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到達(dá)“冰點”酒吧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這個時間酒吧里剛剛熱鬧起來,許多打扮得或妖艷或假正經(jīng)的人在酒吧內(nèi)穿梭,剛剛開始的夜生活已經(jīng)無比喧囂。
這個酒吧離我所在的大學(xué)只有兩站地,所以來此玩的學(xué)生也不少,今天好像還有人過生日。
過生日的那桌人起哄著點了一首歌,我便上臺唱,是王菲的《棋子》,也是我最喜歡的歌。
臺上燈光曖昧,臺下人影朦朧,我半閉著眼睛,投入到音樂當(dāng)中。我愛極了這種感覺,大家看不清彼此,一切丑陋與血腥都被黑暗所掩蓋,世界仿佛是溫情脈脈的,卻又有著安全的距離。
這是一個奇異的空間,無限喧囂,無限孤單,卻又無限接近自由。我化身為暗夜女王,在自己的世界里淺吟低唱。我是一顆棋子,在你布下的棋局里艱難跋涉,你已含笑隨風(fēng)而逝,可我什么時候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一曲唱畢,臺下寂然,片刻過后,有人領(lǐng)頭鼓掌起哄,還有人送上了鮮花。鬧了一陣子之后,酒吧里又恢復(fù)了之前的熱鬧喧嘩。
我松了一口氣,暫時到舞臺旁邊休息。
酒吧的小妹幫忙把花束送了過來,還朝我擠眉弄眼:“葉星,瞧,你的騎士又給你送花了?!?/p>
那是一束長梗玫瑰,熱烈的紅色如火如荼,像血一樣刺痛了我的眼睛。包裝上別著一張精致的卡片,上面的簽名龍飛鳳舞,一如他本人——熱情,沖動,又幼稚得有些可笑。
我朝簽名的主人看過去,那家伙正坐在酒吧里最顯眼的位子上。他自斟自飲著,在看到我的注目禮后,還故作瀟灑地舉起了杯子,沖我點頭示意。
我很無語。
這家伙名叫孟然,是我的追隨者之一。自從我開始在酒吧唱歌以后,就莫名其妙地多出了許多粉絲,他們經(jīng)常到這個酒吧來捧場,這給酒吧帶來了一定的好處,我的出場費也一升再升,甚至還曾有星探來找過我,說要把我包裝成專業(yè)歌手。不過我的理想并不在此,出來賣唱只是一種謀生手段而已。
孟然,又是這個家伙。從我到“冰點”唱歌的第一天開始,他每天都坐在同一個位置上聽我唱歌,時不時還會閉著眼睛跟著節(jié)奏拍手,好像真的懂音樂一般,實際上,“冰點”所有的人都知道孟然喜歡我,我卻不清楚他喜歡的是在臺上唱歌的暗夜女王還是葉星。如果他知道所有真相之后,還會喜歡我嗎?
我輕笑著把那束花送給一旁的小丫頭說:“送給你了,不喜歡就扔掉吧?!?/p>
她受寵若驚地瞪大眼睛望著我說:“謝謝葉姐。”
“不客氣。”我揮揮手朝著孟然的方向走去,他坐在那兒守著一杯調(diào)好的“rainbow”等著我。這是我們的習(xí)慣,我唱完歌,習(xí)慣性的喝一口清水,然后喝一杯他特地給我調(diào)的“rainbow”,這款酒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像彩虹,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孟然把它送到我面前時,帶給我的驚喜、開心,是我過去很久都不曾有過的。
孟然說:“葉星,我希望你的生活可以像rainbow一樣,七彩燦爛,充滿希望。”
我扯著嘴角笑,笑得不可自抑,眼淚都流下來了,希望是什么?燦爛又是什么?早在那天過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了。
“葉星,你果然有成為歌手的潛力,剛才那首《棋子》唱的可一點兒不亞于天后王菲呀?!泵先话亚逅f給我,我喝了一口潤過嗓子之后,他又把酒遞了上來。其實“rainbow”的酒精濃度極低,更像是一杯飲料,我明白這是孟然的細(xì)心。
我推了他的肩膀一把,沒心沒肺地笑著說:“得了啊,照你這么說,我是不是可以出唱片成大腕了啊,怎么就沒星探發(fā)現(xiàn)我這顆蒙塵的鉆石啊。”
“就是就是,他們真是太沒眼光了?!泵先桓胶臀业脑捳f。
一旁的酒保小哥見到孟然這個樣子悶笑著說:“孟然,你可真狗腿,是不是葉星說狗屎是香的,你也會湊上去聞兩下說,‘真香啊’?!?/p>
酒保這句話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孟然不好意思地附和說:“對啊對啊,你怎么知道?!?/p>
