圖，以族屬之遠(yuǎn)近寫為圖也。牒，譜第之也?！?/em>豈可橫叨天功以為己力乎！〔橫，戶孟翻?！?/em>宜辭大賞，以全身名?！刮洳荒苡谩Ｖ采黹L八尺二寸，〔長，直亮翻?！?/em>音聲如鍾，姓剛毅，有大節(jié)。少事馬融，〔少，詩照翻?！?/em>融性豪侈，多列女倡歌舞於前，〔倡，音昌?！?/em>植侍講積年，未嘗轉(zhuǎn)盼，融以是敬之。
太后以陳蕃舊德，特封高陽鄉(xiāng)侯。蕃上疏讓曰：「臣聞割地之封，功德是為。〔為，于偽翻。〕臣雖無素潔之行，〔行，下孟翻。〕竊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孔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em>若受爵不讓，掩面就之，〔詩云：受爵不讓，至于己斯亡?！?/em>使皇天震怒，災(zāi)流下民，於臣之身，亦何所寄！」太后不許。蕃固讓，章前後十上，〔上，時(shí)當(dāng)翻。〕竟不受封。
段熲將輕兵追羌，出橋門，〔據(jù)東觀記，橋門，谷名。水經(jīng)註云：橋門，即橋山之長城門也。〕晨夜兼行，與戰(zhàn)於奢延澤、落川、令鮮水上，〔賢曰：即上郡奢延縣界也。水經(jīng)註：奢延水出奢延縣西南赤沙阜，東流入于河。落川，在奢延水南。賢曰：令鮮，水名，在今甘州張掖縣界，一名合黎水，一名羌谷水。余考鮮水既捷，乃追戰(zhàn)於靈武谷，此鮮水非甘州之鮮水明矣，當(dāng)在上郡北地界。〕連破之；又戰(zhàn)於靈武谷，〔賢曰：靈武，縣名，有谷，在今靈州懷遠(yuǎn)縣西北。余據(jù)前書地理志，北地郡有靈武縣，靈武谷當(dāng)在此縣界，非唐靈州之靈武縣也?！?/em>羌遂大敗。秋，七月，熲至沍陽，〔涇陽縣，屬安定郡。賢曰：故城在今原州平?jīng)隹h南?！?/em>餘寇四千落，悉散入漢陽山谷間。
護(hù)匈奴中郎將張奐上言：「東羌雖破，餘種難盡，〔種，章勇翻?！?/em>段熲性輕果，慮負(fù)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悔。」詔書下熲，〔下，遐稼翻?！?/em>熲復(fù)上言：「臣本知東羌雖眾，而鮞弱易制，〔復(fù)，扶又翻；下同。鮞，乳兗翻，柔也?！?/em>所以比陳愚慮，〔比，毗至翻?！?/em>思為永寧之算；而中郎將奐說虜強(qiáng)難破，宜用招降。〔降，戶江翻?！?/em>聖朝明監(jiān)，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jì)不用。事勢(shì)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羌之訴，飾潤辭意，云臣兵『累見拆衂』，〔賢曰：傷敗曰衂，音女六翻?！?/em>又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賢曰：言羌亦稟天之一氣所生，誅之不可盡也?！?/em>出谷廣大，不可空靜，血流污野，傷和致災(zāi)?！?em>〔污，烏故翻?！?/em>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羌寇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fù)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覆，攻沒縣邑，剽略人物，〔剽，匹妙翻?！?/em>發(fā)冢露尸，禍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誅。昔邢為無道，衛(wèi)國伐之，師興而雨；〔左傳曰：「衛(wèi)大旱卜有事于山川，不吉。甯莊子曰：「昔周飢，克殷而年豐。今邢方無道，天其欲衛(wèi)討邢乎！」從之，師興而雨。〕臣動(dòng)兵涉夏，連獲甘澍，〔澍，音樹，又音注，時(shí)雨也?！?/em>歲時(shí)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心，不為災(zāi)傷；下察人事，眾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川以東，故宮縣邑，更相通屬，〔杜佑曰：橋門以西，落川以東，今金城、會(huì)寧、平?jīng)隹さ?。屬，之欲翻。?/em>非為深險(xiǎn)絕域之地，車騎安行，無應(yīng)拆衂。案奐為漢吏，身當(dāng)武職，駐軍二年，不能平寇，〔桓帝延熹九年，奐督三州二營?！?/em>虛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賢曰：獷，惡貌也，音各猛翻?！?/em>誕辭空說，僭而無徵。〔左傳：臧會(huì)卜為信與僭。杜預(yù)註曰：僭，不信也?！?/em>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趙充國徙令居內(nèi)，〔宣帝時(shí)，趙充國擊西羌，降者三萬餘人，徙之金城，置金城屬國以處之。令，使也，音零。〕煎當(dāng)亂邊，馬援遷之三輔，始服終叛，至今為鯁，〔賢曰：鯁，與梗同。梗，病也。大雅云：至今為梗?！?/em>故遠(yuǎn)識(shí)之士，以為深憂。