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能上去!
萬科董事會主席 王石
2007年9月,我參加西藏圣山探險公司組織的登山隊,攀登世界第六高峰——卓奧友。在隊伍中,認識了年輕的王靜。
卓奧友的適應訓練中,王靜每次都是最后一個抵達營地,高山反應強烈,行走吃力緩慢,不思進食,異常痛苦。我驚訝地獲悉,該小女子之前僅僅登過乞力馬扎羅,既沒有雪山結(jié)組經(jīng)驗,更沒接受過攀冰攀巖訓練,如此“大躍進”式地攀登8000米以上雪峰,不僅登頂無望,很可能還會出現(xiàn)意外,拖累整個隊伍的登頂計劃。
果不其然,攀登路上,王靜一路發(fā)燒,測血氧含量僅為42。隊醫(yī)建議她放棄攀登,王靜卻選擇了繼續(xù)。在抵達海拔7300米的突擊營地時,王靜整整晚到了3個多小時,這時已是夜晚9點鐘,而隊伍要在凌晨2點鐘出發(fā)攻頂。我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早已體力透支,無論意志多么堅強,根本不可能繼續(xù)攀登。
活潑的女隊員,無疑是雪山里的一道風景,但我對“她們”卻一直比較排斥,原因無外乎是,女隊員相對嬌氣、任性,說小了,是麻煩多,說大了,是會增加整個隊伍登山的風險。
凌晨,沖頂?shù)年犖槊爸L雪出發(fā),其中竟有王靜的身影。這一段路,我按原計劃嘗試無氧攀登,背包里有氧氣瓶,卻沒有戴上氧氣面罩,行走遲緩,落在隊伍后面。
一路暴風雪,登上8000米的位置,我的肺部像要爆炸一樣,喘不上氣,不得不吸上氧氣繼續(xù)攀登,很快趕上了隊伍,并往前“超車”。
在即將登頂?shù)囊涣锱砰_的隊伍中,嘿,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領頭的藏族向?qū)Ш竺婢o跟著的,竟然是王靜!
2007年9月25日早上約8點,王靜登上卓奧友,是我們隊伍中第一個登頂?shù)年爢T,她用行動糾正了我對“她”的成見。
2008年10月,王靜和我一同登頂了海拔8012米的希夏邦馬;2009年9月,我們又登頂了海拔8156米的瑪納斯魯峰;2010年5月,我們參加珠穆朗瑪峰南坡登山隊,并成功登頂。
年輕而堅韌的王靜,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她和丈夫盛發(fā)強創(chuàng)立的“探路者”是中國戶外運動服裝的領先品牌。由于職業(yè)原因,她不放過任何進山的機會試用一些公司的新產(chǎn)品,比如太陽能充電器、連體羽絨服、綜合了睡袋功能的便捷式帳篷,等等。作為公司研發(fā)中心的產(chǎn)品技術(shù)指導,她腦子里還琢磨著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可以轉(zhuǎn)換太陽能的帳篷、超級保溫水壺、戶外用的筷子……
女性、母親、創(chuàng)業(yè)者、發(fā)明者、探險者、救援者、公益志愿者,王靜身上集合了多重身份。她心目中的高峰,究竟定在了怎樣的位置?
一同攀登瑪納斯魯時,王靜曾經(jīng)表示,她的夢想是登上珠峰,一旦夢想實現(xiàn),考慮到家人的感受,可能就不再攀登雪山了。
她真的會停下攀登的腳步嗎?
2010年,我第二次登頂珠峰,此后選擇到美國哈佛大學做訪問學者。就登山的愛好而言,不再給自己設時間表,但設想中,未來攀登會以7000米以下山峰、阿爾卑斯方式攀登為主??梢哉f,是完全換了一種方式。
珠峰登頂之后,王靜卻仍然在繼續(xù)。2011年5月,她又登上了海拔8516米的洛子峰,2012年,她6天登頂海拔8463米的馬卡魯,4次攻頂?shù)巧虾0?051米的布洛阿特,成為第一位登頂7座8000米以上山峰的中國女性。
布洛阿特歸來,王靜對朋友們說,理智地講,我應該停止登山了。但當我為本書寫序時,她馬上又要出發(fā)去珠峰南坡攀登。
我仿佛又回到喜馬拉雅群山,聽到那個勇敢的女山友說:“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能走上去!’”
未來,我們究竟會在怎樣的“頂峰”再見這位小女子的身影?
2013年3月11日于波士頓劍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