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四十七〔起閼逢執(zhí)徐（甲辰），盡柔兆敦牂（丙午），凡三年。〕
孝桓皇帝中
延熹七年（甲辰、一六四）
?、俅?，二月，丙戌，邟鄉(xiāng)忠侯黃瓊薨。〔賢曰：說文云：邟，潁川縣也。漢潁川有周承休侯國，元始二年，更名曰邟，音亢?？籍愒唬悍稌骸杆哪?，瓊免司空，至七年，卒?！乖o(jì)：「七年，瓊以太尉薨。」范書，楊秉五年代劉矩為太尉。袁紀(jì)，此年瓊卒，秉乃為太尉。今從范書。〕將葬，四方遠(yuǎn)近名士會(huì)者六七千人。
初，瓊之教授於家，徐牦從之咨訪大義，乃瓊貴，牦絕不復(fù)交。至是，牦往弔之，進(jìn)酹，哀哭而去，〔牦，直利翻。復(fù)，扶又翻。酹，盧對(duì)翻。醊祭以酒沃地曰酹?！?/em>人莫知者。諸名士推問喪宰，〔喪宰，典喪者也?！?/em>宰曰：「先時(shí)有一書生來，衣麤薄而哭之哀，不記姓字?！贡娫唬骸副匦烊孀右?。」〔徐牦，字孺子。先，悉薦翻。衣，於既翻。〕於是選能言者陳留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沽酒市肉，牦為飲食。〔為，于偽翻；下同?！?/em>容問國家之事，牦不答。更問稼穡之事，牦乃答之。容還，以語諸人，〔語，牛倨翻。〕或曰：「孔子云：『可與言而不與言，失人?！?em>〔論語載孔子之言?！?/em>然則孺子其失人乎﹖」太原郭泰曰：「不然。孺子之為人，清潔高廉，飢不可得食，塞下可得衣，〔食，讀曰坔。衣，於既翻?！?/em>而為季偉飲酒食肉，此為已知季偉之賢故也！〔茅容，字季偉。此為，如字。〕所以不答國事者，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亦以孔子之言語諸人，蓋以甯武子況徐孺子。〕
泰博學(xué)，善談?wù)摗３跤析藐?，時(shí)人莫識(shí)，陳留符融〔符，姓也。此符從「竹」、從「付」，非草付之「苻」?！?/em>一見嗟異，因以介於河南尹李膺。〔古者主有儐，客有介，孔叢子曰：士無介不見。介，因也。〕膺與相見，曰：「吾見士多矣，未有如郭林宗者也。〔郭泰，字林宗?！?/em>其聰識(shí)通朗，高雅密博，今之華夏，鮮見其儔?！?em>〔夏，戶雅翻。鮮，息淺翻?！?/em>遂與為友，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xiāng)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shù)千兩，〔兩，音亮?！?/em>膺唯與泰同舟而濟(jì)，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自雒陽歸太原，渡河而西北。〕
泰性明知人，好獎(jiǎng)訓(xùn)士類，〔好，呼到翻?！?/em>周遊郡國。茅容，年四十餘，耕於野，與等輩避雨樹下，眾皆夷踞相對(duì)，〔賢曰：夷，平也。說文曰：踞，蹲也。論語曰：原壤夷俟。言平坐踞傲也。〕容獨(dú)危坐愈恭，〔危坐，正襟盡前而坐?！?/em>泰見而異之，因請(qǐng)?jiān)⑺?。旦日，容殺雞為饌，〔饌，雛皖翻，又雛戀翻。〕泰謂為己設(shè)；容分半食母，餘半庋置，〔食，讀曰坔。毛晃曰：板為閣以藏物曰庋，舉綺翻。〕自以草蔬與客同飯。〔賢曰：草，粗也。飯，父遠(yuǎn)翻?！?/em>泰曰：「卿賢哉遠(yuǎn)矣！〔既言賢哉，又言遠(yuǎn)矣，言其賢去常人甚遠(yuǎn)?！?/em>郭林宗猶減三牲之具以供賓旅，〔三牲之具，謂養(yǎng)親之具也。孝經(jīng)曰：日用三牲之養(yǎng)。賓旅，猶言賓客也?！?/em>而卿如此，乃我友也?！蛊?，對(duì)之揖，勸令從學(xué)，卒為盛德。〔卒，子恤翻?！?/em>鉅鹿孟敏，客居太原，荷甑墮地，不顧而去。〔荷，下可翻。甑，子孕翻。譙周古史考曰：黃帝始作甑。周官考工記，甑實(shí)二蟖。註云：六斗四升曰蟖。古者陶而為甑。釋器云：辠謂之鬵，鬵，鉹也。孫炎曰：關(guān)東人謂甑為鬵，涼州人謂甑為鉹。辠，即甑字?！?/em>泰見而問其意，對(duì)曰：「甑已破矣，視之何益！」泰以為有分決，與之言，知其德性，因勸令游學(xué)，遂知名當(dāng)世。陳留申屠蟠，家貧，傭?yàn)槠峁?；鄢陵庾乘，少給事縣廷為門士；〔鄢陵縣，屬潁川郡。師古曰：鄢，音偃。陵德明曰：鄢，謁晚翻，又於建翻。賢曰：門士，即門卒。少，詩照翻?！?/em>泰見而奇之，其後皆為名士。自餘或出於屠沽、卒伍，因泰獎(jiǎng)進(jìn)成名者甚眾。
陳國童子魏昭請(qǐng)於泰曰：「經(jīng)師易遇，人師難遭，〔經(jīng)師，謂專門名家，教授有師法者。人師，謂謹(jǐn)身脩行，足以範(fàn)俗者。易，以豉翻?！?/em>願(yuàn)在左右，供經(jīng)灑掃?！?em>〔灑，所賣翻，又山寄翻。掃，悉報(bào)翻?！?/em>泰許之。泰嘗不佳，〔謂體中有不節(jié)適也，語曰不佳，微有疾也?！?/em>命昭作粥，粥成，進(jìn)泰，泰呵之曰：〔呵，責(zé)怒也，音虎何翻?！?/em>「為長者作粥，不加意敬，使不可食！」以杯擲地。昭更為粥重進(jìn)，泰復(fù)呵之。〔為，于偽翻。重，直龍翻。復(fù)，扶又翻。〕如此者三，昭姿容無變。泰乃曰：「吾始見子之面，而今而後，知卿心耳！」遂友而善之。
陳留左原，為郡學(xué)生，犯法見斥，泰遇諸路，為設(shè)酒肴以慰之。謂曰：「昔顏涿聚，梁甫之巨盜，段干木，晉國之大駔，卒為齊之忠臣，魏之名賢；〔呂氏春秋曰：顏涿聚，梁父大盜也，學(xué)於孔子。左傳，晉伐齊，戰(zhàn)于黎丘，齊師敗績，知伯親禽顏庚。杜預(yù)註曰：黎丘，隰也。顏庚，齊大夫顏涿聚也。又曰：晉荀瑤伐鄭，鄭請(qǐng)救於齊。齊師將興，陳成子設(shè)乘車、兩馬，繫五邑焉，召顏涿聚之子晉曰：「隰之役，而父死焉。今君命汝是邑，服車而朝，毋廢前勞?！箙问洗呵镌唬憾胃赡緯x國之駔。說文曰：駔，會(huì)也，謂合兩家之買賣，如今之度市也。新序曰：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而軾之，國人誦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骨赜ノ?，司馬唐諫曰：「段干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毋乃不可加兵乎！」駔，子朗翻。卒，子恤翻?！?/em>蘧瑗、顏回尚不能無過，〔論語曰：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子問之曰：「夫子何為﹖」對(duì)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褂终Z曰：「顏回好學(xué)，不貳過?！罐?，求於翻。瑗，于眷翻?！?/em>況其餘乎！慎勿恚恨，責(zé)躬而已！」〔恚，於避翻。〕原納其言而去。或有譏泰不絕惡人者，泰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em>〔賢曰：論語孔子之言也。鄭玄註云：不仁之人，當(dāng)以風(fēng)化之，若疾之甚，是益使為亂也?！?/em>原後忽更懷忿結(jié)客，郤報(bào)諸生。其日，泰在學(xué)，原愧負(fù)前言，因遂罷去。後事露，眾人咸謝服焉。
或問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隱不違親，〔賢曰：介推之類?！?/em>貞不絕俗，〔賢曰：柳下惠之類?！?/em>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他。」
泰嘗舉有道，不就，〔舉有道事，始五十卷安帝建光元年。〕同郡宋沖素服其德，以為自漢元以來，未見其匹，嘗勸之仕。〔漢元，謂漢初也。匹，儔也，等也，偶也?！?/em>泰曰：「吾夜觀乾象，晝察人事，天之所廢，不可支也，吾將優(yōu)游卒歲而已?！?em>〔卒，子恤翻?！?/em>然猶周旋京師，誨誘不息。〔誘，音酉?！?/em>徐牦以書戒之曰：「大木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賢曰：顛，仆也，維，繫也，喻時(shí)將衰季，非一人所能救也。尹焞曰：棲棲，猶皇皇也。處，昌呂翻?！?/em>泰感寤曰：「謹(jǐn)拜斯言，以為師表?！?br />
濟(jì)陰黃允，以雋才知名，〔濟(jì)，子禮翻。〕泰見而謂曰：「卿高才絕人，足成偉器，年過四十，聲名著矣。然至於此際，當(dāng)深自匡持，不然，將失之矣！」後司徒袁隗欲為從女求姻，〔為，于偽翻。從，才用翻?！?/em>見允，歎曰：「得伲如是，足矣?！乖事劧砬财淦蕖?em>〔允妻夏侯氏。允黜其妻，欲伲于袁也?！?/em>妻請(qǐng)大會(huì)宗親為別，因於中攘袂數(shù)允隱慝十五事而去，允以此廢於時(shí)。〔當(dāng)時(shí)清議為何如哉！數(shù)，所具翻。慝，吐得翻?！?/em>
初，允與漢中晉文經(jīng)並恃其才智，曜名遠(yuǎn)近，徵辟不就。託言療病京師，不通賓客，公卿大夫遣門生旦暮問疾，郎吏雜坐其門，猶不得見；三公所辟召者，輒以詢?cè)L之，隨所臧否，〔否，音鄙?！?/em>以為與奪。符融謂李膺曰：「二子行業(yè)無聞，〔行，下孟翻；下同?！?/em>以豪桀自置，遂使公卿問疾，王臣坐門，融恐其小道破義，空譽(yù)違實(shí)，特宜察焉?！光呷恢６俗允敲摑u衰，賓徒稍省，旬日之間，慚歎逃去，後並以罪廢棄。
陳留仇香，至行純嘿，〔姓譜：仇姓，宋大夫仇牧之後。行，下孟翻；下同?！?/em>鄉(xiāng)黨無知者。年四十，為蒲亭長。〔蒲亭，屬陳留郡考城縣。〕民有陳元，獨(dú)與母居，母詣香告元不孝，香驚曰：「吾近日過元舍，廬落整頓，〔賢曰：落，居也，今人謂院為落?！?/em>耕耘以時(shí)，此非惡人，當(dāng)是教化未至耳。母守寡養(yǎng)孤，苦身投老，柰何以一日之忿，棄歷年之勤乎！且母養(yǎng)人遺孤，不能成濟(jì)，若死者有知，百歲之後，當(dāng)何以見亡者！」母涕泣而起。香乃親到元家，為陳人倫孝行，譬以禍福之言，元感悟，卒為孝子。〔為，于偽翻。卒，子恤翻?！?/em>考城令河內(nèi)王奐署香主簿，〔考城縣，屬陳留郡；故菑縣，章帝惡其名，改曰考城?！?/em>謂之曰：「聞在蒲亭，陳元不罰而化之，得無少鷹鸇之志邪﹖」〔鷹鸇，以鷙擊為事。左傳：見無禮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少，詩沼翻。〕香曰：「以為鷹鸇不若鷥鳳，故不為也?！箠J曰：「枳棘之林非鷥鳳所集，百里非大賢之路。」〔賢曰：時(shí)奐為縣令，故自稱百里也?！?/em>乃以一月奉資香，〔奉，讀曰俸?！?/em>使入太學(xué)。郭泰、符融齎刺謁之，〔書姓名以自通求見曰刺，秦、漢之間謂之謁。〕因留宿；明旦，泰起，下牀拜之曰：「君，泰之師，非泰之友也。」香學(xué)畢歸鄉(xiāng)里，雖在宴居，〔賢曰：宴，安也。朱子曰：宴居，閒暇無事之時(shí)?！?/em>必正衣服，妻子事之若嚴(yán)君；妻子有過，免冠自責(zé)，妻子庭謝思過，香冠，妻子乃敢升堂，終不見其喜怒聲色之異。不應(yīng)徵辟，卒於家。
?、谌拢锖?，隕石于鄠。〔鄠縣，屬扶風(fēng)。鄠，音戶?！?/em>
③夏，五月，己丑，京師雨雹。
?、芮G州刺史度尚募諸蠻夷擊艾縣城，大破之，降者數(shù)萬人。桂陽宿賊卜陽、潘鴻等逃入深山，〔宿賊，言積久為賊者?！?/em>尚窮追數(shù)百里，破其三屯，多獲珍寶。陽、鴻黨眾猶盛，尚欲擊之，而士卒驕富，莫有鬭志。尚計(jì)緩之則不戰(zhàn)，逼之必逃亡，乃宣言：「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習(xí)於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進(jìn)，〔易，以豉翻?！?/em>當(dāng)須諸郡所發(fā)悉至，乃并力攻之。」申令軍中恣聽射獵，〔申令者，既下令而申言之。申，重也。〕兵士喜悅，大小皆出。尚乃密使所親客潛焚其營，珍積皆盡；獵者來還，莫不泣涕。尚人人慰勞，深自咎責(zé)，〔以失火自咎責(zé)也。勞，力到翻?！?/em>因曰：「卜陽等財(cái)寶足富數(shù)世，諸卿但不并力耳，所亡少少，〔少，詩沼翻。〕何足介意！」眾咸憤踴。尚敕令秣馬蓐食，明旦，徑赴賊屯，陽、鴻等自以深固，不復(fù)設(shè)備，〔復(fù)，扶又翻。〕吏士乘銳，遂破平之。尚出兵三年，〔延熹五年，尚刺荊州，至是三年矣。〕群寇悉定，封右鄉(xiāng)侯。
⑤冬，十月，壬寅，帝南巡；庚申，幸章陵；戊辰，幸雲(yún)夢(mèng)，臨漢水，還，幸新野。時(shí)公卿、貴戚車騎萬計(jì)，徵求費(fèi)役，不可勝極。〔勝，音升?！?/em>護(hù)駕從事桂陽胡騰上言：〔護(hù)駕從事，蓋荊州刺史所遣護(hù)車駕者也?！?/em>「天子無外，〔春秋公羊傳曰：王者無外?！?/em>乘輿所幸，即為京師。臣請(qǐng)以荊州刺史比司隸校尉，臣自同都官從事。」帝從之。自是肅然，莫敢妄干擾郡縣。〔荊州刺史得察舉所部郡縣而不可得察舉扈從之臣，若比司隸校尉，則得察舉其姦，故肅然也?！?/em>帝在南陽，左右並通姦利，詔書多除人為郎，太尉楊秉上疏曰：「太微積星，名為郎位，〔賢曰：史記天官書曰：太微宮五帝坐後，聚二十五星蔚然，曰郎位。積，聚也?！?/em>入奉宿衛(wèi)，出牧百姓，宜割不忍之恩，以斷求欲之路?！?em>〔斷，丁管翻。〕於是詔除乃止。
?、拮o(hù)羌校尉段潁擊當(dāng)煎羌，破之。
?、呤?，辛丑，車駕還宮。
?、嘀谐Ｊ倘觋柡钐坪狻⑽湓钚扈宰?。〔汝陽縣，屬汝南郡。武原縣，屬彭城國?！?/em>
