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一百一十三 南越列傳第五十三 劉馳 注譯 南越王尉佗者，〔1〕真定人也，〔2〕姓趙氏。〔3〕秦時(shí)已并天下，略定楊越，〔4〕置桂林、南海、象郡，〔5〕以謫徙民，〔6〕與越雜處十三歲。佗，秦時(shí)用為南海龍川令?！?〕至二世時(shí)，〔8〕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龍川令趙佗語曰：“聞陳勝等作亂，〔9〕秦為無道，天下苦之，項(xiàng)羽、劉季、陳勝、吳廣等州郡各共興軍聚眾，〔10〕虎爭天下，〔11〕中國擾亂，〔12〕未知所安，豪杰畔秦相立?！?3〕南海僻遠(yuǎn)，吾恐盜兵侵地至此，〔14〕吾欲興兵絕新道，〔15〕自備，待諸侯變，會病甚。且番禺負(fù)山險(xiǎn)，〔16〕阻南海，東西數(shù)千里，頗有中國人相輔，〔17〕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ぶ虚L吏無足與言者，〔18〕故召公告之?！奔幢毁?，行南海尉事?！?9〕囂死，佗即移檄告橫浦、陽山、湟溪關(guān)曰：“盜兵且至，〔20〕急絕道聚兵自守！”〔21〕因稍以法誅秦所置長吏，以其黨為假守?！?2〕秦已破滅，佗即擊并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王。
【注釋】〔1〕“南越”，亦稱“南粵”，是古代南方越人的一支。原為族名，后又成為趙佗所建之國的國名。其疆域包括今廣東、廣西地區(qū)，南至今越南的北部，北至湖南、貴州兩省的南部。秦統(tǒng)一六國后，在這一地區(qū)設(shè)置桂林、南海、象郡三個(gè)郡級機(jī)構(gòu)進(jìn)行管理?！拔尽保の?。秦、漢時(shí)官名，為郡的最高軍事長官，位在郡守之下，西漢景帝中二年（公元前一四八年）改稱都尉。秦在桂林、南海、象郡三郡未設(shè)郡守，以尉為郡的最高長官，統(tǒng)兵，兼掌民政?！百ⅰ?，音tuó?！?〕“真定”，縣名。西漢初置，屬常山郡，西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一一三年）改隸真定國。治所在今河北正定南。〔3〕“趙氏”，尉佗本來姓趙。因其曾任南海尉，故當(dāng)時(shí)人稱其為尉佗?！?〕“略定”，攻取平定?！皸钤健?，南越人居住的地區(qū)屬于古九州之一的楊州，故稱楊越?！?〕“桂林”，郡名。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置，治所在今廣西桂平西南?！澳虾！?，郡名。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置，治所在番禺（今廣東廣州市）。“象郡”，郡名。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置，治所在臨塵（今廣西崇左）。一說治所在象林（今越南維川南茶轎），又一說治所在盧容（今越南順化東北）。〔6〕“謫”，音zhé，因罪而受到被降職或流放的處罰?！?〕“龍川”，縣名，屬南?？ぃ嗡诮駨V東龍川西北?！傲睢?，縣令，為縣的行政長官。秦制，人口萬戶以上的縣，設(shè)縣令為長官，秩千石至六百石；人口不足萬戶的縣，設(shè)縣長為長官，秩五百石至三百石?！?〕“二世”，秦二世胡亥在位時(shí)期（公元前二一○年至前二○七年）。〔9〕“陳勝”，秦末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其事跡見本書《陳涉世家》?！白鱽y”，造反?！?0〕“項(xiàng)羽”，秦末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之一，其事跡見本書《項(xiàng)羽本紀(jì)》?！皠⒓尽?，即漢高祖劉邦，其事跡見本書《高祖本紀(jì)》。“吳廣”，秦末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其事跡見《陳涉世家》?！?1〕“虎爭”，象老虎奪食那樣兇猛地爭奪。〔12〕“中國”，指中原地區(qū)?！?3〕“畔”，“叛”的通假字?！?4〕“盜兵”，強(qiáng)盜的軍隊(duì)。此處系對農(nóng)民起義軍的誣稱?！?5〕“絕”，斷絕?！靶碌馈?，秦朝新開辟的通往南海等三郡的道路?！?6〕“負(fù)”，背靠著?！吧诫U(xiǎn)”，指五嶺等山脈形成的險(xiǎn)要地勢?！?7〕“中國人”，指被遷徙到這一地區(qū)的中原人。〔18〕“長吏”，地位較高的官吏。長，音zhǎng?！盁o足”，不足以，不值得。〔19〕“行”，代行。一般是指由低級官員代理較高職務(wù)。〔20〕“移”，傳遞?！跋?，古代官府文書的一種，多用于征召、聲討或征伐?！皺M浦”，關(guān)名，在今廣東韶關(guān)東北?！瓣柹健?，關(guān)名，在今廣東陽山西北。“湟溪關(guān)”，關(guān)名，在今廣東英德西南。〔21〕“絕道”，斷絕道路?！?2〕“黨”，黨羽。“假守”，代理地方長官。
高帝已定天下，〔1〕為中國勞苦，故釋佗弗誅。〔2〕漢十一年，遣陸賈因立佗為南越王，〔3〕與剖符通使，〔4〕和集百越，〔5〕毋為南邊患害，〔6〕與長沙接境?！?〕 【注釋】〔1〕“高帝”，即漢高祖劉邦?！?〕“弗”，不?！罢D”，討伐?！?〕“陸賈”，西漢初期政治家、文學(xué)家，其事跡見本書《酈生陸賈列傳》?！耙颉保蛞u，指承認(rèn)趙佗自立為南越武王的事實(shí)，正式予以封號?！?〕“剖符”，皇帝分封諸侯或派遣將帥出征時(shí)，將金、玉、銅、竹等制成的符一分為二，君、臣各執(zhí)一半，作為憑證，需要時(shí)可以合在一起以檢驗(yàn)真?zhèn)巍４颂幭禎h朝正式封趙佗為南越王的一種表示?！?〕“和集”，即和輯，和睦安定?！鞍僭健保戏皆饺烁鞣种У目偡Q，亦作“百粵”?！?〕“毋”，不要?！澳线叀保笣h朝的南部邊境?！?〕“長沙”，指長沙國，系西漢初分封的諸王國之一，治所在臨湘（今湖南長沙）。
高后時(shí)，〔1〕有司請禁南越關(guān)市鐵器?！?〕佗曰：“高帝立我，通使物，〔3〕今高后聽讒臣，別異蠻夷，隔絕器物，此必長沙王計(jì)也，〔4〕欲倚中國，擊滅南越而并王之，自為功也?！庇谑琴⒛俗宰鹛枮槟显轿涞?，發(fā)兵攻長沙邊邑，敗數(shù)縣而去焉。高后遣將軍隆慮侯灶往擊之。〔5〕會暑濕，〔6〕士卒大疫，〔7〕兵不能逾嶺?！?〕歲余，高后崩，〔9〕即罷兵?！?0〕佗因此以兵威邊，〔11〕財(cái)物賂遺閩越、西甌、駱，〔12〕役屬焉，〔13〕東西萬余里。乃乘黃屋左纛，〔14〕稱制，〔15〕與中國侔?！?6〕 【注釋】〔1〕“高后”，即呂雉，漢高帝劉邦的皇后。其事跡見本書《呂太后本紀(jì)》?！?〕“有司”，有關(guān)部門。“關(guān)市”，在邊境關(guān)口所設(shè)立的貿(mào)易市場，與境外少數(shù)民族進(jìn)行交換貿(mào)易。〔3〕“使物”，使者與物資?！?〕“長沙王”，指長沙恭（一作“共”）王吳右，他于公元前一八六年至前一七八年在位，是吳芮的曾孫?！?〕“隆慮”，縣名，屬河內(nèi)郡，治所在今河南林縣。“灶”，即周灶。周灶跟隨劉邦進(jìn)攻項(xiàng)羽有功，于漢高帝劉邦六年（公元前二○一年）正月被封為隆慮侯?！?〕“暑濕”，夏季酷熱潮濕的天氣?！?〕“大疫”，疾疫流行?！?〕“逾”，翻越?！皫X”，指陽山嶺，在今廣東陽山縣境內(nèi)?！?〕“崩”，皇帝或皇后去世稱崩。〔10〕“罷兵”，停止軍事行動?！?1〕“威邊”，在邊境耀武揚(yáng)威?！?2〕“賂遺”，賂贈?！斑z”，音wèi。“閩越”，族名，古代南方越人的一支，詳見本書《東越列傳》?！拔鳟T”，古代南方越人的一支，一說即駱越?！榜槨保樤?，古代南方越人的一支?！?3〕“役”，役使?！皩佟?，歸屬?！?4〕“黃屋”，以黃繒作車蓋的里子，是皇帝所乘車輛上的專有裝飾?！白篝睢保糜谲嚭庾髠?cè)的以旄牛尾或雉尾作成的裝飾旗，也是皇帝所乘車輛上的專有裝飾?！棒睢?，音dàO?！?5〕“稱制”，自稱皇帝，以制書發(fā)布命令?！?6〕“中國”，指漢朝。“侔”，音móu，相等。
