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
我的手里拿著書,就像懷里抱著娃。書是我的小說《婚殤》,這是2003年就已經完成了的,放了整整十年。十年間為出書我吃盡了苦頭,十年后多虧陜西文學基金會出面,我的書才得以正式出版!
剛才朋友來電,說讓寫寫出書的那些事。一下子像打開了話匣子,攤開紙,拿起筆,一吐為快吧。
我喜歡看書寫字,起初,在村里成了人們嘲笑的對象,他們說寫那個不掙錢,家人為此也和我鬧別扭。親友們勸我別寫了,但我無論如何就是放不下。也怪,人都說寫作是件苦差事,但我一旦投入寫作,就忘了所有的煩惱和不快,寫作是我最快樂的事。讓我放棄寫作,就是讓我放棄快樂,我怎么能心甘情愿呢?
2003年,我完成了三部所謂的長篇小說。一位編輯看了,說要給我登連載,但說字數(shù)要刪掉一半。我問怎樣才不會刪掉這么多,他說那就出書吧。
書不是一般人隨隨便便說出就能出的東西,以前看到人家出書,我只有羨慕和向往。出書雖然普遍,作家也很多,但對我這個土命的莊稼人來說卻非同尋常。我開始發(fā)愁,愁我的“莊稼”爛了一地,愁我的“娃”沒安頓,愁沒法騰地栽新苗。我就這樣愁腸百結,整日悶悶不樂,茶飯不思,加上好多煩心事,竟然得了嚴重的胃病,一位不負責任的醫(yī)生誤診我得了癌,我當時心里唯一放不下的竟然是那些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文字!
隨后的日子,我便開始為出書傷腦筋,想辦法了。
為了掙出書的錢,我抱著兒子擺地攤。有時候,兒子哭我也哭;我去外地打工,拉石頭、和水泥,手上磨出血泡;我四處奔波,給工地做飯,去市場裝菜……
然而,兩年下來,還是沒有掙夠出書的費用。我不知道該去找誰,一時間老虎吃天無法下爪。
好多人以給我出書為名,卻另有所圖,我退了他們的錢,斷然拒絕了;有人只說不做,給媒體說要資助我出書,卻等了七八年依然杳無音訊;有錢的閨蜜說她一定幫我,約去外地見面,誰料騙我進了傳銷組織。
幾年下來,家里的積蓄被我折騰光了,花了兩萬多元錢,卻連一本正規(guī)的書也沒有出版。
村人閑聊說:“錢總歸都有個去處,人掙的錢都有個葬送的地方,老張家葬送到公檢法(倆兒子常犯事),老王家葬送給大夫家(都是病人),蘭芳家葬送到出書上?!?/p>
處處碰壁,加上村人諷刺,我一籌莫展,心涼到了極點!
2012年11月12日,天氣特別寒冷,來要賬的人在門外喊還他的水泥錢;愛人罵我想出書想瘋了,連傳銷都信,把買摩托車的錢都葬送了;妹妹來電問我拿父母的兩萬多元啥時還……
我心煩意亂,坐在窗前,心比天氣更冷。聽著玻璃被風吹得砰砰直響,看到外邊一切在我的淚眼里朦朧著,扭曲著,回想近十年尋求出書的遭遇,從沒砸過東西的我竟然想都不想就一拳砸在窗玻璃上,玻璃碎片扎得我鮮血直流。我開始哭泣,開始對自己失去信心,開始絕望……
兩萬多元啊,對你們掙工資的人來說不算啥,對我卻是巨額資產,這是血汗錢啊。我沒有用它修漏雨的房子,沒有用它給父母看病,給父親買輪椅,買大點的床和好吃的,父母如今睡的還是幾張小床拼成的咯吱響的床。說過很多次要給他們買,帶他們去玩,然而,我把錢和心思全用在出書上了,沒盡孝心,就讓人連哄帶騙了個光!爸,媽,狠勁抽你這個女子幾巴掌吧!
唉,人家納鞋底子都能賣錢,村婦做的繡花鞋都搶手,焊大鐵門的都賺了,難道我的文字就沒人要,就這么樣不值錢?
天黑了,天亮了,起風了,有霧了,我就那么呆呆地坐著想,第一次對文學產生了懷疑。我在猶豫,自己是不是錯愛了寫作,是不是不應該如此堅持?
也許我根本就不是這塊料!
