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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艱難崛起 眾“教父”亂世出道

殊死較量 作者:詹幼鵬


第三章 艱難崛起 眾“教父”亂世出道

“波士頓教父”并不是“科班”出身,而是一位海軍軍人,但他在地中海的驅逐艦上學的卻是賭博和投機——最保險的賭場是在廚房中的冷凍柜里,但在夏天也得穿上棉大衣……

“曼哈頓教父”本是一位屠夫的后代,但他卻組建了一個神出鬼沒的“盜車集團”,巧遇羅得島來的高手,從此成為紐約城引人注目的黑道“新星”。

波士頓,是美國東海岸與紐約齊名的大都市,也是新英格蘭地區(qū)最負盛名的港口城市。

在20世紀中期美國黑手黨猖獗的年代,波士頓一直是新英格蘭地區(qū)各大黑幫家族的必爭之地。因為波士頓瀕臨大西洋,海上交通方便,是走私販毒理想的地方,同時,成千上萬的碼頭工人當中,自然有不少的酒鬼、賭徒和嫖客……這些人,都是黑手黨人的“衣食父母”。

但是,由于這個城市太大,自然很難成為一個人的“一統(tǒng)天下”,加上又屬于新英格蘭幫的范圍之內,一般的人又很難自立門戶,不可能囊括所有賺錢的行當,只能在某一個領域里獨領風騷。所以,這里便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個小幫派,就像一群蒼蠅,在“嗡嗡嗡”地繞著一塊腐爛的大肥肉叫,誰都別想據(jù)為己有。

然而到了20世紀50年代以后,波士頓卻有一位自己的“族長”,將這塊“肥肉”置于自己的權力之下,由自己慢慢地宰割。

此人就是被稱為“波士頓教父”的特里薩。

特里薩并不是一個“科班出身”的黑道人物,他在出道之前曾是一位軍人。

1945年11月29日,特里薩加入了美國海軍部隊,一個月后來到班布里奇海軍基地接受基本的軍事訓練。這時二戰(zhàn)已經(jīng)結束了,當兵就像進工廠一樣,不過是尋找一種謀生的職業(yè)。而這在當時對特里薩來說并沒有那么輕松,因為他15歲就有了女朋友,現(xiàn)在不得不同她告別。

特里薩的女友名叫布蘭琪·博塞曼,溫柔又漂亮。她比特里薩小兩歲,在小學時就愛上了這位比自己高一屆的橄欖球手。不過,布蘭琪的父母并不喜歡這個“意大利佬”,盡管她的家庭并非名門望族,父親也不過是個在街頭擺個鐵匠爐的“打鐵佬”。父母的態(tài)度并沒有改變布蘭琪對特里薩的一往情深,他們依然相愛如故,直到特里薩當兵入伍。

可想而知,特里薩同布蘭琪的告別是浪漫而又痛苦的,但一到軍艦中特里薩就沒有時間去痛苦了。在海軍基地六個多月的訓練中,他總無法記住各種動作的要領,該背的操典也總是背不下來。結果在訓練結束時,他只能被分配到一艘開往地中海的驅逐艦上當一名廚師。

特里薩對在軍隊中干哪一行倒并不十分挑剔。他的想法十分簡單,無非是能管吃管住、能玩、能弄到錢,還能通過這種機會去周游一番世界,到威尼斯、雅典、那不勒斯、直布羅陀等地方去逛上一遭,他也就心滿意足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當不上美國海軍司令,恐怕連當個輪機兵都很難?,F(xiàn)在既然叫自己當廚師也沒有什么不可以,每天還可以比別人多喝兩瓶酒呢。

因此,特里薩在驅逐艦上的伙房里干得很開心,而每次靠岸能得到外出的機會就更開心了。只要一有這樣的機會,他一次都不放過,總是脫下平時穿的工作服,換上一套筆挺的海軍服上岸去了。一上岸之后他就往兩個地方鉆,不是酒館就是妓院。先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和妓女廝混,結果總是不能按時返艦。有一次他醉倒在一個三等妓院里三天兩夜,差一點弄得美國外交部要向他們靠岸的這個地中海國家發(fā)照會。