?、岢酰讨锌軜s，恂之曾孫也，性矜潔，少所與，〔少，詩沼翻。〕以此為權(quán)寵所疾。榮從兄子尚帝妹益陽長公主，帝又納其從孫女於後宮。〔從，才用翻。長，知兩翻?！?/em>左右益忌之，遂共陷以罪，與宗族免歸故郡，〔寇氏本上谷昌平人。〕吏承望風(fēng)旨，持之浸急。榮恐不免，詣闕自訟。未至，刺史張敬追劾榮以擅去邊，〔刺史，蓋幽州刺史也。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有詔捕之。榮逃竄數(shù)年，會(huì)赦，不得除，積窮困，乃自亡命中上書曰：「陛下統(tǒng)天理物，作民父母，自生齒以上，咸蒙德澤；〔大戴禮曰：男子八月生齒，女子七月生齒?！?/em>而臣兄弟獨(dú)以無辜，為專權(quán)之臣所見批扺，〔賢曰：說文曰：扺，側(cè)擊也。批，音片支翻。余按前書音義：批，音蒲結(jié)翻。扺，諸氏翻。〕青蠅之人所共構(gòu)會(huì)，〔詩曰：營營青繩，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青繩能污白使黑，喻佞人變亂善惡也。〕令陛下忽慈母之仁，發(fā)投杼之怒。〔事見三卷周赧王七年?！?/em>殘諂之吏，張?jiān)O(shè)機(jī)網(wǎng)，並驅(qū)爭(zhēng)先，若赴仇敵，罰及死沒，髡剔墳?zāi)梗?em>〔謂剪伐松柏，如人之髡剔也?！?/em>欲使嚴(yán)朝必加濫罰；〔朝，直遙翻?！?/em>是以不敢觸突天威而自竄山林，以俟陛下發(fā)神聖之聽，啟獨(dú)覩之明，救可濟(jì)之人，援沒溺之命。不意滯怒不為春夏息，〔賢曰：春夏生長萬物，故不宜怒。為，于偽翻；下同?！?/em>淹恚不為歲時(shí)怠，〔滯怒淹恚，言怒恚積蓄，久而不化也。恚，於避翻?！?/em>遂馳使郵驛，布告遠(yuǎn)近，嚴(yán)文潛剝，痛於霜雪，逐臣者窮人途，【張：「途」作「跡」。】追臣者極車軌，雖楚購仁員，〔史記：楚人伍奢為平王太子建太傅。費(fèi)無極譖殺奢，奢子員字子胥奔吳，楚購之，得伍員者賜粟五萬石，爵執(zhí)珪。員，音云。〕漢求季布，〔事見十卷高祖五年?！?/em>無以過也。臣遇罰以來，三赦再贖，無驗(yàn)之罪，足以蠲除；〔賢曰：無驗(yàn)，謂無罪狀可案驗(yàn)也?！?/em>而陛下疾臣愈深，有司咎臣甫力，〔賢曰：甫，始也。力，甚也?！?/em>止則見掃滅，行則為亡虜，茍生則為窮人，極死則為冤鬼，天廣而為以自覆，〔覆，敷救翻?！?/em>地厚而無以自載，蹈陸土而有沈淪之憂，遠(yuǎn)巖牆而有鎮(zhèn)壓之患。〔遠(yuǎn)，于願(yuàn)翻?！?/em>如臣犯元惡大憝，〔賢曰：憝、惡，言元惡之人，大為人之所惡也。憝，徒對(duì)翻?！?/em>足以陳原野，備刀踞，〔賢曰：鋸，刖刑也。國語曰：刑有五，大者陳諸原野?！?/em>陛下當(dāng)班布臣之所坐，以解眾論之疑。臣思入國門，坐於肺石之上，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 〔周禮秋官曰：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面三槐，三公位焉。左嘉石，平罷民，右肺石，達(dá)窮民。註：肺石，赤石也?；比?其懷來，棘取其赤心外刺?！?/em>而閶闔九重，〔賢曰：閶闔，天門也。重，直龍翻?！?/em>陷穽步設(shè)，舉趾觸罘罝，〔賢曰：穽，阬穽也。說文：罘，免網(wǎng)也；罝，亦免網(wǎng)也；音浮嗟?！?/em>動(dòng)行絓羅網(wǎng)，〔絓，古賣翻，罥也。〕無緣至萬乘之前，〔乘，繩證翻?！?/em>永無見信之期。悲夫，久生亦復(fù)何聊！〔復(fù)，扶又翻。〕蓋忠臣?xì)⑸硪越饩?，孝子殞命以寧親怨，故大舜不避塗廩、浚井之難，〔史記：舜父瞽叟，常欲殺舜，使舜塗廩，從下焚廩，舜乃以兩笠自捍而下。又使穿井，舜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父乃下土實(shí)之，舜從旁空出去。難，乃旦翻?！?/em>申生不辭姬氏讒邪之謗；〔左傳：驪姬嬖於晉獻(xiàn)公，欲殺太子申生，謂申生曰：「君夢(mèng)齊姜，必速祭之?！固蛹烙谇?，歸胙于公。公田，姬寘諸宮，六日。公主，毒而獻(xiàn)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dāng)溃慌c小臣，小臣斃。姬泣曰：「賊由太子?！固颖夹鲁恰；蛑^太子：「子辭，君必辨焉?！固釉唬骸肝肄o，姬必有罪?！顾炜O而死?！?/em>臣敢忘斯義，不自斃以解明朝之忿哉！乞以身責(zé)，〔朝，直遙翻。塞，悉則翻?！?/em>願(yuàn)陛下伹兄弟死命，〔賢曰：伹，乞也，音蓋?！?/em>使臣一門頗有遺類，以崇陛下寬饒之惠。先死陳情，臨章泣血！」帝省章愈怒，〔先，悉薦翻。省，悉井翻?！?/em>遂誅榮，寇氏由是衰廢。〔考異曰：袁紀(jì)置此事於延熹元年。按范書榮傳云「延熹中被罪」，榮書又云：「遇罰以來，三赦再贖」，不知榮死果在何年。按襄楷、竇武上書，皆言梁、孫、寇、鄧之誅。今置於此。〕
八年（乙巳、一六五）
?、俅?，正月，帝遣中常侍左悺之苦縣祠老子。〔賢曰：史記曰：老子者，楚苦縣厲鄉(xiāng)曲仁里人也，名耳，字聃，姓李，為周守藏吏。有神廟，故就祠之。苦縣，屬陳國，故城在今亳州谷陽縣?？?，音戶，又如字。〕
?、诓Ｍ蹉?，素行險(xiǎn)僻，〔悝，苦回翻。行，下孟翻。〕多僭傲不法。北軍中候陳留史弼上封事曰：「臣聞帝王之於親戚，愛雖隆必示之以威，體雖貴必禁之以度，如是，和睦之道興，骨肉之恩遂矣。竊聞勃海王悝，外聚剽輕不逞之徒，〔賢曰：剽，悍也。逞，快也。謂被侵枉不快之人也。左傳曰：率群不逞之人。余謂不逞，謂包藏禍心而不得逞者。剽，匹妙翻?！?/em>內(nèi)荒酒樂，出入無常，所與群居，皆家之棄子，朝之斥臣，〔朝，直遙翻；下同?！?/em>必有羊勝、伍被之變。〔羊勝事見十六卷景帝中二年。伍被事見十九卷武帝元年?！?/em>州司不敢彈糾，〔州司，謂州刺史之屬?！?/em>傅相不能匡輔，陛下隆於友于，〔書曰：惟孝友于兄弟?！?/em>不忍遏絕，恐遂滋蔓，〔滋，長也。蔓，延也。左傳曰：無使滋蔓，蔓難圖也。〕為害彌大。乞露臣奏，宣示百僚，平處其法。〔處，昌呂翻?！?/em>法決罪定，乃下不忍之詔；臣下固執(zhí)，然後少有所許：「少，詩沼翻?！橙缡?，則聖朝無傷親之譏，勃海有享國之慶；不然，懼大獄將興矣?！股喜宦?。悝果謀為不道，〔帝紀(jì)曰：悝謀反。〕有司請(qǐng)廢之，詔貶為癭陶王，食一縣。〔賢曰：癭陶縣，屬鉅?wèi)c郡，故城在今趙州癭陶縣西南。癭，於郢翻?！?/em>
③丙申晦，日有食之。詔公、卿、校尉舉賢良方正。〔校，戶教翻?！?/em>
千秋萬歲殿火。
⑤中常侍侯覽兄【張：「兄」作「弟」。】參為益 州刺史，殘暴貪婪，〔婪，盧含翻?！?/em>累臧億計(jì)。太尉楊秉奏檻車徵參，參於道自殺，閱其車重三百餘兩，皆金銀錦帛。〔重，直用翻。〕秉因奏曰：「臣案舊典， 宦者本在給使省闥，司昏守夜；而今猥受過寵，執(zhí)政操權(quán)，〔操，七刀翻?！?/em>附會(huì)者因公褒舉，違忤者求事中傷，〔忤，五故翻。中，戶仲翻?！?/em>居法王公，富擬國 家，飲食極肴膳，僕妾盈紈素。中常侍侯覽弟參，貪殘?jiān)獝?，自取禍滅；覽顧知釁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為不宜復(fù)見親近。〔復(fù)，扶又翻。近，其靳翻?！?/em>昔懿公刑邴遅之父，奪閻職之妻，而使二人參乘，卒有竹中之難。〔左氏傳：齊懿公之為公子也，與邴遅之父爭(zhēng)田，弗勝。及即位，乃掘而刖之，而使遅僕；納閻職之妻，而使職參乘。公游于申池，二人浴于池，遅以鞭 抶職，職怒，遅曰：「人奪汝妻而不怒，一抶汝，庸何傷！」職曰：「與刖其父而不能病者何如！」乃謀弒公，納諸竹中。遅，音丙，又彼病翻。「遅」，左傳作 「歜」，昌欲翻。卒，子恤翻。難，乃旦翻?！?/em>覽其急屏斥，投畀有虎，〔畀，與也。詩曰：取彼讒人，投畀豺虎。屏，必郢翻?！?/em>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請(qǐng)免官送歸本郡?！箷啵袝賹?duì)秉掾?qū)?，詰之曰?em>〔賢曰：召秉掾?qū)賳栔?。詰，去吉翻。?/em>「設(shè)官分職，各有司存。三公統(tǒng)外，御史察內(nèi)；今越奏近官，經(jīng)典、漢制，何所依據(jù)﹖其開公具對(duì)！」秉使對(duì)曰：「春秋傳曰：『除加之惡，唯力是視?！?em>〔左傳載寺人披之言。此經(jīng)典也。〕鄧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詰責(zé)，文帝從而請(qǐng)之。〔事見十五卷文帝後二年。此漢制也。〕漢世故事，三公之職，無所不統(tǒng)?！股袝荒茉?，帝不得已，道免覽官。司隸校尉韓縯因奏左悺罪惡，及其兄太僕南鄉(xiāng)侯請(qǐng)託州郡，聚斂為姦，〔斂，力贍翻。〕賓客放縱，侵犯吏民。悺、稱皆自殺?？t又奏中常侍具瑗兄沛相恭臧罪，徵詣廷尉。瑗詣獄謝，上還東武侯印綬，〔東武城，屬清河郡。據(jù)宦者傳，瑗封東武陽侯。東武陽，屬東郡。上，時(shí)掌翻?！?/em>詔貶為都鄉(xiāng)侯。超及璜、衡襲封者，並降為鄉(xiāng)侯，〔考異曰：楊秉傳：「南巡之明年，秉劾侯覽」，則是在此年矣?；抡邆鳎骸疙n縯奏具瑗，瑗坐奪國為鄉(xiāng)侯」，與秉傳所云削瑗國共是一事明矣。而袁紀(jì)載在去年春，與范不同。今從范書?！?/em>子弟分封者，悉奪爵土。劉普等貶為關(guān)內(nèi)侯，尹勳等亦皆奪爵。
⑥帝多內(nèi)寵，宮女至五六千人，及驅(qū)役從使復(fù)兼倍於此，〔驅(qū)役者，嬖倖挾勢(shì)驅(qū)掠良人，以無掖庭私役者也。從使者，趨勢(shì)附力，樂從而為之使者也。復(fù)，扶又翻。〕而鄧后恃尊驕忌，與帝所幸郭貴人更相譖訴。〔更，工衡翻?！?/em>癸亥，廢皇后鄧氏，送暴室，以憂死。〔漢官儀曰：暴室，在掖庭內(nèi)，丞一人，主宮中婦人疾病者；其皇后、貴人有罪者，亦就此室?！?/em>河南尹鄧萬世、虎賁中郎將鄧會(huì)皆下獄誅。〔下，遐稼翻?！?/em>
?、咦o(hù)羌校尉段熲擊罕【張：「罕」作「勒」?！?/em>姐羌，破之。〔姐，且也翻，又紫。〕
?、嗳?，辛巳，赦天下。
?、嵬鹆甏笮昭蛟毫T北?？ぃ?em>〔宛陵縣，屬河南尹?！?/em>臧污狼籍；郡舍溷軒有奇巧，〔賢曰：溷軒，廁屋。〕亦載之以歸。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元群行賂宦官，膺竟反坐。〔反坐，按其罪而不得行，反自而罪?！?/em>單超弟遷為山陽太守，以罪繫獄，廷尉馮緄考致其死；〔考鞠而致其死罪也。緄，古本翻?！?/em>中官相黨，共飛章誣緄以罪。中常侍蘇康、管霸，固天下良田美葉，〔固，障固也?！?/em>州郡不敢詰，大司農(nóng)劉祐移書所在，依科品沒入之；帝大怒，與膺、緄俱輸作左校。
?、庀?，四月，甲寅，安陵園寢火。〔安陵，惠帝陵也?！?/em>
五月，丙戌，太尉楊秉薨。秉為人，清白寡欲，嘗稱「我有三不惑：酒、色、財(cái)也?！?br />
秉既沒，所舉賢良廣陵劉瑜乃至京師上書言：「中官不當(dāng)比肩裂土，競(jìng)立胤嗣，繼體傳爵。〔順帝陽嘉四年，著令聽中官以養(yǎng)子襲爵?！?/em>又，嬖女允積，穴食空宮，〔無事而食，謂之穴食。穴，而隴翻。〕傷生費(fèi)國。又，第舍增多，窮極奇巧，掘山攻石，促以嚴(yán)刑。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姦情賕賂，皆為吏餌。民愁鬱結(jié)，起入賊黨，官輒興兵誅討其罪，貧困之民，或有賣其首級(jí)以要酬賞，〔要，一遙翻?！?/em>父兄相代殘身，妻孥相視分裂。又，陛下好微行近習(xí)之家，〔好，呼到翻。〕私幸宦者之舍，賓客市買，熏灼道路，因此暴縱，無所不容。惟陛下開廣諫道，〔諫道，謂言路也?！?/em>博觀前古，遠(yuǎn)佞邪之人，〔遠(yuǎn)，于願(yuàn)翻?！?/em>放鄭、衛(wèi)之聲，則政致和平，德感祥風(fēng)矣?！?em>〔孝經(jīng)援神契曰：德至八方，則祥風(fēng)至?！?/em>詔特召瑜問災(zāi)咎之徵。執(zhí)政者欲令瑜依違其辭，乃更策以他事，瑜復(fù)悉心對(duì)八千餘言，有切於前。〔復(fù)，扶又翻；下同?！?/em>拜為議郎。
荊州兵朱蓋等叛，與桂陽賊胡蘭等復(fù)攻桂陽，太守任胤棄城走，〔任，音壬。〕賊眾遂至數(shù)萬。轉(zhuǎn)攻零陵，太守下邳陳球固守拒之。零陵下溼，編木為城，〔零陵郡，武帝置。宋白曰：郡古理在今全州清湘縣南七十八里，古城存焉。〕郡中惶恐。掾史白球遣家避難，〔難，乃旦翻。〕球怒曰：「太守分國虎符，受任一邦，豈顧妻孥而沮國威乎！〔孥，音奴。沮，在呂翻?！?/em>復(fù)言者斬！」乃弦大木為弓，羽矛為矢，引機(jī)發(fā)之，多所殺傷。〔此則今劃車弩之類?！?/em>賊激流灌城，球輒於內(nèi)因地勢(shì)，反決水淹賊，相拒十餘日不能下。時(shí)度尚徵還京師，詔以尚為中郎將，率步騎二萬餘人救球，發(fā)諸郡兵并勢(shì)討擊，大破之，斬蘭等首三千餘級(jí)，復(fù)以尚為荊州刺史。蒼梧太守張敘為賊所執(zhí)，及任胤皆徵棄市。胡蘭餘黨南走蒼梧，交趾刺史張磐擊破之，賊復(fù)還入荊州界。度尚懼為已負(fù)，〔負(fù)，罪負(fù)也，懼以不能盡滅群賊為罪。〕乃偽上言蒼梧賊入荊州界，於是徵磐下廷尉。〔上，時(shí)掌翻。下，遐稼翻?！?/em>辭狀未正，會(huì)赦見原，磐不肯出獄，戶更牢持械節(jié)。〔竹約為節(jié)。械節(jié)，亦械之刻約處也。考異曰：按張磐會(huì)赦得原。檢帝紀(jì)，此後未有赦，不知會(huì)何赦也﹖六年三月赦，前此二年；永康元年六月赦，後此二年。今從帝紀(jì)。〕獄吏謂磐曰：「天恩曠然，而君不出，可乎﹖」磐曰：「磐備位方伯，〔古者，八州八伯。漢州刺史，古方伯之任也?！?/em>為尚所枉，受罪牢獄。夫事有虛實(shí)，法有是非，磐實(shí)不辜，赦無所除；如忍以茍免，永受侵辱之恥，生為惡吏，死為敝鬼。乞傳尚詣廷尉，〔以傳車召致廷尉也。傳，株戀翻，又直戀翻?！?/em>面對(duì)曲直，足明真?zhèn)巍Ｉ胁会缯?，磐埋骨牢檻，終不虛出，望塵受枉！」廷尉以其狀上，〔上，時(shí)掌翻?！?/em>詔書徵尚，到廷尉，辭窮，受罪，以先有功得原。
閏月，甲午，南宮朔平署火。〔此朔平司馬署也。百官志：朔平司馬，主北宮北門?！?/em>
秋，七月，以太中大夫陳蕃為太尉。蕃讓於太常胡廣、議郎王暢、弛刑徒李膺，帝不許。
段潁擊破西羌，進(jìn)兵窮追，展轉(zhuǎn)山谷間，自春及秋，無日不戰(zhàn)，虜遂敗散，凡斬首二萬三千級(jí)，獲生口數(shù)萬人，降者萬餘落。〔降，戶江翻?！?/em>封熲都鄉(xiāng)侯。
