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廢后不慎起風(fēng)波
(一)
武皇后這邊已經(jīng)商談很久了,茶水換了一杯又一杯,王大人最后答道:“那么此事就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辦了,您看,微臣要不要告訴皇上?”武皇后立即道:“這個就不勞王大人費(fèi)心了,本宮自會轉(zhuǎn)告皇上?!?/p>
城中街道人來人往,前往謫仙居的人一波又一波的被老板給擋了回去,二樓草堂亭的客人似是有點(diǎn)著急了,管家來回轉(zhuǎn)悠,不時發(fā)問:“老爺,您說這王公公怎么還不來呢?”此官人怡然自得,笑道:“該出現(xiàn)時自會出現(xiàn),不要著急,昔日郭敬之于萬軍中都不曾慌張,你就是缺少點(diǎn)耐心?!?/p>
話剛說畢,門外有人大笑不止,拍手稱贊:“想不到日理萬機(jī)的當(dāng)朝宰相竟然也會關(guān)心一個小小的地方官,上官大人真是體察入微呀!”上官儀亦回笑:“我就知道是王公公來了,宮中的大紅人呀!”王伏勝嘆道:“唉,什么大紅人,主子都快被人忘記了,哪還有我的存在感呢?”上官儀搖頭:“老夫亦是天涯淪落人呀,如今政務(wù)皆被此女人奪了去,自從她攛掇圣上除了長孫等大人之后,權(quán)欲年高一年,即使是小事,亦不肯放心交給我們?nèi)プ?,我這個丞相算是‘兩袖清風(fēng)’了,又何來的日理萬機(jī)?”
喝了一杯酒入肚后,王伏勝把杯捏在手中:“上官大人的忠心,皇上是知道的,畢竟如今這天下還姓李,不姓武!”上官儀聽后,不免慌促:“王公公,小心禍從口出?!蓖醴鼊俜畔铝吮樱骸芭率裁矗髯拥男囊馕铱墒侨涣私獾?,雖然患病臥床,但心卻一點(diǎn)也不含糊。”
上官儀聽到此話,來了興趣,靠近了一些,又支開了管家,詳細(xì)問道:“難道皇上也想動手了?”王伏勝面朝向他,壓低了聲音:“其實(shí)圣上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礙于一時之內(nèi)難以找到一個得力助手,又體弱多病,再加上皇后娘娘處事謹(jǐn)慎,故而……”
上官儀道:“即便如此,難不成這泱泱大唐還要聽一個女人的嗎?這朝廷上下男人們都死光了嗎?這是莫大的恥辱呀!”王伏勝勸道:“上官大人,您不要激動,先喝了這杯,聽說這謫仙居的酒能讓人找到仙人的感覺?!倍撕逍Σ恢?,上官儀頓悟:“難道王公公已經(jīng)找到好的辦法了?”王伏勝自信滿滿:“也談不上好的計(jì)策,最起碼主子現(xiàn)在感到威脅了,只不過是火候的問題?!?/p>
上官儀連連發(fā)笑:“你呀,不愧為圣上肚子里的蛔蟲,了解這么多,今天就不算白來,今后你在宮中把握時機(jī),不放走任何一個扳倒她的機(jī)會?!薄斑@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主子這次讓我出宮就是為了讓我尋找江湖神醫(yī),為他治病,皇上也是迫不及待想恢復(fù)朝綱?!鄙瞎賰x點(diǎn)頭贊道:“既然如此,本府中有一位名醫(yī),醫(yī)術(shù)精湛,不僅治身,還能治心,不妨你帶他去面圣?”王伏勝盯著他,久久笑道:“你呀,真是老謀深算!”