這樣,特里薩每次返回軍艦之后的后果就可想而知了,不是被禁止不得外出就是關禁閉反省。不過這對特里薩來說總是小菜一碟,關上幾天禁閉他反正樂得睡上幾天,恢復一下元氣等下次靠岸再快活一把。最讓他傷腦筋的懲罰就是罰款。每當?shù)皆陆K發(fā)軍餉時,軍需長拿著花名冊唱名時,唱到他的名字時總要停頓一下,因為在特里薩的名字后面總是一個“0”。后來到了發(fā)餉唱名時,一念到特里薩的名字,所有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圓著嘴巴,異口同聲地“0”一聲,弄得氣氛既活躍又開心。在海軍的三年期間,特里薩幾乎沒有領過一次軍餉,這實在是一件該上“吉尼斯大全”的事。

然而,特里薩并沒有為這一次又一次的“0”所難倒,他總有辦法弄到他所需要的錢。軍艦每次靠岸,都得去補充一批給養(yǎng),將貯藏室的東西搬出來。這里面有面粉、黃油、香腸,還有整塊整塊的牛肉、豬肉和整箱的雞蛋。這些食品有的既沒有變質也沒有腐爛,僅僅是貯藏的時間長一點,不夠新鮮。但是美國海軍的飲食衛(wèi)生標準并不同于地中海沿岸的普通城市居民,這些不新鮮的食品是違反操典的。于是每到一個新的停泊地,特里薩和他的戰(zhàn)友們就累得半死,因為這些清理出來的東西,你又不能只是往艦外一倒就了事。那樣,當?shù)卣蜁馗婺阄廴玖怂麄兊暮S?,你還得花上九牛二虎之力,把這些東西搬上小艇,然后弄到老遠老遠的海面上去處理,處理完了這些舊東西,再去上街采購新鮮的。

后來,特里薩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種“兩全其美”的辦法:一到停泊地,他就和他的朋友上岸去黑市市場聯(lián)系幾位黑市商人,名義是花幾個錢請他們來清理,實際上是把這些不新鮮的食品折價賣給他們。這樣,他們既可以從軍需官那里領到一筆“勞務費”,又可以從黑市商人手中得到一大筆賣東西的錢。尤其是在一些貧困的國家,這些黃油、香腸、牛排什么的,都是市場上的熱門貨,只要不是壞得吃不得,一般的市民是不會拒絕的。

這一發(fā)現(xiàn),終于讓特里薩和他的幾位朋友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因此,即使是沒有軍餉,他同樣可以搞到自己需要花銷的錢,同樣可以在有機會的情況下,上岸去喝酒和玩女人。

特里薩的第二條生財之道就是賭博。

賭博在軍隊中是禁止的,但軍隊中并不是沒有有賭癮的人,關鍵是看你能否找到合適的場所。特里薩在軍艦上終于找到了一個最隱秘的賭博場所,那就是在廚房底艙的冷凍庫里。他們往往穿著大衣,戴著手套,坐在冷凍庫的紙箱上,通宵達旦地賭。在這樣的地方賭博,再精明的軍官也查不出來,除非他們是上帝。

特里薩對賭博有天生的才能,而且喜歡下大賭注的“豪賭”。結果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許多士兵的軍餉都到他的口袋里去了。這樣,又讓特里薩有了第三條生財之道,那就是放高利貸。

許多無法弄到錢的士兵需要錢花,只好請?zhí)乩锼_幫忙。特里薩也不推辭,以高額的利息借給對方,下個月發(fā)餉時,連本帶息一次性還清,如果需要可以再借,但一定不能超過發(fā)餉的日期。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則是不許告密,否則,說不定哪一天會大禍臨頭。