及孝文帝元年，〔1〕初鎮(zhèn)撫天下，使告諸侯四夷從代來即位意，〔2〕喻盛德焉。乃為佗親冢在真定，〔3〕置守邑，〔4〕歲時(shí)奉祀。〔5〕召其從昆弟，〔6〕尊官厚賜寵之。詔丞相陳平等舉可使南越者，〔7〕平言好畤陸賈，〔8〕先帝時(shí)習(xí)使南越?！?〕乃召賈以為太中大夫，〔10〕往使。因讓佗自立為帝，〔11〕曾無一介之使報(bào)者?！?2〕陸賈至南越，王甚恐，為書謝，〔13〕稱曰：“蠻夷大長老夫臣佗，〔14〕前日高后隔異南越，〔15〕竊疑長沙王讒臣，〔16〕又遙聞高后盡誅佗宗族，掘燒先人冢，以故自棄，〔17〕犯長沙邊境。且南方卑濕，〔18〕蠻夷中間，其東閩越千人眾號稱王，其西甌駱裸國亦稱王?！?9〕老臣妄竊帝號，〔20〕聊以自娛，豈敢以聞天王哉！”〔21〕乃頓首謝，〔22〕愿長為藩臣，〔23〕奉貢職?！?4〕于是乃下令國中曰：“吾聞兩雄不俱立，兩賢不并世?；实郏t天子也。自今以后，去帝制黃屋左纛?！标戀Z還報(bào)，孝文帝大說?！?5〕遂至孝景時(shí)，〔26〕稱臣，使人朝請。〔27〕然南越其居國竊如故號名，〔28〕其使天子，稱王朝命如諸侯?！?9〕至建元四年卒?！?0〕 【注釋】〔1〕“孝文帝”，即漢文帝劉恒，其事跡見本書《孝文本紀(jì)》?！?〕“使”，派遣使者。“代”，代國，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劉恒于漢高帝十一年（公元前一九六年）被封為代王。高后八年（公元前一八○年），周勃等平定諸日之亂后，迎請劉恒到長安即位稱帝。〔3〕“佗親”，趙佗的父、母親?！摆！?，墳?zāi)埂！?〕“置”，設(shè)置。“守邑”，專門守護(hù)墳?zāi)沟拿駪?。?〕“歲時(shí)”，逢年過節(jié)?！胺铎搿?，舉行祭祀?！?〕“從昆弟”，堂兄弟?！?〕“丞相”，朝中百官之首，輔佐皇帝，綜理全國政務(wù)，兼掌司法、軍事，可自己辟置僚屬，有舉薦、劾奏及處罰官員的權(quán)力，秩萬石。“陳平”，漢初重要政治家，其事跡見本書《陳丞相世家》。〔8〕“好畤”，縣名，治所在今陜西乾縣東北?！瓣戀Z”，見前文注。陸賈系好畤人?！?〕“先帝”，指漢高帝劉邦?！傲?xí)”，熟悉?！?0〕“太中大夫”，皇帝左右的侍從官員，掌顧問應(yīng)對，奉詔出使。屬郎中令，秩比千石。亦作“大中大夫”?！?1〕“讓”，責(zé)備。〔12〕“一介”，一個(gè)?！?3〕“謝”，謝罪，表示歉意?！?4〕“大長”，首領(lǐng)?！袄戏颉保夏昙o(jì)男子的自稱?！?5〕“隔”，隔絕?！爱悺?，不同。延伸為視為異類。〔16〕“竊”，私下，暗中。“讒”，說別人壞話以破壞他人間的關(guān)系。〔17〕“以故”，因此?！白詶墶?，自暴自棄。此系趙佗通過自貶而掩飾自己的過失。〔18〕“卑濕”，地勢低下，氣候潮濕?！?9〕“甌駱”，西甌與駱越。“裸國”，百姓赤身裸體的國家。嶺南氣候炎熱，當(dāng)?shù)厣贁?shù)民族衣著較少，故被視為裸體。〔20〕“妄竊”，妄自竊取?！?1〕“豈敢”，怎么敢?！奥劇保犚?。此處指向上匯報(bào)?！疤焱酢保瑢h朝皇帝的尊稱。〔22〕“頓首”，叩頭?！?3〕“藩臣”，屬國之臣?！?4〕“奉”，遵從?！柏暵殹?，進(jìn)貢的職守。〔25〕“說”，音yuè，歡喜?！?6〕“孝景”，即漢景帝劉啟，其事跡見本書《孝景本紀(jì)》。〔27〕“朝請”，朝見天子。古代諸侯王朝見天子，春季朝見稱為朝，秋季朝見稱為請。〔28〕“居國”，在國中?！肮侍枴?，原先的皇帝名號?！?9〕“稱王”，自稱漢朝封授的南越王號。“朝命”，接受朝廷命令?！?0〕“建元”，漢武帝所置年號。建元四年為公元前一三七年?！白洹?，去世。趙佗如于此年去世，則享年一百余歲。一說“卒”為衍字，“至建元四年”與下文連讀。
佗孫胡為南越王。此時(shí)閩越王郢興兵擊南越邊邑，〔1〕胡使人上書曰：“兩越俱為藩臣，〔2〕毋得擅興兵相攻擊。〔3〕今閩越興兵侵臣，臣不敢興兵，唯天子詔之?！庇谑翘熳佣嗄显搅x〔4〕，守職約，為興師，遣兩將軍往討閩越。〔5〕兵未逾嶺，閩越王弟余善殺郢以降，〔6〕于是罷兵。
【注釋】〔1〕“此時(shí)”，指漢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一三五年）。〔2〕“兩越”，即南越、閩越?！?〕“擅”，擅自。〔4〕“多”，贊許?！?〕“兩將軍”，即大行王恢與大農(nóng)令韓安國?！?〕“余善”，閩越王郢之弟，其事跡見本書《東越列傳》。
天子使莊助往諭意南越王，〔1〕胡頓首曰：“天子乃為臣興兵討閩越，死無以報(bào)德！”遣太子?jì)臊R入宿衛(wèi)。〔2〕謂助曰：“國新被寇，〔3〕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裝入見天子?！薄?〕助去后，其大臣諫胡曰：“漢興兵誅郢，亦行以驚動南越。且先王昔言，〔5〕事天子期無失禮，〔6〕要之不可以說好語入見?！?〕入見則不得復(fù)歸，亡國之勢也。”于是胡稱病，〔8〕竟不入見。后十余歲，胡實(shí)病甚，太子?jì)臊R請歸。胡薨，〔9〕謚為文王?！?0〕 【注釋】〔1〕“莊助”，人名。后世史家避東漢明帝諱，改“莊”為“嚴(yán)”，遂稱其為嚴(yán)助。其事跡見《漢書》本傳?！爸I”，告訴?！?〕“宿衛(wèi)”，在宮中侍衛(wèi)。趙胡遣子入侍，既是親密與漢朝的關(guān)系，又有充作人質(zhì)的意思?！?〕“被”，遭受?！翱堋?，敵人侵?jǐn)_?！?〕“裝”，整頓行裝。〔5〕“先王”，指南越武王趙佗?！?〕“事”，奉事?！捌凇保Ｍ?。〔7〕“要之”，總之?！罢f”，音yuè，喜歡?！昂谜Z”，動聽的言辭。“入見”，入朝拜見天子?！?〕“稱病”，自稱有病?！?〕“薨”，音hōng，去世。古代只有帝王、諸侯或高官去世稱薨。趙胡的墓葬于一九八三年六月被發(fā)現(xiàn)，位于今廣州市象崗山，內(nèi)有隨葬器物數(shù)千件，并發(fā)現(xiàn)刻有“文帝行璽”的龍紐金印，表明其在國內(nèi)亦曾使用帝號。出土器物證實(shí)墓主系第二代南越王趙昧，在國內(nèi)自稱文帝，與趙胡系一人。有些學(xué)者認(rèn)為史籍中的趙胡系趙昧之誤，目前尚無定論。墓葬發(fā)掘情況詳見廣州象崗漢墓發(fā)掘隊(duì)《西漢南越王墓發(fā)掘初步報(bào)告》，載《考古》一九八四年第三期?！?0〕“謚”，謚號。帝王及諸侯、大臣去世后，由君王或其后人根據(jù)其一生事跡所加給的有褒貶含義的稱號。
嬰齊代立，即藏其先武帝璽?！?〕嬰齊其入宿衛(wèi)在長安時(shí)，〔2〕取邯鄲樛氏女，〔3〕生子興。及即位，上書請立樛氏女為后，〔4〕興為嗣?！?〕漢數(shù)使使者風(fēng)諭嬰齊，〔6〕嬰齊尚樂擅殺生自恣，〔7〕懼入見要用漢法，〔8〕比內(nèi)諸侯，〔9〕固稱病，〔10〕遂不入見。遣子次公入宿衛(wèi)。嬰齊薨，謚為明王。〔11〕 【注釋】〔1〕“藏”，收藏起來，不再使用。“先”，先人，祖上?！碍t”，皇帝所用印章的專稱?！?〕“長安”，西漢都城，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北。〔3〕“取”，即“娶”。“邯鄲”，縣名，治所在今河北邯鄲?！皹褪稀保諛偷娜思??！皹汀?，音jiū?！?〕“后”，王后?！?〕“嗣”，王位繼承人?！?〕“風(fēng)諭”，用較為含蓄的話進(jìn)行暗示與勸告。“風(fēng)”，音fěng。〔7〕“尚”，仍然?！皹贰?，喜好。“擅殺生”，擅自使用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白皂А?，自我放縱，為所欲為?！?〕“要”，要挾?！耙?，音yāo?！?〕“比”，比于，與……相同?！?0〕“固”，堅(jiān)持?！?1〕一九八三年在廣州西村車輛段宿舍工地發(fā)掘一座西漢前期大型木槨墓，曾被盜掘，根據(jù)整理出的玉飾等器物推測可能系趙嬰齊之墓。見麥英豪《象崗南越王墓反映的諸問題》，載一九八七年《嶺南文史》第一○輯。