過了一夜,宮中的杏花開了,此外還有梨花、木蘭與桃花,百花爭艷。李治今天心情大好,遂與其他嬪妃出來賞花,雖然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但在兩個妃子的簇?fù)硐逻€是可以的。身后跟著數(shù)名宮女,好不氣派。走到杏樹下,李治伸出右手指著淡白色的花朵道:“愛妃呀,你們看這杏花是多么的漂亮呀?這顏色就跟你們的肌膚似的,光滑亮麗,簡直讓人目不轉(zhuǎn)睛?!?/p>
左側(cè)妃子微笑:“皇上,看您說的,把臣妾們比作這棵樹。不過,臣妾們倒與這樹有相似之處,但區(qū)別亦很大?!崩钪呜Q起耳朵:“呦!愛妃這是話里有話呀,難得朕陪你們出來一次,想說什么就說吧。”
左側(cè)妃子道:“臣妾是這樣想的,這棵樹生長于宮中,與其他樹都是一樣,專供宮中所有人欣賞,是為公物,而臣妾們呢?是您的嬪妃,是您的女人,臣妾們永遠(yuǎn)只屬于皇上您?!崩钪我豢跉獯底吡苏浦械幕ò?,沉著臉道:“這是當(dāng)然,朕所擁有的不僅是你們,這宮中所有的一切,包括這里的所有樹都是朕的,任何人都奪不走,整個天下都是朕的!”李治說著竟然狂笑起來,這一笑不要緊,卻引發(fā)了舊疾,只見李治雙腳開始站立不穩(wěn)、急聲咳嗽、雙眼無光,眾人見狀,驚嚇不已。
左右二妃趕緊上前攙扶起皇上,幸好沒有摔倒,李治吩咐道:“朕沒事,不用擔(dān)心,扶朕去那邊坐坐?!鄙形醋?,武皇后手執(zhí)一件外衣,率領(lǐng)眾人走了過來,見狀,箭步至跟前,急切道:“皇上沒事吧?感覺怎么樣?要不要緊?”
身邊的二妃擔(dān)憂不止,武皇后一手推開了此二人,怒道:“沒用的東西,連皇上都照顧不好,要你們有何用?來呀!各打二十大板!”二人聽后,立即跪下,不斷求饒:“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冤枉,我們不是有意的,饒了臣妾吧!”
眼淚幾乎涌出,眼神中又有那么一種畏懼,武皇后繼續(xù)發(fā)怒:“今天看不見有風(fēng)嗎?不知道皇上不能吹風(fēng)的,不用多說,拉下去!打!”李治彎著腰,表情痛苦,見到如此場景,揮出右手,大拇指的扳指依稀可見,當(dāng)即阻撓:“停……”
二人聽到“?!弊?,轉(zhuǎn)危為安,雙雙跑到了李治跟前,一人一腿,痛泣:“皇上……皇上”武皇后扭身,看著李治道:“皇上,臣妾這么做都是為了您呀,宮中醫(yī)師說過您大病初愈,不能出殿,身受風(fēng)寒,會令舊病復(fù)發(fā)的呀,此二人整天無所事事,攛掇皇上出殿,名曰賞花,實(shí)則沒安好心,今天就讓臣妾把您身邊的奸佞除凈?!?/p>
李治聽后,面露不悅:“皇后言重了,你理解錯了,不是她們二人找朕的,而是朕派人去請她們的,此次舊疾重發(fā),不怨她們二人,只能怪朕自己,你們兩個起來吧?!倍⑽⑵鹕?,眼珠擠到了眼角,看著武皇后,武皇后依舊辯駁:“可是……”
“夠了!朕的話越來越不好使了!???把她倆放了,各自回宮!”外衣雖然能遮寒,可心卻依舊冰涼,遂甩袖離去。眾人嚇得跪地三尺,武皇后久久望著李治那遠(yuǎn)去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悲涼,又瞬間甩著頭,指著底下的二妃:“遲早收拾你們兩個賤人!”亦統(tǒng)眾人離去。
微風(fēng)習(xí)習(xí),杏花居然一片接著一片殘落,不禁讓人思考,這是春天嗎?這份寒意怕是寒冷干燥的冬季才會有的吧?;氐綄m中的李治,怒氣未消,大聲喊道:“小勝子死哪去了?”身邊的宮女找來了王伏勝,走進(jìn)房間一看,李治正一只手撐著額頭,指示其他人退下,倒了一杯熱茶端到李治跟前,懇切道:“主子,先消消氣,喝杯熱茶暖暖?!?/p>
李治睜開了眼,手放回道:“怎能不生氣?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眼里還有朕這個皇上嗎?”王伏勝勸道:“主子先喝茶口吧,有啥話慢慢說。”李治這才端起茶杯深深喝了一口,感覺吸了一口仙氣,整個胸腔都暢通了,氣兒自然也就消了一半了。王伏勝走到左邊:“奴才已經(jīng)聽說了主子的事了?!崩钪螁柕溃骸澳愀陔奚磉呌行┠觐^了,對宮中的事與人都有所了解,你認(rèn)為皇后此次是為何呢?”