暢，龔之子也；〔王龔事安帝為公?！?/em>嘗為南陽太守，疾其多貴戚豪族，下車，奮厲威猛，大姓有犯，或使吏發(fā)屋伐樹，堙井夷緖。〔破其家業(yè)也?！?/em>功曹張敞奏記諫曰：「文翁、召父、卓茂之徒，〔召，讀曰邵?！?/em>皆以溫厚為政，流聞後世。發(fā)屋伐樹，將為嚴(yán)烈，雖欲懲惡，難以聞遠(yuǎn)。〔聞，音問。〕郡為舊都，侯甸之國，〔古者天木之制，規(guī)方千里，以為甸服；又其外五百里，為侯服。光武起於南陽，其後謂之南都，又於雒陽在侯甸之內(nèi)，故云然?！?/em>園廟出於章陵，三后生自新野，〔賢曰：南頓君以上四廟在章陵，光烈皇后、和帝陰后、鄧后並新野人?！?/em>自中興以來，功臣將相，繼世而隆。愚以為懇懇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姦，〔孳孳，猶汲汲也。〕未若禮賢。舜舉皋陶，論語載子夏之言。陶，音遙?！郴嗽诘?，不在用刑?！箷成罴{其言，更崇寬政，教化大行。
八月，戊辰，初令郡國有田者畝斂稅錢。〔賢曰：畝十錢也。余據(jù)宦者傳：張讓等說靈帝斂天下田，畝稅十錢，非此時(shí)事也，蓋漢田租三十稅一，而計(jì)畝斂錢，則自此始。〕
九月，丁未，京師地震。
冬，十月，司空周景免；以太常劉茂為司空。茂，愷之子也。〔劉愷以讓國重於時(shí)，位至公?！?/em>
郎中竇武，融之玄孫也，有女為貴人。采女田聖有寵於帝，帝將立之為后。司隸校尉應(yīng)奉上書曰：「母后之重，興廢所因；漢立飛燕，胤祀泯絕。〔事見三十三卷哀帝建平元年?！?/em>宜思關(guān)雎之所求，〔關(guān)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em>遠(yuǎn)五禁之所忌?！?em>〔韓詩外傳曰：婦人有五不娶：喪婦之女不娶，為其不受命也；世有惡疾不娶，棄於天也；世有刑人不娶，棄於人也；亂家女不娶，類不正也；逆家女不娶，廢人倫也。遠(yuǎn)，于願(yuàn)翻。〕太尉陳蕃亦以田氏卑微，竇族良家，爭(zhēng)之甚固。帝不得已，辛巳，立竇貴人為皇后，拜武為特進(jìn)、城門校尉，封槐里侯。
十一月，壬子，黃門北寺火。
陳蕃數(shù)言李膺、馮緄、劉祐之枉，〔數(shù)，所角翻；下同?！?/em>請(qǐng)加原宥，升之爵任，言及反覆，誠辭懇切，以至流涕；帝不聽。應(yīng)奉上疏曰：「夫忠賢武將，國之心膂。〔將，即亮翻?！?/em>竊見左校弛刑徒馮緄、劉祐、李膺等，誅舉邪臣，肆之以法；〔賢曰：肆，陳也?！?/em>陛下既不聽察，而猥受譖訴，遂令忠臣同愆元惡，自春迄冬，不蒙降恕，遐邇觀聽，為之歎息。〔為，于偽翻?！?/em>夫立政之要，記功忘失；是以武帝捨【張：「捨」作「拔」?！?/em>安國於徒中，〔賢曰：景帝時(shí)，韓安國為梁大夫，坐法抵罪；後梁內(nèi)史缺，起徒中為二千石。此言武帝，誤也?！?/em>宣帝徵張敞於亡命。〔事見二十七卷宣帝甘露元年。〕緄前討蠻荊，均吉甫之功；〔詩曰：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荊來威。鄭玄註云：方叔先與吉甫征伐玁狁，今特征伐蠻荊，皆使來服宣王之威。緄以順帝時(shí)討武陵、長沙蠻夷有功，故以吉甫比之?！?/em>祐數(shù)臨督司，有不吐茹之節(jié)；〔賢曰：謂祐奏梁冀弟旻，又為司隸校尉，權(quán)豪畏之也。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數(shù)，所角翻?！?/em>膺著威幽、并，遣愛度遼。〔膺為漁陽太守，為烏桓校時(shí)，皆幽部也，度遼將軍，則屯并部，是其著威、遺愛之地?！?/em>今三垂蠢動(dòng)，王旅未振，乞原膺等，以備不虞?！箷?，乃悉免其刑。久之，李膺復(fù)拜司隸校尉。〔復(fù)，扶又翻；下同?！?/em>時(shí)小黃門張襄弟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畏膺威嚴(yán)，逃還京師，〔野王縣屬河內(nèi)郡，而河內(nèi)郡屬司部，畏膺察舉其罪，故逃還京師也?！?/em>匿於兄家合柱中。〔合木為柱，安足以容人。合柱，謂兩柱相直，兩屋相合處也?！?/em>膺知其狀，率吏卒破柱取朔，付雒陽獄，受辭畢，即殺之。讓訴冤於帝，帝召膺，詰以不先請(qǐng)便加誅之意。對(duì)曰：「昔仲尼為魯司寇，七日而誅少正卯。今臣到官已積一句，私懼以稽留為愆，不意獲速疾之罪。誠自知釁責(zé)，死不旋踵，特乞留五日，潛珍元惡，退就鼎鑊，始生之願(yuàn)也?！沟蹮o復(fù)言，顧謂讓曰：「此汝弟之罪，司隸何愆！」乃遣出。自此諸黃門、常侍皆鞠躬屏氣，〔屏，必郢翻?！?/em>休沐不敢出宮省。帝怪問其故，並叩頭泣曰：「畏李校尉?！箷r(shí)朝廷日亂，綱紀(jì)頹阤，【章：乙十一行本「阤」作「弛」。阤，丈爾翻，壞也?！?/em>而膺獨(dú)持風(fēng)裁，〔賢曰：裁，音才代翻?！?/em>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云。〔賢曰：以魚為喻也。龍門，河水所下之口，在今絳州龍門縣。辛氏三秦記曰：河津，一名龍門，水險(xiǎn)不通，魚狍之屬莫能上，江海大魚數(shù)千，薄集龍門下，不得上，上則為龍。被，皮義翻?！?/em>
徵東海相劉寬為尚書令。寬，崎之子也，〔劉崎事順帝，為司徒。崎丘宜翻?！?/em>歷典三郡，〔賢曰：東海王彊曾孫臻之相也。按寬傳云：是年自東海相徵為尚書令，遷南陽太守，典歷三郡?！?/em>溫仁多恕，雖在倉卒，〔卒，讀曰猝?！?/em>未嘗疾言遽色。吏民有過，但用蒲鞭罰之，〔古者鞭用生皮為之?！?/em>示辱而已，終不加苦。每見父老，慰以農(nóng)里之言，少年，勉以孝悌之訓(xùn)，人皆悅而化之。
九年（丙午、一六六）
?、俅?，正月，辛卯朔，日有食之。詔公卿、郡國舉至孝。太常趙典所舉荀爽對(duì)策曰：「昔者聖人建天地之中而謂之禮，眾禮之中，氏禮為首。陽性純而能施，陰體順而能化，以禮濟(jì)樂，節(jié)宣其氣，〔爽言正指帝多內(nèi)寵也。左傳：晉侯有疾，醫(yī)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志?！构唬骸概豢山酴t」對(duì)曰：「節(jié)之。先王之樂，所以節(jié)百事也。天有六氣，過則為災(zāi)，於是乎節(jié)宣其氣也?！故?，式智翻?！?/em>故能豐子孫之祥，致老壽之福。及三代之季，淫而無節(jié)，陽竭於上，陰隔於下，故周公之戒曰：『時(shí)亦罔或克壽?！?em>〔尚書無逸之辭。〕傳曰：『鋳趾適屨，孰云其愚，何與斯人，追欲喪軀?！徽\可痛也。〔賢曰：適，猶從也，言喪身之愚，甚於鋳趾也。喪，息浪翻。〕臣竊聞從宮采女五六千人，從官、侍使復(fù)在其外，〔從，才用翻。從官，謂後宮有爵秩而常從者。侍使，則侍后妃、貴人左右而給使令，未有爵秩者也。復(fù)，扶又翻；下同。〕空賦不辜之民，以供無用之女，百姓窮困於外，陰陽隔塞于內(nèi)，〔塞，悉則翻?！?/em>故感動(dòng)和氣，災(zāi)異屢臻。臣愚以為諸未幸御者，一皆遣出，使成妃合，〔妃，讀曰配。〕此誠國家之大福也?！乖t拜郎中。
?、谒倦`、豫州饑，死者什四五，至有滅戶者。〔戶，謂著戶籍於官者也。滅戶，則無老無弱，皆死於饑，無復(fù)遺種也?！?/em>
?、墼t徵張奐為大司農(nóng)，復(fù)以皇甫規(guī)代為度遼將軍。規(guī)自以為連在位，欲求退避，數(shù)上病，不見聽。〔數(shù)，所角翻。上，時(shí)掌翻。〕會(huì)友人喪至，規(guī)越界迎之，因令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言規(guī)擅遠(yuǎn)軍營，〔遠(yuǎn)，于願(yuàn)翻。〕當(dāng)急舉奏。芳曰：「威明欲避第仕塗，〔度遼將軍屯西河界，并州刺史所部也。皇甫規(guī)，字威明。賢曰：言欲歸第，避仕宦之途也?！?/em>故激發(fā)我耳。吾當(dāng)為朝廷愛才，〔為，于偽翻?！?/em>何能申此子計(jì)邪！」遂無所問。
?、芟模脑?，濟(jì)陰、東郡、濟(jì)北、平原河水清。〔濟(jì)，子禮翻。〕
?、菟就皆S栩免；五月，以太常廣為司徒。
?、薷?，上親祠老子於渥龍宮，以文罽為壇飾，〔罽，居例翻。西夷織毛為布曰罽?！?/em>淳金釦器，〔釦，去厚翻。說文：金飾器口?！?/em>設(shè)華蓋之坐，用郊天樂。〔史言其非禮。坐，徂臥翻?！?/em>
?、啧r卑聞張奐去，招結(jié)南匈奴及烏桓同叛。六月，南匈奴、烏桓、鮮卑數(shù)道入塞，寇掠緣邊九郡。秋七月，鮮卑復(fù)入塞，誘引東羌與共盟詛。〔詛，莊助翻。〕於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諸種〔種，章勇翻?！?/em>共寇武威、張掖，緣邊大被其毒。〔被，皮義翻?！?/em>詔復(fù)以張奐為護(hù)匈奴中郎將，以九卿秩〔護(hù)匈奴中郎將，秩比二千石。九卿，秩中二千石?！?/em>督幽、并、涼三州及度遼、烏桓二營，〔度遼將軍及護(hù)烏桓校尉營也?！?/em>兼察刺史、二千石能否。
?、喑酰蹫轶晃岷?，受學(xué)於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為尚書。時(shí)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當(dāng)朝，〔朝，直遙翻?！?/em>鄉(xiāng)人為之謠曰：「天下規(guī)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jìn)。」〔房植字伯武。周福，字仲進(jìn)?！?/em>二家賓客，互相譏揣，〔揣，初委翻。揣，度也，量也；度量其輕重長短而為譏議也。〕遂各樹朋徒，漸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黨人之議自此始矣。
汝南太守宗資以范滂為功曹，南陽太守成軅以岑晊為功曹，〔軅，即刃翻。晊，音質(zhì)?！?/em>皆委心聽任，使之褒善糾違，肅清朝府。〔朝，郡朝也。公卿牧守所居皆曰府。朝，直遙翻?！?/em>滂尤剛勁，疾惡如讎。滂甥李頌，素?zé)o行，中常侍唐衡【張：「衡」作「險(xiǎn)」?！?/em>以屬資，〔行，下孟翻。屬，之欲翻?！?/em>資用為吏；滂寢而不召。資遷怒，捶書佐朱零，〔百官志：郡閣下及諸曹各有書佐，幹主文書?！?/em>零仰曰：「范滂清裁，〔賢曰：裁，音才代翻。裁，制也；言其清而有制也?！?/em>今日寧受笞而死，滂不可違。」資乃止?？ぶ兄腥艘韵拢辉怪?。於是二郡為謠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孟博，范滂字也。諾者，隨言而應(yīng)，無所違也。畫諾，猶畫可也?！?/em>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nóng)成軅但坐嘯?！?em>〔公孝，岑晊字也。嘯，吟也，言但坐而吟嘯，於郡事無所豫也?！?/em>
太學(xué)諸生三萬餘人，郭泰及潁川賈彪為其冠，〔冠，古玩翻?！?/em>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更，工衡翻?！?/em>學(xué)中語曰：「天下?？钤Y；不畏強(qiáng)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em>〔李膺，字元禮，陳蕃，字仲舉，王暢，字叔茂?！?/em>於是中外承風(fēng)，競(jìng)以臧否相尚，〔否，音鄙?！?/em>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貶議，屣履到門。〔屣履者，履不躡跟也?！?/em>
宛有富賈張汎者，〔宛，於元翻。賈，音古?？籍愒唬宏愞瑐髯鳌笍堛帷?，謝承書作「張子禁」，今從岑晊傳?！?/em>與後宮有親，又善雕鏤玩好之物，頗以賂遺中官，以此得顯位，用勢(shì)縱橫。〔鏤，郎豆翻。好，呼到翻。遺，于季翻。橫，戶孟翻。〕岑晊與賊曹史張牧〔賊曹，主盜賊事?！?/em>勸成軅收捕汎等；既而遇赦，軅竟誅之，并收其宗族賓客，殺二百餘人，後乃奏聞。小黃門晉陽趙津，貪暴放恣，為一縣巨患。太原太守原劉晝〔丁度集韻：晝，職日翻?！?/em>使郡吏王允討捕，亦於赦後殺之。於是中常侍侯覽使張汎妻上書訟冤，宦者因緣譖訴軅、晝。帝大怒，徵軅、晝，皆下獄。〔下，遐稼翻?！?/em>有司承旨，奏軅、晝罪當(dāng)棄市。
山陽太守翟超〔翟，萇伯翻?！?/em>以郡人張儉為東 部督郵。侯覽家在防東，〔百官志：郡有五部督郵，監(jiān)屬縣?？荆悍罇|縣，屬山陽郡。賢曰：故城在今兗州金鄉(xiāng)縣南?！?/em>殘暴百姓；覽喪母還家，〔喪，息浪 翻?！?/em>大起塋冢。〔塋，音營?！?/em>儉舉奏覽罪，而覽伺候遮鋳，〔鋳，昨結(jié)翻。後乃作截?！?/em>章竟不上。〔上，時(shí)掌翻?！?/em>儉，遂破覽冢宅，藉沒資財(cái)，具奏其狀， 復(fù)不得御。〔復(fù)，扶又翻。御，進(jìn)也，謂其奏不得進(jìn)也?？籍愒唬涸o(jì)：「儉行部下平陵，逢覽母。儉按劍怒曰：『何等女子干督郵，此非賊邪！』使吏卒收覽母， 殺之，追擒覽家屬、賓客，死者百餘人，皆僵尸道路，伐其園宅，井堙木刊，雞犬器物，悉無（餘）類?！乖房祩饕嘣疲骸赣[喪母還家?！龟愞瑐髟疲骸傅猿瑳]入侯覽財(cái)產(chǎn)、坐髡鉗?！菇圆辉苾€殺其母。若果殺之，則苑康不止徙日南也。侯覽傳又云：「建寧二年喪母」，蓋以誅黨人在其年，致此誤耳。〕徐璜兄子宣為下邳令，暴虐尤甚。嘗求故汝南太守李暠女不能得，〔暠，古老翻?！?/em>遂將吏卒至?xí)奔?，載其女歸，戲射殺之。〔將，即亮翻。射，而亦翻?！?/em>東海相汝南黃浮聞之，收宣家屬，無少長，悉考之。〔少，詩照翻。長，知兩翻?！?/em>掾史以下固爭(zhēng)，浮曰：「徐宣國賊，今日殺之，明日坐死，足以暝目矣！」即案宣罪棄市，暴其尸。〔暴，步木翻?！?/em>於是宦官訴冤於帝，帝大怒，超、浮並坐髡鉗，輸作左校。〔校，戶教翻?！?/em>