今傍郡戶口單少，數(shù)為羌所創(chuàng)毒，〔數(shù)，所角翻；下同。創(chuàng)，初良翻，傷也?！?/em>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降，戶江翻?！?/em>是猶種枳棘於良田，養(yǎng)蛇虺於室內(nèi)也。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策，欲絕其本根，不使能殖。〔賢曰：殖，生也。左傳曰：見惡如農(nóng)夫之務(wù)去草焉，絕其本根，勿使能殖。〕本規(guī)三歲之費(fèi)，用五十四億；今適期年，所耗未半，而餘寇殘燼，〔杜預(yù)曰：燼，火餘木也?！?/em>將向殄滅。臣每奉詔書，軍不內(nèi)御，〔賢曰：御，制御也?；茨献釉唬簢豢蓮耐饫?，軍不可從中御?！?/em>願(yuàn)卒斯言，〔卒，子恤翻，終也?！?/em>一以任臣，臨時(shí)量宜，〔量，音亮?！?/em>不失權(quán)便?！?br />
八月，司空王暢免，宗正劉寵為司空。
初，竇太后之立也，陳蕃有力焉。〔事見五十五卷桓帝延熹八年。〕及臨朝，政無大小，皆委於蕃。蕃與竇武同心戮力，以獎(jiǎng)王室，徵天下名賢李膺、杜密、尹勳、劉瑜等，皆列於朝廷，與共參政事。於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趙嬈及諸女尚書，〔賢曰：女尚書，內(nèi)官也。嬈，音乃了翻?！?/em>旦夕在太后側(cè)，中常侍曹節(jié)、王甫等共相朋結(jié)，諂事太后，太后信之，數(shù)出詔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嘗共會(huì)朝堂，〔數(shù)，所角翻。朝，直遙翻?！?/em>蕃私謂武曰：「曹節(jié)、王甫等，自先帝時(shí)操弄國權(quán)，〔操，千高翻?！?/em>濁亂海內(nèi)，今不誅之，後必難圖?！刮渖钊恢?。蕃大喜，以手推【章：乙十六行本「推」作「椎」；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席而起。武於是引同志尚書令尹勳等共定計(jì)策。
會(huì)有日食之變，蕃謂武曰：「昔蕭望之困一石顯，〔事見二十八卷元帝初元二年?！?/em>況今石顯數(shù)十輩乎！蕃以八十之年，欲為將軍除害，今可因日食斥罷宦官，以塞天變?！?em>〔為，于偽翻。塞，悉則翻?！?/em>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黃門、常侍但當(dāng)給事省內(nèi)【張：「內(nèi)」下脫「典」字。】門戶，主近署財(cái)物耳；〔省內(nèi)，謂禁中也。近署財(cái)物，謂少府所掌中藏府、尚方、內(nèi)者諸署也?！?/em>今乃使與政事，任重權(quán)，〔與，讀曰預(yù)。〕子弟布列，專為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誅廢以清朝廷?！固笤唬骸笣h元以來 故事，〔漢元，漢初也。〕世有宦官，但當(dāng)誅其有罪者，豈可盡廢邪！」時(shí)中常侍管霸，頗有才略，專制省內(nèi)，武先白收霸及中常侍蘇康等，皆坐死。武復(fù)數(shù)白誅曹 節(jié)等，〔復(fù)，扶又翻。數(shù)，所角翻?！?/em>太后冘豫未忍，〔冘，音淫?！?/em>故事久不發(fā)。蕃上疏曰：「今京師囂囂，道路諠譁，言侯覽、曹節(jié)、公乘昕、王甫、鄭颯等， 與趙夫人、諸尚書並亂天下，〔公乘，秦爵也。此以爵為氏。乘，繩證翻。昕，許斤翻。趙夫人即趙嬈。颯，音立。〕附從者升進(jìn)，忤逆者中傷，〔忤，五故翻。中，竹仲翻。〕一朝群臣如河中木耳，〔朝，直遙翻，謂舉朝之臣也?！?/em>汎汎東西，耽祿畏害。陛下今不急誅此曹，必生變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量，音良?！?/em>願(yuàn)出臣章宣示左右，并命天下姦知臣疾之。」太后不納。
是月，太白犯房之上將，入太微。〔晉書天文志：房四星為明堂，天子布政之宮也，亦四輔也。第一星，上將也；次，次將也；次，次相也；上星，上相也。太微，天子庭也?！?/em>侍中劉瑜素善天官，〔天官，即天文也。史記天官書猶後之天文志?！?/em>惡之，〔惡，烏路翻?！?/em>上書皇太后曰：「案占書：宮門當(dāng)閉，將相不利，姦人在主傍；願(yuàn)急防之。」又與武、蕃書，以星辰錯(cuò)繆不利，大臣宜速斷大計(jì)。〔斷，丁亂翻。〕於是武、蕃以朱寓為司隸校尉，劉祐為河南尹，虞祁為雒陽令。武奏免黃門令魏彪，以所親小黃門山冰代之，〔姓譜：周有山師之官，子孫以為氏?；蛟疲毫疑绞现??！?/em>使冰奏收長樂尚書鄭颯，〔長樂尚書，蓋以太后臨朝置之，以掌奏下外朝文書眾事也。樂，音洛；下同?！?/em>送北寺獄。蕃謂武曰：「此曹子便當(dāng)收殺，何復(fù)考為！」〔復(fù)，扶又翻；下同?！?/em>武不從，令冰與尹勳、侍御史祝軅雜考颯，辭連及曹節(jié)、王甫。勳、冰即奏收節(jié)等，使劉瑜內(nèi)奏。
