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蘭貴人深得君寵

將近一個月的來回，小安子總算打探到一些消息，原來最近南方的洪楊叛軍攻城略地不少，讓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皇帝有些招架不住，只是一味地在圓明園偎紅倚翠。

“你說皇上在圓明園待了幾個月？這是為什么啊？”蘭貴人失落又著急地問。

“這個恐怕不太好說吧?！卑驳潞Ｒ话胧琴u關(guān)子，一半是真的有些不敢。

“小安子，我可告訴你，你如果對我也有隱瞞，那最好不要再跟著我了，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說，有我為你做主?！?/p>

“好吧，”安德海老老實實地交代，“哎，都是那些大臣壞事?！?/p>

“怎么壞事了，你進來說?！碧m貴人將安德海拉進自己的房間，關(guān)好門窗，讓他一五一十說清楚。

“那些大臣知道皇上好女色，為了討好皇上，就費盡心思說讓皇帝到圓明園散心，說那里是禁地，內(nèi)侍不夠，照顧不周，就精選了三十名漢族女子，每夜三人輪流侍寢，這樣皇上能不高興、能不留戀嗎？”

“噢，這樣啊，怎么皇帝會喜歡漢家女子？漢家女子有什么獨特之處？”蘭貴人被好奇心驅(qū)動地問道。

“那些大臣說，漢女有十香迷情??！”

“哪十香迷情？說來聽聽?！?/p>

“這十香呢，就是發(fā)香、眉香、眼香、耳香，還有唇香、舌香、頸香、肌香和酥胸香。”

蘭貴人知道皇帝是被這十香迷住，便細(xì)心地記下來，但發(fā)現(xiàn)少了一香，便問：“這只有九香啊？”

“哦，對了，還有白腹香?！卑驳潞Ｇ们媚X門，表情夸張地說道。

“竟然喜歡上漢族女子了。”蘭貴人嘀咕著。

“何止喜歡，簡直就是迷戀至極啊。特別是那個四春，讓別的女子羨慕得死去活來。”

“噢，真有這樣。”蘭貴人撲哧笑了一聲后又說道，“哪四春，你再說來聽聽?！?/p>

“就是海棠春、牡丹春、蘭花春還有杏花春。她們可都是江南美女，皇上被迷得神魂顛倒，夜夜春宵都還嫌不夠。對了，還有那位山西的曹寡婦，長得狐媚妖艷，那雙小腳硬是讓皇帝歡喜得不行啦?！?/p>

“皇上的身子吃得消嗎？忙得過來嗎？”蘭貴人問。

安德海神秘地說：“哪里哪里，皇上的龍體可是有媚藥保著，精神得很。”

時值芳華，春意萌動，蘭貴人好奇地問：“什么媚藥，這么厲害？”

“馬乳蒲桃，這藥厲害得很，其他的完全沒法比啊?！卑驳潞忧榈卣f道。

“有多么厲害？還真想看看你說的這藥。”蘭貴人被說得也是心猿意馬，好奇心也跟著膨脹。

“你說圣上除了好女色外，還有什么其他愛好可以把他吸引過來？”理智漸漸回復(fù)過來的蘭貴人問道。

“皇上啊，他還喜歡聽小曲、喝酒，時不時作作詩消遣消遣的。”安德海不以為然地說道。

蘭貴人心里就在盤算：得投其所好才對啊，得想辦法吸引住皇上才行，不然就只有坐老宮中了，這都待了一年多了，還不見皇帝身影，豈不是荒廢青春。

打定主意，選定好日子，蘭貴人就決定學(xué)姜太公了：她要去釣魚，釣當(dāng)今清朝最大的魚。一連幾天，蘭貴人就帶著古琴和安德海來到圓明園小林間的亭子內(nèi)，撫琴放歌。但是等了十多天，仍然不見動靜，不要說是咸豐皇帝，有時候連雀鳥都沒飛來駐足傾聽。

可蘭貴人就是性子倔，沉得住氣，一連又唱了十多天，偶爾間有幾個妃子娘娘過來看看，只以為蘭貴人是為了排遣心中寂寞和失落才撫琴清唱，當(dāng)然蘭貴人也是表現(xiàn)得很真誠地這么說。