除了可以肆意唱歌、賺錢,這里的笑聲也是我選擇“冰點”的原因之一,人有些時候就是這樣,自己最缺少什么,就最期待得到什么。
“葉星,點歌了?!?/p>
“好。”我放下酒杯返回臺上,點的仍舊是王菲的一首老歌,我站在臺上淺吟低唱,憂傷的音樂配著沙啞的歌聲在酒吧里緩緩流淌。
孟然坐回座位上,表情有點兒落寞,他桌旁的玫瑰紅得像血一樣。
其實我并不討厭玫瑰,也不討厭花,更不討厭孟然,我只是不想看見紅色的東西而已。
像血一樣鮮紅,像血一樣邪惡,那綻放于巖石上的白花,是浸在妖嬈血色里的白天鵝。
我討厭它們。
想到這里,我突然覺得有些反胃,頭一陣眩暈,世界開始搖晃。大概是最近太勞累了吧?醫(yī)生說我有點低血糖,這并不是一種病,只要注意休息就好,可好好休息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
可是此刻,在那搖晃的世界里,我似乎出現(xiàn)了幻覺,因為我又看到了死去的蘇星索,那張蒼白美麗的臉,那樣高挑纖細(xì)的身影,優(yōu)雅如純白的天鵝。
她就站在酒吧的中央。
舞池的高臺上,白天鵝在翩翩起舞,她被一群人圍著,燈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就像高高在上的公主。
怎么會這樣?
我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定下神,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個人并不是蘇星索,而是蘇雅然。
我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有見過蘇雅然了,自從她姐姐死后,自從我離家出走,我們倆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最后一次見到她,她那決絕而仇恨的眼神。當(dāng)時,她惡狠狠地盯著我,發(fā)誓:“葉星,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給姐姐報仇的?!?/p>
報仇?我并不害怕。我也不是刻意回避她。這是一座巨大的城市,這里住著無數(shù)人,每天都在發(fā)生著無數(shù)恩怨。這個世界紛紛擾擾,擁擠不堪,其實用不著刻意回避,也能做到永不相見。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我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會心痛呢?我們都已經(jīng)長大,在歲月的磨礪中,她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偷偷給我送紅燒肉的丫頭,我也不再是為了不讓她難過就掩藏傷口的傻瓜。
我曾以為,只要避開,我們就不會再相見,我寧愿她在記憶里恨我,也不愿意看著她滿是恨意地看著我??纱丝?,她就站在我不遠(yuǎn)處,猝不及防。
只是一年不見,蘇雅然完成了自己的華麗蛻變,她一身白裙站在那兒,有一瞬間的恍惚,我以為自己看到了當(dāng)年公主一般的蘇星索。
這就是你選擇的路嗎?我看著她,啞然失笑。蘇星索離開之后,我們選擇了不同的路,我選擇了離開,而她選擇了走姐姐的老路,成為一個高傲的公主,眼里只有一個王子的公主。其實一直以來,她并不比蘇星索差,只是姐姐光芒太強(qiáng)烈,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而已。我不知道她這樣的改變,是為了綻放自己的光芒,還是想要成為另一個蘇星索,一個他愛著的蘇星索。
此刻的蘇雅然,正以驕傲的姿態(tài)站在舞池中央的高臺上。她用力地舞動著,青春的舞姿華麗而優(yōu)雅。四周的看客漸漸被她吸引,大家都讓出了地盤。很快,整座舞池變得只剩下她一個人在舞動,就連DJ也換了一首勁爆的舞曲,只為配合她那驚人的美麗。
是的,那樣的美麗,那樣的炫目,仿佛一只獨立于云霄的白天鵝。
當(dāng)她站在高高的舞臺略帶嘲諷地微笑著俯視眾生時,那高貴驕矜的表情,就好像一位公主在俯視著仆人。
