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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兒童舞蹈事業(yè)的一生

陳洪運 作者:滕貞甫


苦樂人生

自己一生就干了一件事,就是教孩子們跳舞,為了這個事業(yè)我放棄了很多,有汗水、淚水、辛酸和痛楚,也有收獲。我雖已老暮,但童心未泯。我這個“金蘋果”還在繼續(xù)努力著。

為兒童舞蹈事業(yè)的一生

我的祖籍是山東,父母結(jié)婚后來到大連,父親在水仙樓學徒,母親在家主持家務。1945年,我出生了,我之前有三個哥哥因拉肚子被日本人強拉到醫(yī)院,不治身亡,父親想讓我活得好些,就給我起了個名字叫“洪運”。為了要個男孩,我的幾個妹妹相繼出生。家中子女多,不久父親干活的酒樓又倒閉了,家里還要贍養(yǎng)奶奶,生活非常困難,全家人睡在一個大炕上,蓋一床被子。盡管如此,父親愛聽戲,經(jīng)常帶我去劇場,沒錢買票,就到劇場后門扒著門縫看戲、聽戲,這大概就是父親的藝術基因傳輸給我的開始吧。母親非常能干,她一邊干家務,一邊到街道去義務服務,是當時民主街道的婦女主任。1953年,我上了家附近的民主小學。那時正趕上抗美援朝,母親帶領街道的婦女給被服廠加工軍大衣,縫扣子,我除了上學,每天還要去接母親,從被服廠領回來一大包棉大衣加工。記得有一次,人小包大,母親扔過來的大包一下子就把我壓倒在地。雖然跌得很痛,但我爬起來連拖帶拉,硬是把大包整回了家。我和妹妹們幫助媽媽剪線頭、縫扣子,每天要干到半夜,第二天媽媽再帶回服裝廠領幾個工錢,維持家用。后來在街道的幫助下,我們把家里的一間房騰出來,辦了一個托兒所。媽媽人緣很好,對孩子也耐心,左鄰右舍十幾個小孩被送到了我們家。那時我不但要上學,還要幫媽媽料理家務,雖然如此,我的學習成績還算可以,還積極參加學校舉辦的各項活動。記得一次為慰問軍屬做紅燈籠。爸爸幫我做了一盞宮燈,是全班最好的一個。家中的藝術氛圍就這樣熏陶著我,雖然家里生活很困難,但日子過得很熱鬧。每逢過年,媽媽會想盡一切辦法給我們每人縫上一件新棉衣。我到裁縫鋪去撿一些綢布條,做幾朵小花給妹妹們戴在頭上。過年時,我是家里操辦過年的主角,舅舅家的哥哥總會給我家里送點兒錢來買年貨,我和爸爸一起去買年畫、買紅紙、剪窗花,還和妹妹們一起收拾家,把家里整得像一個過年的樣子。記得我最愛吃的是媽媽包的山東大包子,熱騰騰的大包子剛出鍋,我和妹妹每人只分得一個,覺得那么香、那么好吃。走油炸菜丸子是一年一次的美差,年二十九,妹妹們圍著面板做馓子、做面點,我忙著炸菜丸子,雖然只是用蘿卜絲摻一點兒肉末,但炸出來的丸子很快就被趴在旁邊的妹妹大飽口福,余下的裝在一個小缸里,留著正月十五以前慢慢吃。

后來,媽媽去區(qū)幼兒園工作,爸爸去旅順部隊做了炊事員,部隊每年都給家里發(fā)補助,生活有了好轉(zhuǎn)。媽媽又生了一個小弟弟,奶奶和爸爸喜出望外,總算盼來了一個男孩。全家人覺得弟弟特別金貴,但弟弟身體不太好,老喘、咳嗽,每年都得住醫(yī)院,媽媽只好從單位退下來照顧弟弟。弟弟一住院,家里的事情就全扔給我了。

1958年,我上中學了,正趕上三年困難時期,家里人多糧少,學校組織我們上山摘桲欏葉子,早上6點出發(fā),9點到山溝里,大家瘋狂地摘葉子,回校磨成面,帶回家做饃饃吃。媽媽吃后便不出來,我們就用手摳。盡管這樣,我也把僅有的糧食做成菜餅子讓弟弟妹妹們吃。弟弟妹妹圍著面板坐一圈,一鍋粥,一人一碗就沒了。我自己常常是舔碗底,和媽媽盡量把省下來的糧票、布票、油票賣點兒錢給弟弟治病。