九月，辛亥，武出宿歸府。典中書者先以告長樂五官史朱瑀，瑀盜發(fā)武奏，〔長樂，太后宮也。太后宮有女尚書五人，五官史主之。考異曰：范書帝紀(jì)作「丁亥」，袁紀(jì)作「辛亥」。按長曆，是年，九月，乙巳朔，無丁亥。今從袁紀(jì)?！?/em>罵曰：「中官放縱者，自可誅耳，我曹何罪，而當(dāng)盡見族滅！」因大呼曰：〔呼，火故翻，下同?！?/em>「陳蕃、竇武奏白太后廢帝，為大 逆！」乃夜召素所親壯健者長樂從官史共普、張亮等十七人，〔長樂從官史，掌太后宮從官。從，才用翻。共，音龔?！?/em>喢血共盟，〔喢，色洽翻?！?/em>謀誅武等。曹 節(jié)白帝曰：「外間切切，〔切切，猶言迫急也?！?/em>請(qǐng)出御德陽前殿?！沽畹郯蝿x躍，使乳母趙嬈等擁衛(wèi)左右，取棨信，閉諸禁門，〔賢曰：棨，有衣戟也。漢官儀 曰：凡居宮中，皆施籍於掖門。按姓名當(dāng)入者，本官為封棨，傳審印信，然後受也?！?/em>召尚書官屬，脅以白刃，使作詔板，拜王甫為黃門令，〔詔板，所謂尺一也?！?/em>持節(jié)至北封獄，收尹勳、山冰。冰疑，不受詔，甫格殺之， 并殺勳；出鄭颯，還兵劫太后，奪璽綬。〔璽，斯氏翻。綬，音受。〕令中謁者守南宮，閉門絕複道。〔謁者掌守門戶；文帝自代邸入立，有謁者十人，持戟衛(wèi)端門 是也。雒陽南、北宮有複道相通?！?/em>使鄭颯等持節(jié)及侍御史謁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詔，馳入步兵營，與其兄子步兵校尉紹共射殺使者。〔射，而亦翻。〕召會(huì)北軍五 校士數(shù)千人屯都亭，〔雒陽都亭也。校，戶教翻?！?/em>下令車士曰：「黃門、常侍反，盡力者封侯重賞?！龟愞勲y，將官屬諸生八十餘人，並拔刃突入承明門， 〔難，乃旦翻。考異曰：袁紀(jì)：「蕃到承明門，使者不內(nèi)，曰：『公未被詔召，何得勒兵入宮！』蕃曰：『趙鞅專兵向?qū)m，以逐君側(cè)之惡，春秋義之?！挥惺拐叱鲩_門，蕃到尚書門，正色云云?！菇駨姆稌?。〕到尚書門，攘臂呼曰：〔呼，火故翻?！?/em>「大將軍忠以衛(wèi)國，黃門反逆，何云竇氏不道邪！」王甫時(shí)出與蕃相遇，適聞其言，而讓蕃曰：「先帝棄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兄弟父子並封三侯！〔謂武子機(jī)封渭陽侯，兄子紹封鄠侯，紹弟靖封西鄉(xiāng)侯?！?/em>又設(shè)樂飲讌，多取掖庭宮人，旬日之間，貲財(cái)巨萬，大臣若此，為是道邪！〔謂此非不道而何?！?/em>公為宰輔，茍相阿黨，復(fù)何求賊！〔復(fù)，扶又翻?！?/em>使劍士收蕃，蕃拔劍叱甫，辭色逾厲。遂執(zhí)蕃，送北寺獄。〔考異曰：范書蕃傳曰：「蕃拔劍叱甫，甫兵不敢近。乃益人圍之?dāng)?shù)十重，遂執(zhí)蕃送獄?！菇駬?jù)袁紀(jì)?！?/em>黃門從官騶蹋踧蕃曰：〔從，才用翻。騶，側(cè)尤翻。賢曰：騶，騎士也。踧，子六翻。〕「死老魅！〔魅，明祕(mì)翻。物老而能為精怪，曰魅?！?/em>復(fù)能損我曹員數(shù)、我曹稟假不！」〔稟，給也。假，借也。不，俯九翻?！?/em>即日，殺之。時(shí)護(hù)匈奴中郎將張奐徵還京師，曹節(jié)等以奐新至，不知本謀，矢矯制以府 周靖行車騎將軍、加節(jié)，與奐率五營士討武。夜漏盡，〔天且明也?！?/em>王甫將虎、羽林等合千餘人，出屯朱雀掖門，〔北宮南掖門曰朱雀門。將，即亮翻?！?/em>與奐等 合，已而悉軍闕下，與武對(duì)陳。〔陳，讀曰陣?！?/em>甫兵漸盛，使其士大呼武軍曰：「竇武反，汝皆禁兵，當(dāng)宿衛(wèi)宮省，何故隨反者乎！先降有賞！」?fàn)I府兵素畏服中 宮，〔營府，謂五營校尉府也?！?/em>於是武軍稍稍歸甫，自旦至食時(shí)，兵降略盡。〔降，戶江翻?！?/em>武、紹走，諸軍追圍之，皆自殺，梟首雒陽都亭；〔梟，工堯翻。〕收捕宗親賓客姻屬，悉誅之，及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皆夷其族。宦官又譖虎賁中郎將河間劉淑、故尚書會(huì)稽魏朗，云與武等通謀，皆自殺。〔會(huì)，工外翻。〕遷皇太后於南宮，徙武家屬於日南；自公節(jié)以下嘗為蕃、武所舉者及門生故吏，皆免官禁錮。議郎勃海巴肅，〔姓譜：巴，巴國之後，後漢又有揚(yáng)州刺史巴祗。〕始與武等同謀，曹節(jié)等不知，但坐禁錮，後乃知而收之。肅自載詣縣，〔肅，勃海高城縣人?！?/em>縣令見肅，入閤，解印綬，欲與俱去。肅曰：「為人臣者，有謀不敢隱，有罪不逃刑，既不隱其謀矣，又敢逃其刑乎！」遂被誅。〔被，皮義翻?！?/em>
曹節(jié)遷長樂衛(wèi)尉，封育陽侯。〔育陽縣，屬南陽郡?！?/em>王甫遷中常侍，黃門令如故。朱瑀、共普、張亮等六人皆為列侯，〔共，音龔。姓譜：共，商諸侯之國，晉有左行共華。又云，鄭共叔段之後。〕十一人為關(guān)內(nèi)侯。於是群小得志，士大夫皆喪氣。〔喪，息浪翻?！?/em>
蕃友人陳留朱震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事覺，繫獄，合門桎梏。震受考掠，〔桎，之日翻。梏，工沃翻。掠，音亮?！?/em>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武府掾桂陽胡騰殯斂武尸，行喪，〔掾，俞絹翻。斂，力贍翻?！?/em>坐以禁錮。武孫輔，年二歲，騰詐以為己子，與令史南陽張敞〔百官志：大將軍府，令史及御屬三十一人?！?/em>共匿之於零陵界中，亦得免。