這樣的笑容太明亮太刺眼,我不由得稍稍別過臉去。
然而在這一刻,蘇雅然卻看到了我。
一曲結(jié)束,她端著一杯酒,朝我走了過來。
我有些詫異,我以為站在昏暗的角落里,她并不會注意到我。
她一路走來,不停的有人對她說著“生日快樂”。
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竟忘記了,以前每年都是我陪她一起過的,我竟然忘記了。
她在我面前站定:“嗨,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躲到太平洋上茍且偷生呢,卻沒想到你竟然在這酒吧里賣唱。”
她上下打量我,語帶譏諷,目光怨毒,好像恨不得立刻將我盯出一個窟窿來。
我知道,她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梳著麻花辮的小女孩,也不是那個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的丫頭了。
我也冷冷地看著她:“我又沒做過虧心事,為什么要躲?反倒是你,竟然會到酒吧這么不入流的地方慶祝生日,還真讓我吃驚呢?!?/p>
“是嗎?那你為什么不回家?你竟然還敢說自己沒有做過虧心事!”她的語氣尖酸,還是像以前那樣易怒。
我淡淡地說:“該說的,我早就已經(jīng)說過無數(shù)遍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p>
“你……”
“如果你要喝酒,請回吧臺;如果你要跳舞,請去舞池里。這里是我唱歌的地方,我很快就要登臺了,請你讓開。”我側(cè)身繞過她,走到后臺去。蘇雅然卻跟了過來。這里有一個背光的小空間,平時是給演員更衣用的。她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將我推到里面。
她的聲音在顫抖:“說,我姐是不是你殺的?”
我為什么要殺她,有太多人質(zhì)問我這個問題,我為什么要殺她,我怎么不記得了呢?
“葉星,我讓你償命!”她尖叫起來,眼睛里閃爍著寒冰一樣的光,又像是有巖漿在沸騰,她沖上前,像個潑婦似的掐著我的脖子,不停搖晃著。
“你為什么要殺她?”她尖叫起來。我別過臉去。
窒息感傳來,我的世界又開始恍惚,一切變得模糊。
我沉默著。
仿佛只剩下那一雙眼睛,凄艷而絕望。她在墜落,不斷地墜落,白天鵝往堅硬的巖石上撞過去,開出猩紅灼艷的花朵。
等我回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蘇雅然劇烈搖晃著,我的頭很疼,疼得像要裂開一樣。
我甩開她:“別問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啊,”蘇雅然低呼一聲放開我,眼里帶著些許恐懼,她怔怔看著自己的雙手,再看看我脖子上的紅印,“葉星……我差點掐死你嗎?”
“沒事,”我避開她惶恐的目光,“你以后不要再問我了,沒有為什么,蘇星索已經(jīng)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我不知道?!?/p>
蘇雅然尖叫道:“你這個殺人犯!劊子手!你別以為沒有證據(jù)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樣,我遲早會報仇的?!?/p>
我努力咬緊下唇,好讓自己清醒一些。
這些話,在一年前我就聽過不止千百遍了,我不想再聽。
“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悉聽尊便。但是在沒有證據(jù)之前,請不要再來煩我?!?/p>
我狠狠甩開她的手,走出了更衣室。頭好痛,我想找個地方清靜一下。
可是,我剛走上舞臺,忽然聽見一聲驚呼:“葉星小心。”
然后,我的身子被人猛地一推,世界突然顛倒。我徑直從一米多高的舞臺栽倒下去,跌進(jìn)一個人的懷里。
原來,是蘇雅然在背后推了我一把,而孟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你沒事吧?”孟然緊張地問。
我搖了搖頭,掙扎著站起來。
孟然憤怒地朝舞臺上望過去,盯著蘇雅然:“你怎么回事???干嗎推她?”