1961年,我考入了遼寧師范學院,豐富多彩的校園生活使我收獲頗豐。除了正常的課程外,最使我著迷的是學校的圖書館,我著了迷地閱讀中外名著,《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晚上熄燈了,我蒙上被用手電照著看,眼睛累壞了,就此戴上了眼鏡。這可能就是我文化底蘊的積淀期吧。半年后學校改制,由原來的四年制改為三年制,學生畢業(yè)后由原來的做中學老師改為做小學老師。這對這一屆的學生來說是一個打擊,但對我這樣一個貧困家庭的孩子并無影響,因為我是抱著一顆感恩的心跨入這所學校的。我投入了新的學校生活,每天早晨6點起床,有時先去運動隊訓練,最盼望的是早晨訓練完能吃上學校食堂帶嘎渣兒的大餅子,肚子飽飽的,支持我一上午的課程。下午課后,我參加各種文體小組的活動,如舞蹈隊、運動隊(跨欄訓練)等。我還當上了美術課代表,我最盼望的是每一學期學校組織的文藝會演和運動會。會演來了,我和同班同學一起編舞參演,什么《夸地瓜》呀,《繡》呀,都為班級贏得了一等獎。運動會上我是絕對的主力,百米跨欄自不必說,四乘一百米接力,我每次都跑第三棒,跑彎道我可是專家,每次我們隊都會跑第一名,給班級得分。我因為上乘的表現(xiàn),入選了學校的舞蹈隊和長跑運動隊,有了更多的機會在文藝舞臺上和運動場上展現(xiàn)自己。豐富多彩的校園生活為我后來做舞蹈編導老師奠定了基礎。

1964年8月,我畢業(yè)了,邁過了我人生的第一個里程碑——成為教師。我被分配到中山區(qū)友好小學任音樂兼體育老師。這是一所比較小而且簡陋的學校,音樂教室在后樓一間中間有柱子的小屋子里,體育課的場地則是在學校前的馬路上,不時會受到干擾。條件雖然差一些,但我每月三十二元的工資緩解了家里的經(jīng)濟窘?jīng)r。半年后,學校領導通知我編排一個舞蹈參加市里的會演,這是我第一次給孩子們創(chuàng)作舞蹈。這個作品叫《小民兵》,我提心吊膽地帶學生去參加演出,卻意外地獲得了一等獎,這是我創(chuàng)作生涯的第一個榮譽。從此便一發(fā)而不可收,領導把學校舞蹈隊交給了我,中山區(qū)少年之家的領導也經(jīng)常讓我去代課,就這樣,我不知不覺地步入了少兒舞蹈的教學和創(chuàng)作中來。

不久,“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了,學校處于兩個群眾組織的中間,整天不斷有槍聲響起。學校停課了,學校老師同社會上的人一樣,成立不同的群眾組織,都戴上了紅衛(wèi)兵的袖標,到校外串聯(lián),到北京去看毛主席。我們四個女老師到火車站排了兩天隊,擠上了開往北京的專列。車上到處都是人,座椅上、椅背上、座中間,連行李架上都坐上了人。想上衛(wèi)生間根本挪不動,只好等車停站時拉開火車車窗,爬到外面方便一下,真有人火車開了被落下?;疖囘郛斶郛斒畮讉€小時,我們又累又困。到了北京,一下車就被部隊戰(zhàn)士接到了清華大學,校園里到處都是大字報,我們被編為一個連一個連的,在軍代表的帶領下到北京各大院校看大字報,等待毛主席的接見。

幾天后,一天半夜12點左右,連長通知我們到飯廳去領幾個饅頭、雞蛋和咸菜,大家連夜出發(fā)了,步行了三個小時,天剛剛亮,我們來到了北京機場,在軍代表的指揮下,整齊地排好坐著等待。天亮了,太陽出來了,我看到周圍全是人,一上午過去了,誰也不敢去衛(wèi)生間,生怕錯過那重要的一瞬間。下午3點15分,《東方紅》的樂曲響起,在跑道的左前方,一輛敞篷黑色轎車緩緩向我們駛來?!懊飨∶飨?!”人們騷動了,由坐著變?yōu)轷谥_尖,只見人群幾秒鐘之間就站了起來,像潮水一樣向前沖去。我被卷入了人浪中,一只鞋被人踩掉了。四排解放軍戰(zhàn)士臂挽著臂形成一道墻,阻擋著人海的涌動,護衛(wèi)著中央領導同志的車隊順利通過。人海慢慢地恢復了平靜,一群新疆的學生正巧去方便了,錯過了這一瞬間,哭著喊著:“我們要見毛主席!”軍代表帶著我們往回走,雖然我掉了一只鞋,但是毛主席的偉岸形象不斷地在我眼前映現(xiàn),也沒覺得腳痛。第二天一早我們被送上火車,到天津港乘軍艦返回了大連,這時我們才知道,這是毛主席最后一次接見紅衛(wèi)兵。這是我一生最激動、最難忘的時刻。