太子興代立，其母為太后。太后自未為嬰齊姬時(shí)，〔1〕嘗與霸陵人安國少季通?！?〕及嬰齊薨后，元鼎四年，〔3〕漢使安國少季往諭王、王太后以入朝，比內(nèi)諸侯；令辯士諫大夫終軍等宣其辭，〔4〕勇士魏臣等輔其缺，〔5〕衛(wèi)尉路博德將兵屯桂陽，〔6〕待使者。王年少，太后中國人也，嘗與安國少季通，其使，復(fù)私焉。〔7〕國人頗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亂起，亦欲倚漢威，數(shù)勸王及群臣求內(nèi)屬?！?〕即因使者上書，〔9〕請比內(nèi)諸侯，三歲一朝，除邊關(guān)?！?0〕于是天子許之，賜其丞相呂嘉銀印，〔11〕及內(nèi)史、中尉、大傅印，〔12〕余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13〕用漢法，比內(nèi)諸侯。使者皆留填撫之?！?4〕王、王太后飭治行裝重赍，〔15〕為入朝具。〔16〕 【注釋】〔1〕“姬”，妾。〔2〕“嘗”，曾經(jīng)?！鞍粤辍保h名，治所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北?！鞍矅偌尽?，人名。安國為復(fù)姓?！巴ā保酵??！?〕元鼎”，漢武帝年號。元鼎四年為公元前一一三年?！?〕“辯士”，長于論辯之士?！爸G大夫”，官名。掌諫議，屬郎中令，秩比八百石，無定員?！敖K軍”，人名。其事跡見《漢書》本傳?！靶保_(dá)，宣講?！?〕“輔”，輔助?！叭薄?，不足?！妒酚浖狻芬鞆V曰：“一作‘決’?！薄稘h書·西南夷兩粵朝鮮傳》作“決”，顏師古注曰：“助令決策也?！薄?〕“衛(wèi)尉”，官名。掌統(tǒng)率衛(wèi)士守護(hù)皇宮，有時(shí)亦被派遣統(tǒng)兵出征。秩中二千石，為九卿之一?！奥凡┑隆保嗣?。其事跡附見本書《衛(wèi)將軍驃騎列傳》?！皩ⅰ?，音jiàng，統(tǒng)率?！巴汀保v扎?！肮痍枴?，郡名，治所在郴縣（今湖南郴州）?！?〕“復(fù)私”，再次私通?！?〕“內(nèi)屬”，向內(nèi)歸屬漢朝?！?〕“因”，通過?！?0〕“除”，撤除?！斑呹P(guān)”，邊境上的關(guān)口要塞?！?1〕“丞相”，官名。此系南越王國最高行政長官，與朝廷中的丞相名稱雖同，地位相差甚遠(yuǎn)。漢朝丞相秩萬石，金印紫綬；諸王國相秩二千石，銀印青綬。西漢初，諸王國設(shè)相國，輔佐國君掌管國政；漢惠帝元年（公元前一九四年），改名為丞相；漢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一四五年），又改名為相。因南越王國的獨(dú)立性較大，故仍稱丞相?！般y印”，銀制成的印章，一般授予二千石官員使用?！?2〕“內(nèi)史”，官名。諸王國中掌管民政事務(wù)的官員，地位僅次于相?！爸形尽?，官名。諸王國中的軍事長官，掌國中軍事?！按蟾怠?，官名，即太傅。諸王國置，以輔導(dǎo)國君，一般不管理具體事務(wù)。〔13〕“黥”，古代的一種刑罰。以刀刻刺犯人的額部或面頰，再涂上墨，亦稱墨刑。“劓”，古代的一種刑罰，以刀割去犯人的鼻子。漢文帝時(shí)期下令廢除這些殘損人肢體、形象的肉刑，代之以其他刑罰?！?4〕“填撫”，鎮(zhèn)定安撫?！疤睢?，此處為“鎮(zhèn)”的通假字。〔15〕“飭治”，整治。“飭”，音chì?！瓣濉保魖ī，為“資”的通假字，資財(cái)?！?6〕“具”，準(zhǔn)備。
其相呂嘉年長矣，〔1〕相三王，〔2〕宗族官仕為長吏者七十余人，〔3〕男盡尚王女，〔4〕女盡嫁王子兄弟宗室，及蒼梧秦王有連。〔5〕其居國中甚重，〔6〕越人信之，多為耳目者，〔7〕得眾心愈于王?！?〕王之上書，數(shù)諫止王，王弗聽?！?〕有畔心，〔10〕數(shù)稱病不見漢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勢未能誅?！?1〕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發(fā)，〔12〕乃置酒，介漢使者權(quán)，〔13〕謀誅嘉等。使者皆東鄉(xiāng)，〔14〕太后南鄉(xiāng)，王北鄉(xiāng)，相嘉、大臣皆西鄉(xiāng)，侍坐飲。嘉弟為將，將卒居宮外。〔15〕酒行，太后謂嘉曰：“南越內(nèi)屬，國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16〕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17〕遂莫敢發(fā)。嘉見耳目非是，〔18〕即起而出。太后怒，欲嘉以矛，〔19〕王止太后。嘉遂出，分其弟兵就舍，〔20〕稱病，不肯見王及使者。乃陰與大臣作亂?！?1〕王素?zé)o意誅嘉，〔22〕嘉知之，以故數(shù)月不發(fā)。太后有淫行，〔23〕國人不附，欲獨(dú)誅嘉等，力又不能。
【注釋】〔1〕“相”，丞相的省稱?！?〕“三王”，指南越文王趙胡、明王趙嬰齊及趙興?！?〕“官仕”，出仕為官?！?〕“尚”，娶，一般指臣民與帝王之女結(jié)親。〔5〕“及”，與?！吧n梧秦王”，即趙光，是居住在蒼梧地區(qū)的越人首領(lǐng)，他自稱秦王。漢朝平定南越后，設(shè)置蒼梧郡，治所在廣信（今廣西梧州）?！坝羞B”，有聯(lián)姻關(guān)系?！?〕“甚重”，權(quán)勢甚重。〔7〕“耳目”，偵聽消息的人?！?〕“愈”，超過?！?〕“弗”，不?！?0〕“畔”，叛的通假字?！?1〕“勢”，當(dāng)時(shí)的形勢。〔12〕“先事發(fā)”，首先發(fā)動政變?！?3〕“介”，憑借?！?4〕“東鄉(xiāng)”，面向東方。“鄉(xiāng)”，音xiàng，為“向”的通假字。以下同?！?5〕“將卒”，統(tǒng)率兵士?！?6〕“相君”，對丞相的尊稱?！?7〕“狐疑”，疑慮不決。“相杖”，相互觀望?！?8〕“耳目非是”，酒席中的侍者與平常不同?！?9〕“”，音cōng，本義為小矛，引申為用矛等兵器沖刺?！?0〕“就舍”，返回家中?！?1〕“陰”，暗中?！?2〕“素”，一向?！?3〕“淫行”，淫蕩行為。
天子聞嘉不聽王，〔1〕王、王太后弱孤不能制，使者怯無決?！?〕又以為王、王太后已附漢，獨(dú)呂嘉為亂，不足以興兵，欲使莊參以二千人往使?！?〕參曰：“以好往，〔4〕數(shù)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無足以為也。”〔5〕辭不可，〔6〕天子罷參也?！?〕郟壯士故濟(jì)北相韓千秋奮曰：〔8〕“以區(qū)區(qū)之越，〔9〕又有王、太后應(yīng)，獨(dú)相呂嘉為害，愿得勇士二百人，必?cái)丶我詧?bào)?！庇谑翘熳忧睬锱c王太后弟樛樂將二千人往。入越境，呂嘉等乃遂反，下令國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國人也，又與使者亂，〔10〕專欲內(nèi)屬，〔11〕盡持先王寶器入獻(xiàn)天子以自媚，〔12〕多從人，行至長安，虜賣以為僮仆?！?3〕取自脫一時(shí)之利，〔14〕無顧趙氏社稷，為萬世慮計(jì)之意?！薄?5〕乃與其弟將卒攻殺王、太后及漢使者。遣人告蒼梧秦王及其諸郡縣，立明王長男越妻子術(shù)陽侯建德為王?！?6〕而韓千秋兵入，破數(shù)小邑。其后越直開道給食，〔17〕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擊千秋等，遂滅之。使人函封漢使者節(jié)置塞上，〔18〕好為謾辭謝罪，〔19〕發(fā)兵于要害處。于是天子曰：“韓千秋雖無成功，亦軍鋒之冠。〔20〕封其子延年為成安侯。〔21〕樛樂，其姊為王太后，首愿屬漢，封其子廣德為龍亢侯。”〔22〕乃下赦曰：“天子微，〔23〕諸侯力政，〔24〕譏臣不討賊?！?5〕今呂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26〕令罪人及江淮以南樓船十萬師往討之?！