就這樣,三年的海軍生活,便把一位涉世不深的特里薩錘煉得五毒俱全。也正因如此,他的海軍生涯提前結束了。當他離開軍艦回到波士頓的家中時,還真有點戀戀不舍。

退伍之后,特里薩很快就同他的女友舉行了婚禮。盡管布蘭琪的父母極力反對,但特里薩還是如愿以償。

然而,這樣的婚姻并沒有改變特里薩的人生?;楹蟛坏揭粋€月,他經(jīng)常夜里喝得爛醉如泥,在凌晨兩三點鐘時才推開自家的門。開始的時候,他的妻子布蘭琪還等到深更半夜,等待他的歸來。后來他竟徹夜不歸了,布蘭琪只有含著淚水一個人去睡覺。有時是特里薩的父親在燈下等候,過了一段時間父親也對他失去了信心。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實在是個無賴。

但是,特里薩的父親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還是一個狂熱的賭徒。

特里薩這時最大的興趣不是喝酒,而是賭博,并且是賭賽馬。

從海軍退伍之后,為了生計,他父親通過老朋友的關系,幫他在一家意大利人開的阿特拉斯公司謀得了一個卡車司機的差事。

這家公司是一家紙業(yè)公司,生產(chǎn)各種各樣的紙,其中有辦公用紙,也有家庭用紙。公司的倉庫發(fā)貨員是一位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唆使特里薩利用運貨的機會,將公司的貨偷出去便宜賣掉,然后兩人坐地分贓。

特里薩和他“合作”了幾次之后,嘗到了甜頭,便大膽地做手腳。有時將整車的紙偷出去,和街上原來的一些朋友聯(lián)手,銷贓給一些地下批發(fā)商。通過這種非法途徑,特里薩每個月能搞到2000美元的“外快”。

搞到這些錢之后,特里薩并不是補貼家用,也不是存銀行或者是做什么生意,而是到賽馬場去賭。

每天上午,他都急急忙忙將一天的運輸定額運完,然后匆匆吃過午飯,就在一點鐘以前趕到賽馬場去。他開著車子到了賽馬場之后,給一位看門的家伙付點小費,讓他把卡車開進去,停在馬廄邊的院子里,然后把車上的大篷布拉下來,遮住車門上的標志,這樣,別人就不會發(fā)現(xiàn)這是阿特拉斯公司的車子,還以為是馬場的卡車。

接下來,他便飛快地跑向買馬票的窗口,將當天掙來的錢全部押上。但是,每當一場賽馬結束以后,他那些押上去的錢便一去不復返了,一天的工作全部付之東流。盡管特里薩并不是每次都輸,但他的確很少有贏的時候。但是,無論是贏了還是輸了,他在第二天都會準時開著那輛阿特拉斯公司的大卡車來接著賭。

這段時間,他對這種賭博不僅上了癮,而且?guī)缀醯搅睡偪竦牡夭?。如果一天下午不到馬場去把身上的錢輸光,他這一天就無法打發(fā)。

特里薩的這種瘋狂,終于被一個人發(fā)現(xiàn)了。此人叫安朱洛,1951年前后,他作為一個抽彩的小騙子,一直在波士頓為尼古拉·吉索跑腿。吉索是當年松林馬場的大老板隆巴多手下最大的賭頭和高利貸債主之一。

一天下午,當特里薩剛把車子開到馬廄邊的院子里停下來,安朱洛就來到了他的身邊,用手重重地在他的肩上一拍,笑著對他說:“朋友,今天又來發(fā)財啦!”