回到學校,全市工廠停產(chǎn)、學校停課,軍代表進駐學校,我被選為校革委會副主任,幫軍代表處理學校的一些事務。軍代表走了,又來了工宣隊,這時區(qū)革委會成立了紅小兵宣傳隊,讓我去當老師。工宣隊找到我說,是在學校當主任還是去區(qū)小隊當老師,你考慮清楚。我選擇了后者。七十多雙小眼睛給了我創(chuàng)作的激情,于是一臺毛主席詩詞歌舞表演誕生了。

區(qū)小隊實行了軍事化管理,小演員身穿小軍裝,頭戴用樹葉子編的小草帽,背著道具和大鼓等樂器,活躍在工廠、農(nóng)村、部隊。我們演出時大部分是步行前去,經(jīng)常搞拉練,拉練中模擬遇到敵情時,小演員們會立即隱蔽,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好道具和樂器等。這樣一支訓練有素的宣傳隊,不管是在市內(nèi)劇場,還是在農(nóng)村的場院,演出效果都極佳,所到之處受到熱烈歡迎,名聲很響。這段經(jīng)歷鍛煉了我的組織能力,也使我堅定了從事兒童舞蹈教育和創(chuàng)作的信念。

1969年,我被調(diào)入中山區(qū)宣傳站(現(xiàn)中山區(qū)文化館),分管學校的舞蹈活動。為了更好地開展全區(qū)活動,取得經(jīng)驗,我去了向陽小學蹲點。當時市文化局在市里定了兩個小隊——中山區(qū)向陽小學宣傳隊和西崗區(qū)育紅小學宣傳隊——作為我市接待外賓的演出隊伍,我和幾位老師一起創(chuàng)編了一臺《友誼花盛開》的節(jié)目,演出后獲得外賓好評。我們每周要去海員俱樂部或者是棒棰島演出兩到三場,演出之多、任務之重是外人不能想象的。扮演大灰狼的小演員才五歲,牙還沒有長全,每次演出我都得像媽媽一樣,給他喂飯、化裝,演出后還得將小演員一個一個送回家,那時家長沒有陪同孩子的。冬天里下大雪,演出結(jié)束后,我們踏著齊膝深的雪一個個把孩子們送回家。等送完住在學校后山上的小演員,自己回到家已是半夜了。雖然很苦很累,但看到國際友人向小演員豎起大拇指,看到這么小的孩子也能傳播友誼與歡樂,再苦再累也值了。

1971年,我參加了遼寧省文化廳舉辦的為期半年的文訓班,這半年中,我接受了舞蹈、聲樂、美術等學科的系統(tǒng)培訓。給我們上課的都是沈陽音樂學院的著名教授,全班四十多人中一部分是專業(yè)演員,而我是業(yè)余出身,學習特別吃力。我記得有一次上民族民間舞課,學下板腰的動作,別人做得都很好,我也做得特別認真,但一下子就躺地上了。老師拍著我一通大笑,連連說,沒關系,多練練就好了。晚上別人都休息了,我仍然在教室里反復地練,直到練會為止。集訓課是速成的,舞蹈中那些跳、轉(zhuǎn)、翻的技巧都得練習。有些技巧我是第一次接觸,比如串翻身,從教室這頭翻到教室那頭,我反復練習,兩只手全是小血點。我按老師的提示,雙手舉起來靠會兒墻再練,硬是把它練了出來。半年后我?guī)е鴥?yōu)異的成績回到大連,這次文訓班使我的業(yè)務水平、藝術素質(zhì)得到質(zhì)的飛躍,為我今后培訓學員、創(chuàng)作作品打下了深厚的基礎。我先后創(chuàng)作了舞蹈《從小學做大慶人》《送水》《東海小哨兵》等作品,培訓的數(shù)百名學生也陸續(xù)被輸送到解放軍藝術學院(朱幾文、李彤、董潔)、遼寧芭蕾舞團(董淑君)、遼寧芭蕾舞團舞蹈學校(朱一文)、戰(zhàn)友文工團(林立華)、空政文工團(陳淑妹)、中國歌舞團(張靜雅)、北京舞蹈學院(李丹)、大連歌舞團(高秀華)等專業(yè)院校和文藝團體。