薄?7〕 【注釋】〔1〕“不聽”，不服從?！?〕“怯”，膽怯，怯懦?！盁o決”，不能決斷?！?〕“莊參”，人名?！?〕“好”，友好的形式?！?〕“無足以為”，不足以有所作為。〔6〕“辭”，推辭?！?〕“罷”，停止?！?〕“郟”，縣名，治所在今河南郟縣。“故”，先前的，前任。“濟(jì)北相”，官名，即濟(jì)北國相。濟(jì)北國治所在盧縣（今山東長清東南）?！绊n千秋”，人名。“奮”，奮然，挺身而出?！?〕“區(qū)區(qū)”，小?！?0〕“亂”，淫亂?！?1〕“專欲”，一心只想?！?2〕“寶器”，帝王璽印籌各種珍貴器物?！?3〕“虜賣”，掠賣?！?4〕“自脫”，自己脫身。〔15〕“慮計(jì)”，考慮，著想。〔16〕“明王”，即趙嬰齊?！伴L男”，長子。“越妻子”，即趙嬰齊元配南越籍妻子所生的兒子?！靶g(shù)陽侯建德”，即趙建德，據(jù)本書《建元以來侯者年表》，趙建德于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一一一年）因是南越王趙興之兄而被封為術(shù)陽侯。術(shù)陽侯食邑在東?？は纶h（今江蘇睢寧西北）。〔17〕“直”，徑直。“開道”，讓開道路?！敖o食”，供給飲食?！?8〕“函封”，裝在匣內(nèi)并封好?！肮?jié)”，符節(jié)，是授予使者的憑證。〔19〕“謾辭”，欺騙人的言辭?！?0〕“軍鋒”，軍隊(duì)前鋒?！肮凇保谝?，引申為楷模，榜樣。〔21〕“成安侯”，其食邑在今河南臨汝東南?！?2〕“龍亢侯”，其食邑在今安徽蒙城東南?！?3〕“微”，衰弱?！?4〕“力政”，極力干預(yù)政事。一說“政”系“征”的通假字，意指諸侯相互起兵攻擊?！?5〕“譏”，譏刺。〔26〕“晏如”，安然無事的樣子?！?7〕“樓船”，建有高樓的大船，指漢朝水軍?！皫煛保婈?duì)。
元鼎五年秋，衛(wèi)尉路博德為伏波將軍，〔1〕出桂陽，下匯水；〔2〕主爵都尉楊仆為樓船將軍，〔3〕出豫章，〔4〕下橫浦；故歸義越侯二人為戈船、下厲將軍，〔5〕出零陵，〔6〕或下離水，〔7〕或抵蒼梧；使馳義侯因巴蜀罪人，〔8〕發(fā)夜郎兵，〔9〕下牂柯江，〔10〕咸會番禺?！?1〕 【注釋】〔1〕“伏波將軍”，將軍名號?！?〕“匯水”，一作“洭水”，或作“湟水”，即今廣東連江?！?〕“主爵都尉”，官名，掌管封爵事務(wù)。“楊仆”，人名，其事跡見本書《酷吏列傳》?！皹谴瑢④姟?，將軍名號，統(tǒng)領(lǐng)水軍?！?〕“豫章”，郡名，治所在南昌（今江西南昌市）?！?〕“故”，先前?！皻w義”，歸向大義，即投降漢朝?！霸胶睢保环夂畹哪显饺?。“二人”，據(jù)梁廷楠《南越五主傳》，此二人為鄭嚴(yán)、田甲?！案甏保瑢④娒?。以鄭嚴(yán)為戈船將軍。一說是因?qū)⒏曛糜诖拢苑莉札埣霸饺髓彺?，即以之作為將軍名號。“下厲”，將軍名號。以田甲為下厲將軍?！皡枴?，一作“瀨”?！?〕“零陵”，縣名，治所在今廣西全州西南?！?〕“離水”，即今漓江?！?〕“馳義侯”，《史記集解》引徐廣曰：“馳義侯，越人也，名遺?！睋?jù)梁廷楠《南越五主傳》，馳義侯為何遺。“因”，憑借。“巴”，郡名，治所在江州（今四川重慶北）?！笆瘛?，郡名，治所在成都（今四川成都）?！?〕“發(fā)”，征發(fā)。“夜郎”，國名，見本書《西南夷列傳》?！?0〕“牂柯江”，水名，即今北盤江。“牂”，音zāng。〔11〕“咸”，全部?！皶?，會合。
元鼎六年冬，樓船將軍將精卒先陷尋陜，〔1〕破石門，〔2〕得越船粟，〔3〕因推而前，〔4〕挫越鋒，〔5〕以數(shù)萬人待伏波。伏波將軍將罪人，道遠(yuǎn)，會期后，〔6〕與樓船會乃有千余人，遂俱進(jìn)。樓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7〕樓船自擇便處，居?xùn)|南面，伏波居西北面。會暮，〔8〕樓船攻敗越人，縱火燒城。越素聞伏波名，日暮，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為營，遣使者招降者，賜印，復(fù)縱令相招?！?〕樓船力攻燒敵，反驅(qū)而入伏波營中。犁旦，〔10〕城中皆降伏波。呂嘉、建德已夜與其屬數(shù)百人亡入海，〔11〕以船西去。伏波又因問所得降者貴人，以知呂嘉所之，〔12〕遣人追之。以其故校尉司馬蘇弘得建德，〔13〕封為海常侯；〔14〕越郎都稽得嘉，〔15〕封為臨蔡侯。〔16〕 【注釋】〔1〕“尋陜”，地名?！妒酚浰麟[》引姚氏云：“尋陜在始興西三百里，近連口也?！边B口，即今廣東連江匯入北江處。一說“尋陜”即湞陽峽，在今廣東英德南。“陜”，音xiá?！?〕“石門”，地名。在今廣東廣州西北?！?〕“船粟”，船只與糧食。〔4〕“因”，于是?！巴啤保七M(jìn)?！?〕“挫”，挫敗?！霸戒h”，南越軍的前鋒?！?〕“會”，碰巧。“期”，約定的會師期限?！?〕“城守”，據(jù)城防守。〔8〕“會暮”，恰好在天黑時(shí)?！?〕“復(fù)”，再次，又?！翱v”，放出去?！跋嗾小?，去招降南越將士?！?0〕“犁旦”，黎明。“犁”，為“黎”的通假字?！暗?，天明?！?1〕“亡”，逃亡?！?2〕“所之”，所去的方向?！?3〕“故校尉”，前任校尉?！八抉R”，伏波將軍司馬，為伏波將軍的主要僚佐?！疤K弘”，人名?！?4〕“海常侯”，《史記集解》引徐廣曰：“在東萊。”謂其食邑在東萊郡，東萊郡治所在今山東掖縣。一說其食邑在瑯邪郡，瑯邪郡治所在今山東諸縣?！?5〕“越郎”，南越國的郎官。郎官為帝王的侍從官員，掌守衛(wèi)門戶，侍從出行及顧問應(yīng)對等?！岸蓟保嗣?。本書《建元以來侯者年表》作“孫都”。〔16〕“臨蔡侯”，其食邑在河內(nèi)郡，河內(nèi)郡治所在懷縣（今河南武陟西南）。
蒼梧王趙光者，〔1〕越王同姓，聞漢兵至，及越揭陽令定，〔2〕自定屬漢，〔3〕越桂林監(jiān)居翁諭甌駱屬漢，〔4〕皆得為侯?！?〕戈船、下厲將軍兵及馳義侯所發(fā)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為九郡?！?〕伏波將軍益封。〔7〕樓船將軍兵以陷堅(jiān)為將梁侯。〔8〕 【注釋】〔1〕“趙光”，即前面提到的蒼梧秦王。〔2〕“及”，和、同?！敖谊枴?，縣名。屬南?？?，治所在今廣東揭陽西北?！岸ā?，人名。據(jù)《漢書·西南夷兩粵朝鮮傳》，揭陽令為史定?！?〕“自定”，自己安定境內(nèi)?！皩贊h”，歸屬漢朝?！?〕“桂林監(jiān)”，官名。南越所設(shè)管理桂林地區(qū)的官員。“居翁”，人名?！坝鳌?，開導(dǎo)，告知?！?〕“侯”，侯爵。據(jù)本書《建元以來侯者年表》，趙光被封為隨桃侯，史定被封為安道侯，居翁被封為湘成侯?！?〕“九郡”，平定南越后，漢朝將其統(tǒng)治區(qū)域劃分為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珠崖、儋耳等九郡?！?〕“益封”，增加食邑戶數(shù)?！?〕“陷堅(jiān)”，攻陷堅(jiān)固的城防、陣地，亦可指擊潰敵軍的中堅(jiān)力量。
自尉佗初王后，〔1〕五世九十三歲而國亡焉?！?〕 【注釋】〔1〕“初王”，開始稱王?！?〕“五世”，五代。
太史公曰：尉佗之王，本由任囂。〔1〕遭漢初定，〔2〕列為諸侯。隆慮離濕疫，〔3〕佗得以益驕。甌駱相攻，南越動搖。漢兵臨境，嬰齊入朝。其后亡國，征自樛女；〔4〕呂嘉小忠，〔5〕令佗無后?！?〕樓船從欲，〔7〕怠傲失惑；〔8〕伏波困窮，〔9〕智慮愈殖，〔10〕因禍為福?！?1〕成敗之轉(zhuǎn)，〔12〕譬若糾墨?！?3〕 【注釋】〔1〕“本”，原本，本來。〔2〕“遭”，遇到?！俺醵ā?，剛剛平定?！?〕“隆慮”，指隆慮侯周灶統(tǒng)率的軍隊(duì)?！半x”，為“罹”的通假字，碰到，染上?！皾褚摺保睗駩灍峒竟?jié)流行的瘟疫?！?〕“征”，征兆，預(yù)兆?！皹团?，指趙嬰齊娶姓樛女子，并立其為王后一事。〔5〕“小忠”，指呂嘉不肯歸屬漢朝的行為，是僅忠于南越，而沒有考慮大局的發(fā)展變化，故只能稱為“小忠”?！?〕“無后”，指南越王國不能傳續(xù)，不是指沒有后裔?！?〕“從欲”，放縱欲望?！皬摹?，為“縱”的通假字?！?〕“怠傲”，怠惰驕傲。“失惑”，昏惑失職。一說“失”為“泆”的通假字，意為放蕩。〔9〕“困窮”，困迫不得志，遭遇坎坷?！?0〕“智慮”，智謀。“愈殖”，愈益增多。〔11〕“因”，由。〔12〕“轉(zhuǎn)”，轉(zhuǎn)換?！?3〕“糾墨”，幾股繩索纏繞在一起。引伸為禍福轉(zhuǎn)換，就象繩索纏繞，隨時(shí)會變換位置一樣?！凹m”，原義為三股繩繞在一起。“墨”，為“纆”的通假字，原義為兩股繩繞在一起。