太尉陳蕃、司空劉茂共諫，請(qǐng)軅、晝、超、浮等罪；〔考異曰：陳蕃傳又有司徒劉矩，按時(shí)胡廣為司徒，非矩也?！?/em>帝不悅。有司劾奏之，茂不敢復(fù)言。〔劾，戶概翻，又戶得翻。復(fù)，扶又翻；下同。〕蕃乃獨(dú)上疏曰：「今寇賊在外，四支之疾；內(nèi)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shí)憂左右日親，忠言日疏，內(nèi)患漸積，外難方深。〔難，乃旦翻?！?/em>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賢曰：言帝以蠡吾侯即位?！?/em>小家畜產(chǎn)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yè)，況乃產(chǎn)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己，不當(dāng)念先帝得之勤苦邪！前梁氏五侯，毒偏海內(nèi)，天啟聖意，收而戮之。〔賢曰：五侯，謂胤、讓、淑、忠、戟，與冀同時(shí)誅，事見冀傳?！?/em>天下之議，冀當(dāng)小平；明鑒未遠(yuǎn)，覆車如昨而近習(xí)之權(quán)，復(fù)相扇結(jié)。小黃門趙津、大猾張汎等，肆行貪虐，姦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晝、南陽太守成軅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dāng)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惡，〔去，羌呂翻?！?/em>至於陛下，有何悁悁！〔說文曰：悁悁，恚忿也。悁，縈年翻。〕而小人道長，熒惑聖聽，遂使一威為之發(fā)怒，〔長，知兩翻。為，于偽翻?！?/em>必加刑譴，已為過甚，況乃重罰令伏歐刀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黃浮，奉公不橈，疾惡如讎，超沒侯覽財(cái)物，浮誅徐宣之罪，並蒙刑坐，不逢赦恕。覽之從橫，〔從，子用翻。橫，戶孟翻?！?/em>沒財(cái)已幸；宣犯釁過，死有餘辜。昔丞相申屠嘉召責(zé)鄧通，雒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qǐng)之，光武加以重賞，〔申屠嘉事見十四卷文帝後二年，董宣事見四十三卷光武建武十九年?！?/em>未聞二臣有專命之誅。而今左右群豎，惡傷黨類，〔惡，烏路翻?！?/em>妄相交構(gòu)，致此刑譴，聞臣是言，當(dāng)復(fù)庁訴。陛下深宜割塞近習(xí)與政之源，〔庁，與啼同。塞，悉則翻。與，讀曰豫?！?/em>引納尚書朝省之士，〔朝，直遙翻?！?/em>節(jié)練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禎符瑞，豈遠(yuǎn)乎哉！」帝不納?；鹿儆纱思厕瑥浬?，選舉奏議，輒以中詔譴欲，長史以下多至抵罪，猶以蕃名臣，不敢加害。
平原襄楷詣闕上疏曰：「臣聞皇天下言，以文象設(shè)教。臣竊見太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罰星揚(yáng)光其中，〔天文志：太微，天子庭也，五帝之坐也。賢曰：太白，金也；熒惑，火也。天文志曰：逆夏令，傷火氣，罰見熒惑；逆秋令，傷金氣，罰見太白；故金火並為罰星也。坐，徂臥翻?！?/em>於占，天子兇；又俱入房、心，〔天文志：房四星為明堂，天子布政之宮也。心三星，天王正位也：中星曰明堂，天子位焉；前星為太子，後星為庶子。〕法無繼嗣。前年冬大寒，殺鳥獸，害魚狍，城傍竹柏之葉有傷枯者。〔續(xù)漢志曰：延熹七年，雒陽城旁竹柏葉有傷枯者?？籍愒唬旱奂o(jì)此年十二月書「雒城傍竹柏枯傷」，誤也。〕臣聞於師曰：『柏傷竹枯，不出二年，天子當(dāng)之。』今自春夏以來，連有霜雹及大雨雷電，臣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感也。太原太守劉晝，南陽太守成軅，志除姦邪，其所誅翦，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閹豎之譖，乃遠(yuǎn)加考逮。三公上書乞哀晝等，不見採察而嚴(yán)被譴讓，憂國之臣，將遂杜口矣。臣聞殺無罪，誅賢者，禍及三世。〔黃石公三略曰：傷賢者，殃及三世。蔽賢者，身當(dāng)其害。達(dá)賢者，福流子孫。疾賢者，名不全?！?/em>自陛下即位以來，頻行誅罰，梁、寇、孫、鄧並見族滅，〔賢曰：梁冀、寇榮、孫壽、鄧萬世等也?！?/em>其從坐者又非其數(shù)。李雲(yún)上書，明主所不當(dāng)諱；杜眾乞死，諒以感悟聖朝；會(huì)無赦宥而并被殘戮，天下之人咸知其冤，〔事見上卷二年。被，皮義翻。〕漢興以來，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者也！昔文王一妻誕致十子；〔史記：太姒，文王正妃也，其長子伯邑考，次武王發(fā)，次管叔鮮，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鐸，次成叔武，次霍叔處，次康叔封，次聘季載，同母兄弟十人?！?/em>今宮女?dāng)?shù)千，未聞慶育，宜脩德省刑以廣螽斯之祚。〔螽斯，言后妃不勡忌，子孫眾多也?！?/em>按春秋以來，及古帝王，未有河清。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孝經(jīng)援神契曰：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em>清者，屬陽：濁者，屬陰。河當(dāng)濁而反清者，陰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異，地吐妖，人癘疫，三者並時(shí)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dāng)見而見，孔子書之以為異也。〔公羊傳：西狩獲麟，有以告者，孔子曰：「孰為來哉，孰為來哉！」蓋以為異也。見，賢遍翻?！?/em>願(yuàn)賜清閒，極盡所言?！箷?，不省。〔閒，讀曰閑。省，悉井翻。〕
十餘日，復(fù)上書曰：「臣聞殷紂好色，妲己是出；〔好，呼到翻；下同?！?/em>殷紂冒色，有蘇氏以妲己女之。妲，當(dāng)割翻。〕葉公好龍，真龍游廷。〔葉公子高好龍，天龍聞而降之，窺頭於牖。〕今黃門、常侍，天刑之人，〔謂已受熏腐之刑，得罪於天者也?！?/em>陛下愛待，兼倍常寵，係【張：「?jìng)S」作「繼」。】嗣未兆，豈不為此！〔為，于偽翻?！?/em>又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賢曰：浮屠，即佛陀，聲之轉(zhuǎn)耳，謂佛也?！?/em>此道清虛，貴尚無為，好生惡殺，省慾去奢。〔惡，烏路翻。去，羌呂翻?！?/em>今陛下耆欲不去，〔耆，讀曰嗜。〕殺罰過理，既乖其道，豈獲其祚哉！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精之至也；〔賢曰：言浮屠之人，寄桑下者，不經(jīng)三宿，便即移去，示無愛戀之心也?！?/em>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淫女豔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單天下之味，〔單，與殫同。〕柰何欲如黃、老乎！」書上，即召入，詔尚書問狀。楷言：「古者本無宦臣，武帝末數(shù)游後宮，始置之耳。」〔數(shù)，所角翻。〕尚書承旨，〔承旨，謂承宦官風(fēng)指也?！?/em>奏：「楷不正辭理，而違背經(jīng)藝，假借星宿，〔背，蒲妹翻。宿，音秀。〕造合私意，〔合，音閤，牽合也。〕誣上罔事，請(qǐng)下司隸正楷罪法，〔下，遐稼翻。〕收送雒陽獄?！沟垡钥噪m激切，然皆天下文恆象之?dāng)?shù)，故不誅；猶司寇論刑。〔司寇二歲刑也?！?/em>自永平以來，臣民雖有習(xí)浮屠術(shù)者，而天子未之好；至帝，始篤好之，〔好，呼到翻?！?/em>常躬自禱祠，由是其法浸盛，故楷言及之。
符節(jié)令汝南蔡衍、〔百官志：符節(jié)令，秩六百石，為符節(jié)臺(tái)率，主符節(jié)事，屬少府?！?/em>議郎劉瑜表救成軅、劉晝，言甚切厲，亦坐免官。軅、晝竟死獄中。軅、晝素剛直，有經(jīng)術(shù)，知名當(dāng)時(shí)，故天下惜之。岑晊、張牧逃竄獲免。
晊之亡也，親友競(jìng)匿之；賈彪獨(dú)閉門不納，時(shí)人望之。〔賢曰：望，怨也；余謂望，責(zé)望也。〕彪曰：「?jìng)餮浴合鄷r(shí)而動(dòng)，無累後人?！?em>〔左傳之文。相，息亮翻。累，力瑞翻?！?/em>公孝以要君致釁，〔要，一遙翻。〕自遺其咎，〔遣，于季翻?！?/em>吾已不能奮戈相待，反可容隱之乎！」於是咸服其裁正。彪嘗為新息長，〔新息縣，屬汝南郡。賢曰：今豫州縣。長，知兩翻。〕小民困貧，多不養(yǎng)子；彪嚴(yán)為其制，與殺人同罪。城南有盜劫害人者，北有婦人殺子者，彪出按驗(yàn)，掾吏欲引南；〔引南者，引車南行者?！?/em>彪怒曰：「彪寇害人，此則常理；母子相殘，逆天違道！」遂驅(qū)車北行，按致其罪。城南賊聞之，亦面縛自首。〔首，式救翻?！?/em>數(shù)年間，人養(yǎng)子者以千數(shù)。曰：「此賈父所生也。」皆名之為賈。
?、岷幽?em>【章：乙十六行本「南」作「內(nèi)」；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張成，善風(fēng)角，〔賢曰：風(fēng)角，謂候四方四隅之風(fēng)，以占吉兇也?！?/em>推占當(dāng)赦，教子殺人。司隸李膺督促收捕，既而逢宥獲免；膺愈懷憤疾，竟按殺之。〔考異曰：黨錮傳云「膺為河南尹」，按膺此事非作尹時(shí)也。〕成素以方伎交通宦官，〔伎，渠綺翻?！?/em>帝亦頗訊其占；〔訊，問也?！?/em>宦官教成弟子牢脩上書，告「膺等養(yǎng)太學(xué)游士，交結(jié)諸郡生徒，更相驅(qū)馳，共為部黨，誹乩朝廷，〔更，工衡翻。說文曰：誹，謗也。蒼頡篇：誹，非也?！?/em>疑亂風(fēng)俗。」〔考異曰：袁紀(jì)作「牢順」，今從范書?！?/em>於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國，〔下，遐稼翻；下同?！?/em>逮捕黨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經(jīng)三府，〔案，文案也，以考驗(yàn)為義?！?/em>太尉陳蕃卻之曰：「今所按者，皆海內(nèi)人譽(yù)，憂國忠公之臣，此等猶將十世宥也，〔左傳：晉范宣子囚叔向。祁奚見宣子曰：「謀而鮮過，惠訓(xùn)不倦者，叔向有焉，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豈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掠，音亮。〕不肯平署。〔賢曰：平署，猶連署也。〕帝愈怒，遂下膺等於黃門北寺獄，〔時(shí)宦官專權(quán)，置黃門北寺獄，自武帝以來，中都官詔獄所未有也。下，遐嫁翻。〕其辭所連及，太僕潁川杜密、御史中丞陳翔陳寔、范滂之徒二百餘人?；蛱佣莶猾@，皆懸金購募，使者四出相望。陳寔曰：「吾不就獄，眾無所恃?！鼓俗酝?qǐng)囚。范滂至獄，獄吏謂曰：「凡坐繫者，皆祭皋陶?！逛柙唬骸父尢眨胖背?，知滂無罪，將理之於常；〔賢曰：帝，謂天也。陶，音遙。〕如有其罪，祭之何益！」眾人由此亦止。陳蕃復(fù)上書極諫，〔復(fù)，扶又翻?！?/em>帝諱其言切，託以蕃辟召非其人，策免之。〔考異曰：袁紀(jì)，李膺下獄在九月。范書，蕃免在七月。蕃傳：「上書極諫曰：『膺等或禁錮閉隔，或死徙非所』云云?！拱粹叩壬獬鲈诿髂炅隆Ｔ傧陋z死徙在建寧二年十月。蕃既以此年七月免，則蕃傳所云，疑非蕃書也。又袁紀(jì)無陳蕃免事。靈帝即位，以太尉陳蕃為太傅。按蕃免後有太尉周景。蓋袁紀(jì)誤也?！?/em>
時(shí)黨人獄所染逮者，皆天下名賢，〔染，謂獄辭所汙染也。逮，謂連及也?！?/em>度遼將軍皇甫規(guī)，自以西州豪桀，恥不得與，〔與，讀曰預(yù)?！?/em>乃自上言：「臣前薦故大司農(nóng)張奐，是附黨也。又，臣昔論輸左校時(shí)，太學(xué)生張鳳等上書訟臣，是為黨人所附也，〔薦張奐事見上卷六年。張鳳上書事見五年?！?/em>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問。
杜密素與李膺名行相次，〔行，下孟翻；下同?！?/em>時(shí)人謂之李、杜，故同時(shí)被繫。密嘗為北海相行春，到高密，〔百官志：凡郡國守相，常以春行所主縣，勸民農(nóng)桑，振救乏絕。高密縣，屬北海國?！?/em>見鄭玄為鄉(xiāng)嗇夫，知其異器，即召署郡職，遂遣就學(xué)，卒成大儒。〔卒，子恤翻?！?/em>後密去官還家，每謁守令，多所陳託。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鄉(xiāng)里，閉門掃軌，〔賢曰：軌，車跡也，言絕人事?！?/em>無所干及。太守王昱謂密曰：「劉季陵清高士，〔劉勝，字季陵。〕公卿多舉之者?！姑苤乓约ぜ?，對(duì)曰：「劉勝位為大夫，見禮上賓，〔位為大夫，謂在朝列心；見禮上賓，謂郡守接遇之也。〕而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隱情惜己，自同寒蟬，〔賢曰：寒蟬，謂寂默也。楚辭曰：悲哉秋之為氣也，蟬寂漠而無聲?！?/em>此罪人也。今志義力行之賢而密達(dá)之，違道失節(jié)之士而密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問休揚(yáng)，不亦萬分之一乎！」昱慚服，待之彌厚。
?、饩旁?，以光祿勳周景為太尉。
司空劉茂免；冬，十二月，以光祿勳汝南宣酆為司空。〔姓譜：宣以諡為氏?！?/em>
以越騎校尉竇武為城門校尉。武在位，多辟名士，清身疾惡，禮賂不通；妻子衣食裁充足而已，得兩宮賞賜，〔兩宮，謂天子及皇后?！?/em>悉散與太學(xué)諸生及伹施貧民，〔伹，居太翻，與也。施，式豉翻?！?/em>由是眾譽(yù)歸之。
匈奴烏桓聞張奐至，皆相率還降，〔降，戶江翻。〕凡二十萬口；奐但誅其首惡，餘皆慰納之，唯鮮卑出塞去。朝廷患檀石槐不能制，遣使持印綬封為王，欲與和親。檀石槐不肯受，而寇抄滋甚；〔抄，楚交翻。〕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餘、濊貊二十餘邑，為東部；〔夫，音扶。濊，音穢。貊，莫百翻?！?/em>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餘邑，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烏孫二十餘邑，為西部：各置大人領(lǐng)之。〔觀此，則夷狄亦有邑居矣。檀石槐蓋盡有匈奴故地。敦，徒門翻?！?/em>
孝桓皇帝中
