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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三:如此簡潔,如此抽象,如此空靈——從大氣磅礴走向抽象空靈

蔣志鑫自述 作者:蔣志鑫 著


推薦序三:如此簡潔,如此抽象,如此空靈——從大氣磅礴走向抽象空靈

編輯出版一套完整的蔣志鑫作品集,是我們多年的夙愿。12年前的蔣志鑫自述《心隨天籟》(敦煌文藝出版社,2007年)受多種因素影響沒能完整呈現(xiàn)他的作品及人生經歷中充滿時代況味的高低起伏。從那時起,出版《蔣志鑫集》的想法就一直在我們腦海里醞釀。最初幾年,先生不置可否。后來,先生曾請雅昌公司設計作品集,在完成雛形后因種種原因作罷。2018年初,先生終于決定整理出版作品集,希望在70歲生日到來的時候作為紀念。于是,我們和中信出版社共同編輯整理,至2019年中秋前夕,中信出版社將作品集排出了樣書。

細細思量這一年時光,我們與先生的作品和經歷朝夕相對,感受著藝術帶給自己的精神上的滿足和快意,充實之感無以言表。

編輯這一套作品集最大的收獲,是得以從整體上飽覽先生作品的全貌、發(fā)展脈絡及所達到的高度,得以感受其人生之路的艱難曲折,感嘆其藝術探索的清晰明確如大江大河般滔滔向前。

屏幕上,900多張作品,一張一張,穿過了45年的時光。我們和昊宸、天慧進行最后一次挑選時,畫里那個世界的天空和大地越來越遼闊,色彩越來越單純,物象越來越抽象,畫面越來越簡約、干凈,黑、白、筆墨、抽象、符號、禪意、精神,諸如此類的意象奔涌而來,那一刻我們興奮得忘乎所以。

在宏大的歷史背景下,我們看到了一個藝術家不斷探索前行,追求極致的勇氣、膽識和精神。

黃土系列是先生的早期作品,數(shù)量眾多。這個系列的初期作品,撲面而來的是濃艷的朱紅色,是西部的山野、村莊、樹木、牛和人。密不透風如森林般的筆墨,一眼望去,能找到熟悉的具象世界。之后,色彩漸漸變淡變灰,筆墨開始有了松弛感。到了后期,畫中的墨氣就越發(fā)地濃了,寫意的影子也慢慢地萌發(fā)出來,甚至能隱隱地看到黃土地抽象的影子。這個系列,給我們最大的感受是畫風寫實,粗野狂放。雖然也隱隱地畫出了自己,但更多的是對隴東自然風光和傳統(tǒng)的描摹,給觀者呈現(xiàn)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西部大世界。

黃河系列有了新的變化。開篇就開始寫意,后期多數(shù)都是半抽象的大寫意,如果將溯河而上的飛鳥去掉,則完全是抽象的。此時的黃河就是抽象的黃河,是用水墨提煉出來的一條嶄新的黃河。一個個符號有序地排列,一切瞬間就蛻變成抽象的東西。就如中國的傳統(tǒng)紋飾一樣,有機排列組合,構成了抽象的意境。黃河系列的色調,一開始就是灰色調,不是大紅大黃了。到了后期,就變成墨色,有幾張已經變成了純水墨。不像黃土系列,由紅到灰,而是由灰到黑。黃河系列讓我們看到,筆墨在灰色調性里歡跳出生命的大江大河,而這種寫意中浸透出的抽象元素,已經讓時間和空間消失殆盡,只剩下黃河沉靜、狂暴、舒緩的生命瞬間。

大漠胡楊系列,就把投注在黃土、黃河上的寬廣目光,進一步聚焦到一棵樹,把樹人格化,并抽象成一個近似于符號的雛形。中國人將宇宙觀概括為天、地、人,人是第一位的。畫面中大寫意的胡楊被擬人化,天與地漸漸隱去,天與地之間的生靈——胡楊樹被凸顯出來,并且一再放大,充滿整個畫面,鋪滿天與地之間。于是,我們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種形態(tài),一種內心涌動的無盡力量。綠色、褐黃色的葉子,鐵線鎖住的樹干和大漠,抽象出千年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朽的精神氣質。水墨與胡楊瞬間凝為一體,最終幻化成鳳凰涅槃的抽象形象,從而將黃土、黃河系列的具象與寫意超越、升華。胡楊系列有了精神層面的深化,開始了人格化探索,開啟了符號化道路。當然,胡楊系列在色彩的運用上,較黃土、黃河系列,一個鮮明的變化是用色更加單純,而且更加趨向于純水墨;構圖也越發(fā)簡練、簡約、干凈,畫面的物像更加聚焦和集中。