【注釋】〔1〕“南越”，亦稱“南粵”，是古代南方越人的一支。原為族名，后又成為趙佗所建之國的國名。其疆域包括今廣東、廣西地區(qū)，南至今越南的北部，北至湖南、貴州兩省的南部。秦統(tǒng)一六國后，在這一地區(qū)設(shè)置桂林、南海、象郡三個(gè)郡級機(jī)構(gòu)進(jìn)行管理?！拔尽保の?。秦、漢時(shí)官名，為郡的最高軍事長官，位在郡守之下，西漢景帝中二年（公元前一四八年）改稱都尉。秦在桂林、南海、象郡三郡未設(shè)郡守，以尉為郡的最高長官，統(tǒng)兵，兼掌民政?！百ⅰ?，音tuó?！?〕“真定”，縣名。西漢初置，屬常山郡，西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一一三年）改隸真定國。治所在今河北正定南。〔3〕“趙氏”，尉佗本來姓趙。因其曾任南海尉，故當(dāng)時(shí)人稱其為尉佗?！?〕“略定”，攻取平定?！皸钤健?，南越人居住的地區(qū)屬于古九州之一的楊州，故稱楊越?！?〕“桂林”，郡名。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置，治所在今廣西桂平西南?！澳虾！?，郡名。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置，治所在番禺（今廣東廣州市）。“象郡”，郡名。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置，治所在臨塵（今廣西崇左）。一說治所在象林（今越南維川南茶轎），又一說治所在盧容（今越南順化東北）。〔6〕“謫”，音zhé，因罪而受到被降職或流放的處罰?！?〕“龍川”，縣名，屬南?？ぃ嗡诮駨V東龍川西北?！傲睢?，縣令，為縣的行政長官。秦制，人口萬戶以上的縣，設(shè)縣令為長官，秩千石至六百石；人口不足萬戶的縣，設(shè)縣長為長官，秩五百石至三百石?！?〕“二世”，秦二世胡亥在位時(shí)期（公元前二一○年至前二○七年）。〔9〕“陳勝”，秦末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其事跡見本書《陳涉世家》?！白鱽y”，造反?！?0〕“項(xiàng)羽”，秦末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之一，其事跡見本書《項(xiàng)羽本紀(jì)》?！皠⒓尽?，即漢高祖劉邦，其事跡見本書《高祖本紀(jì)》。“吳廣”，秦末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其事跡見《陳涉世家》?！?1〕“虎爭”，象老虎奪食那樣兇猛地爭奪。〔12〕“中國”，指中原地區(qū)?！?3〕“畔”，“叛”的通假字?！?4〕“盜兵”，強(qiáng)盜的軍隊(duì)。此處系對農(nóng)民起義軍的誣稱?！?5〕“絕”，斷絕?！靶碌馈?，秦朝新開辟的通往南海等三郡的道路?！?6〕“負(fù)”，背靠著?！吧诫U(xiǎn)”，指五嶺等山脈形成的險(xiǎn)要地勢?！?7〕“中國人”，指被遷徙到這一地區(qū)的中原人。〔18〕“長吏”，地位較高的官吏。長，音zhǎng?！盁o足”，不足以，不值得。〔19〕“行”，代行。一般是指由低級官員代理較高職務(wù)。〔20〕“移”，傳遞?！跋?，古代官府文書的一種，多用于征召、聲討或征伐?！皺M浦”，關(guān)名，在今廣東韶關(guān)東北?！瓣柹健?，關(guān)名，在今廣東陽山西北。“湟溪關(guān)”，關(guān)名，在今廣東英德西南。〔21〕“絕道”，斷絕道路?！?2〕“黨”，黨羽。“假守”，代理地方長官。
高帝已定天下，〔1〕為中國勞苦，故釋佗弗誅。〔2〕漢十一年，遣陸賈因立佗為南越王，〔3〕與剖符通使，〔4〕和集百越，〔5〕毋為南邊患害，〔6〕與長沙接境?！?〕 【注釋】〔1〕“高帝”，即漢高祖劉邦?！?〕“弗”，不?！罢D”，討伐?！?〕“陸賈”，西漢初期政治家、文學(xué)家，其事跡見本書《酈生陸賈列傳》?！耙颉保蛞u，指承認(rèn)趙佗自立為南越武王的事實(shí)，正式予以封號?！?〕“剖符”，皇帝分封諸侯或派遣將帥出征時(shí)，將金、玉、銅、竹等制成的符一分為二，君、臣各執(zhí)一半，作為憑證，需要時(shí)可以合在一起以檢驗(yàn)真?zhèn)巍４颂幭禎h朝正式封趙佗為南越王的一種表示?！?〕“和集”，即和輯，和睦安定?！鞍僭健保戏皆饺烁鞣种У目偡Q，亦作“百粵”?！?〕“毋”，不要?！澳线叀保笣h朝的南部邊境?！?〕“長沙”，指長沙國，系西漢初分封的諸王國之一，治所在臨湘（今湖南長沙）。
高后時(shí)，〔1〕有司請禁南越關(guān)市鐵器?！?〕佗曰：“高帝立我，通使物，〔3〕今高后聽讒臣，別異蠻夷，隔絕器物，此必長沙王計(jì)也，〔4〕欲倚中國，擊滅南越而并王之，自為功也?！庇谑琴⒛俗宰鹛枮槟显轿涞?，發(fā)兵攻長沙邊邑，敗數(shù)縣而去焉。高后遣將軍隆慮侯灶往擊之。〔5〕會暑濕，〔6〕士卒大疫，〔7〕兵不能逾嶺?！?〕歲余，高后崩，〔9〕即罷兵?！?0〕佗因此以兵威邊，〔11〕財(cái)物賂遺閩越、西甌、駱，〔12〕役屬焉，〔13〕東西萬余里。乃乘黃屋左纛，〔14〕稱制，〔15〕與中國侔?！?6〕 【注釋】〔1〕“高后”，即呂雉，漢高帝劉邦的皇后。其事跡見本書《呂太后本紀(jì)》?！?〕“有司”，有關(guān)部門。“關(guān)市”，在邊境關(guān)口所設(shè)立的貿(mào)易市場，與境外少數(shù)民族進(jìn)行交換貿(mào)易。〔3〕“使物”，使者與物資?！?〕“長沙王”，指長沙恭（一作“共”）王吳右，他于公元前一八六年至前一七八年在位，是吳芮的曾孫?！?〕“隆慮”，縣名，屬河內(nèi)郡，治所在今河南林縣。“灶”，即周灶。周灶跟隨劉邦進(jìn)攻項(xiàng)羽有功，于漢高帝劉邦六年（公元前二○一年）正月被封為隆慮侯?！?〕“暑濕”，夏季酷熱潮濕的天氣?！?〕“大疫”，疾疫流行?！?〕“逾”，翻越?！皫X”，指陽山嶺，在今廣東陽山縣境內(nèi)?！?〕“崩”，皇帝或皇后去世稱崩。〔10〕“罷兵”，停止軍事行動?！?1〕“威邊”，在邊境耀武揚(yáng)威?！?2〕“賂遺”，賂贈?！斑z”，音wèi。“閩越”，族名，古代南方越人的一支，詳見本書《東越列傳》?！拔鳟T”，古代南方越人的一支，一說即駱越?！榜槨保樤?，古代南方越人的一支?！?3〕“役”，役使?！皩佟?，歸屬?！?4〕“黃屋”，以黃繒作車蓋的里子，是皇帝所乘車輛上的專有裝飾?！白篝睢保糜谲嚭庾髠?cè)的以旄牛尾或雉尾作成的裝飾旗，也是皇帝所乘車輛上的專有裝飾?！棒睢?，音dàO?！?5〕“稱制”，自稱皇帝，以制書發(fā)布命令?！?6〕“中國”，指漢朝。“侔”，音móu，相等。