張奐遷大司農(nóng)，以功封侯。奐深病為曹節(jié)等所賣，固辭不受。
以司徒胡廣為太傅，錄尚書事，司空劉寵為司徒，大鴻臚許栩?yàn)樗究铡?em>〔臚，陵如翻。栩，況羽翻?！?/em>
冬，十月，甲辰晦，日有食之。
十一月，太尉劉矩免，以太僕沛國聞人襲為太尉。〔聞人，姓也，風(fēng)俗通曰：少正卯魯之聞人，其後氏焉?！?/em>
十二月，鮮卑及濊貊寇幽、并二州。〔濊，音穢。貊，莫百翻?！?/em>
是歲，疏勒王季父和得殺其王自立。
烏桓大人上谷難樓有眾九千餘落，遼西丘力居有眾五千餘落，【張：「落」下脫「皆」字?！?/em>自稱王。遼東蘇僕延有眾千餘落，自稱峭王。〔峭，音七笑翻。〕右北平烏延有眾八百餘落，自稱汗魯王。〔史言烏桓強(qiáng)盛?！?/em>
二年（己酉、一六九）
?、俅?，正月，丁丑，赦天下。
②帝迎董貴人於河間。三月，乙巳，尊為孝仁皇后，居永樂宮；〔樂，音洛?！?/em>拜其兄寵為執(zhí)金吾，兄子重為五官中郎將。
?、?夏，四月，壬辰，有青蛇見於御坐上。〔見，賢遍翻。坐，徂臥翻?！?/em>癸巳，大風(fēng)，雨雹，霹靂，〔霹靂，震霆也?？籍愒唬旱奂o(jì)：「建寧二年，四月癸巳，大風(fēng)雨 雹?！箺钯n傳：「熹平元年，青蛇見御坐?！估m(xù)漢志：「熹平元年，四月，甲午，青蛇見御坐?！乖o(jì)：「建寧二年，四月，壬辰，青蛇見；癸巳，大風(fēng)。」按張奐 傳，論陳、竇薦王、李，與袁紀(jì)相應(yīng)。今從之?！?/em>拔大木百餘。詔公卿以下各上封事。大司農(nóng)張奐上疏曰：「昔周公葬不如禮，天乃動(dòng)威。〔尚書大曰：周公薨，成王欲葬之成周。夫乃雷電以風(fēng)，禾則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葬周公于畢，示不敢臣也?！?/em>今竇武、陳蕃忠貞，未被明宥，〔被，皮義翻?！?/em>妖眚之來，皆為此也，〔為，于偽翻?！?/em>宜急為收葬，〔為，于偽翻?！?/em>徙還家屬，其從坐禁錮，一切蠲除。〔蠲，吉玄翻?！?/em>又，皇太后雖居南宮，而恩禮不接，朝臣莫言，遠(yuǎn)近失望。宜思大義顧復(fù)之報(bào)?！?em>〔賢曰：顧，旋視也。復(fù)，反覆也。小雅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顧我復(fù)我，出入腹我。〕上深嘉奐言，以問諸常侍，左右皆惡之，〔惡，烏路翻?！?/em>帝不得自從。奐又與尚書劉猛等共薦王暢、李膺可參三公之選，曹節(jié)等彌疾其言，遂下詔切責(zé)之。奐等皆自囚廷尉，數(shù)日，乃得出，並以三月俸贖罪。〔俸，扶用翻。〕
郎中東郡謝弼上封事曰：「臣聞『惟虺惟蛇，女子之祥』。〔詩小雅無羊之辭。鄭玄註云：虺、蛇穴處，陰之祥也?！?/em>伏惟皇太后定策宮闥，援立聖明，書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左傳：胥臣曰：康誥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今尚書康誥無此語?！?/em>竇氏之誅，豈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宮，愁感天心，如有霧露之疾，陛下當(dāng)何面目以見天下！孝和皇帝不絕竇氏之恩，〔事見四十七卷永元九年?！?/em>前世以為美談。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今以桓帝為父，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哉！願(yuàn)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凱【章：乙十六行本「凱」上有「俯思」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風(fēng)慰母之念。 〔書舜典曰：烝烝乂，不格姦。孔安國註云：烝烝，猶進(jìn)進(jìn)也。言舜進(jìn)於善道。詩凱風(fēng)曰：有子七人，莫慰母心?！?/em>臣又聞『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易師卦上六 爻辭?！?/em>今功臣久外，未蒙爵秩，阿母寵私，乃享大封，大風(fēng)雨雹，亦由於茲。〔雨，于具翻。〕又，故太付陳蕃，勒身王室，而見陷群邪，一旦誅滅，其為酷濫，駭動(dòng)天下；而門生故吏，並離徙錮。〔離，遭也?！?/em>蕃身已往，人百何贖！〔詩國風(fēng)黃鳥曰：如可贖兮，人百其身?！?/em>宜還其家屬，解除禁網(wǎng)。夫臺(tái)宰重器，國命所繫，今之四公，唯司空劉寵斷斷守善，餘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足覆餗之兇，〔賢曰：四公，謂劉矩為太尉，許訓(xùn)為司徒，胡廣為太傅及寵也。書曰：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技?？装矅]云：斷斷猗然，專一之臣也。素，空也；無德而食其祿曰素餐。易曰：負(fù)且乘，致寇至。又曰：鼎折足，覆公餗。鼎以喻三公；餗，鼎實(shí)也；折足覆餗，言不勝其任。據(jù)是年聞人襲已代劉矩為太尉，餘三公亦不與賢註合。斷，丁亂翻。折，而設(shè)翻。餗，音速?！?/em>可因?yàn)?zāi)異，並加罷黜，徵故司空王暢、長樂少府李膺並居政事，庶災(zāi)變可消，國祚惟永?！棺笥覑浩溲裕?em>〔惡，烏路翻?！?/em>出為廣陵府丞，〔府丞，即郡丞也?！?/em>去官，歸家。曹節(jié)從子紹為東郡太守，以他罪收弼，掠死於獄。〔掠，音亮?！?/em>