延熹七年（甲辰、一六四）
?、俅?，二月，丙戌，邟鄉(xiāng)忠侯黃瓊薨。〔賢曰：說文云：邟，潁川縣也。漢潁川有周承休侯國，元始二年，更名曰邟，音亢?？籍愒唬悍稌骸杆哪?，瓊免司空，至七年，卒?！乖o(jì)：「七年，瓊以太尉薨。」范書，楊秉五年代劉矩為太尉。袁紀(jì)，此年瓊卒，秉乃為太尉。今從范書。〕將葬，四方遠(yuǎn)近名士會(huì)者六七千人。
初，瓊之教授於家，徐牦從之咨訪大義，乃瓊貴，牦絕不復(fù)交。至是，牦往弔之，進(jìn)酹，哀哭而去，〔牦，直利翻。復(fù)，扶又翻。酹，盧對(duì)翻。醊祭以酒沃地曰酹?！?/em>人莫知者。諸名士推問喪宰，〔喪宰，典喪者也?！?/em>宰曰：「先時(shí)有一書生來，衣麤薄而哭之哀，不記姓字?！贡娫唬骸副匦烊孀右?。」〔徐牦，字孺子。先，悉薦翻。衣，於既翻。〕於是選能言者陳留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沽酒市肉，牦為飲食。〔為，于偽翻；下同?！?/em>容問國家之事，牦不答。更問稼穡之事，牦乃答之。容還，以語諸人，〔語，牛倨翻。〕或曰：「孔子云：『可與言而不與言，失人?！?em>〔論語載孔子之言?！?/em>然則孺子其失人乎﹖」太原郭泰曰：「不然。孺子之為人，清潔高廉，飢不可得食，塞下可得衣，〔食，讀曰坔。衣，於既翻?！?/em>而為季偉飲酒食肉，此為已知季偉之賢故也！〔茅容，字季偉。此為，如字。〕所以不答國事者，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亦以孔子之言語諸人，蓋以甯武子況徐孺子。〕
泰博學(xué)，善談?wù)摗３跤析藐?，時(shí)人莫識(shí)，陳留符融〔符，姓也。此符從「竹」、從「付」，非草付之「苻」?！?/em>一見嗟異，因以介於河南尹李膺。〔古者主有儐，客有介，孔叢子曰：士無介不見。介，因也。〕膺與相見，曰：「吾見士多矣，未有如郭林宗者也。〔郭泰，字林宗?！?/em>其聰識(shí)通朗，高雅密博，今之華夏，鮮見其儔?！?em>〔夏，戶雅翻。鮮，息淺翻?！?/em>遂與為友，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xiāng)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shù)千兩，〔兩，音亮?！?/em>膺唯與泰同舟而濟(jì)，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自雒陽歸太原，渡河而西北。〕
泰性明知人，好獎(jiǎng)訓(xùn)士類，〔好，呼到翻?！?/em>周遊郡國。茅容，年四十餘，耕於野，與等輩避雨樹下，眾皆夷踞相對(duì)，〔賢曰：夷，平也。說文曰：踞，蹲也。論語曰：原壤夷俟。言平坐踞傲也。〕容獨(dú)危坐愈恭，〔危坐，正襟盡前而坐?！?/em>泰見而異之，因請(qǐng)?jiān)⑺?。旦日，容殺雞為饌，〔饌，雛皖翻，又雛戀翻。〕泰謂為己設(shè)；容分半食母，餘半庋置，〔食，讀曰坔。毛晃曰：板為閣以藏物曰庋，舉綺翻。〕自以草蔬與客同飯。〔賢曰：草，粗也。飯，父遠(yuǎn)翻?！?/em>泰曰：「卿賢哉遠(yuǎn)矣！〔既言賢哉，又言遠(yuǎn)矣，言其賢去常人甚遠(yuǎn)?！?/em>郭林宗猶減三牲之具以供賓旅，〔三牲之具，謂養(yǎng)親之具也。孝經(jīng)曰：日用三牲之養(yǎng)。賓旅，猶言賓客也?！?/em>而卿如此，乃我友也?！蛊?，對(duì)之揖，勸令從學(xué)，卒為盛德。〔卒，子恤翻?！?/em>鉅鹿孟敏，客居太原，荷甑墮地，不顧而去。〔荷，下可翻。甑，子孕翻。譙周古史考曰：黃帝始作甑。周官考工記，甑實(shí)二蟖。註云：六斗四升曰蟖。古者陶而為甑。釋器云：辠謂之鬵，鬵，鉹也。孫炎曰：關(guān)東人謂甑為鬵，涼州人謂甑為鉹。辠，即甑字?！?/em>泰見而問其意，對(duì)曰：「甑已破矣，視之何益！」泰以為有分決，與之言，知其德性，因勸令游學(xué)，遂知名當(dāng)世。陳留申屠蟠，家貧，傭?yàn)槠峁?；鄢陵庾乘，少給事縣廷為門士；〔鄢陵縣，屬潁川郡。師古曰：鄢，音偃。陵德明曰：鄢，謁晚翻，又於建翻。賢曰：門士，即門卒。少，詩照翻?！?/em>泰見而奇之，其後皆為名士。自餘或出於屠沽、卒伍，因泰獎(jiǎng)進(jìn)成名者甚眾。
陳國童子魏昭請(qǐng)於泰曰：「經(jīng)師易遇，人師難遭，〔經(jīng)師，謂專門名家，教授有師法者。人師，謂謹(jǐn)身脩行，足以範(fàn)俗者。易，以豉翻?！?/em>願(yuàn)在左右，供經(jīng)灑掃?！?em>〔灑，所賣翻，又山寄翻。掃，悉報(bào)翻?！?/em>泰許之。泰嘗不佳，〔謂體中有不節(jié)適也，語曰不佳，微有疾也?！?/em>命昭作粥，粥成，進(jìn)泰，泰呵之曰：〔呵，責(zé)怒也，音虎何翻?！?/em>「為長者作粥，不加意敬，使不可食！」以杯擲地。昭更為粥重進(jìn)，泰復(fù)呵之。〔為，于偽翻。重，直龍翻。復(fù)，扶又翻。〕如此者三，昭姿容無變。泰乃曰：「吾始見子之面，而今而後，知卿心耳！」遂友而善之。
陳留左原，為郡學(xué)生，犯法見斥，泰遇諸路，為設(shè)酒肴以慰之。謂曰：「昔顏涿聚，梁甫之巨盜，段干木，晉國之大駔，卒為齊之忠臣，魏之名賢；〔呂氏春秋曰：顏涿聚，梁父大盜也，學(xué)於孔子。左傳，晉伐齊，戰(zhàn)于黎丘，齊師敗績，知伯親禽顏庚。杜預(yù)註曰：黎丘，隰也。顏庚，齊大夫顏涿聚也。又曰：晉荀瑤伐鄭，鄭請(qǐng)救於齊。齊師將興，陳成子設(shè)乘車、兩馬，繫五邑焉，召顏涿聚之子晉曰：「隰之役，而父死焉。今君命汝是邑，服車而朝，毋廢前勞?！箙问洗呵镌唬憾胃赡緯x國之駔。說文曰：駔，會(huì)也，謂合兩家之買賣，如今之度市也。新序曰：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而軾之，國人誦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骨赜ノ?，司馬唐諫曰：「段干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毋乃不可加兵乎！」駔，子朗翻。卒，子恤翻?！?/em>蘧瑗、顏回尚不能無過，〔論語曰：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子問之曰：「夫子何為﹖」對(duì)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褂终Z曰：「顏回好學(xué)，不貳過?！罐?，求於翻。瑗，于眷翻?！?/em>況其餘乎！慎勿恚恨，責(zé)躬而已！」〔恚，於避翻。〕原納其言而去。或有譏泰不絕惡人者，泰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em>〔賢曰：論語孔子之言也。鄭玄註云：不仁之人，當(dāng)以風(fēng)化之，若疾之甚，是益使為亂也?！?/em>原後忽更懷忿結(jié)客，郤報(bào)諸生。其日，泰在學(xué)，原愧負(fù)前言，因遂罷去。後事露，眾人咸謝服焉。
或問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隱不違親，〔賢曰：介推之類?！?/em>貞不絕俗，〔賢曰：柳下惠之類?！?/em>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他。」
泰嘗舉有道，不就，〔舉有道事，始五十卷安帝建光元年。〕同郡宋沖素服其德，以為自漢元以來，未見其匹，嘗勸之仕。〔漢元，謂漢初也。匹，儔也，等也，偶也?！?/em>泰曰：「吾夜觀乾象，晝察人事，天之所廢，不可支也，吾將優(yōu)游卒歲而已?！?em>〔卒，子恤翻?！?/em>然猶周旋京師，誨誘不息。〔誘，音酉?！?/em>徐牦以書戒之曰：「大木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賢曰：顛，仆也，維，繫也，喻時(shí)將衰季，非一人所能救也。尹焞曰：棲棲，猶皇皇也。處，昌呂翻?！?/em>泰感寤曰：「謹(jǐn)拜斯言，以為師表?！?br />
濟(jì)陰黃允，以雋才知名，〔濟(jì)，子禮翻。〕泰見而謂曰：「卿高才絕人，足成偉器，年過四十，聲名著矣。然至於此際，當(dāng)深自匡持，不然，將失之矣！」後司徒袁隗欲為從女求姻，〔為，于偽翻。從，才用翻?！?/em>見允，歎曰：「得伲如是，足矣?！乖事劧砬财淦蕖?em>〔允妻夏侯氏。允黜其妻，欲伲于袁也?！?/em>妻請(qǐng)大會(huì)宗親為別，因於中攘袂數(shù)允隱慝十五事而去，允以此廢於時(shí)。〔當(dāng)時(shí)清議為何如哉！數(shù)，所具翻。慝，吐得翻?！?/em>
初，允與漢中晉文經(jīng)並恃其才智，曜名遠(yuǎn)近，徵辟不就。託言療病京師，不通賓客，公卿大夫遣門生旦暮問疾，郎吏雜坐其門，猶不得見；三公所辟召者，輒以詢?cè)L之，隨所臧否，〔否，音鄙?！?/em>以為與奪。符融謂李膺曰：「二子行業(yè)無聞，〔行，下孟翻；下同?！?/em>以豪桀自置，遂使公卿問疾，王臣坐門，融恐其小道破義，空譽(yù)違實(shí)，特宜察焉?！光呷恢６俗允敲摑u衰，賓徒稍省，旬日之間，慚歎逃去，後並以罪廢棄。
陳留仇香，至行純嘿，〔姓譜：仇姓，宋大夫仇牧之後。行，下孟翻；下同?！?/em>鄉(xiāng)黨無知者。年四十，為蒲亭長。〔蒲亭，屬陳留郡考城縣。〕民有陳元，獨(dú)與母居，母詣香告元不孝，香驚曰：「吾近日過元舍，廬落整頓，〔賢曰：落，居也，今人謂院為落?！?/em>耕耘以時(shí)，此非惡人，當(dāng)是教化未至耳。母守寡養(yǎng)孤，苦身投老，柰何以一日之忿，棄歷年之勤乎！且母養(yǎng)人遺孤，不能成濟(jì)，若死者有知，百歲之後，當(dāng)何以見亡者！」母涕泣而起。香乃親到元家，為陳人倫孝行，譬以禍福之言，元感悟，卒為孝子。〔為，于偽翻。卒，子恤翻?！?/em>考城令河內(nèi)王奐署香主簿，〔考城縣，屬陳留郡；故菑縣，章帝惡其名，改曰考城?！?/em>謂之曰：「聞在蒲亭，陳元不罰而化之，得無少鷹鸇之志邪﹖」〔鷹鸇，以鷙擊為事。左傳：見無禮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少，詩沼翻。〕香曰：「以為鷹鸇不若鷥鳳，故不為也?！箠J曰：「枳棘之林非鷥鳳所集，百里非大賢之路。」〔賢曰：時(shí)奐為縣令，故自稱百里也?！?/em>乃以一月奉資香，〔奉，讀曰俸?！?/em>使入太學(xué)。郭泰、符融齎刺謁之，〔書姓名以自通求見曰刺，秦、漢之間謂之謁。〕因留宿；明旦，泰起，下牀拜之曰：「君，泰之師，非泰之友也。」香學(xué)畢歸鄉(xiāng)里，雖在宴居，〔賢曰：宴，安也。朱子曰：宴居，閒暇無事之時(shí)?！?/em>必正衣服，妻子事之若嚴(yán)君；妻子有過，免冠自責(zé)，妻子庭謝思過，香冠，妻子乃敢升堂，終不見其喜怒聲色之異。不應(yīng)徵辟，卒於家。
?、谌拢锖?，隕石于鄠。〔鄠縣，屬扶風(fēng)。鄠，音戶?！?/em>
③夏，五月，己丑，京師雨雹。
?、芮G州刺史度尚募諸蠻夷擊艾縣城，大破之，降者數(shù)萬人。桂陽宿賊卜陽、潘鴻等逃入深山，〔宿賊，言積久為賊者?！?/em>尚窮追數(shù)百里，破其三屯，多獲珍寶。陽、鴻黨眾猶盛，尚欲擊之，而士卒驕富，莫有鬭志。尚計(jì)緩之則不戰(zhàn)，逼之必逃亡，乃宣言：「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習(xí)於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進(jìn)，〔易，以豉翻?！?/em>當(dāng)須諸郡所發(fā)悉至，乃并力攻之。」申令軍中恣聽射獵，〔申令者，既下令而申言之。申，重也。〕兵士喜悅，大小皆出。尚乃密使所親客潛焚其營，珍積皆盡；獵者來還，莫不泣涕。尚人人慰勞，深自咎責(zé)，〔以失火自咎責(zé)也。勞，力到翻?！?/em>因曰：「卜陽等財(cái)寶足富數(shù)世，諸卿但不并力耳，所亡少少，〔少，詩沼翻。〕何足介意！」眾咸憤踴。尚敕令秣馬蓐食，明旦，徑赴賊屯，陽、鴻等自以深固，不復(fù)設(shè)備，〔復(fù)，扶又翻。〕吏士乘銳，遂破平之。尚出兵三年，〔延熹五年，尚刺荊州，至是三年矣。〕群寇悉定，封右鄉(xiāng)侯。
⑤冬，十月，壬寅，帝南巡；庚申，幸章陵；戊辰，幸雲(yún)夢(mèng)，臨漢水，還，幸新野。時(shí)公卿、貴戚車騎萬計(jì)，徵求費(fèi)役，不可勝極。〔勝，音升?！?/em>護(hù)駕從事桂陽胡騰上言：〔護(hù)駕從事，蓋荊州刺史所遣護(hù)車駕者也?！?/em>「天子無外，〔春秋公羊傳曰：王者無外?！?/em>乘輿所幸，即為京師。臣請(qǐng)以荊州刺史比司隸校尉，臣自同都官從事。」帝從之。自是肅然，莫敢妄干擾郡縣。〔荊州刺史得察舉所部郡縣而不可得察舉扈從之臣，若比司隸校尉，則得察舉其姦，故肅然也?！?/em>帝在南陽，左右並通姦利，詔書多除人為郎，太尉楊秉上疏曰：「太微積星，名為郎位，〔賢曰：史記天官書曰：太微宮五帝坐後，聚二十五星蔚然，曰郎位。積，聚也?！?/em>入奉宿衛(wèi)，出牧百姓，宜割不忍之恩，以斷求欲之路?！?em>〔斷，丁管翻。〕於是詔除乃止。
?、拮o(hù)羌校尉段潁擊當(dāng)煎羌，破之。
?、呤?，辛丑，車駕還宮。
?、嘀谐Ｊ倘觋柡钐坪狻⑽湓钚扈宰?。〔汝陽縣，屬汝南郡。武原縣，屬彭城國?！?/em>