及孝文帝元年，〔1〕初鎮(zhèn)撫天下，使告諸侯四夷從代來即位意，〔2〕喻盛德焉。乃為佗親冢在真定，〔3〕置守邑，〔4〕歲時(shí)奉祀。〔5〕召其從昆弟，〔6〕尊官厚賜寵之。詔丞相陳平等舉可使南越者，〔7〕平言好畤陸賈，〔8〕先帝時(shí)習(xí)使南越?！?〕乃召賈以為太中大夫，〔10〕往使。因讓佗自立為帝，〔11〕曾無一介之使報(bào)者?！?2〕陸賈至南越，王甚恐，為書謝，〔13〕稱曰：“蠻夷大長老夫臣佗，〔14〕前日高后隔異南越，〔15〕竊疑長沙王讒臣，〔16〕又遙聞高后盡誅佗宗族，掘燒先人冢，以故自棄，〔17〕犯長沙邊境。且南方卑濕，〔18〕蠻夷中間，其東閩越千人眾號稱王，其西甌駱裸國亦稱王?！?9〕老臣妄竊帝號，〔20〕聊以自娛，豈敢以聞天王哉！”〔21〕乃頓首謝，〔22〕愿長為藩臣，〔23〕奉貢職?！?4〕于是乃下令國中曰：“吾聞兩雄不俱立，兩賢不并世?；实郏t天子也。自今以后，去帝制黃屋左纛?！标戀Z還報(bào)，孝文帝大說?！?5〕遂至孝景時(shí)，〔26〕稱臣，使人朝請。〔27〕然南越其居國竊如故號名，〔28〕其使天子，稱王朝命如諸侯?！?9〕至建元四年卒?！?0〕 【注釋】〔1〕“孝文帝”，即漢文帝劉恒，其事跡見本書《孝文本紀(jì)》?！?〕“使”，派遣使者。“代”，代國，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劉恒于漢高帝十一年（公元前一九六年）被封為代王。高后八年（公元前一八○年），周勃等平定諸日之亂后，迎請劉恒到長安即位稱帝。〔3〕“佗親”，趙佗的父、母親?！摆！?，墳?zāi)埂！?〕“置”，設(shè)置。“守邑”，專門守護(hù)墳?zāi)沟拿駪?。?〕“歲時(shí)”，逢年過節(jié)?！胺铎搿?，舉行祭祀?！?〕“從昆弟”，堂兄弟?！?〕“丞相”，朝中百官之首，輔佐皇帝，綜理全國政務(wù)，兼掌司法、軍事，可自己辟置僚屬，有舉薦、劾奏及處罰官員的權(quán)力，秩萬石。“陳平”，漢初重要政治家，其事跡見本書《陳丞相世家》。〔8〕“好畤”，縣名，治所在今陜西乾縣東北?！瓣戀Z”，見前文注。陸賈系好畤人?！?〕“先帝”，指漢高帝劉邦?！傲?xí)”，熟悉?！?0〕“太中大夫”，皇帝左右的侍從官員，掌顧問應(yīng)對，奉詔出使。屬郎中令，秩比千石。亦作“大中大夫”?！?1〕“讓”，責(zé)備。〔12〕“一介”，一個(gè)?！?3〕“謝”，謝罪，表示歉意?！?4〕“大長”，首領(lǐng)?！袄戏颉保夏昙o(jì)男子的自稱?！?5〕“隔”，隔絕?！爱悺?，不同。延伸為視為異類。〔16〕“竊”，私下，暗中。“讒”，說別人壞話以破壞他人間的關(guān)系。〔17〕“以故”，因此?！白詶墶?，自暴自棄。此系趙佗通過自貶而掩飾自己的過失。〔18〕“卑濕”，地勢低下，氣候潮濕?！?9〕“甌駱”，西甌與駱越。“裸國”，百姓赤身裸體的國家。嶺南氣候炎熱，當(dāng)?shù)厣贁?shù)民族衣著較少，故被視為裸體。〔20〕“妄竊”，妄自竊取?！?1〕“豈敢”，怎么敢?！奥劇保犚?。此處指向上匯報(bào)?！疤焱酢保瑢h朝皇帝的尊稱。〔22〕“頓首”，叩頭?！?3〕“藩臣”，屬國之臣?！?4〕“奉”，遵從?！柏暵殹?，進(jìn)貢的職守。〔25〕“說”，音yuè，歡喜?！?6〕“孝景”，即漢景帝劉啟，其事跡見本書《孝景本紀(jì)》。〔27〕“朝請”，朝見天子。古代諸侯王朝見天子，春季朝見稱為朝，秋季朝見稱為請。〔28〕“居國”，在國中?！肮侍枴?，原先的皇帝名號?！?9〕“稱王”，自稱漢朝封授的南越王號。“朝命”，接受朝廷命令?！?0〕“建元”，漢武帝所置年號。建元四年為公元前一三七年?！白洹?，去世。趙佗如于此年去世，則享年一百余歲。一說“卒”為衍字，“至建元四年”與下文連讀。
佗孫胡為南越王。此時(shí)閩越王郢興兵擊南越邊邑，〔1〕胡使人上書曰：“兩越俱為藩臣，〔2〕毋得擅興兵相攻擊。〔3〕今閩越興兵侵臣，臣不敢興兵，唯天子詔之?！庇谑翘熳佣嗄显搅x〔4〕，守職約，為興師，遣兩將軍往討閩越。〔5〕兵未逾嶺，閩越王弟余善殺郢以降，〔6〕于是罷兵。
【注釋】〔1〕“此時(shí)”，指漢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一三五年）。〔2〕“兩越”，即南越、閩越?！?〕“擅”，擅自。〔4〕“多”，贊許?！?〕“兩將軍”，即大行王恢與大農(nóng)令韓安國?！?〕“余善”，閩越王郢之弟，其事跡見本書《東越列傳》。
天子使莊助往諭意南越王，〔1〕胡頓首曰：“天子乃為臣興兵討閩越，死無以報(bào)德！”遣太子?jì)臊R入宿衛(wèi)。〔2〕謂助曰：“國新被寇，〔3〕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裝入見天子?！薄?〕助去后，其大臣諫胡曰：“漢興兵誅郢，亦行以驚動南越。且先王昔言，〔5〕事天子期無失禮，〔6〕要之不可以說好語入見?！?〕入見則不得復(fù)歸，亡國之勢也。”于是胡稱病，〔8〕竟不入見。后十余歲，胡實(shí)病甚，太子?jì)臊R請歸。胡薨，〔9〕謚為文王?！?0〕 【注釋】〔1〕“莊助”，人名。后世史家避東漢明帝諱，改“莊”為“嚴(yán)”，遂稱其為嚴(yán)助。其事跡見《漢書》本傳?！爸I”，告訴?！?〕“宿衛(wèi)”，在宮中侍衛(wèi)。趙胡遣子入侍，既是親密與漢朝的關(guān)系，又有充作人質(zhì)的意思?！?〕“被”，遭受?！翱堋?，敵人侵?jǐn)_?！?〕“裝”，整頓行裝。〔5〕“先王”，指南越武王趙佗?！?〕“事”，奉事?！捌凇保Ｍ?。〔7〕“要之”，總之?！罢f”，音yuè，喜歡?！昂谜Z”，動聽的言辭。“入見”，入朝拜見天子?！?〕“稱病”，自稱有病?！?〕“薨”，音hōng，去世。古代只有帝王、諸侯或高官去世稱薨。趙胡的墓葬于一九八三年六月被發(fā)現(xiàn)，位于今廣州市象崗山，內(nèi)有隨葬器物數(shù)千件，并發(fā)現(xiàn)刻有“文帝行璽”的龍紐金印，表明其在國內(nèi)亦曾使用帝號。出土器物證實(shí)墓主系第二代南越王趙昧，在國內(nèi)自稱文帝，與趙胡系一人。有些學(xué)者認(rèn)為史籍中的趙胡系趙昧之誤，目前尚無定論。墓葬發(fā)掘情況詳見廣州象崗漢墓發(fā)掘隊(duì)《西漢南越王墓發(fā)掘初步報(bào)告》，載《考古》一九八四年第三期?！?0〕“謚”，謚號。帝王及諸侯、大臣去世后，由君王或其后人根據(jù)其一生事跡所加給的有褒貶含義的稱號。
嬰齊代立，即藏其先武帝璽?！?〕嬰齊其入宿衛(wèi)在長安時(shí)，〔2〕取邯鄲樛氏女，〔3〕生子興。及即位，上書請立樛氏女為后，〔4〕興為嗣?！?〕漢數(shù)使使者風(fēng)諭嬰齊，〔6〕嬰齊尚樂擅殺生自恣，〔7〕懼入見要用漢法，〔8〕比內(nèi)諸侯，〔9〕固稱病，〔10〕遂不入見。遣子次公入宿衛(wèi)。嬰齊薨，謚為明王。〔11〕 【注釋】〔1〕“藏”，收藏起來，不再使用。“先”，先人，祖上?！碍t”，皇帝所用印章的專稱?！?〕“長安”，西漢都城，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北。〔3〕“取”，即“娶”。“邯鄲”，縣名，治所在今河北邯鄲?！皹褪稀保諛偷娜思??！皹汀?，音jiū?！?〕“后”，王后?！?〕“嗣”，王位繼承人?！?〕“風(fēng)諭”，用較為含蓄的話進(jìn)行暗示與勸告。“風(fēng)”，音fěng。〔7〕“尚”，仍然?！皹贰?，喜好。“擅殺生”，擅自使用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白皂А?，自我放縱，為所欲為?！?〕“要”，要挾?！耙?，音yāo?！?〕“比”，比于，與……相同?！?0〕“固”，堅(jiān)持?！?1〕一九八三年在廣州西村車輛段宿舍工地發(fā)掘一座西漢前期大型木槨墓，曾被盜掘，根據(jù)整理出的玉飾等器物推測可能系趙嬰齊之墓。見麥英豪《象崗南越王墓反映的諸問題》，載一九八七年《嶺南文史》第一○輯。