1977年,我懷孕了,但我并沒有影響工作,照常上班、排練、組織演出。9月30日早晨,我就破水了,羊水流了半盆,可我手中的票還未發(fā)完。我堅持去上班,把票發(fā)完,坐上摩托車自己去了醫(yī)院。別的產(chǎn)婦疼得嗷嗷叫,我也疼但我沒有叫,我在病床上寫《小小宇宙飛行員》的腳本,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強忍到了10月1日早8點40分,我的女兒降生了,干干凈凈,白里透紅,可愛極了。當時,我沒有通知任何人,因為那時我愛人正在火車站組織演出活動。生產(chǎn)完我餓極了,但沒人送飯,我的對床給我泡了一碗蛋糕???1點了,同事來醫(yī)院打探消息,才知道我生了。三十天的產(chǎn)假后,我又上班了,女兒非常乖巧,長得非常白,特討人喜歡,人見人愛,不認生,誰抱走就跟誰走,從未影響過我的工作。在文化館工作十年,我把創(chuàng)作、排練、演出搞得紅紅火火,特別是我們的小宣傳隊,在對內(nèi)對外的演出中表現(xiàn)出色,在全市已經(jīng)頗有影響。

結(jié)婚照

我和女兒

1979年,我調(diào)進大連市少年宮任舞蹈教師。遼寧省舞蹈家協(xié)會秘書長胡藻文老師來大連組織開了一個全省少兒舞蹈創(chuàng)作研討會,我因編導的歌舞《小小宇宙飛行員》而嶄露頭角。從此,我在胡藻文老師的帶領和培養(yǎng)下,舞蹈創(chuàng)作有了長足的進步。1983年《小小宇宙飛行員》被選中參加省少年兒童歌舞比賽,獲優(yōu)秀創(chuàng)作獎,腳本由遼寧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發(fā)行;1984年,作品錄像由省舞協(xié)選送參加全國少兒舞蹈錄像比賽,獲二等獎,并獲遼寧省優(yōu)秀演出獎。

在少年宮和孩子們在一起

1983年,我參加了著名舞蹈藝術家、全國舞協(xié)主席吳曉邦親自執(zhí)教的遼寧省舞蹈講習會。三個月里,吳曉邦老師親授舞蹈創(chuàng)作理論、方法、技能、技巧。盛潔老師給我們進行了現(xiàn)代舞的訓練,讓我們結(jié)合所學自創(chuàng)作品并演習,老師給予點評,改進后再創(chuàng)作。結(jié)業(yè)時,我憑借作品《應該這樣做》獲得好成績,得到了合格證書。這次學習使我深深體會到藝術來源于生活,大師的教導與期望無時無刻不在鞭策著我,使我的創(chuàng)作再次發(fā)生了質(zhì)的飛躍。

1984年,歌舞《小小宇宙飛行員》獲得了遼寧省人民政府優(yōu)秀文藝作品年獎二等獎。我被選為遼寧省代表,赴南京參加了全國少年兒童舞蹈創(chuàng)作座談會,在會上發(fā)表了論文《淺談兒童歌舞的創(chuàng)作規(guī)律》。

1985年,我創(chuàng)作的作品《福娃娃》和《小小宇宙飛行員》參加東北三省少年宮首屆文藝會演,雙雙獲得編導獎。為了進一步提高自己的專業(yè)水平,我不顧女兒年幼,獨自去北京舞蹈學院參加了著名舞蹈教授唐淑云親授的少兒芭蕾舞學習班。為了省錢,我住在離學校一站地的地下室里,每天學習八個小時,很累很苦,但受益匪淺,為以后對學生規(guī)范基訓和創(chuàng)作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業(yè)務水平的提高、創(chuàng)作理念的飛躍,促使我產(chǎn)生了新的創(chuàng)作意識,嘗試用不同形式創(chuàng)作了獨舞《趕海小妞》、群舞《和平小使者》和三人舞《貓耳洞前小蘭花》。1987年,這些作品參加遼寧省首屆少年兒童文化藝術節(jié),分別獲得編導和表演等獎項。同年,舞蹈《福娃娃》又喜獲遼寧省人民政府優(yōu)秀文藝作品年獎。