我決定放棄了,決定混日子,像有些人一樣行尸走肉般生活,進入等死模式。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陜西青年作協(xié)的負責同志打來電話,說讓我發(fā)稿子過去申報,有免費出版的機會。接著王芳聞老師、楊煥亭主席、王海寧、穎芳等作協(xié)領導陸續(xù)打來電話向我介紹相關情況,動員我快速報送稿件。咸陽作協(xié)主席楊煥亭老師說,得知省文學基金會將資助業(yè)余作者出書,他找不到我的聯(lián)系辦法,急得給好幾個人打電話詢問。
猶如一股暖流注入我的全身,希望的祥云籠罩著我,我驚喜異常,不再煩躁,不再絕望,不再頹廢。
難處給一口,勝過平日給一斗!此時,陽光正好穿過霧霾透過碎了玻璃的窗灑進室內,那么明媚,那么燦爛,我的心被暖陽照得很亮很暖。
擁抱著令人陶醉的陽光,我知道自己遇到了貴人!
不久后的一次文學活動中,李春光老師叫來王芳聞老師,并介紹我們認識。那是我第一次見王老師。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這是一位與眾不同的女人,她著裝得體,舉手投足間顯出一種優(yōu)雅高貴和清新大氣,渾身上下透著一種書香氣質和一種強大的氣場,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她拉著我的手,看著我,目光和微笑中,帶著一種溫和寧靜與慈善悲憫交融的東西,說不清,卻感覺很親切。她的手很好看,我粗糙的手被她握著,如同被暖壺暖著。她說,經過專家組認真評審,嚴格篩選,我的書稿通過了!
她的聲音不大,柔柔的,話語卻如涓涓細流般滋潤著我,一直溫暖到我的心窩里,讓我重新看到了希望,鼓起了理想的風帆,點亮了我夢想的燈塔!
2013年12月25日,我接到通知,告知我,因為基金會給省慈善協(xié)會的推薦,我和其他幾位作家的書將要正式出版,26日《婚殤》將在西安正式簽約!
王老師怕我誤了行程,一再電話說明日期和路線,就連發(fā)言稿她也沒忘告訴我應該怎么寫,鼓勵我大膽發(fā)言,言語里的關愛儼然就像我的親姐!
去簽約那晚住在酒店,文學基金會一位老師夜晚來短信,囑咐我用心把事辦好。王芳聞老師更是非常關注,操心著我的安全,問我到了沒有,應該和誰聯(lián)系,和誰住一房間,是否習慣酒店的飲食等。
在她和陜西文學基金會其他老師的幫助下,我放置了十年的書稿終于付梓出版!
不要說這是區(qū)區(qū)小事,試問一下,哪省文學基金會的領導會如此關懷一個普通的農民,能做到如此細致入微,為業(yè)余作者考慮這般詳細呢?
慈善不僅能溫暖人心,也可以讓生命升華……是省文學基金會四年來的全力支持,反復協(xié)調省上各部門,我的書才能出版,如果沒有遇見陜西文學基金會,沒有他們的教導指引,以及殷殷關愛與鼓勵,我出書的心愿也不知何時才能實現(xiàn)。
你們的支持是我前進的動力與堅持的理由……感激、感動、感謝,一個最底層的農家婦女,竟然得到如此關心,我真的是熱淚盈眶了!
寫作給我?guī)砹丝鞓?,給了我人生的尊嚴,讓我活得滋潤飽滿。同時,也讓我收獲了這么多感動,我覺得值了。
前幾天見到一位同學,她說:“你如今不一樣了,基金會給你出了書,人家都知道你了?!笨刹皇菃?,由于基金會和作協(xié)領導的大力推薦宣傳,很快,《中國婦女報》等幾十家媒體報道了我寫作的事,每天都有讀者寄來買書款,全國各地都有。很多讀者多出書款幾倍甚至幾十倍,我覺得這已經不僅僅是錢了,是對我的認可和支持。我把他們的名字記在“愛心書款”里,也記在心里。我用愛心書款給自己買了電腦、手機等,我感謝社會各界把關愛的目光投向我。
在這里,讓我再次感謝幫我圓夢的人,是你們教會我對人生價值觀的重新認可,讓我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繼續(xù)走下去。生在這樣廣袤深厚的文學沃土之上,我是幸運的。我不會辜負基金會老師的好心,我用一顆感恩的心感受陽光,用愛心做事,用感恩心做人,用好作品回報各位領導和各界人士,為陜西文學的繁榮和發(fā)展奉獻自己的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