太子興代立，其母為太后。太后自未為嬰齊姬時(shí)，〔1〕嘗與霸陵人安國少季通?！?〕及嬰齊薨后，元鼎四年，〔3〕漢使安國少季往諭王、王太后以入朝，比內(nèi)諸侯；令辯士諫大夫終軍等宣其辭，〔4〕勇士魏臣等輔其缺，〔5〕衛(wèi)尉路博德將兵屯桂陽，〔6〕待使者。王年少，太后中國人也，嘗與安國少季通，其使，復(fù)私焉。〔7〕國人頗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亂起，亦欲倚漢威，數(shù)勸王及群臣求內(nèi)屬?！?〕即因使者上書，〔9〕請比內(nèi)諸侯，三歲一朝，除邊關(guān)?！?0〕于是天子許之，賜其丞相呂嘉銀印，〔11〕及內(nèi)史、中尉、大傅印，〔12〕余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13〕用漢法，比內(nèi)諸侯。使者皆留填撫之?！?4〕王、王太后飭治行裝重赍，〔15〕為入朝具。〔16〕 【注釋】〔1〕“姬”，妾。〔2〕“嘗”，曾經(jīng)?！鞍粤辍保h名，治所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北?！鞍矅偌尽?，人名。安國為復(fù)姓?！巴ā保酵??！?〕元鼎”，漢武帝年號。元鼎四年為公元前一一三年?！?〕“辯士”，長于論辯之士?！爸G大夫”，官名。掌諫議，屬郎中令，秩比八百石，無定員?！敖K軍”，人名。其事跡見《漢書》本傳?！靶保_(dá)，宣講?！?〕“輔”，輔助?！叭薄?，不足?！妒酚浖狻芬鞆V曰：“一作‘決’?！薄稘h書·西南夷兩粵朝鮮傳》作“決”，顏師古注曰：“助令決策也?！薄?〕“衛(wèi)尉”，官名。掌統(tǒng)率衛(wèi)士守護(hù)皇宮，有時(shí)亦被派遣統(tǒng)兵出征。秩中二千石，為九卿之一?！奥凡┑隆保嗣?。其事跡附見本書《衛(wèi)將軍驃騎列傳》?！皩ⅰ?，音jiàng，統(tǒng)率?！巴汀保v扎?！肮痍枴?，郡名，治所在郴縣（今湖南郴州）?！?〕“復(fù)私”，再次私通?！?〕“內(nèi)屬”，向內(nèi)歸屬漢朝?！?〕“因”，通過?！?0〕“除”，撤除?！斑呹P(guān)”，邊境上的關(guān)口要塞?！?1〕“丞相”，官名。此系南越王國最高行政長官，與朝廷中的丞相名稱雖同，地位相差甚遠(yuǎn)。漢朝丞相秩萬石，金印紫綬；諸王國相秩二千石，銀印青綬。西漢初，諸王國設(shè)相國，輔佐國君掌管國政；漢惠帝元年（公元前一九四年），改名為丞相；漢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一四五年），又改名為相。因南越王國的獨(dú)立性較大，故仍稱丞相?！般y印”，銀制成的印章，一般授予二千石官員使用?！?2〕“內(nèi)史”，官名。諸王國中掌管民政事務(wù)的官員，地位僅次于相?！爸形尽?，官名。諸王國中的軍事長官，掌國中軍事?！按蟾怠?，官名，即太傅。諸王國置，以輔導(dǎo)國君，一般不管理具體事務(wù)。〔13〕“黥”，古代的一種刑罰。以刀刻刺犯人的額部或面頰，再涂上墨，亦稱墨刑。“劓”，古代的一種刑罰，以刀割去犯人的鼻子。漢文帝時(shí)期下令廢除這些殘損人肢體、形象的肉刑，代之以其他刑罰?！?4〕“填撫”，鎮(zhèn)定安撫?！疤睢?，此處為“鎮(zhèn)”的通假字。〔15〕“飭治”，整治。“飭”，音chì?！瓣濉保魖ī，為“資”的通假字，資財(cái)?！?6〕“具”，準(zhǔn)備。
其相呂嘉年長矣，〔1〕相三王，〔2〕宗族官仕為長吏者七十余人，〔3〕男盡尚王女，〔4〕女盡嫁王子兄弟宗室，及蒼梧秦王有連。〔5〕其居國中甚重，〔6〕越人信之，多為耳目者，〔7〕得眾心愈于王?！?〕王之上書，數(shù)諫止王，王弗聽?！?〕有畔心，〔10〕數(shù)稱病不見漢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勢未能誅?！?1〕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發(fā)，〔12〕乃置酒，介漢使者權(quán)，〔13〕謀誅嘉等。使者皆東鄉(xiāng)，〔14〕太后南鄉(xiāng)，王北鄉(xiāng)，相嘉、大臣皆西鄉(xiāng)，侍坐飲。嘉弟為將，將卒居宮外。〔15〕酒行，太后謂嘉曰：“南越內(nèi)屬，國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16〕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17〕遂莫敢發(fā)。嘉見耳目非是，〔18〕即起而出。太后怒，欲嘉以矛，〔19〕王止太后。嘉遂出，分其弟兵就舍，〔20〕稱病，不肯見王及使者。乃陰與大臣作亂?！?1〕王素?zé)o意誅嘉，〔22〕嘉知之，以故數(shù)月不發(fā)。太后有淫行，〔23〕國人不附，欲獨(dú)誅嘉等，力又不能。
【注釋】〔1〕“相”，丞相的省稱?！?〕“三王”，指南越文王趙胡、明王趙嬰齊及趙興?！?〕“官仕”，出仕為官?！?〕“尚”，娶，一般指臣民與帝王之女結(jié)親。〔5〕“及”，與?！吧n梧秦王”，即趙光，是居住在蒼梧地區(qū)的越人首領(lǐng)，他自稱秦王。漢朝平定南越后，設(shè)置蒼梧郡，治所在廣信（今廣西梧州）?！坝羞B”，有聯(lián)姻關(guān)系?！?〕“甚重”，權(quán)勢甚重。〔7〕“耳目”，偵聽消息的人?！?〕“愈”，超過?！?〕“弗”，不?！?0〕“畔”，叛的通假字?！?1〕“勢”，當(dāng)時(shí)的形勢。〔12〕“先事發(fā)”，首先發(fā)動政變?！?3〕“介”，憑借?！?4〕“東鄉(xiāng)”，面向東方。“鄉(xiāng)”，音xiàng，為“向”的通假字。以下同?！?5〕“將卒”，統(tǒng)率兵士?！?6〕“相君”，對丞相的尊稱?！?7〕“狐疑”，疑慮不決。“相杖”，相互觀望?！?8〕“耳目非是”，酒席中的侍者與平常不同?！?9〕“”，音cōng，本義為小矛，引申為用矛等兵器沖刺?！?0〕“就舍”，返回家中?！?1〕“陰”，暗中?！?2〕“素”，一向?！?3〕“淫行”，淫蕩行為。
天子聞嘉不聽王，〔1〕王、王太后弱孤不能制，使者怯無決?！?〕又以為王、王太后已附漢，獨(dú)呂嘉為亂，不足以興兵，欲使莊參以二千人往使?！?〕參曰：“以好往，〔4〕數(shù)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無足以為也。”〔5〕辭不可，〔6〕天子罷參也?！?〕郟壯士故濟(jì)北相韓千秋奮曰：〔8〕“以區(qū)區(qū)之越，〔9〕又有王、太后應(yīng)，獨(dú)相呂嘉為害，愿得勇士二百人，必?cái)丶我詧?bào)?！庇谑翘熳忧睬锱c王太后弟樛樂將二千人往。入越境，呂嘉等乃遂反，下令國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國人也，又與使者亂，〔10〕專欲內(nèi)屬，〔11〕盡持先王寶器入獻(xiàn)天子以自媚，〔12〕多從人，行至長安，虜賣以為僮仆?！?3〕取自脫一時(shí)之利，〔14〕無顧趙氏社稷，為萬世慮計(jì)之意?！薄?5〕乃與其弟將卒攻殺王、太后及漢使者。遣人告蒼梧秦王及其諸郡縣，立明王長男越妻子術(shù)陽侯建德為王?！?6〕而韓千秋兵入，破數(shù)小邑。其后越直開道給食，〔17〕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擊千秋等，遂滅之。使人函封漢使者節(jié)置塞上，〔18〕好為謾辭謝罪，〔19〕發(fā)兵于要害處。于是天子曰：“韓千秋雖無成功，亦軍鋒之冠。〔20〕封其子延年為成安侯。〔21〕樛樂，其姊為王太后，首愿屬漢，封其子廣德為龍亢侯。”〔22〕乃下赦曰：“天子微，〔23〕諸侯力政，〔24〕譏臣不討賊?！?5〕今呂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26〕令罪人及江淮以南樓船十萬師往討之?！薄?7〕 【注釋】〔1〕“不聽”，不服從?！?〕“怯”，膽怯，怯懦?！盁o決”，不能決斷?！?〕“莊參”，人名?！?〕“好”，友好的形式?！?〕“無足以為”，不足以有所作為。〔6〕“辭”，推辭?！?〕“罷”，停止?！?〕“郟”，縣名，治所在今河南郟縣。“故”，先前的，前任。“濟(jì)北相”，官名，即濟(jì)北國相。濟(jì)北國治所在盧縣（今山東長清東南）?！绊n千秋”，人名。“奮”，奮然，挺身而出?！?〕“區(qū)區(qū)”，小?！?0〕“亂”，淫亂?！?1〕“專欲”，一心只想?！?2〕“寶器”，帝王璽印籌各種珍貴器物?！?3〕“虜賣”，掠賣?！?4〕“自脫”，自己脫身。〔15〕“慮計(jì)”，考慮，著想。〔16〕“明王”，即趙嬰齊?！伴L男”，長子。“越妻子”，即趙嬰齊元配南越籍妻子所生的兒子?！靶g(shù)陽侯建德”，即趙建德，據(jù)本書《建元以來侯者年表》，趙建德于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一一一年）因是南越王趙興之兄而被封為術(shù)陽侯。術(shù)陽侯食邑在東?？は纶h（今江蘇睢寧西北）。〔17〕“直”，徑直。“開道”，讓開道路?！敖o食”，供給飲食?！?8〕“函封”，裝在匣內(nèi)并封好?！肮?jié)”，符節(jié)，是授予使者的憑證。〔19〕“謾辭”，欺騙人的言辭?！?0〕“軍鋒”，軍隊(duì)前鋒?！肮凇保谝?，引申為楷模，榜樣。〔21〕“成安侯”，其食邑在今河南臨汝東南?！?2〕“龍亢侯”，其食邑在今安徽蒙城東南?！?3〕“微”，衰弱?！?4〕“力政”，極力干預(yù)政事。一說“政”系“征”的通假字，意指諸侯相互起兵攻擊?！?5〕“譏”，譏刺。〔26〕“晏如”，安然無事的樣子?！?7〕“樓船”，建有高樓的大船，指漢朝水軍?！皫煛保婈?duì)。