?、岢酰讨锌軜s，恂之曾孫也，性矜潔，少所與，〔少，詩沼翻。〕以此為權(quán)寵所疾。榮從兄子尚帝妹益陽長公主，帝又納其從孫女於後宮。〔從，才用翻。長，知兩翻?！?/em>左右益忌之，遂共陷以罪，與宗族免歸故郡，〔寇氏本上谷昌平人。〕吏承望風(fēng)旨，持之浸急。榮恐不免，詣闕自訟。未至，刺史張敬追劾榮以擅去邊，〔刺史，蓋幽州刺史也。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有詔捕之。榮逃竄數(shù)年，會(huì)赦，不得除，積窮困，乃自亡命中上書曰：「陛下統(tǒng)天理物，作民父母，自生齒以上，咸蒙德澤；〔大戴禮曰：男子八月生齒，女子七月生齒?！?/em>而臣兄弟獨(dú)以無辜，為專權(quán)之臣所見批扺，〔賢曰：說文曰：扺，側(cè)擊也。批，音片支翻。余按前書音義：批，音蒲結(jié)翻。扺，諸氏翻。〕青蠅之人所共構(gòu)會(huì)，〔詩曰：營營青繩，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青繩能污白使黑，喻佞人變亂善惡也。〕令陛下忽慈母之仁，發(fā)投杼之怒。〔事見三卷周赧王七年?！?/em>殘諂之吏，張?jiān)O(shè)機(jī)網(wǎng)，並驅(qū)爭(zhēng)先，若赴仇敵，罰及死沒，髡剔墳?zāi)梗?em>〔謂剪伐松柏，如人之髡剔也?！?/em>欲使嚴(yán)朝必加濫罰；〔朝，直遙翻?！?/em>是以不敢觸突天威而自竄山林，以俟陛下發(fā)神聖之聽，啟獨(dú)覩之明，救可濟(jì)之人，援沒溺之命。不意滯怒不為春夏息，〔賢曰：春夏生長萬物，故不宜怒。為，于偽翻；下同?！?/em>淹恚不為歲時(shí)怠，〔滯怒淹恚，言怒恚積蓄，久而不化也。恚，於避翻?！?/em>遂馳使郵驛，布告遠(yuǎn)近，嚴(yán)文潛剝，痛於霜雪，逐臣者窮人途，【張：「途」作「跡」。】追臣者極車軌，雖楚購仁員，〔史記：楚人伍奢為平王太子建太傅。費(fèi)無極譖殺奢，奢子員字子胥奔吳，楚購之，得伍員者賜粟五萬石，爵執(zhí)珪。員，音云。〕漢求季布，〔事見十卷高祖五年?！?/em>無以過也。臣遇罰以來，三赦再贖，無驗(yàn)之罪，足以蠲除；〔賢曰：無驗(yàn)，謂無罪狀可案驗(yàn)也?！?/em>而陛下疾臣愈深，有司咎臣甫力，〔賢曰：甫，始也。力，甚也?！?/em>止則見掃滅，行則為亡虜，茍生則為窮人，極死則為冤鬼，天廣而為以自覆，〔覆，敷救翻?！?/em>地厚而無以自載，蹈陸土而有沈淪之憂，遠(yuǎn)巖牆而有鎮(zhèn)壓之患。〔遠(yuǎn)，于願(yuàn)翻?！?/em>如臣犯元惡大憝，〔賢曰：憝、惡，言元惡之人，大為人之所惡也。憝，徒對(duì)翻?！?/em>足以陳原野，備刀踞，〔賢曰：鋸，刖刑也。國語曰：刑有五，大者陳諸原野?！?/em>陛下當(dāng)班布臣之所坐，以解眾論之疑。臣思入國門，坐於肺石之上，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 〔周禮秋官曰：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面三槐，三公位焉。左嘉石，平罷民，右肺石，達(dá)窮民。註：肺石，赤石也?；比?其懷來，棘取其赤心外刺?！?/em>而閶闔九重，〔賢曰：閶闔，天門也。重，直龍翻?！?/em>陷穽步設(shè)，舉趾觸罘罝，〔賢曰：穽，阬穽也。說文：罘，免網(wǎng)也；罝，亦免網(wǎng)也；音浮嗟?！?/em>動(dòng)行絓羅網(wǎng)，〔絓，古賣翻，罥也。〕無緣至萬乘之前，〔乘，繩證翻?！?/em>永無見信之期。悲夫，久生亦復(fù)何聊！〔復(fù)，扶又翻。〕蓋忠臣?xì)⑸硪越饩?，孝子殞命以寧親怨，故大舜不避塗廩、浚井之難，〔史記：舜父瞽叟，常欲殺舜，使舜塗廩，從下焚廩，舜乃以兩笠自捍而下。又使穿井，舜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父乃下土實(shí)之，舜從旁空出去。難，乃旦翻?！?/em>申生不辭姬氏讒邪之謗；〔左傳：驪姬嬖於晉獻(xiàn)公，欲殺太子申生，謂申生曰：「君夢(mèng)齊姜，必速祭之?！固蛹烙谇?，歸胙于公。公田，姬寘諸宮，六日。公主，毒而獻(xiàn)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dāng)溃慌c小臣，小臣斃。姬泣曰：「賊由太子?！固颖夹鲁恰；蛑^太子：「子辭，君必辨焉?！固釉唬骸肝肄o，姬必有罪?！顾炜O而死?！?/em>臣敢忘斯義，不自斃以解明朝之忿哉！乞以身責(zé)，〔朝，直遙翻。塞，悉則翻?！?/em>願(yuàn)陛下伹兄弟死命，〔賢曰：伹，乞也，音蓋?！?/em>使臣一門頗有遺類，以崇陛下寬饒之惠。先死陳情，臨章泣血！」帝省章愈怒，〔先，悉薦翻。省，悉井翻?！?/em>遂誅榮，寇氏由是衰廢。〔考異曰：袁紀(jì)置此事於延熹元年。按范書榮傳云「延熹中被罪」，榮書又云：「遇罰以來，三赦再贖」，不知榮死果在何年。按襄楷、竇武上書，皆言梁、孫、寇、鄧之誅。今置於此。〕
八年（乙巳、一六五）
?、俅?，正月，帝遣中常侍左悺之苦縣祠老子。〔賢曰：史記曰：老子者，楚苦縣厲鄉(xiāng)曲仁里人也，名耳，字聃，姓李，為周守藏吏。有神廟，故就祠之。苦縣，屬陳國，故城在今亳州谷陽縣?？?，音戶，又如字。〕
?、诓Ｍ蹉?，素行險(xiǎn)僻，〔悝，苦回翻。行，下孟翻。〕多僭傲不法。北軍中候陳留史弼上封事曰：「臣聞帝王之於親戚，愛雖隆必示之以威，體雖貴必禁之以度，如是，和睦之道興，骨肉之恩遂矣。竊聞勃海王悝，外聚剽輕不逞之徒，〔賢曰：剽，悍也。逞，快也。謂被侵枉不快之人也。左傳曰：率群不逞之人。余謂不逞，謂包藏禍心而不得逞者。剽，匹妙翻?！?/em>內(nèi)荒酒樂，出入無常，所與群居，皆家之棄子，朝之斥臣，〔朝，直遙翻；下同?！?/em>必有羊勝、伍被之變。〔羊勝事見十六卷景帝中二年。伍被事見十九卷武帝元年?！?/em>州司不敢彈糾，〔州司，謂州刺史之屬?！?/em>傅相不能匡輔，陛下隆於友于，〔書曰：惟孝友于兄弟?！?/em>不忍遏絕，恐遂滋蔓，〔滋，長也。蔓，延也。左傳曰：無使滋蔓，蔓難圖也。〕為害彌大。乞露臣奏，宣示百僚，平處其法。〔處，昌呂翻?！?/em>法決罪定，乃下不忍之詔；臣下固執(zhí)，然後少有所許：「少，詩沼翻?！橙缡?，則聖朝無傷親之譏，勃海有享國之慶；不然，懼大獄將興矣?！股喜宦?。悝果謀為不道，〔帝紀(jì)曰：悝謀反。〕有司請(qǐng)廢之，詔貶為癭陶王，食一縣。〔賢曰：癭陶縣，屬鉅?wèi)c郡，故城在今趙州癭陶縣西南。癭，於郢翻?！?/em>
③丙申晦，日有食之。詔公、卿、校尉舉賢良方正。〔校，戶教翻?！?/em>
千秋萬歲殿火。
⑤中常侍侯覽兄【張：「兄」作「弟」。】參為益 州刺史，殘暴貪婪，〔婪，盧含翻?！?/em>累臧億計(jì)。太尉楊秉奏檻車徵參，參於道自殺，閱其車重三百餘兩，皆金銀錦帛。〔重，直用翻。〕秉因奏曰：「臣案舊典， 宦者本在給使省闥，司昏守夜；而今猥受過寵，執(zhí)政操權(quán)，〔操，七刀翻?！?/em>附會(huì)者因公褒舉，違忤者求事中傷，〔忤，五故翻。中，戶仲翻?！?/em>居法王公，富擬國 家，飲食極肴膳，僕妾盈紈素。中常侍侯覽弟參，貪殘?jiān)獝?，自取禍滅；覽顧知釁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為不宜復(fù)見親近。〔復(fù)，扶又翻。近，其靳翻?！?/em>昔懿公刑邴遅之父，奪閻職之妻，而使二人參乘，卒有竹中之難。〔左氏傳：齊懿公之為公子也，與邴遅之父爭(zhēng)田，弗勝。及即位，乃掘而刖之，而使遅僕；納閻職之妻，而使職參乘。公游于申池，二人浴于池，遅以鞭 抶職，職怒，遅曰：「人奪汝妻而不怒，一抶汝，庸何傷！」職曰：「與刖其父而不能病者何如！」乃謀弒公，納諸竹中。遅，音丙，又彼病翻。「遅」，左傳作 「歜」，昌欲翻。卒，子恤翻。難，乃旦翻?！?/em>覽其急屏斥，投畀有虎，〔畀，與也。詩曰：取彼讒人，投畀豺虎。屏，必郢翻?！?/em>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請(qǐng)免官送歸本郡?！箷啵袝賹?duì)秉掾?qū)?，詰之曰?em>〔賢曰：召秉掾?qū)賳栔?。詰，去吉翻。?/em>「設(shè)官分職，各有司存。三公統(tǒng)外，御史察內(nèi)；今越奏近官，經(jīng)典、漢制，何所依據(jù)﹖其開公具對(duì)！」秉使對(duì)曰：「春秋傳曰：『除加之惡，唯力是視?！?em>〔左傳載寺人披之言。此經(jīng)典也。〕鄧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詰責(zé)，文帝從而請(qǐng)之。〔事見十五卷文帝後二年。此漢制也。〕漢世故事，三公之職，無所不統(tǒng)?！股袝荒茉?，帝不得已，道免覽官。司隸校尉韓縯因奏左悺罪惡，及其兄太僕南鄉(xiāng)侯請(qǐng)託州郡，聚斂為姦，〔斂，力贍翻。〕賓客放縱，侵犯吏民。悺、稱皆自殺?？t又奏中常侍具瑗兄沛相恭臧罪，徵詣廷尉。瑗詣獄謝，上還東武侯印綬，〔東武城，屬清河郡。據(jù)宦者傳，瑗封東武陽侯。東武陽，屬東郡。上，時(shí)掌翻?！?/em>詔貶為都鄉(xiāng)侯。超及璜、衡襲封者，並降為鄉(xiāng)侯，〔考異曰：楊秉傳：「南巡之明年，秉劾侯覽」，則是在此年矣?；抡邆鳎骸疙n縯奏具瑗，瑗坐奪國為鄉(xiāng)侯」，與秉傳所云削瑗國共是一事明矣。而袁紀(jì)載在去年春，與范不同。今從范書?！?/em>子弟分封者，悉奪爵土。劉普等貶為關(guān)內(nèi)侯，尹勳等亦皆奪爵。
⑥帝多內(nèi)寵，宮女至五六千人，及驅(qū)役從使復(fù)兼倍於此，〔驅(qū)役者，嬖倖挾勢(shì)驅(qū)掠良人，以無掖庭私役者也。從使者，趨勢(shì)附力，樂從而為之使者也。復(fù)，扶又翻。〕而鄧后恃尊驕忌，與帝所幸郭貴人更相譖訴。〔更，工衡翻?！?/em>癸亥，廢皇后鄧氏，送暴室，以憂死。〔漢官儀曰：暴室，在掖庭內(nèi)，丞一人，主宮中婦人疾病者；其皇后、貴人有罪者，亦就此室?！?/em>河南尹鄧萬世、虎賁中郎將鄧會(huì)皆下獄誅。〔下，遐稼翻?！?/em>
?、咦o(hù)羌校尉段熲擊罕【張：「罕」作「勒」?！?/em>姐羌，破之。〔姐，且也翻，又紫。〕
?、嗳?，辛巳，赦天下。
?、嵬鹆甏笮昭蛟毫T北?？ぃ?em>〔宛陵縣，屬河南尹?！?/em>臧污狼籍；郡舍溷軒有奇巧，〔賢曰：溷軒，廁屋。〕亦載之以歸。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元群行賂宦官，膺竟反坐。〔反坐，按其罪而不得行，反自而罪?！?/em>單超弟遷為山陽太守，以罪繫獄，廷尉馮緄考致其死；〔考鞠而致其死罪也。緄，古本翻?！?/em>中官相黨，共飛章誣緄以罪。中常侍蘇康、管霸，固天下良田美葉，〔固，障固也?！?/em>州郡不敢詰，大司農(nóng)劉祐移書所在，依科品沒入之；帝大怒，與膺、緄俱輸作左校。
?、庀?，四月，甲寅，安陵園寢火。〔安陵，惠帝陵也?！?/em>
五月，丙戌，太尉楊秉薨。秉為人，清白寡欲，嘗稱「我有三不惑：酒、色、財(cái)也?！?br />
秉既沒，所舉賢良廣陵劉瑜乃至京師上書言：「中官不當(dāng)比肩裂土，競(jìng)立胤嗣，繼體傳爵。〔順帝陽嘉四年，著令聽中官以養(yǎng)子襲爵?！?/em>又，嬖女允積，穴食空宮，〔無事而食，謂之穴食。穴，而隴翻。〕傷生費(fèi)國。又，第舍增多，窮極奇巧，掘山攻石，促以嚴(yán)刑。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姦情賕賂，皆為吏餌。民愁鬱結(jié)，起入賊黨，官輒興兵誅討其罪，貧困之民，或有賣其首級(jí)以要酬賞，〔要，一遙翻?！?/em>父兄相代殘身，妻孥相視分裂。又，陛下好微行近習(xí)之家，〔好，呼到翻。〕私幸宦者之舍，賓客市買，熏灼道路，因此暴縱，無所不容。惟陛下開廣諫道，〔諫道，謂言路也?！?/em>博觀前古，遠(yuǎn)佞邪之人，〔遠(yuǎn)，于願(yuàn)翻?！?/em>放鄭、衛(wèi)之聲，則政致和平，德感祥風(fēng)矣?！?em>〔孝經(jīng)援神契曰：德至八方，則祥風(fēng)至?！?/em>詔特召瑜問災(zāi)咎之徵。執(zhí)政者欲令瑜依違其辭，乃更策以他事，瑜復(fù)悉心對(duì)八千餘言，有切於前。〔復(fù)，扶又翻；下同?！?/em>拜為議郎。
荊州兵朱蓋等叛，與桂陽賊胡蘭等復(fù)攻桂陽，太守任胤棄城走，〔任，音壬。〕賊眾遂至數(shù)萬。轉(zhuǎn)攻零陵，太守下邳陳球固守拒之。零陵下溼，編木為城，〔零陵郡，武帝置。宋白曰：郡古理在今全州清湘縣南七十八里，古城存焉。〕郡中惶恐。掾史白球遣家避難，〔難，乃旦翻。〕球怒曰：「太守分國虎符，受任一邦，豈顧妻孥而沮國威乎！〔孥，音奴。沮，在呂翻?！?/em>復(fù)言者斬！」乃弦大木為弓，羽矛為矢，引機(jī)發(fā)之，多所殺傷。〔此則今劃車弩之類?！?/em>賊激流灌城，球輒於內(nèi)因地勢(shì)，反決水淹賊，相拒十餘日不能下。時(shí)度尚徵還京師，詔以尚為中郎將，率步騎二萬餘人救球，發(fā)諸郡兵并勢(shì)討擊，大破之，斬蘭等首三千餘級(jí)，復(fù)以尚為荊州刺史。蒼梧太守張敘為賊所執(zhí)，及任胤皆徵棄市。胡蘭餘黨南走蒼梧，交趾刺史張磐擊破之，賊復(fù)還入荊州界。度尚懼為已負(fù)，〔負(fù)，罪負(fù)也，懼以不能盡滅群賊為罪。〕乃偽上言蒼梧賊入荊州界，於是徵磐下廷尉。〔上，時(shí)掌翻。下，遐稼翻?！?/em>辭狀未正，會(huì)赦見原，磐不肯出獄，戶更牢持械節(jié)。〔竹約為節(jié)。械節(jié)，亦械之刻約處也。考異曰：按張磐會(huì)赦得原。檢帝紀(jì)，此後未有赦，不知會(huì)何赦也﹖六年三月赦，前此二年；永康元年六月赦，後此二年。今從帝紀(jì)。〕獄吏謂磐曰：「天恩曠然，而君不出，可乎﹖」磐曰：「磐備位方伯，〔古者，八州八伯。漢州刺史，古方伯之任也?！?/em>為尚所枉，受罪牢獄。夫事有虛實(shí)，法有是非，磐實(shí)不辜，赦無所除；如忍以茍免，永受侵辱之恥，生為惡吏，死為敝鬼。乞傳尚詣廷尉，〔以傳車召致廷尉也。傳，株戀翻，又直戀翻?！?/em>面對(duì)曲直，足明真?zhèn)巍Ｉ胁会缯?，磐埋骨牢檻，終不虛出，望塵受枉！」廷尉以其狀上，〔上，時(shí)掌翻?！?/em>詔書徵尚，到廷尉，辭窮，受罪，以先有功得原。
閏月，甲午，南宮朔平署火。〔此朔平司馬署也。百官志：朔平司馬，主北宮北門?！?/em>
秋，七月，以太中大夫陳蕃為太尉。蕃讓於太常胡廣、議郎王暢、弛刑徒李膺，帝不許。
段潁擊破西羌，進(jìn)兵窮追，展轉(zhuǎn)山谷間，自春及秋，無日不戰(zhàn)，虜遂敗散，凡斬首二萬三千級(jí)，獲生口數(shù)萬人，降者萬餘落。〔降，戶江翻?！?/em>封熲都鄉(xiāng)侯。
暢，龔之子也；〔王龔事安帝為公?！?/em>嘗為南陽太守，疾其多貴戚豪族，下車，奮厲威猛，大姓有犯，或使吏發(fā)屋伐樹，堙井夷緖。〔破其家業(yè)也?！?/em>功曹張敞奏記諫曰：「文翁、召父、卓茂之徒，〔召，讀曰邵?！?/em>皆以溫厚為政，流聞後世。發(fā)屋伐樹，將為嚴(yán)烈，雖欲懲惡，難以聞遠(yuǎn)。〔聞，音問。〕郡為舊都，侯甸之國，〔古者天木之制，規(guī)方千里，以為甸服；又其外五百里，為侯服。光武起於南陽，其後謂之南都，又於雒陽在侯甸之內(nèi)，故云然?！?/em>園廟出於章陵，三后生自新野，〔賢曰：南頓君以上四廟在章陵，光烈皇后、和帝陰后、鄧后並新野人?！?/em>自中興以來，功臣將相，繼世而隆。愚以為懇懇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姦，〔孳孳，猶汲汲也。〕未若禮賢。舜舉皋陶，論語載子夏之言。陶，音遙?！郴嗽诘?，不在用刑?！箷成罴{其言，更崇寬政，教化大行。