帝以蛇妖問光祿勳楊賜，賜上封事曰：「夫善不妄來，災(zāi)不空發(fā)。王者心有所想，雖未形顏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陰陽為其變度。夫皇極不建，則有龍蛇之孽，〔賢曰：洪範(fàn)五行傳曰：皇，大也；極，中也；建，立也；孽，災(zāi)也。君不合大中，是謂不立。蛇、龍，陰類也?！?/em>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剛道，別內(nèi)外之宜，抑皇甫之權(quán)，割豔妻之愛，〔賢曰：豔妻，周幽王后褒姒也?；矢η涫?，皆后之黨，用后嬖寵而居位也。詩云：皇甫卿士，豔妻煽方處。別，彼列翻?！?/em>則蛇變可消，禎祥立應(yīng)?！官n，秉之子也。
?、芪逶拢韭勅艘u、司空許栩免；六月，以司徒劉寵為太尉，太常汝南許訓(xùn)為司徒，太僕長沙劉囂為司空。囂素附諸常侍，故致位公輔。
?、菰t遣謁者馮禪說降漢陽散羌。〔說，輸芮翻。降，戶江翻?！?/em>段熲以春農(nóng)，百姓布野，羌雖暫降，而縣官無廩，必當(dāng)復(fù)為盜賊，〔復(fù)，扶又翻。〕不如乘虛放兵，〔放兵，謂縱兵擊羌也。〕勢(shì)必殄滅。熲於是自進(jìn)營，去羌所屯風(fēng)亭山四五十里，〔魏收地形志，安定鶉陰縣有凡亭。杜佑作瓦亭山。註云：瓦亭山，在今平?jīng)隹な掙P(guān)縣?！?/em>遣騎司馬田晏、假司馬夏育將五千人先進(jìn)，擊破之。〔夏，戶雅翻?！?/em>羌眾潰東奔，復(fù)聚射虎谷，〔復(fù)，扶又翻；下同。〕分兵守谷上下門，熲規(guī)一舉滅之，不欲復(fù)令散走。秋七月，熲遣千人於西縣結(jié)木為柵，〔西縣，前漢屬隴西郡，後漢屬漢陽郡。參據(jù)二志，皆云縣有嶓冢山，西漢水所出。是則禹貢所謂「嶓冢導(dǎo)漾，東流為漢」，其發(fā)源之地也。段熲討羌起於安定高平；羌敗，則追至上郡奢延，及大敗於靈武谷，乃追至安定涇陽。諸羌散入漢陽山谷間，聚屯凡亭山；凡亭既破，復(fù)聚射虎谷，熲乃於西縣結(jié)柵以遮之。以羌奔潰所趨考之，射虎谷在西縣東北，凡亭山當(dāng)在射虎谷東北。蓋東羌為熲兵所追，復(fù)欲西奔出塞，歸其舊來巢穴，而殲於是谷也。賢曰：西縣故城，在今秦上邽縣西南。〕廣二十步，長四十里遮之。〔廣，古曠翻。長，直亮翻?！?/em>分遣晏、育等將七千人銜枚夜上西山，結(jié)營穿塹，去虜一里許，又遣司馬張愷等將三千人上東山，〔上，時(shí)掌翻。〕虜乃覺之。熲因與愷等挾東、西山，縱兵奮擊，破之，追至谷上下門，窮山深谷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jí)。〔帥，所類翻?！?/em>馮禪等所招降四千，分置安定、隴西三郡。於是東羌悉平。熲凡百八十戰(zhàn)，斬三萬八千餘級(jí)，獲雜畜四十二萬七千餘頭，〔畜，許又翻。〕費(fèi)用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百餘人；更封新豐縣侯，邑萬戶。
臣光曰：書稱『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周書泰誓之辭。亶，誠也?！?/em>夫蠻夷戎狄，氣類雖殊，其就利避害，樂生惡死，〔樂，音洛。惡，烏路翻。〕亦與人同耳。御之得其道則附順服從，失其道則離叛侵?jǐn)_，固其宜也。是以先王之政，叛則討之，服則懷之，處之四裔，〔裔，邊也。處，昌呂翻?！?/em>不使亂禮義之邦而已。若乃視之如草木禽獸，不分臧否，不辨去來，悉艾殺之，〔否，音鄙。艾，讀曰刈?！?/em>豈作民父母之意哉！且夫羌之所以叛者，為郡縣所侵冤故也；〔侵冤者，為所侵刻而銜冤?！?/em>叛而不即誅者，將帥其人故也。茍使良將驅(qū)而出之塞外，擇良吏而牧之，則疆場(chǎng)之臣也，豈得專以多殺為快邪！夫御之不得其道，雖華夏之民，亦將倮起而為寇，又可盡誅邪！然則段紀(jì)明之為將，〔段熲，字紀(jì)明，太宗嫌諱，故稱字?！?/em>雖克捷有功，君子所不與也。
?、蘧旁?，江夏蠻反，〔夏，戶雅翻?！?/em>州郡討平之。
?、叩り柹皆絿仃愨梗箵羝浦?。〔山越本亦越人，依阻山險(xiǎn)，不納不租，故曰山越。寇擾郡縣，蓋自此始。其後孫吳悉取其地，以民為兵，遂為王土。〕