王伏勝聽后穩(wěn)穩(wěn)訴道:“主子,奴才雖然對宮中的事有所了解,但是今天這事是您的家事,奴才不好說什么,望主子見諒。”李治似有些急,緊追問:“無妨,你是值得信賴的,正所謂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朕恕你無罪,但說無妨。”王伏勝聽罷此話,下意識望了一眼門口,看著李治那雙期盼的眼神,降低聲音:“主子,這可是您讓奴才說的,那奴才就遵旨了,若有冒犯的地方,望主子莫怪。”
李治點(diǎn)頭靜聽。王伏勝一一道出:“據(jù)奴才了解,如今這后宮沒有一個人不懼怕皇后娘娘,娘娘自從被主子封為皇后,整個人也變了,沒有了以前的溫柔體貼,更為關(guān)心于朝政了,相信陪伴主子的時間也不是很多,再看看宮中的人事調(diào)換都由皇后一人做主,當(dāng)然了,有人會說這是皇后娘娘的本職工作,但是,主子您幾乎是不知情的,相信也沒有人向您匯報,這是視主子于無物呀!奴才看著心里難受,按道理說,皇后娘娘管理后宮井井有條,但是積怨卻在下面,今天這一幕便是例子,只要誰敢違背皇后娘娘,就只有死路一條。人人驚悚,個個自危,后宮看不到一絲暖意,盡是鉤心斗角,一團(tuán)污濁之氣,而這一切的主因,皆拜皇后娘娘所賜!”
“大膽!皇后娘娘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你可知罪?”李治怒道,嚇得王伏勝雙腿哆嗦,重重跪地,響聲徹亮:“主子息怒,主子恕罪!奴才只是據(jù)實(shí)道出,望主子明察?!崩钪蝸砘卦诜块g走動,亦沒有讓王伏勝起來,也沒有繼續(xù)指責(zé)他,顯然是在猶豫。眉頭緊鎖,步伐不齊,口中突然喃喃念道:“我不信……”已經(jīng)忘記腳下還有一個跪著的人,他的步伐漸趨混亂,雙腳快要交叉,怒火沖頂,差點(diǎn)摔倒,幸好可以強(qiáng)控,勉強(qiáng)坐下。
身下的王伏勝沒敢起來攙扶,只是眼神從未離開過,終于開口:“主子,您沒事吧?”李治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腳下還有一個人,回了句:“沒事,你還跪著呢?起來吧,上次你出宮找尋的神醫(yī)如何?”王伏勝道:“回稟主子,奴才已經(jīng)找到了一人,此人在外名聲不俗,醫(yī)術(shù)高超,已經(jīng)來了兩天了,只為等待皇上傳喚。”李治指示:“現(xiàn)在人在何處?趕緊給朕看看。”王伏勝回道:“遵旨?!?/p>
(二)
中午的太陽始終沒有升起來,一位姓田的神醫(yī)正在為李治把脈,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了,李治詢問:“如何?”田神醫(yī)站了起來,行禮道:“皇上所患之病非一日所積,乃是邪氣入侵、濕寒浸久所致,無傷大礙,精元猶存,待小人開上三天的藥即可痊愈?!崩钪温牶?,開心慰藉,從床上坐了起來道:“沒想到,你第一次為朕診斷,竟能斷出朕十幾年的病因,不愧為神醫(yī)呀!”
田神醫(yī)答道:“皇上過獎了,能為皇上效勞是小人的福分?!崩钪嗡瓢阉?dāng)作宮中人看待了,竟然感到別有一番親切,或許是因?yàn)槠饺绽锖苌龠@么近距離地接觸社會最底層的老百姓吧。不免多問了幾句:“你家里還有幾口人呀?”田神醫(yī)嘆曰:“如今只剩我一個人了,上個月老娘也病死了?!?/p>
“為何生活在神醫(yī)身邊的人也能病死呢?”李治疑惑不解。田神醫(yī)痛言酸語:“唉,一言難盡,官府上下,朝令夕改,我們這種最底層的人還要受到壓榨,如何生存?”李治聞到此,攥緊了拳頭,暗暗自忖道:“好你個武媚娘,朕把諸多政務(wù)交給你,你卻讓人們生活如此凄慘,朕要拿你是問!”隨即找來了丞相上官儀。
上官儀見了李治問道:“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所為何事?”李治當(dāng)即指責(zé)道:“朕找你來問罪!”上官儀不解:“微臣所犯何罪?”李治嚴(yán)肅道:“所犯何罪,老百姓都跑到朕跟前告狀了,一則朝令夕改,二則貪污嚴(yán)重,致使民不聊生,老百姓苦不堪言,你身為大臣首輔,卻不知道嗎?”上官儀竟然給出了驚人回答:“微臣知道,而且還知道這件事的禍源何在?”李治追問道:“何在?”上官儀看著李治道:“是皇上您!”