胡楊系列里還有色彩,昆侖系列則完全是黑與白,彩色全部隱去了,完完全全是水墨了,這是一個驚人的變化。另一個大變化,就是徹徹底底的大寫意——符號化的山和水。天地人在同一個畫面里得到完整、清晰、輕松的表達和敘述,隨心所欲,心隨天籟,天馬行空。那種獨與天地相往來的大意境,自信、明確、孤寂,境界的空靈早已超越從前。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總體是大寫意,局部是抽象的,即使是一些比較大的局部呈現(xiàn)出來的仍然是抽象的。從畫面的不同角度、不同維度,都能看出抽象的元素和抽象的畫面,抽象和大寫意如影隨形,相互交替、穿插、交融,一往無前,指向遠方。

到了牦牛系列,又是一個飛躍。牦牛從天地人中再次被抽離出來,被徹底符號化了。此時,天地人三者被濃縮成一個生活中的具象事物——牦牛。近看畫面只是一團一團的墨塊,這看似是一個簡單的變化,一個似乎輕而易舉完成的簡化和概括,實質上是一次筆墨的重生。牦牛從形體結構變成了筆墨結構,從書法筆力中萃取章法,畫家賦予它更加自我的人格張力。初看牦牛是讓你驚艷不已的大寫意,定神認真琢磨又變成了完全的黑白關系,當我們凝神靜氣回望它們時,牦牛又完全變成了一個抽象符號,一個個性鮮明、過目不忘的符號。就像經過千百年的淬煉,從生活中生成的一個個漢字一樣,牦牛在先生筆下徹底成為一個具有抽象意義的符號。具象、意向、抽象、符號,由抽象到符號化,先生完成了一次人類對于客觀存在圖像的認知模式的完整進化過程。無疑,牦牛是先生藝術符號化的頂峰。

當人格化、大寫意、黑白、抽象化已經達到頂峰時,天籟系列又回到了“天地人”這個原始基點上,將得心應手的大寫意筆法,進一步做減法,讓大山大水、大自然的一切生靈,從畫面中漸行漸遠,進一步做抽象化的凝練。于是,在天籟系列里我們看到,天、地、人三者完全以抽象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了。此時的畫面里,早已不是他曾經到過的大山大河,而是作者意念中的山川日月。正如宋朝文人山水畫是宋人的精神棲息地一樣,天籟系列是先生的精神高地。在那里,只有黑與白這個更加純粹的世界,水墨被賦予了神秘的靈性,在天與地間自由自在地舞動,它成了主宰世界的主人。最為神奇的是,此時的書法,筆走龍蛇般盤踞峻嶺山峰間,可我們第一眼根本看不到書法,帶著強大沖擊力的是我們從未看到過的山水、天地人、朗月清風、閑云野鶴。

對簡約和抽象的極致追求,到了南極系列演變?yōu)楫嫛鞍住?,“計白當黑”。思想上更加純粹,天高地闊,云淡風輕,出神入化,盡顯禪意。“人”已入化境,并從畫面中抽離出來,完全變成一種精神,一種意境,這就是“白”的靈魂,“白”的大寫意,“白”的抽象。于是,那個濃墨重彩、線條縱橫、具象寫意中“列缺霹靂,訇然中開”的藝術世界,現(xiàn)出了朗月清風,天高云淡。眼前的瑣碎、煩惱、苦痛都煙消云散,隨之而來的是恬淡、純粹、寧靜,這就是先生70歲的人生境界!他的藝術高度與思想高度、精神高度,隨著他的生命一同達到了巔峰,藝術歷程亦是他生命體驗的過程。

窗外,秋日的艷陽下,海面波光粼粼,時間的流逝寂靜無聲?;赝@一年多的編輯工作,回望先生45年的藝術創(chuàng)作生涯,在歲月的長河中,不管色彩、筆墨、構圖如何一路做著減法,不管從具象、寫意、大寫意到抽象、符號如何一路抽象化,也不管精神境界如何從一路高歌猛進到越來越空靈,始終有一個聲音不曾遠去:“裂破古今,橫行天下!”這是先生的座右銘,正是在它的指引下,才有了這些豐富、飽滿、獨特,自成一家,前無古人的藝術作品。

坐在陽光里,腦海里浮現(xiàn)著一幅幅畫面,內心生出大歡喜!

如此簡潔,如此抽象,如此空靈。

玉成

中國電力美術協(xié)會副主席、國家電力投資集團公司企業(yè)文化總監(jiān)

雅秋

《北京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主任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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