兒童秧歌舞《福娃娃》開場

轉(zhuǎn)年,也就是1988年,我創(chuàng)作的四個舞蹈作品《福娃娃》《小小宇宙飛行員》《和平小使者》《趕海小妞》被省文化廳文藝處處長陳伯庸定為遼寧省少兒藝術團的節(jié)目,進京參加國際少兒藝術節(jié)的演出。同時,群舞《和平小使者》、獨舞《趕海小妞》等被選送去中南海演出,黨和國家領導人李先念、康克清、賽福鼎·艾則孜、廖漢生、朱學范、屈武、程思遠等觀看了演出,并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作品獲演出紀念牌,所有演員和編導與領導同志合影留念,并獲遼寧省文化廳頒發(fā)的貢獻獎。

1988年,被康克清等國家領導人接見后合影

1989年,我被調(diào)入大連市青少年宮培訓部任舞蹈老師。青少年宮的北面是人民廣場,草坪、鮮花、青松、樹叢,視野廣闊,景色宜人,墻面上“大連市青少年宮”七個大字是國家領導人鄧穎超的親筆題字。這是大連市唯一一處青少年活動基地,是當年市政府的重點工程,我記得當時全市人民都曾為這個藝術搖籃捐款一元錢,我還比別人多捐了一元。踏進這棟大樓,一種責任感油然而生。新樓里沒有舞蹈室,領導就將三樓最西頭比較大一點兒的房間定為舞蹈室。那是一間空屋子,什么也沒有,我們白手起家,簡單地鋪上地毯、安上扶把就開始招生了,招了六個班。記得開學那天人山人海,各個專業(yè)的老師舉著牌子把學員引進自己的教室,寂靜的大樓從此喧鬧起來。我和其他老師一樣,早來晚走,為學員們忙活著。開宮的第一批學員大都是幼兒,個個長得乖巧可愛,有的頑皮淘氣,每天在課堂上,我是既當老師又當媽媽,不但要教他們跳舞,還要幫他們穿衣服、擦鼻涕、上衛(wèi)生間時擦屁屁,每堂課都得哄著他們排練。就這樣《網(wǎng)星星》這個作品在忙忙叨叨中誕生了,這個作品與獨舞《趕海小妞》參加了當年的全國少兒舞蹈錄像比賽并雙雙獲獎。同年年底,我在經(jīng)過六年艱苦努力、利用業(yè)余時間參加自學考試后,獲得遼寧大學的畢業(yè)證書。

1989年,舞蹈作品《網(wǎng)星星》和《貝殼謠》赴沈參加遼寧省兩個藝術節(jié),獲演出獎。多干活是我的本分,這一年,我被評為大連市勞動模范和大連市優(yōu)秀教師。1991年,我創(chuàng)作的《奪繡球》等八個舞蹈參加遼寧省第二屆少年兒童文化藝術節(jié),全部獲獎,共計十二項次,我也因此獲大連市三八紅旗手和團市委系統(tǒng)先進工作者稱號。