特里薩回頭一看,并不認識這么一個人,于是便一把將安朱洛的手拿開,大聲吼道:“滾開!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沒有關系,”安朱洛嬉皮笑臉地說,“只要我認識你就行。來,交個朋友?!?/p>

安朱洛說著,非常麻利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煙,順手遞給了特里薩一支,并給他點上了火。

特里薩在吸著煙,心想:這個家伙是干什么的,真有涵養(yǎng)。便說:

“朋友,不瞞你說,我是很喜歡這種游戲,輸贏對我來說并不在乎。但是,我今天的確是一分錢都沒有,只是想來過過干癮。剛才聽你說我來發(fā)財,認為你是諷刺我……”

安朱洛一聽,連忙打斷他的話說:

“我說哩,怎么這么大火氣。我知道你對這玩意兒有癮,已經(jīng)差不多兩個月了,我天天都能看到你往這里跑,當然認得你。你說你今天是來過干癮,這不是寒磣我這個自稱朋友的人嗎?好吧,我這里還有1000美元,今天我們就合買一份,輸了算我的,贏了我們平分?!?/p>

特里薩從來沒碰上這么大方的朋友,何況還是素不相識,聽安朱洛這么一說,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心里還是領了他這份情,只是在想,千萬不要輸了才好。

好像冥冥之中有神助一樣,安朱洛與他合伙買的這張1000美元的馬票,到比賽結束時一開彩,竟變成了4000美元。這可是特里薩在這家馬場上從未有過的紀錄。他非常感激地接受了安朱洛分給他的2000美元,真沒有想到這家伙這么有眼力。于是,他不由得對安朱洛佩服起來。他哪里知道,這個馬場上專門玩抽彩的小騙子,完全是依靠馬場上的那班兄弟們做手腳過日子。

從此,特里薩就和安朱洛成了好朋友。這也正是安朱洛白送2000美元給特里薩的目的之所在。

安朱洛,生于馬薩諸塞州的斯旺普斯科特。在此之前,他不是黑手黨,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水果販子。

在20世紀40年代,安朱洛有一部舊貨車和幾輛獨輪車,與他的幾位兄弟,專門從郊區(qū)往城里運送水果。這種微不足道的小本生意居然也讓他們受到盤剝。市區(qū)的那些小幫派的黑手黨徒時不時來找他們的麻煩,白吃白拿不算,還要收什么“地皮費”“保護費”。那些人公開地對安朱洛說:“國家有稅務所,那是‘第一稅務所’,我們這些人是‘第二稅務所’,不上稅同樣是不能上市的……”

安朱洛氣得沒有辦法,和幾個兄弟一合計,干脆改行不做水果生意,也去辦個“第二稅務所”。這種無本的買賣不僅錢來得快,而且還不受氣。安朱洛手下有十多個兄弟,都一個個人高馬大,聽他這么一吆喝,都同意了。

不過要做這種“生意”,關鍵的一條,是得找個靠山。這種靠山越大越好,越大越來錢。如果有人不服,你把牌子一亮,報一聲你的靠山是誰,只要聽說你是某某某的人,那么,對方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你說圓就是圓,說方就是方。這種“生意經(jīng)”安朱洛懂。但找誰去呢?安朱洛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他平日見過的尼古拉·吉索。此人自己在波士頓這塊地皮上倒沒有什么驚人之舉,但他有個大靠山隆巴多,所以他的分量就不一樣。

當時,這位尼古拉·吉索只是在波士頓替隆巴多管幾家賭場、兩家賽馬事務所,另外兼放、收高利貸。安朱洛找到吉索門上之后,吉索見他伶牙俐齒,又獐頭鼠目,知道他是一個聰明的奸詐之徒,便把他收在門下,安排他一份差事——去賽馬場管抽彩。這種行當不費力,不要打打殺殺,沖鋒陷陣,但要頭腦靈光,便于做手腳。

安朱洛果然不負吉索之重望,盡管他是半路出家,但對賽馬場上的那一套,不出十來天便爛熟于心了,幾場下來,為吉索掙了不少錢,也為自己開辟了一方天地,他手下的那幾位水果販子,也跟著他吃香喝辣又抖威風。

就這樣,安朱洛在賽馬場上混了半年之后,就有了自己的賭場。這時,安朱洛還認識了大頭目隆巴多,于是他便想跳過吉索,直接拜在隆巴多門下。

1951年3月的一天,安朱洛斗膽去了松林馬場,經(jīng)過一番盤問之后,他終于見到了隆巴多。他對隆巴多說:

“隆巴多先生,您不用管賭場了。如果讓我來干,您看怎么樣?”