?、喑酰钼叩入m廢錮，〔事見上卷桓帝延熹九年?！?/em>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汙穢朝廷，希之者唯恐不及，更共相標(biāo)榜，為之稱號(hào)：〔賢曰：標(biāo)榜，猶相稱揚(yáng)也。余謂立表以示人曰標(biāo)，揭書以示人曰榜；標(biāo)榜，猶言表揭也。更，工衡翻?！?/em>以竇武、陳蕃、劉淑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翌」，范書作「昱」?！?/em>杜密、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寓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勳、巴肅及南陽宗慈、陳留夏馥、汝南蔡衍、泰山羊陟為八顧，顧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行，下孟翻?！?/em>張儉、翟超、岑晊、苑康〔翟，萇伯翻。晊，之日翻?！?/em>及山陽劉表、汝南陳翔、魯國孔昱、山陽檀敷為八及，及者，言其能導(dǎo)人追宗者也；〔賢曰：導(dǎo)，引也。言謂所宗仰者。〕度尚及東平張邈、王孝、東郡劉儒、泰山胡母班、〔風(fēng)俗通曰：胡母姓，本陳胡公之後也，公子完奔齊，遂有齊國。齊宣王母弟別封母鄉(xiāng)，遠(yuǎn)取胡公，近取母邑，故曰胡母氏。〕陳留秦周、魯國蕃嚮、〔賢曰：蕃，姓也，音皮?！?/em>東萊王章為八廚，廚者，言能以財(cái)救人者也。及陳、竇用事，復(fù)舉拔膺等；陳、竇誅，膺等復(fù)廢。
宦官疾惡膺等，每下詔書，輒申黨人之禁。〔復(fù)，扶又翻。惡，烏路翻。下，遐稼翻?！?/em>侯覽怨張儉尤甚，〔以破其冢宅也，事見上卷桓帝延熹九年?！?/em>覽鄉(xiāng)人朱並素佞邪，為儉所棄，承覽意指，上書告儉與同鄉(xiāng)二十四人別相署號(hào)，共為部黨，圖危社稷，而儉為之魁。詔刊章捕儉等。〔刊章者，刊去並姓名而下其章也?！?/em>冬，十月，大長秋曹節(jié)因此諷有司奏「諸鉤黨者故司空虞放及李膺、杜密、朱寓、荀翌、翟超、劉儒、范滂等，〔賢曰：鉤，謂相牽引也?！?/em>請(qǐng)下州郡考治?！?em>〔下，遐稼翻。治，直之翻?！?/em>是時(shí)上年十四年，問節(jié)等曰：「何以為鉤黨﹖」對(duì)曰：「鉤黨者，即黨人也?！股显唬骸更h人何用為惡而欲誅之邪﹖」對(duì)曰：「皆相舉群輩，欲為不軌?！股显唬骸覆卉売绾惟t對(duì)曰：「欲圖社稷?！股霞翱善渥?。〔軌，法度也。君君、臣臣，所謂法也。為人臣而欲圖危社稷，謂之不法，誠是也。而諸閹以此罪加之君子，帝不之悟，視元帝之不省召致廷尉為下獄者，闇又甚焉！悲夫！〕
或謂李膺曰：「可去矣！」對(duì)曰：「事不辭難，罪不逃刑，臣之節(jié)也。〔左傳：羊舌赤之言曰：事君不辟難，有罪不逃刑?！?/em>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將安之！」乃詣詔獄，考死；門生故吏並被禁錮。〔被，皮義翻?！?/em>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顧為膺門徒，未有錄牒，不及於譴，〔錄，記也。牒，籍也。時(shí)聚徒教授，多者以千計(jì)，各錄記其姓名於譜牒?！?/em>毅慨然曰：「本謂膺賢，遣子師之，豈可以漏脫名籍，茍安而已！」遂自表免歸。
汝南督郵吳導(dǎo)受詔捕范滂，至征羌，抱詔書閉傳舍，〔征羌縣，屬汝南郡，本當(dāng)鄉(xiāng)縣，光武以來歙有平羌之功，改為征羌侯國以封之，因名焉。滂，縣人也。賢曰：傳驛舍也，音知戀翻。征羌故城在今豫州郾陵縣東南?！?/em>伏牀而泣，一縣不知所為。滂聞之曰：「必為我也?！?em>〔為，于偽翻。〕即自詣獄?？h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綬，引與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塞，悉則翻。累，力瑞翻?！?/em>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養(yǎng)。〔仲博，滂弟字也。供，俱用翻。養(yǎng)，羊尚翻。〕滂從龍舒君歸黃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仲博者，滂弟也。龍舒君者，滂父龍舒侯相顯也。〔相，息亮翻?！?/em>母曰：「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李、杜謂李膺、杜密?！?/em>即有令名，復(fù)求壽考，可兼得乎！」〔復(fù)，扶又翻?！?/em>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
凡黨人死者百餘人，妻子皆徙邊，天下豪桀及儒學(xué)有行義者，〔行，下孟翻。〕宦官一切指為黨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眥之忿，濫入黨中。〔睚，牛懈翻。眥，士懈翻。〕州郡承旨，或有未嘗交關(guān)，亦離禍毒，〔離，與罹同，遭也?！?/em>其死、徙、廢、禁者又六七百人。〔廢禁，謂廢棄而禁錮?！?/em>
郭泰聞黨人之死，私為之慟曰：「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em>〔為，于偽翻。詩大雅瞻卯之辭。毛氏曰：殄，盡也。瘁，病也。瘁，似醉翻?！?/em>漢室滅矣，但未知『膽烏爰止，于誰之屋』耳！」〔詩小雅正月之辭。毛氏註曰：富人之屋，烏所集也。鄭氏曰：視烏集於富人之屋，以言今民亦當(dāng)求明君而歸之?？籍愒唬悍稌蕴┐苏Z為哭陳、竇。袁紀(jì)以為哭三君、八俊，今從之。〕泰雖好臧否人倫，〔好，呼到翻。否，音鄙?！?/em>而不為危言覈論，〔覈，謂深探其實(shí)也，刻覈也?！?/em>故能處濁世而怨禍不及焉。〔處，昌呂翻?！?/em>