元鼎五年秋，衛(wèi)尉路博德為伏波將軍，〔1〕出桂陽，下匯水；〔2〕主爵都尉楊仆為樓船將軍，〔3〕出豫章，〔4〕下橫浦；故歸義越侯二人為戈船、下厲將軍，〔5〕出零陵，〔6〕或下離水，〔7〕或抵蒼梧；使馳義侯因巴蜀罪人，〔8〕發(fā)夜郎兵，〔9〕下牂柯江，〔10〕咸會番禺?！?1〕 【注釋】〔1〕“伏波將軍”，將軍名號?！?〕“匯水”，一作“洭水”，或作“湟水”，即今廣東連江?！?〕“主爵都尉”，官名，掌管封爵事務(wù)。“楊仆”，人名，其事跡見本書《酷吏列傳》?！皹谴瑢④姟?，將軍名號，統(tǒng)領(lǐng)水軍?！?〕“豫章”，郡名，治所在南昌（今江西南昌市）?！?〕“故”，先前?！皻w義”，歸向大義，即投降漢朝?！霸胶睢保环夂畹哪显饺?。“二人”，據(jù)梁廷楠《南越五主傳》，此二人為鄭嚴(yán)、田甲?！案甏保瑢④娒?。以鄭嚴(yán)為戈船將軍。一說是因?qū)⒏曛糜诖拢苑莉札埣霸饺髓彺?，即以之作為將軍名號。“下厲”，將軍名號。以田甲為下厲將軍?！皡枴?，一作“瀨”?！?〕“零陵”，縣名，治所在今廣西全州西南?！?〕“離水”，即今漓江?！?〕“馳義侯”，《史記集解》引徐廣曰：“馳義侯，越人也，名遺?！睋?jù)梁廷楠《南越五主傳》，馳義侯為何遺。“因”，憑借。“巴”，郡名，治所在江州（今四川重慶北）?！笆瘛?，郡名，治所在成都（今四川成都）?！?〕“發(fā)”，征發(fā)。“夜郎”，國名，見本書《西南夷列傳》?！?0〕“牂柯江”，水名，即今北盤江。“牂”，音zāng。〔11〕“咸”，全部?！皶?，會合。
元鼎六年冬，樓船將軍將精卒先陷尋陜，〔1〕破石門，〔2〕得越船粟，〔3〕因推而前，〔4〕挫越鋒，〔5〕以數(shù)萬人待伏波。伏波將軍將罪人，道遠(yuǎn)，會期后，〔6〕與樓船會乃有千余人，遂俱進(jìn)。樓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7〕樓船自擇便處，居?xùn)|南面，伏波居西北面。會暮，〔8〕樓船攻敗越人，縱火燒城。越素聞伏波名，日暮，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為營，遣使者招降者，賜印，復(fù)縱令相招?！?〕樓船力攻燒敵，反驅(qū)而入伏波營中。犁旦，〔10〕城中皆降伏波。呂嘉、建德已夜與其屬數(shù)百人亡入海，〔11〕以船西去。伏波又因問所得降者貴人，以知呂嘉所之，〔12〕遣人追之。以其故校尉司馬蘇弘得建德，〔13〕封為海常侯；〔14〕越郎都稽得嘉，〔15〕封為臨蔡侯。〔16〕 【注釋】〔1〕“尋陜”，地名?！妒酚浰麟[》引姚氏云：“尋陜在始興西三百里，近連口也?！边B口，即今廣東連江匯入北江處。一說“尋陜”即湞陽峽，在今廣東英德南。“陜”，音xiá?！?〕“石門”，地名。在今廣東廣州西北?！?〕“船粟”，船只與糧食。〔4〕“因”，于是?！巴啤保七M(jìn)?！?〕“挫”，挫敗?！霸戒h”，南越軍的前鋒?！?〕“會”，碰巧。“期”，約定的會師期限?！?〕“城守”，據(jù)城防守。〔8〕“會暮”，恰好在天黑時(shí)?！?〕“復(fù)”，再次，又?！翱v”，放出去?！跋嗾小?，去招降南越將士?！?0〕“犁旦”，黎明。“犁”，為“黎”的通假字?！暗?，天明?！?1〕“亡”，逃亡?！?2〕“所之”，所去的方向?！?3〕“故校尉”，前任校尉?！八抉R”，伏波將軍司馬，為伏波將軍的主要僚佐?！疤K弘”，人名?！?4〕“海常侯”，《史記集解》引徐廣曰：“在東萊。”謂其食邑在東萊郡，東萊郡治所在今山東掖縣。一說其食邑在瑯邪郡，瑯邪郡治所在今山東諸縣?！?5〕“越郎”，南越國的郎官。郎官為帝王的侍從官員，掌守衛(wèi)門戶，侍從出行及顧問應(yīng)對等?！岸蓟保嗣?。本書《建元以來侯者年表》作“孫都”。〔16〕“臨蔡侯”，其食邑在河內(nèi)郡，河內(nèi)郡治所在懷縣（今河南武陟西南）。
蒼梧王趙光者，〔1〕越王同姓，聞漢兵至，及越揭陽令定，〔2〕自定屬漢，〔3〕越桂林監(jiān)居翁諭甌駱屬漢，〔4〕皆得為侯?！?〕戈船、下厲將軍兵及馳義侯所發(fā)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為九郡?！?〕伏波將軍益封。〔7〕樓船將軍兵以陷堅(jiān)為將梁侯。〔8〕 【注釋】〔1〕“趙光”，即前面提到的蒼梧秦王。〔2〕“及”，和、同?！敖谊枴?，縣名。屬南?？?，治所在今廣東揭陽西北?！岸ā?，人名。據(jù)《漢書·西南夷兩粵朝鮮傳》，揭陽令為史定?！?〕“自定”，自己安定境內(nèi)?！皩贊h”，歸屬漢朝?！?〕“桂林監(jiān)”，官名。南越所設(shè)管理桂林地區(qū)的官員。“居翁”，人名?！坝鳌?，開導(dǎo)，告知?！?〕“侯”，侯爵。據(jù)本書《建元以來侯者年表》，趙光被封為隨桃侯，史定被封為安道侯，居翁被封為湘成侯?！?〕“九郡”，平定南越后，漢朝將其統(tǒng)治區(qū)域劃分為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珠崖、儋耳等九郡?！?〕“益封”，增加食邑戶數(shù)?！?〕“陷堅(jiān)”，攻陷堅(jiān)固的城防、陣地，亦可指擊潰敵軍的中堅(jiān)力量。
自尉佗初王后，〔1〕五世九十三歲而國亡焉?！?〕 【注釋】〔1〕“初王”，開始稱王?！?〕“五世”，五代。
太史公曰：尉佗之王，本由任囂。〔1〕遭漢初定，〔2〕列為諸侯。隆慮離濕疫，〔3〕佗得以益驕。甌駱相攻，南越動搖。漢兵臨境，嬰齊入朝。其后亡國，征自樛女；〔4〕呂嘉小忠，〔5〕令佗無后?！?〕樓船從欲，〔7〕怠傲失惑；〔8〕伏波困窮，〔9〕智慮愈殖，〔10〕因禍為福?！?1〕成敗之轉(zhuǎn)，〔12〕譬若糾墨?！?3〕 【注釋】〔1〕“本”，原本，本來。〔2〕“遭”，遇到?！俺醵ā?，剛剛平定?！?〕“隆慮”，指隆慮侯周灶統(tǒng)率的軍隊(duì)?！半x”，為“罹”的通假字，碰到，染上?！皾褚摺保睗駩灍峒竟?jié)流行的瘟疫?！?〕“征”，征兆，預(yù)兆?！皹团?，指趙嬰齊娶姓樛女子，并立其為王后一事。〔5〕“小忠”，指呂嘉不肯歸屬漢朝的行為，是僅忠于南越，而沒有考慮大局的發(fā)展變化，故只能稱為“小忠”?！?〕“無后”，指南越王國不能傳續(xù)，不是指沒有后裔?！?〕“從欲”，放縱欲望?！皬摹?，為“縱”的通假字?！?〕“怠傲”，怠惰驕傲。“失惑”，昏惑失職。一說“失”為“泆”的通假字，意為放蕩。〔9〕“困窮”，困迫不得志，遭遇坎坷?！?0〕“智慮”，智謀。“愈殖”，愈益增多。〔11〕“因”，由。〔12〕“轉(zhuǎn)”，轉(zhuǎn)換?！?3〕“糾墨”，幾股繩索纏繞在一起。引伸為禍福轉(zhuǎn)換，就象繩索纏繞，隨時(shí)會變換位置一樣?！凹m”，原義為三股繩繞在一起。“墨”，為“纆”的通假字，原義為兩股繩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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