當時隆巴多正為他的電信服務機構的事操心,參議員基福弗要查,羅得島的奧布萊恩又不肯交錢……許多事弄得他焦頭爛額,他對賭場的確抽不出時間去過問,甚至連搞女人的時間都沒有了?,F(xiàn)在見這個安朱洛送上門來為自己分憂,心中自然有幾分高興。但是,他對這個馬場的小騙子還不十分摸底,有些不放心。他想了一陣子,對安朱洛說:

“你這個主意不錯。但是,我先得把丑話說在前頭,你可要好好地盤算盤算。我這里目前的情況相當嚴重,他們對所有的人都在盯梢。如果你想干,我沒有意見。要是你被逮住,你當然不能指望得到幫助,這一點你別忘記。組織與你無關系,你與我們毫無關系。不過賭場的收入怎么分成,你看著辦。對,還有,你原先的老板吉索那里還得有個清楚的交代。”

隆巴多的這番話,無疑是同意了安朱洛的想法。安朱洛見目的達到了,便順著竿子往上爬,同隆巴多把許多問題都一次性地敲定了,這足見他的外交才能。

從松林馬場回來之后,安朱洛便想找一個人代替自己管理賽馬場的生意,這對吉索也好有個交代。于是,他便發(fā)現(xiàn)了特里薩,覺得這樣一位對賽馬如此執(zhí)著的人,將來肯定是這方面的高手。他同特里薩交往了幾次之后,便對特里薩和盤托出了自己的想法。

特里薩本來就對開卡車不感興趣,現(xiàn)在見有了這么一個機會,自然不肯放棄,二話沒說,就接了安朱洛的攤子,在賽馬場施展開了。這樣,兩個人都各得其所,這種高興勁兒自然沒法說。

從此,特里薩便與新英格蘭地區(qū)最大的黑手黨組織沾上了邊。

特里薩正式辭去了阿特拉斯公司卡車司機的職務,是在同安朱洛拍板成交三個月以后的事。

當時,特里薩由安朱洛介紹,認識了安朱洛的老板,也是自己未來的老板尼古拉·吉索。吉索對安朱洛的另攀高枝雖然不滿,但見他已同隆巴多拉上了關系,也不好過多地說什么。他只是叫安朱洛把自己手下原來那幫水果販子全都帶走,說自己廟小容不下大菩薩。真正的意思是擔心這些人會礙特里薩的事。

自從第一眼看到了特里薩之后,吉索就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從哪方面說,對特里薩的感覺都比對安朱洛的好。他認為特里薩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僅僅是一位馬場抽彩人員,他應該是一個干大事業(yè)的人。因此,他很想先把特里薩拉過來,幫他一把,然后再推他一把。吉索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眼光和直覺。

吉索“拉”特里薩的方式也很特別。因為他是一個高利貸者,因此,他還是輕車熟路地利用自己的老本行。他知道特里薩嗜賭如命,而且是“豪賭”,因此就借錢給他。只要他一輸,吉索就慷慨解囊,一沓一沓的美金往他面前搬。不過,借歸借,但手續(xù)一定不能含糊。一張張的字據(jù)都要由特里薩本人親筆寫好,末了還要簽上大名,按上手印。因為吉索知道,這些錢都是隆巴多的。目前在波士頓,或者是在馬薩諸塞州這個地面上,敢于賴隆巴多的賬的人還沒有出世。

吉索的這種“拉”的方式真可謂老謀深算、一箭雙雕——既為老板隆巴多做了生意,又將特里薩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像安朱洛那樣,翅膀一硬就跳槽,另攀高枝。