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了。那天惠風(fēng)和暢，天朗氣清，咸豐和侍從到圓明園小林子中的幽徑上散心，偶爾聽到一陣優(yōu)雅脫俗的歌聲和琴音傳來，悅耳動聽，讓這位聽?wèi)T了宮廷歌曲的皇帝動心了。咸豐決定親自去看看是何方佳人，能夠彈唱得如此深入朕心，于是他就屏退侍從，自己一人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蘭貴人見林子那邊有些動靜，更是專心致志地彈唱著，讓曲音達到高潮部分。漸漸地走近了，看樣子像是身著龍袍的咸豐皇帝，她便迅速示意讓安德海先走，免得掃了皇帝雅興。安德海心領(lǐng)神會，像兔子一樣不動聲色地跑了。

等到那人走近，蘭貴人一眼便看出果真是皇帝，便快步走上去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奴婢愿圣上吉祥，恭請圣安。”

咸豐一把拉住蘭貴人的纖纖細(xì)手，說道：“免了，免了?！眳s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蘭貴人的面容看。只見五官精致清秀，肌膚如白瓷一般細(xì)膩得吹彈可破，櫻桃小嘴嬌艷欲滴，明眸皓齒、楚楚動人，而且一股蘭花香從身體溢出，讓咸豐開始魂不守舍起來。

大概相互凝視了幾分鐘，蘭貴人先開口了：“圣上，奴婢剛才唱的還好聽嗎？”

咸豐回過神來，說：“朕就是循著歌聲而來的，想不到你的歌聲如此動聽，再給朕唱一曲怎樣？”

“奴婢唱得不好，讓您見笑了，恐怕打擾了圣上的清靜?！?/p>

“哪里，哪里，朕也是聞聲而至，這彈唱真讓人如癡如醉??！”

“那奴婢再唱一首南曲?！闭f唱就唱，蘭貴人動情地彈唱起來。咸豐覺得余音繞梁，非常陶醉，等到曲音聽罷，便撲上去想要將蘭貴人摟在懷中。

但蘭貴人早有“預(yù)謀”，見咸豐皇帝要向她撲來，便轉(zhuǎn)身向林中更深處跑去。咸豐胃口被完全吊起來了，也跟著追了過去。蘭貴人早就對這一帶地形比較熟悉，就順勢逃到林中專供皇帝休息的小屋前。咸豐這時已經(jīng)追了上來，從背后一把將蘭貴人抱著擁進小屋，恩愛和柔情的碰撞是避免不了的了。

初得皇帝的恩寵，蘭貴人可以說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去極力迎合這位能夠給她帶來她想要的一切的男人，可以說就是那個下午，咸豐牢牢記住了蘭貴人。一連幾天幾夜，膳食供給充足，精神恢復(fù)好后，二人又纏纏綿綿，難舍難分。

總算熬出頭了，蘭貴人心中十分痛快，幾年的少女春意也被徹徹底底地滿足了一回，她長這么大都沒有如此酣暢淋漓地體會到做一個女人所特有的幸福。但她也常常惦記這個風(fēng)流成性的皇帝，生怕他沉溺于其他女色，壞了身子。

這該如何是好？蘭貴人在儲秀宮想著辦法來讓咸豐收心，無論如何也要讓皇帝把心收到自己這里來。想來想去，蘭貴人決定請在中宮的皇后鈕祜祿氏去勸勸駕。蘭兒想著想著，就失聲笑起來。

“蘭姐姐，你笑起來真美。”安德海不禁夸贊起來，自從蘭貴人得到皇帝恩寵后，小安子與蘭貴人都結(jié)成姐弟了，所以他才這么叫。

“你從哪里冒出來的，怎么剛才還沒看到你呢？”

“姐姐剛才想事情想得出神，沒有敢打擾，就悄悄過來，看見姐姐笑得如此美麗，便失聲贊了起來?！?/p>

“我真的笑得很美嗎？”蘭貴人撇嘴問道。

“當(dāng)然了，連皇帝都說你是海棠仙子呢。”安德海說道。

“又貧嘴了，”蘭貴人笑著說，然后又正聲問，“這幾天，皇帝又和誰纏在一起？”

