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jīng)Q裂
在湘軍大營,李鴻章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在成為曾國藩的得力助手后不久,他們之間發(fā)生了兩次激烈的矛盾。雙方各持己見,互不相讓,竟至于水火不容。李鴻章一氣之下,離開湘軍大營,前去江西南昌投奔他的哥哥李翰章。
事情的經(jīng)過如下:
1853年,曾國藩籌建湘軍時,他的湖南老鄉(xiāng)李元度也慕名而來,加入了曾國藩的湘軍幕府。李元度是一名出色的軍事指揮家,在湘軍與太平軍最初對壘和激戰(zhàn)的幾年,湘軍節(jié)節(jié)敗退,曾國藩看不到希望,數(shù)度想要投河自盡,效仿工部侍郎呂賢基的做法。是李元度給了曾國藩軍事上有力的支持,也是李元度給了他精神上足夠的安慰和鼓勵,才使曾國藩能夠堅持下來。
后來,曾國藩提拔李元度當(dāng)上了徽寧池太廣道,主要任務(wù)是駐防徽州。而李元度卻自恃強大、違背軍令,擅自出征太平軍,不料吃了一次敗仗。后果很嚴重,徽州城池淪陷,為太平軍所占領(lǐng)。情急之中,李元度倉皇逃走。
不久之后,實在走投無路的李元度,又回到了曾國藩的湘軍大營里,李元度回來后并不請罪領(lǐng)罰,卻又再次出走,目無王法,目無軍紀。
李元度這些劣跡斑斑的陋習(xí),讓曾國藩很惱怒,于是決定上奏朝廷彈劾李元度。
這時候,愛管閑事的李鴻章又站了出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極力勸諫他的老師曾國藩,應(yīng)該再給李元度一次機會。
“都說‘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老師,李元度是你救命恩人。懲治李元度,你就是不仁不義,你就是忘恩負義。”
李鴻章字字鏗鏘,句句有力。曾國藩瞪大了眼睛,他被激怒了:“我怎樣懲治下屬,現(xiàn)在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p>
李鴻章沒有再說什么,按下了他心中燃燒的怒火。
這件事情過去了沒多久,曾國藩又決定將湘軍大營遷往安徽祁門,結(jié)果又是李鴻章從中阻撓。
李鴻章不同意湘軍大營搬遷,站起來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他的口齒清晰,辯論得體。一番話,如珠落玉盤,想都不想,“啪啪啪”從嘴里倒了出來。
一來,因為李元度鎮(zhèn)守的徽州城已經(jīng)失守,祁門距離徽州僅有一步之遙,在祁門扎寨安營,等于是自尋死路。二來,因為祁門地勢特別,是一個四面被包裹圍攏起來的低地。進則不能進,退也無路可退,從戰(zhàn)略角度看十分危險。
曾國藩固執(zhí)己見,聽不進勸諫,認為李鴻章這樣做簡直就是貪生怕死。他氣得吹胡子瞪眼,說:“諸君如膽怯,可各散去。”
李鴻章終于忍無可忍。這口憋在肚里的窩囊氣,嗆得他實在難受,于是得理不饒人,用他那咄咄逼人的話語,回敬了曾國藩:“若此,則門生不敢擬稿。”
曾國藩也被這個魯莽的學(xué)生激怒了,一時沖動,就把話兒說得很絕:“我自屬稿。”
這句話猶如當(dāng)頭一棒,猛地一擊,敲碎了李鴻章竭力維持的自尊。他自恃才高,自以為是曾國藩的得力助手,可人家又當(dāng)他是什么呢?也許,這湘軍幕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想到了這里,難掩失望之情的李鴻章,心里無端的憤慨。他想既然你不需要我,那我走。我走給你看。我要向你證明,我才不是死皮賴臉地賴在你這里呢。于是,李鴻章憤怒地說:“若此,則門生亦將告辭,不能留待矣?!?/p>
曾國藩沒有挽留。他想,李鴻章啊李鴻章,這可是你自己要走,我從來也沒有攆你走。你既然要走,那我也不強留。便道:“聽君之便!”
聽到這里,李鴻章再也沒有說什么,就去營房打包了自己的行李和鋪蓋,不多久就背著鋪蓋卷走人了。
走出了湘軍大營。李鴻章突然覺得前路茫茫,前途茫茫,心里很空。不知道他要去往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會是他的下一個棲身之所和安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