吉索的這一招果然見效。幾個月下來,特里薩雖然過足了賭癮,但卻欠了吉索——準確地說應該是隆巴多一身的債。然而奇怪的是,債主吉索不但不催他還,反而一如既往地有求必應,只要特里薩一開口,有時甚至他沒有開口,吉索就會主動地把錢借給他。要多少借多少,從不打折扣。

人總有清醒的時候,特里薩也不例外。

有一次,特里薩過足了賭癮之后,頭腦特別清醒,他才想到欠下了吉索一大筆錢。他大致地估計了一下,總不下20萬。這時,特里薩竟然有些憤怒,找到吉索,一把抓住他的領子說:“老板,你到底要我干什么?你為什么要借這么多錢給我?你說!”

特里薩順手一推,幾乎把吉索推倒在沙發(fā)上。

吉索當然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他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暴怒的特里薩,看了半天才說:

“特里薩,我告訴你,我為什么要借錢給你,這是因為你需要錢,我能不借嗎?不過我每一次都對你說,這錢,這所有的錢都不是我的,我也同你一樣,不過是一個窮光蛋,一個給人跑腿的狗,這錢都是大老板隆巴多的。特里薩,你聽到了嗎?”

奇怪的是,聽吉索這么一說,特里薩竟然火氣全消了,低下了憤怒的頭,兩只手在滿頭的亂發(fā)中亂揉,坐在對面一聲不吭了。

吉索知道自己“拉”的目的已達到了,該進行下一步的“幫”了。他沉吟了半晌才對特里薩說:

“小伙子,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要為幾個錢難倒英雄漢。我倒有個法子,不知你愿不愿干?”

“你說下去吧!”特里薩連頭都沒有抬。

“馬薩諸塞州坎布里奇市的哥倫布聯(lián)合信用社,是那個地方意大利移民的一個信貸辦事處。那里的老板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意大利人,英語說得結結巴巴。不過,此人善良、可親而又天真,而且是我的朋友,你愿與此人共事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特里薩終于抬起了頭,望著吉索。

“這里的意思你自己去想?!奔魉坪跏呛茈S便地說,“如果你不樂意,我絕不勉強。我不過是想替你找個能弄錢的地方,不然的話,隆巴多老板的這一二十萬,還加上利息,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打發(fā)?!?/p>

“你說是讓我去搞錢,有那么容易嗎?”特里薩似乎在半信半疑地說。

不過,吉索已聽出特里薩心動了。他覺得應該再鼓勵一下就可以了,便說:“特里薩,那位老板叫帕斯夸萊·瓦爾托,雖然善良但卻是一個典型的笨蛋。你完全可以通過他擺脫這一身的債務,甚至還可以利用你的精明順手牽羊,把這整個信用社都搬走。我完全相信你能做到這一點?!?/p>

特里薩在吉索的“鼓勵”下,果然答應了他的要求,去坎布里奇市同那個什么瓦爾托老板“共事”去了。

正如吉索所言,哥倫布聯(lián)合信用社的經(jīng)理瓦爾托老頭實在是個典型的笨蛋。他為所有的意大利人辦這個信用社,是因為這些年紀大的意大利人都不相信政府的銀行和私人開的什么儲蓄所,擔心自己的錢一旦存入那里就會被他們吃掉。這些意大利人便把自己節(jié)省下來的錢存入這個信用社,由瓦爾托代他們管理,并認為這樣一筆筆一兩千的小錢,到時候可以變成整萬整萬的大錢。

瓦爾托深深理解這些老鄉(xiāng)的心理,所以對他們存進來的每一分錢,都像自己的錢一樣留神,幾年來沒有出過任何差錯。但是,這個信用社只是一個銀行的原始形式,瓦爾托還不是一位銀行家或金融專家,所以在管理上極為混亂。其中最混亂的一點,就是無論什么人,都可以從這個信用社借到錢,而且手續(xù)極其簡單。全部的手續(xù)只要兩個人簽名:一個是借貸的人簽名,另一個是證人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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