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性地升官
原文
早起,在園子早飯。辰正歸,午初到家。
因場屋有大錯亂,心甚不安帖,與內(nèi)人兀坐相對,患得患失之心,憧憧靡己,強為制之,尚覺擾擾,夜不成寐。平日所謂知命者,至是何有,真可羞已。
未正,赴何子敬飲約。 (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十一日)
評點
昨天凌晨三點多鐘曾氏便起床,為的是進圓明園參加翰林院、詹事府的考試。翰林院與詹事府的官員們,平時實事不多,他們的遷升,主要依據(jù)于三年一次的大考。曾氏參加的便是這種大考。
考場設(shè)在正大光明殿。五點入場,六點正式開考。考題為賦一篇:《如石投水賦》;論一篇:《烹阿封即墨論》;五言八韻詩一首。將近下午兩點鐘時,曾氏完成三篇詩文的草稿。兩點時開始謄抄,一直到六點鐘才謄抄完畢。
交卷出場后,與別人比對賦文,這才發(fā)覺出了一個大差錯。錯在哪里,曾氏日記里沒有記載,我們也就無從得知了。今天上午十一點,曾氏回到家。對夫人說起賦文中的差錯,心里很是不安穩(wěn)。夫人也沒有辦法幫忙,只得陪著夫君干坐著。對于這種心態(tài),曾氏稱之為患得患失。
當(dāng)然,這種情形,所有參加過重要考試的人,幾乎都遇到過,大家都視為常情,不以為然。確乎是常情,但本質(zhì)上也確乎是患得患失;若不把得失看得如此嚴重,又怎會心里極不安寧呢?
第二天下午曾氏從外面會客回家,仍未聽到考試閱卷的情況,心中十分焦急,四處打探,坐臥不安。到了十三日一清早,消息傳來了,曾氏列名二等第一。一等有五人,曾氏總序排名第六。結(jié)局這樣好,大出曾氏意外。十四日上午,曾氏進宮接受道光帝召見,升任翰林院侍講,從五品銜。從此,曾氏由一低級京官進入中級京官的序列。一百二十七名會考者,升官的只有十一人,不足十分之一。曾氏當(dāng)屬幸運兒。
由失誤而擔(dān)心到名列高等再到越級升官,這幾天的經(jīng)歷,真帶有戲劇性。曾氏在京城十二年,官運亨通,這次的晉升,僅僅是好運的開始。
這篇日記中的“兀坐相對”與第二天日記中的“四處打探,行坐不安”,活脫脫的現(xiàn)出一個真實的青年曾國藩來。他天天講靜心,講謹言,一旦到命運攸關(guān)的時候,素日的修身都不起作用了。人要改變自己,真的不容易呀!與別人不同的是,即便在這種時候,他也能看出這是“患得患失之心”在作怪,“四處打探”是“丑極”。有這種認識,便可以對心態(tài)和作為起一定的遏制作用。這大概是修身與不修身的區(qū)別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