張儉亡命困迫，望門投止，〔望門而投之，以求止舍，困急之甚也。〕莫不重其名行，〔行，下孟翻?！?/em>破家相容。後流轉(zhuǎn)東萊，止李篤家。外黃令毛欽操兵到門，〔考兩漢志，外黃縣屬陳留郡，黃縣屬東萊郡。毛欽蓋為黃縣令，「外」字衍。操，千高翻?！?/em>篤引欽就席曰：「張儉負(fù)罪亡命，篤豈得臧之！若審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寧宜執(zhí)之乎﹖」欽因起撫篤曰：「蘧伯玉恥獨(dú)為君子，足下如何專取仁義！」篤曰：「今欲分之，明廷載半去矣?！?em>〔賢曰：明廷，猶言明府，言不執(zhí)儉，得義之半也。〕欽歎息而去。篤導(dǎo)儉經(jīng)北海戲子然家，〔戲，許宜翻。姓譜：伏戲氏之後?！?/em>遂入漁陽出塞。其所經(jīng)歷，伏重誅者以十?dāng)?shù)，連引收考者布偏天下，宗親並怕殄滅，郡縣為之殘破。〔為，于偽翻?！?/em>儉與魯國孔褎、融送獄，〔相，息亮翻?！?/em>未知所坐。融曰：「保納舍藏者，融也，當(dāng)坐?！?em>〔謂自保無他而納儉，因舍止而藏匿之?！?/em>褎曰：「彼來求我，非弟之過。」吏問其母，母曰：「家事任長，〔任，音壬。長，知兩翻?！?/em>妾當(dāng)甚辜?！挂婚T爭死，郡縣疑不能決，乃上讞之，〔賢曰：前書音義曰：讞，請(qǐng)也。上，時(shí)掌翻。讞，音宜桀翻。〕詔書竟坐褎。及黨禁解，儉乃還鄉(xiāng)里，後為衛(wèi)尉，卒，年八十四。〔儉傳云：建安初，徵為衛(wèi)尉，不得已而起。險(xiǎn)見曹氏世得已萌，乃闔門縣車，不豫政事，歲餘，卒於許下。〕夏馥聞張儉亡命，歎曰：「孽自己作，空汙良善，汙，烏路翻?！骋蝗颂铀溃溂叭f家，何以生為！」乃自翦須變形，〔須，與鬚同?！?/em>入林慮山中，〔慮，音廬?！?/em>隱姓名，為治家傭，親突煙炭，形貌毀瘁，〔瘁，似醉翻?！?/em>積二三年，入無知者。馥弟靜載縑帛追求餉之，馥不受曰：「弟柰何載禍相餉乎！」黨禁未解而卒。
初，中常侍張讓父死，歸葬熲川，雖一郡畢至，至名士無往者，讓甚恥之，陳寔獨(dú)弔焉。及誅黨人，讓以寔故，多所全宥。南陽何顒，素與陳蕃、李膺善，亦被收捕，〔顒，魚容翻。被，皮義翻?！?/em>乃變名姓匿汝南間，與袁紹為奔走之交，常私人雒陽，從紹計(jì)議，為諸名士罹黨事者求救援，設(shè)權(quán)計(jì)，使得逃隱，所全免甚眾。
初，太尉袁湯三子，成、逢、隗，成生紹，逢生術(shù)。〔據(jù)術(shù)字公路，當(dāng)讀如月令「審端徑術(shù)」之術(shù)，音遂。又據(jù)說文：術(shù)，邑中道，讀從入聲。則二音皆通。隗，五罪翻?！?/em>逢、隗皆有名稱，少歷顯官。〔稱，尺證翻。少，詩照翻。〕時(shí)中常侍袁赦〔考異曰：袁紀(jì)作「袁朗」，今從范書袁隗傳?！?/em>以逢、隗宰相家，與之同姓，推崇以為外援，故袁氏貴寵於世，富奢甚，不與他公族族。紹壯健有威容，愛士養(yǎng)名，賓客輻湊歸之，輜軿，柴轂，填接街陌。〔賢曰：說文曰：軿車，衣車也。鄭玄註周禮曰：軿，猶屏也，取其自蔽隱。柴轂，賤者之車。袁紹事始此。黨錮既死，而誅宦官者二袁也。人不為善而欲去害己者，天其許之乎！〕術(shù)亦以俠氣聞。逢從兄子閎，少有操行，〔俠，戶頰翻。從，才用翻。少，詩照翻。行，下孟翻。〕以耕學(xué)為業(yè)，逢、隗數(shù)饋之，無所受。〔數(shù)，所角翻。〕閎見時(shí)方險(xiǎn)亂，而家門富盛，常對(duì)兄弟歎曰：「吾先公福祚，後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競(jìng)為驕奢，與亂世爭權(quán)，此即晉之三卻矣?！?em>〔先公，謂袁安也。三卻，謂晉大夫卻錡、卻犨、卻至也。卻氏世為晉卿，三子者憑藉世資，驕奢侵權(quán)，為厲公所殺?！?/em>及黨事起，閎欲投跡深林，以母老，不宜遠(yuǎn)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戶，自牖飲食。母思閎時(shí)，往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潛身十八年，卒於土室。
初，范滂等非訐朝政，〔賢曰：訐，謂橫議是非也。訐，居謁翻。朝，直遙翻?！?/em>自公卿以下皆折節(jié)下之，〔折，而設(shè)翻。下，遐稼翻?！?/em>太學(xué)生爭慕其風(fēng)，以為文學(xué)將興，處士復(fù)用。申屠蟠獨(dú)歎曰：「昔戰(zhàn)國之世，處士橫議，列國之王室為擁篲先驅(qū)，〔史記：鄒衍如燕，昭王擁篲先驅(qū)，請(qǐng)列弟子之座而受業(yè)，築碣石宮，身親往師之。處，昌呂翻。復(fù)，扶又翻。橫，戶孟翻。為，于偽翻。篲，祥歲翻?！?/em>卒有坑儒燒書之禍，〔事見七卷秦始皇三十四年、三十五年。卒，子恤翻?！?/em>今之謂矣?！鼓私^跡於梁、碭之間，〔碭，音唐?！?/em>因樹為屋，自同傭人。居二年，滂等果罹黨錮之禍，唯蟠超然免評(píng)論。
