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次“大難不死”

1936年10月間，我們走出草地在岷州、洮州一帶，同敵人打了幾仗，部隊稍作休整后，繼續(xù)向陜北前進，準備與一方面軍會合。

部隊行進至距天水不遠一個叫紅城鎮(zhèn)的地方，山上風特別大，不少人在下山時被大風吹下了深溝。我們電臺的一位炊事員背著一口行軍鍋，大風一來，因風正吹進鍋口內(nèi)，沖力更大，結果，連人帶鍋被大風刮下深溝里犧牲了。

下山后，又是一望無際的干茅草大平原。

下午3時左右，敵人的三架飛機猛然逼近我們，在頭頂上狂轟亂炸，而且飛得很低，我們根本來不及隱蔽，只能就地趴下，任憑敵機肆虐逞兇。半個小時后，敵機飛走了，我們?nèi)悸裨诒徽◤椣破饋淼耐翆永铩?/p>

從土里爬出來時，我以為自己負傷了。因當時通信排長的頭就靠在我的腳上，但他已經(jīng)犧牲了。我的頭前面是黃萍，他頭前面的一位通信員也犧牲了。我和黃萍從土里爬起來后，抖掉身上的沙土，老黃對我說：“我以為你死了。”我說：“我也以為你完蛋了呢?！比缓?，一起動手掩埋了三位犧牲同志的遺體。

掩埋好戰(zhàn)友們，又要去尋找因敵機轟炸時受到驚嚇而四下逃散的軍馬。我當時騎的那匹大黃馬已經(jīng)跟隨我一年多了，我對它很有感情。當我找到它時，老遠就看見它躺在那不動，心中感到不好，跑到跟前一看，大黃馬的兩條后腿全被炸斷了。我蹲下來摸摸它的頭，就見大黃馬兩行眼淚直往下流，我也難過得流下熱淚。本想設法將它的尸體埋好，但大黃馬的體積大，幾分鐘埋不好，更主要的是時間太緊，部隊前進的號聲已經(jīng)響了起來，要拼命趕上隊伍，只好用雙手抓了幾把泥土灑在它的身上。我一口氣跑了幾十米遠后，再回頭看看它時，大黃馬依舊艱難地仰著頭望著我看……

這件事情雖然已經(jīng)過去幾十年了，但至今回想起來，仿佛就像昨天才發(fā)生過的一樣，心里仍然十分難過。1995年，友人送了我一匹紅木雕刻的馬，我就一直擺在寫字臺上，每逢看著它的時候，就會想起我那匹心愛的大黃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