“聽說還是那曹寡婦。皇上一天還喝三次鮮鹿血，一餐吃四五顆馬乳蒲桃，鼻子都流血了?！?/p>

“噢？竟然有這等事？那御醫(yī)怎么說？”蘭貴人不無擔(dān)心地問。

“御醫(yī)們說陽氣太旺，繼續(xù)這樣下去，會折壽的。”

“怎么不讓皇后勸阻皇上?。俊碧m貴人試探性地問。

“皇后娘娘已經(jīng)試過了。按照祖宗規(guī)矩，皇后可憑祖制進諫皇帝?；屎竽锬镌囘^一次，皇帝就在祖廟下跪，還發(fā)誓說一定要勵精圖治，勤于政事，中興大清?！?/p>

“皇上真的這么說？那為什么還是不改秉性？”

“只管了三天，皇上就把他的誓言拋在腦后了，真是可惜。”

“這又是為什么呢？”蘭貴人更為焦急地問。

“還有什么，還不就是兩鬼鬧的嘛?！卑驳潞Ｕf得憤憤然。

蘭貴人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便問：“什么兩鬼？”

“內(nèi)鬼是洪秀全那些長毛鬼，外鬼就是英吉利、法蘭西那些紅毛鬼?！?/p>

蘭貴人不僅有些憤怒，也對皇帝有些擔(dān)心：“真是苦了皇帝了，內(nèi)憂外患都要讓他操心?！?/p>

“可不是嘛，皇上都得勞神操心的，內(nèi)鬼已經(jīng)攪得大清朝人心惶惶，外鬼更是運來不少煙土，運走一船船銀子，還要占山、占地。港口、鐵路的都要去占，你說他一個人怎么忙得過來，這些事都得讓他過目，都得放在他肩上，讓他擔(dān)著?！?/p>

蘭貴人打抱不平地說：“我堂堂大清朝，總會有一天把這些內(nèi)鬼外鬼都消滅掉，千刀萬剮才解恨?！?/p>

“就是蘭姐姐進宮后，皇上才舒心一些，不然真不知會怎樣。”安德海吹捧著。

“可是皇上現(xiàn)在還是被那幾個妖精纏著，真是讓人不放心?？磥砦疫€是得去找皇后娘娘說說?！闭f去就去，蘭貴人還真是跑到中宮去找皇后了，還說出自己的擔(dān)憂和苦衷。

皇后倒是優(yōu)雅從容，看著自己養(yǎng)的一只色彩斑斕的八哥，只是淡淡地說道：“妹妹，別生氣，讓他們快活去好了，我們倒落得個清閑自在。”

“我也是為江山社稷擔(dān)憂啊，也是為皇家操心啊，你說真要是出個什么意外，那對得起打江山守江山的祖祖輩輩嗎？”蘭貴人認(rèn)真地說道。

那八哥聽到有人跟它的主子說話，自己也湊熱鬧地叫道：“妹妹，別生氣，讓他們快活去。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

皇后撲哧一聲笑了，還說：“你看這鳥都知道圖個清閑?！被屎筮@么一說，說得蘭貴人笑得彎下腰來。

“你先回去吧，妹妹，我會再勸勸皇上的，也讓他知道我們是愿意替他分憂的，免得老是跟其他人廝混在一起。”

“姐姐真是通情達理，不愧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蘭兒先行告退，日后再來請安。”

過了幾天，安德海就歡快地跑過來，說有好消息要說給蘭姐姐聽，剛開始還賣關(guān)子，被蘭貴人賞賜了一個吻，便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皇上傳話，前面的長春宮就賞賜給蘭貴人了，這可是天大的喜訊啊。”

“真的嗎？”蘭貴人問。

“當(dāng)然千真萬確了，皇上已經(jīng)迷上姐姐了，你看吧，過不了幾天，皇上就會過來這里，他一來就舍不得走了。真是恭喜姐姐，恭喜啊！”安德海也說得喜氣連連。

