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沿途見聞

就當(dāng)他們?yōu)樽觽b上學(xué)的事情而愁眉不展時，老師建議說：“子俠，你看，要不你到別的地方去上學(xué)，你看可以嗎？我們可以找一個有熟人的地方，說不定可以免除學(xué)費(fèi)。”

“到哪里去？”

“你想到哪里？”

“我想到福建。因?yàn)槟抢锖团_灣相連，日本人和我們隔海相望?？梢缘脑挘蚁氲侥抢锶ド蠈W(xué)，將來就在那里保家衛(wèi)國?！痹诜蹲觽b的意識里，他想到福建，一定要把臺灣島從日本人的手中奪回來。他畢竟是一個孩子，想法還很單純。

老師說：“讓我想想。我福建好像有一個同學(xué)在福州30中當(dāng)校長。我這就給你寫一封介紹信，說不定可以學(xué)費(fèi)全免?！?/p>

老師說完后，現(xiàn)場的氣氛頓時變得輕松活躍了。

老師當(dāng)場就回屋里寫了一封介紹信。信上言辭懇切地講述了范子俠的聰慧好學(xué)，希望老同學(xué)能夠看在救國的份上，幫助他順利完成學(xué)業(yè)。老師把信交給范子俠后，又把一包東西遞給了他。原來是一袋銀圓，范子俠惶恐地把錢趕緊還給了老師。

老師說：“拿著！這錢雖說不多，但是代表了老師對你的一片期望之情，希望你將來能做一個堂堂正正為民除害拯救民族于水深火熱的男子漢。”

范子俠看到老師這充滿期望的眼神，接過了錢。范立文見狀，趕緊拉住兒子的手，一起給老師鞠了一躬，動情地說到：“老師對子俠的栽培之情，我們范家即使下輩子給老師當(dāng)牛做馬也報答不了老師的深恩?！?/p>

第二天一早，大史樓村里的公雞剛叫三遍，范子俠便起床了。范立文見兒子睡不著了，趕緊起身給孩子生火做飯，爭取讓兒子離家以前吃上一頓早飯。將近五更時分，他們收拾停當(dāng)，準(zhǔn)備起程了。等他走到村口時，老師早已守候在那里。

范子俠按照老師的囑咐，先到豐縣縣城，而后乘車上徐州，轉(zhuǎn)程到南京后，再沿江而下，乘船來到福建。一路上他領(lǐng)略了長江的浩瀚，欣賞了南京作為六朝古都的雄壯。更重要的是，當(dāng)他站在海邊遙望大海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胸襟瞬間變得開闊起來。上船之后，無論風(fēng)浪將船只顛簸得多么厲害，他依然站在桅桿的下方，凝望著側(cè)身而過的海島。在船上，他第一次看到了外國人的船只。船上一位好心的老水手告訴他，上面掛著膏藥旗的代表的是日本人的船只，掛著布滿星星旗的是美國人的船只，另外還有英國人的船只等等。只要碰到這些船只，中國船都得給他們讓路，讓他們先行，否則他們就要用自己的鐵船來撞翻我們的木船。范子俠聽后，頓時感到氣憤異常，馬上反問到：“這不是咱們中國人的地盤嗎？”

“是咱們中國人的地盤，但是咱們國家窮，政府做了孬種，不為咱們撐腰，反而一味巴結(jié)外國人，給外國人當(dāng)走狗漢奸，外國人自然不把咱們中國人放在眼里了。”

范子俠聽后，感到內(nèi)心沉重起來。是啊，過去他了解的中國只是從老師口中知道的，而如今他已經(jīng)親身體會到了政府的腐敗無能了。

船在海上行走了幾天后，便到了福州港口。老水手是當(dāng)?shù)厝?，范子俠向老水手打聽30中的地址。老水手聽后，看他這文縐縐的樣子，才明白他是求學(xué)的學(xué)子。正好船需要大修，幾天后才可以走，他便親自帶著范子俠找到了福州的30中學(xué)。老水手把他帶到了校門后便離開了。這時候的范子俠又冷又餓，便在門口外用一個銅板買了個洋芋啃了起來。吃過飯暖熱身子后，他才對30中打量起來。校門有點(diǎn)破舊不堪，門牌上30中的墨跡在風(fēng)雨的洗禮下也漸漸變得模糊不堪了。他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整理了一下衣衫后，他才去敲門?？撮T的門衛(wèi)睥睨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能把人吃了似的。他惶恐地趕緊把老師的信遞上去，告訴那人說他是來求學(xué)的，這是給孟校長的信。門衛(wèi)接信后一看，趕緊扭身回學(xué)校去，邊走邊叮囑他，讓他在外邊先等著，等孟校長同意了再進(jìn)學(xué)校。過了良久，戴著舊氈帽的門衛(wèi)終于來了，身后還跟著一位戴著眼睛穿著長袍的中年人。范子俠不由得站直了身子，生怕自己的一路狼狽形象給人帶來不快。中年人出門后，見到了面色憔悴的范子俠，立刻和藹地詢問到：“你是來找我的嗎？”

“就是他來找你的，孟校長?！遍T衛(wèi)用濃重的閩南口音插嘴到。

“你打算怎么做呢？”孟校長彎下腰后說。顯然，他當(dāng)了這么多年校長，這也許還是平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個年僅14歲的學(xué)生因?yàn)榧彝ヘ毨?，居然跨省跑到千里之外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