八月，戊辰，初令郡國有田者畝斂稅錢。〔賢曰：畝十錢也。余據(jù)宦者傳：張讓等說靈帝斂天下田，畝稅十錢，非此時(shí)事也，蓋漢田租三十稅一，而計(jì)畝斂錢，則自此始。〕
九月，丁未，京師地震。
冬，十月，司空周景免；以太常劉茂為司空。茂，愷之子也。〔劉愷以讓國重於時(shí)，位至公?！?/em>
郎中竇武，融之玄孫也，有女為貴人。采女田聖有寵於帝，帝將立之為后。司隸校尉應(yīng)奉上書曰：「母后之重，興廢所因；漢立飛燕，胤祀泯絕。〔事見三十三卷哀帝建平元年?！?/em>宜思關(guān)雎之所求，〔關(guān)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em>遠(yuǎn)五禁之所忌?！?em>〔韓詩外傳曰：婦人有五不娶：喪婦之女不娶，為其不受命也；世有惡疾不娶，棄於天也；世有刑人不娶，棄於人也；亂家女不娶，類不正也；逆家女不娶，廢人倫也。遠(yuǎn)，于願(yuàn)翻。〕太尉陳蕃亦以田氏卑微，竇族良家，爭(zhēng)之甚固。帝不得已，辛巳，立竇貴人為皇后，拜武為特進(jìn)、城門校尉，封槐里侯。
十一月，壬子，黃門北寺火。
陳蕃數(shù)言李膺、馮緄、劉祐之枉，〔數(shù)，所角翻；下同?！?/em>請(qǐng)加原宥，升之爵任，言及反覆，誠辭懇切，以至流涕；帝不聽。應(yīng)奉上疏曰：「夫忠賢武將，國之心膂。〔將，即亮翻?！?/em>竊見左校弛刑徒馮緄、劉祐、李膺等，誅舉邪臣，肆之以法；〔賢曰：肆，陳也?！?/em>陛下既不聽察，而猥受譖訴，遂令忠臣同愆元惡，自春迄冬，不蒙降恕，遐邇觀聽，為之歎息。〔為，于偽翻?！?/em>夫立政之要，記功忘失；是以武帝捨【張：「捨」作「拔」?！?/em>安國於徒中，〔賢曰：景帝時(shí)，韓安國為梁大夫，坐法抵罪；後梁內(nèi)史缺，起徒中為二千石。此言武帝，誤也?！?/em>宣帝徵張敞於亡命。〔事見二十七卷宣帝甘露元年。〕緄前討蠻荊，均吉甫之功；〔詩曰：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荊來威。鄭玄註云：方叔先與吉甫征伐玁狁，今特征伐蠻荊，皆使來服宣王之威。緄以順帝時(shí)討武陵、長沙蠻夷有功，故以吉甫比之?！?/em>祐數(shù)臨督司，有不吐茹之節(jié)；〔賢曰：謂祐奏梁冀弟旻，又為司隸校尉，權(quán)豪畏之也。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數(shù)，所角翻?！?/em>膺著威幽、并，遣愛度遼。〔膺為漁陽太守，為烏桓校時(shí)，皆幽部也，度遼將軍，則屯并部，是其著威、遺愛之地?！?/em>今三垂蠢動(dòng)，王旅未振，乞原膺等，以備不虞?！箷?，乃悉免其刑。久之，李膺復(fù)拜司隸校尉。〔復(fù)，扶又翻；下同?！?/em>時(shí)小黃門張襄弟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畏膺威嚴(yán)，逃還京師，〔野王縣屬河內(nèi)郡，而河內(nèi)郡屬司部，畏膺察舉其罪，故逃還京師也?！?/em>匿於兄家合柱中。〔合木為柱，安足以容人。合柱，謂兩柱相直，兩屋相合處也?！?/em>膺知其狀，率吏卒破柱取朔，付雒陽獄，受辭畢，即殺之。讓訴冤於帝，帝召膺，詰以不先請(qǐng)便加誅之意。對(duì)曰：「昔仲尼為魯司寇，七日而誅少正卯。今臣到官已積一句，私懼以稽留為愆，不意獲速疾之罪。誠自知釁責(zé)，死不旋踵，特乞留五日，潛珍元惡，退就鼎鑊，始生之願(yuàn)也?！沟蹮o復(fù)言，顧謂讓曰：「此汝弟之罪，司隸何愆！」乃遣出。自此諸黃門、常侍皆鞠躬屏氣，〔屏，必郢翻?！?/em>休沐不敢出宮省。帝怪問其故，並叩頭泣曰：「畏李校尉?！箷r(shí)朝廷日亂，綱紀(jì)頹阤，【章：乙十一行本「阤」作「弛」。阤，丈爾翻，壞也?！?/em>而膺獨(dú)持風(fēng)裁，〔賢曰：裁，音才代翻?！?/em>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云。〔賢曰：以魚為喻也。龍門，河水所下之口，在今絳州龍門縣。辛氏三秦記曰：河津，一名龍門，水險(xiǎn)不通，魚狍之屬莫能上，江海大魚數(shù)千，薄集龍門下，不得上，上則為龍。被，皮義翻?！?/em>
徵東海相劉寬為尚書令。寬，崎之子也，〔劉崎事順帝，為司徒。崎丘宜翻?！?/em>歷典三郡，〔賢曰：東海王彊曾孫臻之相也。按寬傳云：是年自東海相徵為尚書令，遷南陽太守，典歷三郡?！?/em>溫仁多恕，雖在倉卒，〔卒，讀曰猝?！?/em>未嘗疾言遽色。吏民有過，但用蒲鞭罰之，〔古者鞭用生皮為之?！?/em>示辱而已，終不加苦。每見父老，慰以農(nóng)里之言，少年，勉以孝悌之訓(xùn)，人皆悅而化之。
九年（丙午、一六六）
?、俅?，正月，辛卯朔，日有食之。詔公卿、郡國舉至孝。太常趙典所舉荀爽對(duì)策曰：「昔者聖人建天地之中而謂之禮，眾禮之中，氏禮為首。陽性純而能施，陰體順而能化，以禮濟(jì)樂，節(jié)宣其氣，〔爽言正指帝多內(nèi)寵也。左傳：晉侯有疾，醫(yī)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志?！构唬骸概豢山酴t」對(duì)曰：「節(jié)之。先王之樂，所以節(jié)百事也。天有六氣，過則為災(zāi)，於是乎節(jié)宣其氣也?！故?，式智翻?！?/em>故能豐子孫之祥，致老壽之福。及三代之季，淫而無節(jié)，陽竭於上，陰隔於下，故周公之戒曰：『時(shí)亦罔或克壽?！?em>〔尚書無逸之辭。〕傳曰：『鋳趾適屨，孰云其愚，何與斯人，追欲喪軀?！徽\可痛也。〔賢曰：適，猶從也，言喪身之愚，甚於鋳趾也。喪，息浪翻。〕臣竊聞從宮采女五六千人，從官、侍使復(fù)在其外，〔從，才用翻。從官，謂後宮有爵秩而常從者。侍使，則侍后妃、貴人左右而給使令，未有爵秩者也。復(fù)，扶又翻；下同。〕空賦不辜之民，以供無用之女，百姓窮困於外，陰陽隔塞于內(nèi)，〔塞，悉則翻?！?/em>故感動(dòng)和氣，災(zāi)異屢臻。臣愚以為諸未幸御者，一皆遣出，使成妃合，〔妃，讀曰配。〕此誠國家之大福也?！乖t拜郎中。
?、谒倦`、豫州饑，死者什四五，至有滅戶者。〔戶，謂著戶籍於官者也。滅戶，則無老無弱，皆死於饑，無復(fù)遺種也?！?/em>
?、墼t徵張奐為大司農(nóng)，復(fù)以皇甫規(guī)代為度遼將軍。規(guī)自以為連在位，欲求退避，數(shù)上病，不見聽。〔數(shù)，所角翻。上，時(shí)掌翻。〕會(huì)友人喪至，規(guī)越界迎之，因令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言規(guī)擅遠(yuǎn)軍營，〔遠(yuǎn)，于願(yuàn)翻。〕當(dāng)急舉奏。芳曰：「威明欲避第仕塗，〔度遼將軍屯西河界，并州刺史所部也。皇甫規(guī)，字威明。賢曰：言欲歸第，避仕宦之途也?！?/em>故激發(fā)我耳。吾當(dāng)為朝廷愛才，〔為，于偽翻?！?/em>何能申此子計(jì)邪！」遂無所問。
?、芟模脑?，濟(jì)陰、東郡、濟(jì)北、平原河水清。〔濟(jì)，子禮翻。〕
?、菟就皆S栩免；五月，以太常廣為司徒。
?、薷?，上親祠老子於渥龍宮，以文罽為壇飾，〔罽，居例翻。西夷織毛為布曰罽?！?/em>淳金釦器，〔釦，去厚翻。說文：金飾器口?！?/em>設(shè)華蓋之坐，用郊天樂。〔史言其非禮。坐，徂臥翻?！?/em>
?、啧r卑聞張奐去，招結(jié)南匈奴及烏桓同叛。六月，南匈奴、烏桓、鮮卑數(shù)道入塞，寇掠緣邊九郡。秋七月，鮮卑復(fù)入塞，誘引東羌與共盟詛。〔詛，莊助翻。〕於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諸種〔種，章勇翻?！?/em>共寇武威、張掖，緣邊大被其毒。〔被，皮義翻?！?/em>詔復(fù)以張奐為護(hù)匈奴中郎將，以九卿秩〔護(hù)匈奴中郎將，秩比二千石。九卿，秩中二千石?！?/em>督幽、并、涼三州及度遼、烏桓二營，〔度遼將軍及護(hù)烏桓校尉營也?！?/em>兼察刺史、二千石能否。
?、喑酰蹫轶晃岷?，受學(xué)於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為尚書。時(shí)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當(dāng)朝，〔朝，直遙翻?！?/em>鄉(xiāng)人為之謠曰：「天下規(guī)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jìn)。」〔房植字伯武。周福，字仲進(jìn)?！?/em>二家賓客，互相譏揣，〔揣，初委翻。揣，度也，量也；度量其輕重長短而為譏議也。〕遂各樹朋徒，漸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黨人之議自此始矣。
汝南太守宗資以范滂為功曹，南陽太守成軅以岑晊為功曹，〔軅，即刃翻。晊，音質(zhì)?！?/em>皆委心聽任，使之褒善糾違，肅清朝府。〔朝，郡朝也。公卿牧守所居皆曰府。朝，直遙翻?！?/em>滂尤剛勁，疾惡如讎。滂甥李頌，素?zé)o行，中常侍唐衡【張：「衡」作「險(xiǎn)」?！?/em>以屬資，〔行，下孟翻。屬，之欲翻?！?/em>資用為吏；滂寢而不召。資遷怒，捶書佐朱零，〔百官志：郡閣下及諸曹各有書佐，幹主文書?！?/em>零仰曰：「范滂清裁，〔賢曰：裁，音才代翻。裁，制也；言其清而有制也?！?/em>今日寧受笞而死，滂不可違。」資乃止?？ぶ兄腥艘韵拢辉怪?。於是二郡為謠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孟博，范滂字也。諾者，隨言而應(yīng)，無所違也。畫諾，猶畫可也?！?/em>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nóng)成軅但坐嘯?！?em>〔公孝，岑晊字也。嘯，吟也，言但坐而吟嘯，於郡事無所豫也?！?/em>
太學(xué)諸生三萬餘人，郭泰及潁川賈彪為其冠，〔冠，古玩翻?！?/em>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更，工衡翻?！?/em>學(xué)中語曰：「天下?？钤Y；不畏強(qiáng)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em>〔李膺，字元禮，陳蕃，字仲舉，王暢，字叔茂?！?/em>於是中外承風(fēng)，競(jìng)以臧否相尚，〔否，音鄙?！?/em>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貶議，屣履到門。〔屣履者，履不躡跟也?！?/em>
宛有富賈張汎者，〔宛，於元翻。賈，音古?？籍愒唬宏愞瑐髯鳌笍堛帷?，謝承書作「張子禁」，今從岑晊傳?！?/em>與後宮有親，又善雕鏤玩好之物，頗以賂遺中官，以此得顯位，用勢(shì)縱橫。〔鏤，郎豆翻。好，呼到翻。遺，于季翻。橫，戶孟翻。〕岑晊與賊曹史張牧〔賊曹，主盜賊事?！?/em>勸成軅收捕汎等；既而遇赦，軅竟誅之，并收其宗族賓客，殺二百餘人，後乃奏聞。小黃門晉陽趙津，貪暴放恣，為一縣巨患。太原太守原劉晝〔丁度集韻：晝，職日翻?！?/em>使郡吏王允討捕，亦於赦後殺之。於是中常侍侯覽使張汎妻上書訟冤，宦者因緣譖訴軅、晝。帝大怒，徵軅、晝，皆下獄。〔下，遐稼翻?！?/em>有司承旨，奏軅、晝罪當(dāng)棄市。
山陽太守翟超〔翟，萇伯翻?！?/em>以郡人張儉為東 部督郵。侯覽家在防東，〔百官志：郡有五部督郵，監(jiān)屬縣?？荆悍罇|縣，屬山陽郡。賢曰：故城在今兗州金鄉(xiāng)縣南?！?/em>殘暴百姓；覽喪母還家，〔喪，息浪 翻?！?/em>大起塋冢。〔塋，音營?！?/em>儉舉奏覽罪，而覽伺候遮鋳，〔鋳，昨結(jié)翻。後乃作截?！?/em>章竟不上。〔上，時(shí)掌翻?！?/em>儉，遂破覽冢宅，藉沒資財(cái)，具奏其狀， 復(fù)不得御。〔復(fù)，扶又翻。御，進(jìn)也，謂其奏不得進(jìn)也?？籍愒唬涸o(jì)：「儉行部下平陵，逢覽母。儉按劍怒曰：『何等女子干督郵，此非賊邪！』使吏卒收覽母， 殺之，追擒覽家屬、賓客，死者百餘人，皆僵尸道路，伐其園宅，井堙木刊，雞犬器物，悉無（餘）類?！乖房祩饕嘣疲骸赣[喪母還家?！龟愞瑐髟疲骸傅猿瑳]入侯覽財(cái)產(chǎn)、坐髡鉗?！菇圆辉苾€殺其母。若果殺之，則苑康不止徙日南也。侯覽傳又云：「建寧二年喪母」，蓋以誅黨人在其年，致此誤耳。〕徐璜兄子宣為下邳令，暴虐尤甚。嘗求故汝南太守李暠女不能得，〔暠，古老翻?！?/em>遂將吏卒至?xí)奔?，載其女歸，戲射殺之。〔將，即亮翻。射，而亦翻?！?/em>東海相汝南黃浮聞之，收宣家屬，無少長，悉考之。〔少，詩照翻。長，知兩翻?！?/em>掾史以下固爭(zhēng)，浮曰：「徐宣國賊，今日殺之，明日坐死，足以暝目矣！」即案宣罪棄市，暴其尸。〔暴，步木翻?！?/em>於是宦官訴冤於帝，帝大怒，超、浮並坐髡鉗，輸作左校。〔校，戶教翻?！?/em>