那時，蘭貴人正在提著毛筆認(rèn)真地寫字，任憑小安子怎樣歡喜，自己還是心平氣和地寫著，最后寫完，才松了一口氣，就把剛才寫的一首詩送給安德海。

安德海受寵若驚，慌忙地準(zhǔn)備收下，但被蘭貴人叫?。骸斑@么急干什么，瞧你那猴急樣，不會慢一點，等墨汁干了再收下不行嗎?！?/p>

“謝姐姐，謝姐姐，這字寫得跟姐姐一樣美，等姐姐哪天要是做了中宮的主，單憑著墨寶，小的都不用為飯碗犯愁了?！?/p>

蘭兒只是淡淡一笑，不知是得意還是不以為然或是已經(jīng)開始胸有成竹。安德?？粗郑隳畹溃骸白钆轮星镲L(fēng)雨來，人家佇月尚徘徊。七齡小姐癡憨甚，拜祝天門兩扇開?！?/p>

“這詩小的不太懂，不過這字在我看來還真是秀美工整。要是皇上來看也一定會喜歡?！?/p>

“哼，”蘭貴人冷笑一聲，揶揄道，“皇上還有時間工于水墨？”

“真的，姐姐，皇上好翰墨，以前還被先帝爺夸獎過，他說自己好文的嘛。而且他也標(biāo)榜自己有三癡，朝廷百官對于這個都是知道的?！?/p>

“噢，哪三癡，說來聽聽?！碧m貴人饒有興致地問。

“這三癡就是詩癡、畫癡和書癡。而且皇上喜歡用朱砂寫紅字，很講究字勢、字體和字形構(gòu)架，看到好的字就不走了，要把玩好久呢?！?/p>

“那好，我也要用朱砂寫紅字，你不是說皇上喜歡寫紅字么？”

“是的，前幾天還寫了一首詩，就是用紅字寫成的?！?/p>

“什么詩？快說來聽聽?！碧m貴人興致高漲地問。

“哎，”安德海敲打著自己的腦袋，一時之間只想到了兩句，“一杯冷酒千年淚，數(shù)點殘燈萬姓膏。”

蘭貴人心里掂量著這兩句詩，憂從中來：“皇上心善，為國操勞，真是又苦又累，可惜我卻不能為他分憂。”說著，蘭貴人就掉下淚來。

安德海關(guān)切地問：“姐姐，你哭了?！?/p>

正當(dāng)這時，咸豐皇帝已經(jīng)站在門口，不知是什么時候到的，馬上就走進來抱著蘭貴人說道：“真是難為蘭兒了，能夠為朕分憂?！?/p>

蘭貴人正要下跪請安，被咸豐一把扶了起來，安德海和眾丫鬟也跪著請安，蘭貴人一個眼神就全部退下去了。

咸豐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手帕，遞給蘭貴人去擦拭眼淚，可這蘭貴人趁勢撒嬌，只是閉著眼睛，把頭向咸豐仰著，示意讓皇上給她擦淚。咸豐輕輕地替她擦拭眼淚，然后又聞了聞?wù)粗鴾I水的帕子，說：“真香，你真是神仙一樣的人兒，叫朕日夜難忘?！?/p>

“還日夜難忘，皇上都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看人家了?！?/p>

“朕不是忙于國事，日理萬機嘛，這不是來了嗎？”咸豐說道。

“好啦，好啦，也不怪你了，只求皇上要記住蘭兒，常常過來就好?！碧m貴人帶著撒嬌的口吻央求道。

“那當(dāng)然了，有這么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又這么通情達理，當(dāng)然得常常來了。”咸豐一邊撫摸蘭貴人，一邊信誓旦旦地說道。

“真的嗎？我不要天天來，只要每個月來幾次就心滿意足了?！碧m貴人說道。

“我發(fā)誓，我一定天天來。”咸豐用力吻了吻蘭貴人，然后又發(fā)誓，“我若不用心待你，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蘭貴人被這樣的誓言感動得淚眼蒙眬，馬上用手貼著咸豐的嘴，不讓他說了。接下來，又是一陣干柴烈火似的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