臣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揚(yáng)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坤之六四，居近五之位而無相得之義，乃上下閉隔之時(shí)，群陰既盛，故當(dāng)括囊以避禍。夬以五陽決一陰，小人衰微，君子道盛，故可揚(yáng)于王庭以聲小人之罪?！?/em>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橫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橫，戶孟翻。否，音鄙?！?/em>激濁揚(yáng)清，撩虺蛇之頭，〔撩，連條翻?！?/em>蹺【章：乙十六行本「蹺」作「踐」；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熊校同?！?/em>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被，皮義翻?！?/em>禍及朋友，士類殲滅而國隨以亡，不亦悲乎！〔殲，息廉翻?！?/em>夫唯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以尹吉甫美仲山甫者美郭泰。〕申屠蟠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謂申屠蟠得豫之六二。幾，居希翻?！?/em>卓乎其不可及已！
?、岣踊?，日有食之。
?、馐辉?，太尉劉寵免；太僕扶溝郭禧為太尉。
鮮卑寇并州。
長樂太僕曹節(jié)病困，詔拜車騎將軍。有頃，疾瘳，上印綬，〔上，時(shí)掌翻?！?/em>復(fù)為中常侍，位特進(jìn)，秩中二千石。
高句驪王伯固寇遼東，玄菟太守耿臨討降之。〔句，如字，又音駒。驪，力知翻?！?/em>
三年（庚戌、一七○）
?、俅海?，丙寅晦，日有食之。
?、卺缍螣膺€京師，拜侍中。熲在邊十餘年，未嘗一日蓐寢，〔熲，古迥翻。郭璞曰：席也?！?/em>與將士同甘苦，故皆樂為死戰(zhàn)，〔樂，音洛?！?/em>所嚮有功。
?、巯?，四月，太尉郭禧罷；以太中大夫聞人襲為太尉。
?、芮?，七月，司空劉囂罷；八月，以大鴻臚梁國橋玄為司空。〔姓譜：黃帝葬橋山，子孫守冢，因氏焉?！?/em>
⑤九月，執(zhí)金吾董寵坐矯永樂太后屬請(qǐng)，下獄死。〔屬，之卻翻。下，遐稼翻。〕
?、薅?，鬱林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烏滸人十餘萬，〔萬震曰：烏滸之地，在廣州之南，交州之北。賢曰：烏滸，南方夷號(hào)也。廣州記曰：其俗食人，以鼻飲酒，口中進(jìn)噉如故。劉昫曰：貴州鬱平縣，漢鬱林廣鬱縣地，古西甌駱越所居，谷永招降烏滸，開置七縣，即此也。杜佑曰：烏滸地在今南?？ぶ髂?，安南府北朔寧郡管。滸，呼古翻。〕皆內(nèi)屬，受冠帶，開置七縣。
⑦涼州刺史扶風(fēng)孟佗〔賢曰：佗，音譢?！?/em>遣從事任涉將敦煌兵五日人，與戊己校尉【章：乙十六行本「校尉」作「司馬」；乙十一行本同?！?/em>曹寬、西域長大張宴將焉耆、龜茲、車師前、後部，合三萬餘人討疏勒，〔以元年疏勒弒其王也。任，音壬。敦，徒門翻。校，戶孝翻。龜茲，音丘慈?！?/em>攻楨中城，四十餘日，不能下，引去。其後疏勒王連相殺害，朝廷亦不能復(fù)治。〔復(fù)，扶又翻。治，直之翻。〕
初，中常侍張讓有監(jiān)奴，典任家事，威形諠赫。〔諠，況遠(yuǎn)翻。〕孟佗資產(chǎn)饒贍，〔贍，而豔翻?！?/em>與奴朋結(jié)，傾竭饋問，無所遺愛。〔言其汎愛無有遺者?！?/em>奴咸德之，問其所欲。佗曰：「吾望汝曹為我一拜耳！」〔為，于偽翻?！?/em>時(shí)賓客求謁讓者，車常數(shù)百千兩，〔兩，音亮?！?/em>佗詣讓，後至，不得進(jìn)，監(jiān)奴及率諸倉頭迎拜於路，遂共轝車入門，〔轝，羊茹翻。〕賓客咸驚，謂佗善於讓，皆爭以珍玩賂之。佗分以遺讓，〔遺，于季翻?！?/em>讓大喜，由是以佗為涼州刺史。
四年（辛亥、一七一）
①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赦天下，唯黨人不赦。
?、诙?，癸卯，地震。
?、廴?，辛酉朔，日有食之。
?、芴韭勅艘u免；以太僕汝南李咸為太尉。
?、萏?。司徒許訓(xùn)免；以司空橋玄為司徒；夏，四月，以太常南陽來豔為司空。
?、耷?，七月，司空來豔免。
⑦癸丑，立貴人宋氏為皇后。后，執(zhí)金吾酆之女也。
?、嗨就綐蛐猓灰蕴Ｄ详栕诰銥樗究?，前司空許栩?yàn)樗究铡?br />
?、岬垡愿]太后有援立之功，冬，十月，戊子朔，率群臣朝太后於南宮，親饋上壽。〔朝，直遙翻。饋，進(jìn)食也?！?/em>黃門令董萌因此數(shù)為太后訴冤，〔數(shù)，所角翻。為，于偽翻?！?/em>帝深納之，供養(yǎng)資奉，有加於前。〔共，居用翻。養(yǎng)，羊尚翻?！?/em>曹節(jié)、王甫疾之，誣萌以謗訕永樂宮，〔帝母孝仁董太后所居也。樂，音洛?！?/em>下獄死。〔下，遐稼翻?！?/em>
鮮卑寇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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