蘇雅然的眼睛瞇了起來,臉上盡是不屑和嘲諷還有濃烈的恨,“葉星,你還真厲害呢,這么快就找到新歡了,不知道你的新歡是不是知道你那些骯臟的過往呢?知不知道你喜歡的人是你哥哥呢?哈哈,肯定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話,哪里還敢要你喲。”
“蘇雅然——”我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孟然,他臉色微紅,頭倔強(qiáng)的仰著,我卻看到他的不安和顫抖。
他相信了嗎?
相信也沒有什么不對,蘇雅然說的是事實,不是嗎?
“我不許你胡說八道。快點向葉星道歉?!泵先欢⒅K雅然,緊握地拳頭似乎隨時可能對眼前的漂亮女孩揮出。
“如果我說不呢?”
“你……”
我怕孟然真的會一時沖動揮拳打了蘇雅然,雖然我現(xiàn)在和蘇雅然的關(guān)系勢如水火,但我們畢竟曾經(jīng)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她這樣受傷。
我拉了孟然一把說:“我沒事,你不要多管閑事?!?/p>
“葉星,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出頭。”我轉(zhuǎn)身離開,走向酒吧的后門。我想要清靜一下,我討厭多管閑事的人。
蘇雅然冷笑起來,孟然握緊了拳,他的身影被籠罩在黑暗之中,顯得有點兒倔犟,也有點兒落寞。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這個男孩子,他一直在保護(hù)著我,但我現(xiàn)在實在沒心思去理會一顆自作多情的心。
我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后孟然跟蘇雅然對罵了起來,接著,酒吧里突然一陣喧嘩,接著又傳來“砰砰”幾聲響。
我轉(zhuǎn)身,赫然看見一個男人舉著一條板凳直沖孟然而去。
“孟然,當(dāng)心!”
我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板凳猛地砸到了孟然的腦袋上,他搖晃了一下,便緩緩地栽倒下去。
我看清了肇事者的臉,那是一個年輕男人,長得高大威猛,眼角有一道刀疤,猙獰得讓人心顫。
“都住手!”我沖到孟然身邊,扶起他,“孟然,你沒事吧?”
他張開被血迷住的眼睛沖我笑笑:“沒事,就算有事,能死在你懷里,我也值了。”
“別胡說八道,”我抬頭盯著那個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這兒是‘冰點’,不是你的地盤,你憑什么在這兒動手?你該不會認(rèn)為你可以到這兒耀武揚威吧?”
這個男人我以前聽說過,是另一個區(qū)的混混,臉上的傷疤是為了哥們兒報仇得來的,也因此,他在那個區(qū)的名聲極大。
今天看來,他不僅是名聲大的小混混,還是蘇雅然的追求者之一。
“今天,我還非要在這兒動手了,給我打?!?/p>
原本該砸在孟然身上的拳頭,砸在我的身上了,我把臉埋在孟然身上,不讓臉受傷,一個歌手,除了靠嗓子吃飯之外,臉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葉星,不要……”孟然想要翻身保護(hù)我,可惜剛才被打得太重,他根本沒有力氣保護(hù)我,他躺在那兒絕望地喊著:“打一個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沖著我來??!”
“莫野,住手?!碧K雅然突然出聲。
那個叫莫野的男生立刻吩咐手下收起了拳頭,我扶著桌子艱難地和孟然一起站起來,稍稍動彈就渾身疼痛:“打也打了,砸也砸了,你們該走了吧!”