演出前給小演員上裝

1992年的5月,我?guī)Ш⒆觽優(yōu)閲抑飨瘲钌欣パ莩隽宋璧浮缎』ü鳌?,并同主席合影留念?月,作為本人藝術成果的總結(jié),市委宣傳部、市文化局、市文聯(lián)、團市委、市舞蹈家協(xié)會、青少年宮等幾個單位聯(lián)合舉辦了“獻給孩子們”陳洪運少兒舞蹈作品專場(共十二個舞蹈、一個小舞?。@得成功,完成了市文聯(lián)及市舞蹈家協(xié)會的重點工程。以舞蹈專場的形式向全國推介作者,這在我市尚屬首例,當時在全國也屬鮮見,因此引起了各界的關注。全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委員會送來了賀禮,文化部少兒司副司長申溪,文化部藝術局專員、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副主席賈作光出席了首演式。賈主席做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并贈送了他親筆書寫的“童心”題字。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主席白淑湘發(fā)來了賀電,副主席游惠海送來了手書的賀聯(lián)。遼寧省文化廳發(fā)來了賀電,省文聯(lián)領導趙之操親臨現(xiàn)場致賀,省舞蹈家協(xié)會全員出動。全國各地專家來連觀看演出。市有關領導崔榮漢,書法家于植元、于濤等為專場題了詞,市文聯(lián)各協(xié)會、有關部門送來了賀聯(lián)和花籃。團市委副書記曾維主持了首演式,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市文聯(lián)主席董志正出席了首演式并致辭,副市長吳明熙也表示了祝賀?!哆|寧日報》、《遼寧文藝》、《大連日報》、《大連晚報》和大連電視臺都做了報道與評論?!洞筮B文藝界》雙月刊1992年第5期設專場評論專欄,刊出文章六篇(包括領導講話),對專場的作品和我個人所做的努力給予了充分的肯定。9月,大連市政府、全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委員會、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等再次聯(lián)合為我舉辦舞蹈專場,由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祝明仁、市文聯(lián)主席董志正、團市委書記王洪俊及青少年宮主任管荀維、培訓部部長楊傳侖帶隊,應邀進中南海為首都小朋友演出,又獲成功。中國文聯(lián)黨組書記林默涵代表有關方面贈送了錦旗。全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委員會、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聯(lián)合召開了研討會。研討中,文化部少兒司司長范崇嬿,文藝處處長陳云富,舞蹈研究所所長、《舞蹈》編輯部主編游惠海、資華筠等,對專場給予了較高的評價,認為這是一臺品位高、藝術性強的少兒舞蹈專場。文化部少兒司司長范崇嬿代表文化部及全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委員會肯定該專場是全國少兒舞蹈界僅有的三臺國家級演出之一,并代表文化部全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委員會、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頒發(fā)了“為少兒舞蹈創(chuàng)作做出突出貢獻”證書,令我成為全國少兒舞蹈最高榮譽的獲得者。《北京晚報》、《舞蹈信息報》和《舞蹈》雜志都發(fā)表了專門報道和評論文章。中央電視臺1992年9月30日晚8點新聞節(jié)目中也用較多的鏡頭對此給予了報道。捧著證書,我浮想聯(lián)翩。成績是在大連市委、市政府各級組織和領導的關懷支持下取得的。特別要感謝的是市舞蹈家協(xié)會秘書長張俊英老師,從策劃到組織,從節(jié)目認定到會議流程,她上下溝通、協(xié)調(diào),全身心地投入。還有青少年宮領導的關懷支持和青少年宮這個團體有關同志的通力合作,都令我感念不已。感謝著名詞作家李玉珉老師對整臺舞蹈腳本文字的組織和報幕詞的創(chuàng)作,感謝和我共同創(chuàng)作作品的詞曲作者楊傳侖、曲致政、鄭冰、劉春平、張在超等。這份成績也是我長期勞作的心血結(jié)晶,搞舞蹈創(chuàng)作在專業(yè)院團里有專門的編導,有排練者,有演員,有編曲的,有搞舞美的,有設計服裝的,有制作道具的,甚至有專業(yè)化裝的和管服裝的,而這一切得我自己去做。一個專場的工作量可想而知,我天天熬到半夜,每天只能休息幾個小時,有時暈倒在錄音棚里,有時昏睡在舞臺的臺階上。當我拖著疲倦的身體走完兩百米長、四十多度的斜坡,爬完一百三十二級臺階回到家時,山下已是燈火闌珊,人們也已進入夢鄉(xiāng)。下雪了,大坡的冰像鏡子一樣,根本無法行走,可一想到工作,我又咬咬牙把著樓梯欄桿一節(jié)一節(jié)橫著腳往下蹭,再趕到宮里。我的拼命精神影響著家長和學生,我?guī)ьI學生苦戰(zhàn)九個月,創(chuàng)作修改出十二個舞蹈和一個小舞劇,帶領家長加工出三百多套衣服和鞋(為了省錢,衣服和鞋都是半成品,亮片和花飾都是我?guī)е议L縫上去的),所有的道具、擋板,連舞臺上的大紗幕、吊掛、干冰爐子,也全是我和家長們做的。演出的舞臺上沒有專業(yè)人員(除燈光外)拉大幕、升吊掛、放干冰、換景片、化裝、換裝,全部舞臺工作人員都是我訓練出來的家長。還有那些熱心幫助我的朋友,是他們托起了這個舞臺。