太尉陳蕃、司空劉茂共諫，請(qǐng)軅、晝、超、浮等罪；〔考異曰：陳蕃傳又有司徒劉矩，按時(shí)胡廣為司徒，非矩也?！?/em>帝不悅。有司劾奏之，茂不敢復(fù)言。〔劾，戶概翻，又戶得翻。復(fù)，扶又翻；下同。〕蕃乃獨(dú)上疏曰：「今寇賊在外，四支之疾；內(nèi)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shí)憂左右日親，忠言日疏，內(nèi)患漸積，外難方深。〔難，乃旦翻?！?/em>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賢曰：言帝以蠡吾侯即位?！?/em>小家畜產(chǎn)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yè)，況乃產(chǎn)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己，不當(dāng)念先帝得之勤苦邪！前梁氏五侯，毒偏海內(nèi)，天啟聖意，收而戮之。〔賢曰：五侯，謂胤、讓、淑、忠、戟，與冀同時(shí)誅，事見冀傳?！?/em>天下之議，冀當(dāng)小平；明鑒未遠(yuǎn)，覆車如昨而近習(xí)之權(quán)，復(fù)相扇結(jié)。小黃門趙津、大猾張汎等，肆行貪虐，姦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晝、南陽太守成軅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dāng)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惡，〔去，羌呂翻?！?/em>至於陛下，有何悁悁！〔說文曰：悁悁，恚忿也。悁，縈年翻。〕而小人道長，熒惑聖聽，遂使一威為之發(fā)怒，〔長，知兩翻。為，于偽翻?！?/em>必加刑譴，已為過甚，況乃重罰令伏歐刀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黃浮，奉公不橈，疾惡如讎，超沒侯覽財(cái)物，浮誅徐宣之罪，並蒙刑坐，不逢赦恕。覽之從橫，〔從，子用翻。橫，戶孟翻?！?/em>沒財(cái)已幸；宣犯釁過，死有餘辜。昔丞相申屠嘉召責(zé)鄧通，雒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qǐng)之，光武加以重賞，〔申屠嘉事見十四卷文帝後二年，董宣事見四十三卷光武建武十九年?！?/em>未聞二臣有專命之誅。而今左右群豎，惡傷黨類，〔惡，烏路翻?！?/em>妄相交構(gòu)，致此刑譴，聞臣是言，當(dāng)復(fù)庁訴。陛下深宜割塞近習(xí)與政之源，〔庁，與啼同。塞，悉則翻。與，讀曰豫?！?/em>引納尚書朝省之士，〔朝，直遙翻?！?/em>節(jié)練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禎符瑞，豈遠(yuǎn)乎哉！」帝不納?；鹿儆纱思厕瑥浬?，選舉奏議，輒以中詔譴欲，長史以下多至抵罪，猶以蕃名臣，不敢加害。
平原襄楷詣闕上疏曰：「臣聞皇天下言，以文象設(shè)教。臣竊見太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罰星揚(yáng)光其中，〔天文志：太微，天子庭也，五帝之坐也。賢曰：太白，金也；熒惑，火也。天文志曰：逆夏令，傷火氣，罰見熒惑；逆秋令，傷金氣，罰見太白；故金火並為罰星也。坐，徂臥翻?！?/em>於占，天子兇；又俱入房、心，〔天文志：房四星為明堂，天子布政之宮也。心三星，天王正位也：中星曰明堂，天子位焉；前星為太子，後星為庶子。〕法無繼嗣。前年冬大寒，殺鳥獸，害魚狍，城傍竹柏之葉有傷枯者。〔續(xù)漢志曰：延熹七年，雒陽城旁竹柏葉有傷枯者?？籍愒唬旱奂o(jì)此年十二月書「雒城傍竹柏枯傷」，誤也。〕臣聞於師曰：『柏傷竹枯，不出二年，天子當(dāng)之。』今自春夏以來，連有霜雹及大雨雷電，臣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感也。太原太守劉晝，南陽太守成軅，志除姦邪，其所誅翦，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閹豎之譖，乃遠(yuǎn)加考逮。三公上書乞哀晝等，不見採察而嚴(yán)被譴讓，憂國之臣，將遂杜口矣。臣聞殺無罪，誅賢者，禍及三世。〔黃石公三略曰：傷賢者，殃及三世。蔽賢者，身當(dāng)其害。達(dá)賢者，福流子孫。疾賢者，名不全?！?/em>自陛下即位以來，頻行誅罰，梁、寇、孫、鄧並見族滅，〔賢曰：梁冀、寇榮、孫壽、鄧萬世等也?！?/em>其從坐者又非其數(shù)。李雲(yún)上書，明主所不當(dāng)諱；杜眾乞死，諒以感悟聖朝；會(huì)無赦宥而并被殘戮，天下之人咸知其冤，〔事見上卷二年。被，皮義翻。〕漢興以來，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者也！昔文王一妻誕致十子；〔史記：太姒，文王正妃也，其長子伯邑考，次武王發(fā)，次管叔鮮，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鐸，次成叔武，次霍叔處，次康叔封，次聘季載，同母兄弟十人?！?/em>今宮女?dāng)?shù)千，未聞慶育，宜脩德省刑以廣螽斯之祚。〔螽斯，言后妃不勡忌，子孫眾多也?！?/em>按春秋以來，及古帝王，未有河清。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孝經(jīng)援神契曰：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em>清者，屬陽：濁者，屬陰。河當(dāng)濁而反清者，陰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異，地吐妖，人癘疫，三者並時(shí)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dāng)見而見，孔子書之以為異也。〔公羊傳：西狩獲麟，有以告者，孔子曰：「孰為來哉，孰為來哉！」蓋以為異也。見，賢遍翻?！?/em>願(yuàn)賜清閒，極盡所言?！箷?，不省。〔閒，讀曰閑。省，悉井翻。〕
十餘日，復(fù)上書曰：「臣聞殷紂好色，妲己是出；〔好，呼到翻；下同?！?/em>殷紂冒色，有蘇氏以妲己女之。妲，當(dāng)割翻。〕葉公好龍，真龍游廷。〔葉公子高好龍，天龍聞而降之，窺頭於牖。〕今黃門、常侍，天刑之人，〔謂已受熏腐之刑，得罪於天者也?！?/em>陛下愛待，兼倍常寵，係【張：「?jìng)S」作「繼」。】嗣未兆，豈不為此！〔為，于偽翻?！?/em>又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賢曰：浮屠，即佛陀，聲之轉(zhuǎn)耳，謂佛也?！?/em>此道清虛，貴尚無為，好生惡殺，省慾去奢。〔惡，烏路翻。去，羌呂翻?！?/em>今陛下耆欲不去，〔耆，讀曰嗜。〕殺罰過理，既乖其道，豈獲其祚哉！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精之至也；〔賢曰：言浮屠之人，寄桑下者，不經(jīng)三宿，便即移去，示無愛戀之心也?！?/em>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淫女豔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單天下之味，〔單，與殫同。〕柰何欲如黃、老乎！」書上，即召入，詔尚書問狀。楷言：「古者本無宦臣，武帝末數(shù)游後宮，始置之耳。」〔數(shù)，所角翻。〕尚書承旨，〔承旨，謂承宦官風(fēng)指也?！?/em>奏：「楷不正辭理，而違背經(jīng)藝，假借星宿，〔背，蒲妹翻。宿，音秀。〕造合私意，〔合，音閤，牽合也。〕誣上罔事，請(qǐng)下司隸正楷罪法，〔下，遐稼翻。〕收送雒陽獄?！沟垡钥噪m激切，然皆天下文恆象之?dāng)?shù)，故不誅；猶司寇論刑。〔司寇二歲刑也?！?/em>自永平以來，臣民雖有習(xí)浮屠術(shù)者，而天子未之好；至帝，始篤好之，〔好，呼到翻?！?/em>常躬自禱祠，由是其法浸盛，故楷言及之。
符節(jié)令汝南蔡衍、〔百官志：符節(jié)令，秩六百石，為符節(jié)臺(tái)率，主符節(jié)事，屬少府?！?/em>議郎劉瑜表救成軅、劉晝，言甚切厲，亦坐免官。軅、晝竟死獄中。軅、晝素剛直，有經(jīng)術(shù)，知名當(dāng)時(shí)，故天下惜之。岑晊、張牧逃竄獲免。
晊之亡也，親友競(jìng)匿之；賈彪獨(dú)閉門不納，時(shí)人望之。〔賢曰：望，怨也；余謂望，責(zé)望也。〕彪曰：「?jìng)餮浴合鄷r(shí)而動(dòng)，無累後人?！?em>〔左傳之文。相，息亮翻。累，力瑞翻?！?/em>公孝以要君致釁，〔要，一遙翻。〕自遺其咎，〔遣，于季翻?！?/em>吾已不能奮戈相待，反可容隱之乎！」於是咸服其裁正。彪嘗為新息長，〔新息縣，屬汝南郡。賢曰：今豫州縣。長，知兩翻。〕小民困貧，多不養(yǎng)子；彪嚴(yán)為其制，與殺人同罪。城南有盜劫害人者，北有婦人殺子者，彪出按驗(yàn)，掾吏欲引南；〔引南者，引車南行者?！?/em>彪怒曰：「彪寇害人，此則常理；母子相殘，逆天違道！」遂驅(qū)車北行，按致其罪。城南賊聞之，亦面縛自首。〔首，式救翻?！?/em>數(shù)年間，人養(yǎng)子者以千數(shù)。曰：「此賈父所生也。」皆名之為賈。
?、岷幽?em>【章：乙十六行本「南」作「內(nèi)」；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張成，善風(fēng)角，〔賢曰：風(fēng)角，謂候四方四隅之風(fēng)，以占吉兇也?！?/em>推占當(dāng)赦，教子殺人。司隸李膺督促收捕，既而逢宥獲免；膺愈懷憤疾，竟按殺之。〔考異曰：黨錮傳云「膺為河南尹」，按膺此事非作尹時(shí)也。〕成素以方伎交通宦官，〔伎，渠綺翻?！?/em>帝亦頗訊其占；〔訊，問也?！?/em>宦官教成弟子牢脩上書，告「膺等養(yǎng)太學(xué)游士，交結(jié)諸郡生徒，更相驅(qū)馳，共為部黨，誹乩朝廷，〔更，工衡翻。說文曰：誹，謗也。蒼頡篇：誹，非也?！?/em>疑亂風(fēng)俗。」〔考異曰：袁紀(jì)作「牢順」，今從范書?！?/em>於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國，〔下，遐稼翻；下同?！?/em>逮捕黨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經(jīng)三府，〔案，文案也，以考驗(yàn)為義?！?/em>太尉陳蕃卻之曰：「今所按者，皆海內(nèi)人譽(yù)，憂國忠公之臣，此等猶將十世宥也，〔左傳：晉范宣子囚叔向。祁奚見宣子曰：「謀而鮮過，惠訓(xùn)不倦者，叔向有焉，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豈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掠，音亮。〕不肯平署。〔賢曰：平署，猶連署也。〕帝愈怒，遂下膺等於黃門北寺獄，〔時(shí)宦官專權(quán)，置黃門北寺獄，自武帝以來，中都官詔獄所未有也。下，遐嫁翻。〕其辭所連及，太僕潁川杜密、御史中丞陳翔陳寔、范滂之徒二百餘人?；蛱佣莶猾@，皆懸金購募，使者四出相望。陳寔曰：「吾不就獄，眾無所恃?！鼓俗酝?qǐng)囚。范滂至獄，獄吏謂曰：「凡坐繫者，皆祭皋陶?！逛柙唬骸父尢眨胖背?，知滂無罪，將理之於常；〔賢曰：帝，謂天也。陶，音遙。〕如有其罪，祭之何益！」眾人由此亦止。陳蕃復(fù)上書極諫，〔復(fù)，扶又翻?！?/em>帝諱其言切，託以蕃辟召非其人，策免之。〔考異曰：袁紀(jì)，李膺下獄在九月。范書，蕃免在七月。蕃傳：「上書極諫曰：『膺等或禁錮閉隔，或死徙非所』云云?！拱粹叩壬獬鲈诿髂炅隆Ｔ傧陋z死徙在建寧二年十月。蕃既以此年七月免，則蕃傳所云，疑非蕃書也。又袁紀(jì)無陳蕃免事。靈帝即位，以太尉陳蕃為太傅。按蕃免後有太尉周景。蓋袁紀(jì)誤也?！?/em>
時(shí)黨人獄所染逮者，皆天下名賢，〔染，謂獄辭所汙染也。逮，謂連及也?！?/em>度遼將軍皇甫規(guī)，自以西州豪桀，恥不得與，〔與，讀曰預(yù)?！?/em>乃自上言：「臣前薦故大司農(nóng)張奐，是附黨也。又，臣昔論輸左校時(shí)，太學(xué)生張鳳等上書訟臣，是為黨人所附也，〔薦張奐事見上卷六年。張鳳上書事見五年?！?/em>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問。
杜密素與李膺名行相次，〔行，下孟翻；下同?！?/em>時(shí)人謂之李、杜，故同時(shí)被繫。密嘗為北海相行春，到高密，〔百官志：凡郡國守相，常以春行所主縣，勸民農(nóng)桑，振救乏絕。高密縣，屬北海國?！?/em>見鄭玄為鄉(xiāng)嗇夫，知其異器，即召署郡職，遂遣就學(xué)，卒成大儒。〔卒，子恤翻?！?/em>後密去官還家，每謁守令，多所陳託。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鄉(xiāng)里，閉門掃軌，〔賢曰：軌，車跡也，言絕人事?！?/em>無所干及。太守王昱謂密曰：「劉季陵清高士，〔劉勝，字季陵。〕公卿多舉之者?！姑苤乓约ぜ?，對(duì)曰：「劉勝位為大夫，見禮上賓，〔位為大夫，謂在朝列心；見禮上賓，謂郡守接遇之也。〕而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隱情惜己，自同寒蟬，〔賢曰：寒蟬，謂寂默也。楚辭曰：悲哉秋之為氣也，蟬寂漠而無聲?！?/em>此罪人也。今志義力行之賢而密達(dá)之，違道失節(jié)之士而密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問休揚(yáng)，不亦萬分之一乎！」昱慚服，待之彌厚。
?、饩旁?，以光祿勳周景為太尉。
司空劉茂免；冬，十二月，以光祿勳汝南宣酆為司空。〔姓譜：宣以諡為氏?！?/em>
以越騎校尉竇武為城門校尉。武在位，多辟名士，清身疾惡，禮賂不通；妻子衣食裁充足而已，得兩宮賞賜，〔兩宮，謂天子及皇后?！?/em>悉散與太學(xué)諸生及伹施貧民，〔伹，居太翻，與也。施，式豉翻?！?/em>由是眾譽(yù)歸之。
匈奴烏桓聞張奐至，皆相率還降，〔降，戶江翻。〕凡二十萬口；奐但誅其首惡，餘皆慰納之，唯鮮卑出塞去。朝廷患檀石槐不能制，遣使持印綬封為王，欲與和親。檀石槐不肯受，而寇抄滋甚；〔抄，楚交翻。〕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餘、濊貊二十餘邑，為東部；〔夫，音扶。濊，音穢。貊，莫百翻?！?/em>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餘邑，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烏孫二十餘邑，為西部：各置大人領(lǐng)之。〔觀此，則夷狄亦有邑居矣。檀石槐蓋盡有匈奴故地。敦，徒門翻?！?/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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