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一高”

1924年到1927年，我在稷山“一高”讀書。稷山“一高”的全稱是稷山縣第一高等小學。學生們的年齡相差很大，有不少二三十歲的在校生。我考取時只有十一歲。

當時校長姓昌，是個老紳士，抽大煙，平?？傇诩依铮粚W期難得來校一次。只記得有一天，同學們喊：“校長來了。”我也跑去看。見一乘小轎，從學校的中門進來，順著馬路直奔校長室。大家都擠著看，我個子小，沒看見校長。不久之后，學校里出現(xiàn)了趕校長的風潮。一天早上，同學間突然傳告：“不上課了?！毙@內(nèi)到處聚集著學生，紛紛議論要趕走校長。為首的是高年級學生，他們帶頭罷課，找老師們支持。第二天上午，縣長到學校來安撫，和學生代表談判，但沒有結(jié)果。當他準備回去的時候，就被學生們喊著口號圍了起來，僵持了一個小時，縣長大體答應了學生的要求。原來的校長被撤職，然而，支持學生的賈鳴高老師也被免職，同時開除了為首的五名學生。風潮就這樣結(jié)束了，換來了新校長和新學監(jiān)。

新校長和新學監(jiān)到校后，決心整治一番。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學生中好的一面，只看見亂糟糟的一團。有些學生成天迷著賭博，“本事”大，抓不著；有些學生迷著看戲，黑夜翻墻頭翻城頭是常事，回來后還要繪聲繪色地向同學描繪一番。校長心急如焚，決心嚴懲。可是，他沒有抓住真正的賭徒，因為他們地點隱蔽，有專人放風，不好抓。幾個在宿舍賭豆腐干吃的學生卻被抓住了。這五個所謂的“賭徒”，其中一個還是在旁邊看的?！百€徒”中有我的堂三哥姚晉泰，旁邊看的就是我。

新校長抓住我們以后，決心殺雞給猴看。我們幾人全被開除！盡管老師、同學以及新教導主任都認為冤枉，但校長絕不通融。不論怎樣認錯，何人求情，都是白費。我三哥的壓力最大。伯父的家教很嚴，竟然出了這樣的事，無法交代。不僅如此，三哥還要為我負責。因為家里之所以能讓十一歲的我離家上高小，就是因為他也在學校，現(xiàn)在倒好，全被開除了。三哥不敢回家，一連幾天都是悶著頭奔走，跑翟店二高、清河三高，一晝夜跑幾十里，想轉(zhuǎn)學，但都不成。十來天工夫，他瘦了黑了很多。事情終于被家里人知道了，也幸好有人將真實情況告訴了伯父，所以三哥沒有受到家里的嚴責。最后還是家里和幾位有聲望的老師向校長疏通，改為降級留校察看，才結(jié)束這一事件。那年，三哥十六歲，我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