李治大吃一驚,上官儀再道:“是您把政事交給了皇后娘娘,故而導(dǎo)致了今天的局面,從古至今,哪有女人當(dāng)政?這是禍亂的根源,這讓天下的士大夫如何想?讓遠(yuǎn)在天邊的將士如何想?”李治啞口無言,心涼似冰,久久才道:“依你看,當(dāng)下該如何做?”上官儀重重道:“廢后!”
李治聽后,深深震驚,自己以前從未想過的事,今日竟被提了出來,此刻思緒萬千,一方面是自己心愛的皇后,一方面是朝局的穩(wěn)定,到底該何去何從呢?從近幾日自己所了解到的來看,廢后一事勢在必行。上官儀看出了皇上的猶豫,上前再道:“皇上,如今種種跡象擺在您面前,還有什么思索的呢?您是至高無上的皇上呀,要知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崩钪我Ьo牙關(guān),狠狠道出:“好,就聽你的,廢后!”上官儀聽后大喜,連連稱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今晚的夜格外的靜,皇宮內(nèi)外卻滲透著一股寒意,燈光似乎隱隱暗暗,照不亮通往甘露殿的道路。李治一個人呆坐在麟德殿里,久久不曾吭聲,早已支走了身邊的侍女,就連王伏勝也不知去哪了,這間屋子寂靜得可怕。微弱的燈光下,李治那偏瘦的身影讓人覺得憐憫,這豈是帝王之相?這又豈是王者之尊?這分明是一位勞作了一個下午,正在家里徐徐休息的老頭,黑白相間的長胡猶如一條條荊棘的毛繩,時刻刺勒著李治。
眼睛已經(jīng)半個時辰不曾望過別處,只是呆呆地盯著胳膊肘下的絲綢,一只握了多年的筆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他還在掙扎。忽然,不知哪飄過來一縷風(fēng),身邊的蠟燭被吹彎了腰,他余光一掃,靈光一現(xiàn),好似開竅。這微弱的光就像暗示他什么,他此刻想通了,不再猶豫了,他認(rèn)為這是上天給他的征兆,這是來自風(fēng)的力量。他再次提起了筆,盯著桌子中央的黃綢,一筆落下,誰知就在此刻,門外傳來了響聲:“皇上睡了沒有?”
這是武皇后的聲音,緊接著就是門開的聲音,李治手中紙筆驟停,側(cè)身盯著門口,果真是武皇后來到了房間,如此晚了,本來料想她已休息了,誰知……武皇后看見李治端坐在桌前,有點(diǎn)好奇:“皇上,您還沒有睡?在忙什么呢?”徑直走了過來,李治竟然有點(diǎn)慌了,急于收筆,怎料墨汁弄在了袖口上,武皇后見狀,趕緊上前:“皇上,您別擔(dān)心,臣妾給您擦擦。”李治促道:“不……不用了,朕沒事。”已然起身,右手收拾黃綢,武皇后越感奇怪,平日里皇上不曾慌張,今晚卻害怕了自己,難道有什么事要刻意隱瞞自己?不由得追問:“皇上,這是在寫什么?忽然之間又不寫了?是臣妾干擾您了嗎?”
李治苦笑道:“沒……沒有……寫什么?!蔽浠屎笫莻€觀察入微的人,也是一個疑心較重的人,如若此事她弄不明白,是不會罷休的。李治顫顫道:“這么晚了,皇后怎么還不睡?今晚朕想一個人靜靜,你還是早點(diǎn)休息吧?!崩钪坞p手推著武皇后向門口走。
武皇后忽然轉(zhuǎn)過頭來,表情嚴(yán)肅,沉沉說道:“不對!皇上您一定有事瞞著我,如若臣妾做錯了何事,請圣上明言,我也不想讓他人誤會!”李治收起了短暫的笑容,雙手背后,轉(zhuǎn)過身子,走到桌前,拿起了褶皺的黃綢,盯著武皇后道:“那好,既然瞞不過你,朕索性就告訴你?!?/p>
武皇后走近了李治,她想聽聽李治到底能說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只見李治舒了一口長氣道:“朕寫的不是什么詩歌,也不是什么政計(jì),更不是批什么奏章,而是廢昭!”武皇后聽到這兩個字,不免心涼,宛如背后有人潑了盆冰涼刺骨的冷水。
武皇后伸長了脖子,緊閉了眼睛,凄凄道:“廢昭?莫不是寫給臣妾的吧?”李治心直口快:“就是寫給你的,就是要廢掉你這個朕賜予的皇后!”武皇后瞬間感到好似天塌下來一般,追問:“為什么?臣妾難道做錯了什么?弄得皇上如此懲罰!”
