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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三種選擇

薛濤傳:大唐傳奇才女的史詩 作者:君子心 著


9.三種選擇

薛濤在幕府的這三年,是個怎樣的生存環(huán)境呢?

在她面前擺著三種選擇:

第一種,純粹的伎人。

公元800年,經(jīng)韋皋改編過的《南詔奉圣樂》到達長安進行表演,“德宗閱于麟德殿”。這個樂舞光參加人數(shù)就有262人,有表演歌舞的,有贊引(即節(jié)目主持),有樂隊伴奏。據(jù)說通過服飾、隊形等變化就能組成“南”“詔”“奉”“圣”“樂”5個字,精妙絕倫,變化萬端,讓德宗皇帝龍顏大悅,當場拍板定為唐代十四部樂典之一。

雖然,樂舞是源自南詔的“夷中歌曲”,但是能夠符合皇帝的心愿,能翻譯到符合本朝人的審美習慣,韋皋的改編之功自不可沒——當然,老頭子不會親自下場表演或者吹樂,背后,必是一個龐大有序的樂府機構(gòu),和一個人才輩出的樂舞藝人團體。

按照薛濤的能力屬性來說,她也屬于有一技之長的技術工種(詩才),所以做一個純粹娛樂貴人們的伎人是最穩(wěn)妥的選擇,也就是她曾經(jīng)走的老路——“賣才不賣身”。

另外一種,是以色侍人的妓女。

那個時代,名妓也很“油菜花”,如“枕繪鴛鴦久與棲,新裁霧縠斗神雞。與郎酣夢渾忘曉,雞亦留連不肯啼……”

意想里,這些如花女人,風情萬種、艷麗無邊地坐在男人周圍,用眼睛、用姿勢、用舞姿,甚至用識文斷字的才華,挑逗著男人的點點滴滴……

兩種最可能的選擇之外,還有一很玄乎的選擇——幕僚!

那個時候,剛剛恢復元氣的大唐帝國,正重新在西南開疆拓土。

按照宰相李泌的建議:“北和回紇,南通云南,西結(jié)大食、天竺,如此則吐蕃自困?!?/p>

韋皋一到蜀中,便修通蜀地一帶到南詔的道路,恢復與南方小國的友好關系,反擊吐蕃的進攻——就在薛濤來到幕府之時,兩條通往南詔的主要道路已經(jīng)修成。

這個時候,西山諸羌的女王湯立志、哥鄰王董臥庭、白狗王羅陀忽、弱水王董辟和、南水王薛莫庭、悉董王湯悉贊、清遠王蘇唐磨、咄霸王董邀蓬及通租王等九國,都擺脫吐蕃屬國的身份,率眾依附大唐。

南方,南詔本來在玄宗時期被迫依附吐蕃,正苦于吐蕃沉重的兵役與軍糧供應,架不住韋皋幾次眉來眼去的拉攏與反間計,貞元九年(公元793年)五月,終于派出三個使團,帶著同樣的禮物,分三路共赴長安投誠。貞元十年(公元794年)正月,南詔國王異牟尋帥其子尋閣勸及清平官、大將軍等又與唐使崔佐時等在點蒼山神祠會盟。

就在薛濤在幕府的前幾年,唐朝與南詔的蜜月期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

韋皋廢除了屬國派親子做人質(zhì)的舊習,但是國王死活非要送兒子來,韋皋干脆開辦學校,讓這些南詔貴族來這里學習,傳播漢族文化……

吐蕃正與回鶻在北方爭戰(zhàn)失敗,沒注意自己的屬國已經(jīng)心有別屬,還向南詔征兵征馬,南詔討價還價,佯裝答應,在吐蕃回途中殺了個回馬槍,攻取城堡16座,擒其封王五位,迫降其眾十余萬。緊接著,韋皋發(fā)動恢復售州的戰(zhàn)役。

平定西南,安定四方,韋皋一個人絕做不了,正如曾國藩的中興之名,絕對不是他一個人的精彩——

“曾國藩幕府之盛自古罕見,近世無匹。近20年間,他為了辦理軍政、糧餉及軍工科技諸務,所設機構(gòu)不下數(shù)十,招聘幕僚近于400,一則治事,一則育人,從中產(chǎn)生出一大批各類人才,其中不少人屬于曾國藩集團的骨干成員,對該集團的發(fā)展壯大起了很大作用。他們不僅助成曾國藩一時之功,且于其死后將他的思想政治路線傳遞下去,使之影響沛然,長期延續(xù)?!保ā对鴩哪桓c幕僚》)

而這樣的韋大帥,既要平定西南,又要治理蜀中,沒有一個龐大的智謀團,是不可想象的,古往今來,沒有不重才的成功者。韋皋當世豪杰,自然“四方文行忠信,豪邁倜儻之士,奔走接武,麏至幕下”(苻載《劍南西川幕府諸公寫真贊》),劍南節(jié)度使府,正精英濟濟。

這些,都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在薛濤的生命風景線之中。

那個時候,她不過雙十年華,還不是十分懂,但是有些東西,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一個雄偉壯闊的世界,那個精彩紛呈的男人世界,是博弈,是沖殺,是謀略,是征服天下。

如果說,軍國大事,還只是幕府樂營里薛濤之所聞,但龐大的幕府集團,卻是薛濤鼻息之處,作為宴席之上的頭籌,那些家事國事的文人氣氛,那些指點江山的萬丈豪情,縈繞著她,激動著她。

不甘寂寞的心,偶爾會生出些恍惚,隨著年齡的增長,談笑之時,揶揄縫隙,她會突然不顧官妓的身份,說出些軍事國事的時評論斷,滿堂皆驚里,她亦悚然回眸——為什么,會關心這些?

眼下,自己正賠笑轉(zhuǎn)軸于貪婪眼神之間,正賣弄才華于戲謔對籌之上,而這些男人,面對著國事天下事,應該是另外一副面孔吧。不知為什么,一種不舒服的東西掙扎在心懷,連韋皋的寵愛與歌伎們的嫉妒,都不能再讓她滿足——宴席公主,又或者是才華橫溢的伎人,又如何?

薛濤回頭,見幕府歌伎們繞著男人們的眼睛輕歌曼舞時,在她們正為大帥的恩寵絞盡腦汁上演一部又一部“宮心計”時,她想飛得更高,不僅僅是詩才,而是更厲害的才能,更高的位置,更受人尊重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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