專場演出結(jié)束和小演員謝幕

專場演出結(jié)束與賈作光副主席合影

1992年進京專場演出,全團在中南海留影

在中南海同全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委員會的紀燕茹、趙燕,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祝明仁,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市文聯(lián)主席董志正,團市委書記王洪俊,青少年宮主任管荀維,培訓部部長楊傳侖合影

中國文聯(lián)黨組書記林默涵接見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祝明仁,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市文聯(lián)主席董志正,教師和部分小演員

文化部專員、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副主席賈作光,文化部少兒副司長申溪對專場給予高度評價

受文化部的委派,應臺灣新學友基金會的邀請,1993年7月,在文化部全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委員會紀燕茹(團長)帶領下,我和呂道義老師率十五名小演員,帶著十個舞蹈和部分聲樂節(jié)目,隨春苗少兒藝術團飛赴臺灣,輾轉(zhuǎn)高雄、臺中、臺北,進行了十二天十七場的訪問演出。演出場場爆滿,掌聲經(jīng)久不息,獲得了轟動效應。當我們飛赴臺灣的飛機到了寶島的上空,美麗的寶島映現(xiàn)在我們眼前。首次赴臺,旅途雖然很累,但這是大家盼望已久的時刻。飛機在高雄漂亮的小港機場降落,大廳里傳來了熱烈的歡呼聲,前來歡迎的人親切地和我們嘮了起來,血濃于水,大家簡直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新學友基金會廖俊榮董事長安排的隨行人員負責我們的接待工作,十二天的訪問演出可累壞了他們,盡管每天只能睡幾個小時,但他們毫無怨言,日程安排得井井有條,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生怕小演員們過得不快活。有位叫李美芳的先生發(fā)現(xiàn)有的小演員吃不慣他們那里的飯菜,便半夜趕回家里,早晨4點多起來煮大米粥,帶上小咸菜,趕兩個小時的路,7點前送到賓館。他們除了協(xié)助我們演出,還負責帶我們參觀游覽,相處得像一家人。

臺灣新學友基金會董事長廖俊榮致辭歡迎

記得演出的頭一場,我們提前一個小時來到劇場,烈日下,劇場門前的廣場上排著長龍般的隊伍,有大人也有孩子。隨行的郭先生說,他們都是來看演出的,其中還有沒票的。我心里好激動。

演出開始了,臺下座無虛席,連過道都坐滿了人,演出中掌聲不斷,最后一個節(jié)目音樂剛停,一群手持鮮花的人就沖上臺來,和小演員們合影留念。臺下的觀眾久久不肯離席,特別是那些老爺爺、老奶奶們,一個勁地問誰是自己家鄉(xiāng)的人,無論湖南人、北京人、東北人,只要碰上一個老鄉(xiāng),立馬就要領回家做客。一位七十多歲的張爺爺知道大連來了小演員,便從一百公里以外駕車給家鄉(xiāng)的孩子們送來飲料、小食品。有些我們記不清的董事長、經(jīng)理、企業(yè)主也熱情地想請小演員們吃飯。隨行人員看到我每天要照顧孩子們的日常生活到深更半夜,演出中馬不停蹄地化裝、搶裝、修道具、整服裝,又從團領導那里知道所有舞蹈都是我編導的,服裝道具也是我設計的,驚訝地說整個臺灣也難找我這樣的老師,感動得自發(fā)向觀眾宣傳。主持人面對臺下一千多名觀眾采訪了我,并邀請我向觀眾講話。最后一場演出結(jié)束時,一位女士帶著全家人,含著淚花對我說:“你們的演出太棒了,我們?nèi)覐母咝鄣脚_中又到臺北,共看了八場演出,可惜你們要走了,真希望還能看到你們的演出。”演出取得了轟動效應,臺灣的報紙和電視臺多次給予報道,我們的節(jié)目譽滿祖國寶島,給臺灣人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和回憶。時間真快,一晃我們該回去了,和臺灣同胞就要分手了,大家彼此都戀戀不舍。我和小演員們剛過檢票口,送行的人群一下子擁到只有一層玻璃的過道墻邊,隔著一層玻璃與我們手對著手、臉貼著臉,眼淚奪眶而出,個個哭成了淚人,拼命地向我們揮手告別。飛機飛上了云霄,我回頭望著美麗的寶島,心潮澎湃。我為發(fā)展兩岸的文化交流、增進兩岸的了解做出了努力,因而深感欣慰。這段經(jīng)歷,將是我寶貴的回憶和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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