李治略有生氣,甩袖反問:“你做錯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這段時間以來,你接連犯錯,已經(jīng)弄得全宮上下人心惶惶,怨聲載道!”武皇后情緒失落:“什么?原來臣妾在皇上的心中竟是如此形象,臣妾是皇上的皇后呀,別人說三道四,皇上也跟著信,那好,既然皇上都相信了,也要懲罰我,那就拿出證據(jù)來!”李治笑道:“好呀,證據(jù)?你還怕朕冤枉你,如果是一兩個人在朕跟前說你的不是,朕或許還不相信,但是人多了,你讓朕如何不相信?”
武皇后眼圈已紅,聲音變大:“好!既然皇上鐵定我有罪,那就都說出來,若是屬實(shí),臣妾甘愿受罰!倘若不實(shí),希望皇上授權(quán),嚴(yán)懲這些污蔑臣妾、侮辱皇上的奸臣!”李治隨即脫口:“好!就依你!此事朕也是再三斟酌,不希望冤枉了與朕朝夕相處的皇后!汝之罪有三,一者治宮手段殘酷,導(dǎo)致宮內(nèi)之人皆懼汝;二者,自朕放權(quán)以來,你濫用權(quán)力,重用親信,導(dǎo)致官官相護(hù),以權(quán)謀私;三者,朝令夕改,治理不齊,致使貧富差距漸大,百姓苦不堪言!此三重罪,你認(rèn)否?”
武皇后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努力使自己平心靜氣,不與皇上爭吵。稍加理清頭緒,慎言和出:“圣上有三問,臣妾有三答。一者,后宮之人懼我,請皇上細(xì)想,歷朝歷代,哪朝后宮不是爭風(fēng)吃醋,鉤心斗角,我朝亦不例外,自從皇上廢后立我伊始,后宮之爭愈烈,先期皇后之廢,其殘余勢力不減,定會處處刁難于我,懷恨在心,再加上女人天生的嫉妒心,見不得皇上多臨幸于我,心中頗有不服,如何會配合臣妾管理后宮,面對此等局勢,臣妾只有高壓政策,鐵腕手段得以矯正;”
“至于第二,言我重用權(quán)力、重用親信,其實(shí)不然,臣妾身處宮廷時久,再加上平日里勤勉,幸得皇上提拔信任,委以重任,自從掌權(quán)以來,未敢懈怠,朝中局勢渾濁,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況且多人對臣妾有偏見,認(rèn)為女人執(zhí)政,不合禮法,故而處處刁難,時時抨擊,臣妾習(xí)以為常,只能多忍受,勤于政,待皇上康復(fù)后減少工作量;”
“至于第三,更是荒誕,臣妾有所耳聞,皇上在宮外尋一郎中,治愈疾病,本則沒錯,但卻誤聽此人言,此人身份可疑,并非什么貧苦百姓?!?/p>
李治問道:“那他是何人?”武皇后回道:“臣妾注意此人已久,此人為現(xiàn)任丞相上官儀府上幕僚田舍?!崩钪握痼@:“那他為何要騙朕?說是什么家中人皆死,不久前母親也被餓死,貧困潦倒。如今想想,他這是在欺騙朕,真是豈有此理!”武皇后看見李治態(tài)度已變,跟進(jìn)說道:“此人犯了欺君之罪,其罪當(dāng)誅,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馬前卒?!崩钪斡皿@訝的眼神盯著她:“你的意思是說他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宰相上官儀?”
武皇后憤怒道:“當(dāng)朝宰相上官儀不思為國盡忠,反而指使親信,假冒身份,欺君罔上,已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理應(yīng)滿門抄斬!”李治心生憐憫:“不會吧,難道朕錯怪了你,倘若你這一番言論屬實(shí),那么是朕誤聽佞言了,不過處置宰相滿門抄斬會不會過于嚴(yán)重?”武皇后咬牙道:“皇上不可仁慈,此種佞臣有一除一,有二除雙,不可留下隱患,其心可懲,他如今懷有異心,圖謀不軌,皇上如若不斬草除根,怕是外臣勢力復(fù)起,那豈不是回到了長孫時代?”至此,李治下定決心:“那好,此事就交由你處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