“葉星……”蘇雅然看著我,眼光閃爍,伸出的手倉皇收了回去,像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什么秘密似的,慌忙轉(zhuǎn)過頭不再看我們。
“葉星,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hù)好你,還讓你受傷?!泵先蛔载?zé)地低下頭。
“我沒事?!?/p>
“我們走吧?!泵先徽f。
“想走?沒那么容易?!鄙砗髠鱽硪宦暲浜?,是那刀疤男發(fā)出來的。
我沒空管他,拉著孟然拼命往外跑。
這時,蘇雅然獨自坐在高高的臺子上,居高臨下,像個天使般孤傲,但她的眼睛里充滿了惡毒。
這個刀疤男是她的人吧?是她唆使他來打孟然的。
正走投無路之際,突然,身后又傳來一聲悶響。我愕然轉(zhuǎn)身,見沈暢手里拎了一條板凳,嘴角叼著一支煙,就站在離我不到兩步的地方。
原來,在我的身后,有一個小混混拿了個酒瓶想要砸我,不過,沈暢的速度更快一些,小混混的腦袋中了招,搖晃了兩下便倒下了。
“敢動老娘的人,都不想活了嗎?”沈暢一副大姐大的模樣,隨著她一聲彪悍的招呼,酒吧四周突然冒出好多手執(zhí)棍棒、身材魁梧、身穿統(tǒng)一制服的人。
我見狀大大松了一口氣,有沈暢在,我就知道自己不會再受傷。
她拎著酒瓶帶著“冰點”保安走到我面前,見到我受傷,渾身“殺氣”四溢,吩咐身邊的人說:“把這些小嘍啰都帶下去好好招呼,剩下的交給我?!?/p>
“好的,沈姐?!?/p>
一會兒的工夫,店里就剩下了我們五個人,沈暢、我、蘇雅然、孟然還有莫野。
“想打架,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沈暢威嚴(yán)地端坐在桌子上,冷冷看著莫野和蘇雅然:“你就是今天帶頭鬧事的?膽子不小??!”
“出來混,還怕你不成?”莫野絲毫不害怕,反倒是蘇雅然像只小白兔似的躲在他身邊,怯生生地看著沈暢。
“在我的地盤欺負(fù)我的姐妹,你未免太囂張了吧?”
刀疤男傲然不動。
沈暢略微示意,立刻有人上前抓住了蘇雅然。蘇雅然的臉色變得蒼白,身子微微顫抖著,我見猶憐。
我有點不忍心,上前說:“沈暢,還是算了吧?!?/p>
沈暢瞪了我一眼:“你別說話?!?/p>
“可是……”
“你負(fù)責(zé)照顧好孟然就行了?!?/p>
好吧,在這里沈暢是老大,我只好乖乖退下來。我知道她這人向來說一不二,但凡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從來沒有任何人能改變。更何況,這個酒吧的老板把酒吧托付于她,現(xiàn)在有人在這里鬧了事,她需要解決一下,樹立威信。
“莫野是吧,我聽說過,不過,這兒是我的地盤,”她瞥了蘇雅然一眼,手中的酒瓶“啪”得一聲被敲碎,“今天你不給我妹妹一個交待,你們休想離開?!?/p>
莫野終于放緩了態(tài)度:“你想怎么交代?”
沈暢看了看孟然,說道:“我妹妹和朋友都被你們打傷了,你自己說怎么辦?”
莫野沉默不語,蘇雅然小聲說:“那是她活該。”
沈暢冷冷橫了莫野一眼,便指著蘇雅然道:“這妞是你的女人?我聽說這事是她挑起的,你叫她給葉星認(rèn)個錯?!?/p>
蘇雅然立刻扭過頭去:“休想?!?/p>
刀疤男也昂然挺胸:“這事跟蘇雅然無關(guān),是由我莫野挑起的,人也是我打的,跟她沒有半點兒關(guān)系。我來負(fù)責(zé),血債血償?!?/p>
“血債血償?”沈暢冷笑道,“你要怎么個償法?”
刀疤男二話不說,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把彈簧刀來。眾人臉色微變,都后退一步,他卻猛地把刀子朝自己的胳膊扎去。下一秒,鮮血狂飆而出。沈暢離得最近,有兩滴血竟濺到了她的臉上。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沈暢拉到一邊:“沈暢,你沒事吧?”
我看見她臉色都有些白了,可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推開我的手:“我沒事?!彼裆欢ǖ囟⒅堑栋棠小?/p>
蘇雅然趁機(jī)跑到刀疤男的身后,探出半顆腦袋來,狐假虎威地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沈暢沒有說話。
刀疤男終于帶著蘇雅然走了。臨走時,蘇雅然一邊幫刀疤男捂著傷口,一邊用充滿仇恨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她從此會更加恨我了,不過這些都無所謂。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蘇雅然的情景,因為她,我第一次被罰不能吃飯;也是因為她,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