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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你,于果。告訴我,你……你可曾見過這么可怕的暴風(fēng)雨?
——馬圖林:《伯特倫》
這些可怕的謀殺是怎么干出來的?
——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
在緊連特隆赫姆州長房間的一個大廳里,州長閣下的三名秘書剛剛在一張黑桌子前坐定。桌上堆滿了文書、證件、印章和文具,桌旁還有一張凳子空著,說明第四位秘書遲遲未來。秘書們已經(jīng)在那兒沉思了有一會兒了,每個人都在寫點兒什么,突然,其中的一人大聲說:
“您知道嗎,瓦菲奈,據(jù)說那個可憐的圖書管理員佛克斯梯普就要被主教辭退了,因為安格利維尤斯博士寫了一封自薦信,您還支持了他的要求哩?”
“您在說什么呢,理查德?”理查德并沒有跟他說話的那一個秘書急忙說:“瓦菲奈不可能寫什么東西支持安格利維尤斯,因為我在念此人的申請給將軍聽時,將軍挺惱火的?!?/p>
“這您確實跟我說過,”瓦菲奈說,“不過,我在那份申請上看見將軍親自批示了‘tribuatur’?!?/p>
“真的?!”另一位大聲說。
“真的,親愛的。而且您跟我談起過的將軍的其他好幾個決定的批示也都改了。譬如,在礦工們的請求書上,將軍就寫了‘negetur’?!?/p>
“什么!這我就一點兒也不明白了。將軍可是一直害怕這幫礦工的騷動不安的情緒的。”
“他也許是想威懾住他們。我之所以這么想,是因為布道牧師孟德爾為十二名死刑犯提出的赦免申請也被駁回了?!?/p>
瓦菲奈與之交談的那個秘書這時突然站起身來。
“哦,這一回我可不會相信您的。州長心地善良,對這些死刑犯極其憐憫,不會……”
“那好,阿爾蒂爾,”瓦菲奈又說,“您自己看吧?!?/p>
阿爾蒂爾接過那份申請書,看到了那倒霉的駁回的簽字。
“真的,”他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要把這份申請書再次呈送將軍。將軍閣下是哪一天批示的這些文件的?”
“我想是三天前?!蓖叻颇位卮?。
“那就是,”理查德低聲說,“奧爾齊涅男爵剛一露面又突然神秘地失蹤了的那天早上?!?/p>
“喏,”瓦菲奈在阿爾蒂爾還沒來得及回答便搶先嚷道,“那個本尼紐斯·斯皮亞古德瑞的荒唐可笑的申請上,又是一個‘tribuatur’了!”
理查德放聲大笑。
“您是說那個莫名其妙地消失的保管尸體的老看守?”
“是的,”阿爾蒂爾又說,“在他的停尸所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肢體殘缺的尸體,司法當(dāng)局正以褻瀆罪在追捕他。但當(dāng)時只有他的幫手、那個矮個兒拉普蘭人在場,他同百姓們一樣,也認(rèn)為魔鬼把他當(dāng)做巫師給抓走了?!?/p>
“這可是個留下美名的人物!”瓦菲奈大笑著說。
他還沒笑完,第四位秘書便進來了。
“您真行,古斯塔夫,您今天來得可夠晚的,是不是昨天碰巧完婚了?”
“不,”瓦菲奈又說,“他是穿了新大氅,繞遠道經(jīng)過可愛的羅西麗窗下了?!?/p>
“瓦菲奈,”新來者說,“要是像您猜的那樣就好了。我遲到的原因肯定沒那么帶勁兒。我懷疑我的新大氅能對我剛拜訪過的那些人產(chǎn)生什么效用!”
“那您是打哪兒來呀?”阿爾蒂爾問。
“從斯普拉德蓋斯特?!?/p>
“上帝可為我作證,”瓦菲奈丟下鵝毛筆大聲說,“我們剛才正談這事哩!不過,隨便聊聊,消磨時間還可以,我真想象不出您怎么就進那里去了?!?/p>
“更不可思議的是,怎么還在那兒待上一會兒,”理查德說,“親愛的古斯塔夫,那您究竟看見了什么呢?”
“是呀,”古斯塔夫說,“你們挺好奇的,即使不想去看,但至少卻想聽聽。那慘狀你們看了一定會渾身哆嗦的,我要是不給你們描繪一番,那等于是在懲罰你們了?!?/p>
三位秘書一個勁兒地催促古斯塔夫;后者在稍稍賣著關(guān)子,其實他急于向他們講述他所看見的事情比他們想知道的心情更加急切。
“喂,瓦菲奈,您可以把我說的再講給您那位非常愛聽可怕故事的小妹妹聽了。我是被擁擠的人群擁進斯普拉德蓋斯特的。那里剛抬去三名孟哥爾摩守軍士兵和兩名警吏的尸體。尸體是昨天在離峽谷四法里的卡斯卡迪摩爾懸崖下面發(fā)現(xiàn)的。有幾名觀者肯定地說,這幾個不幸的人是三天前派往斯孔根方向追捕潛逃的斯普拉德蓋斯特看守的。如果真是這樣,我就弄不明白了,這么多帶槍的人怎么就被殺了呢?面目全非的尸體似乎證明,他們是被從巖石上推下去的。這真讓人毛骨悚然?!?/p>
“怎么!古斯塔夫,您看見他們了?”瓦菲奈急切地問。
“現(xiàn)在還歷歷在目哩。”
“大家猜測這是誰干的呢?”
“有幾個人認(rèn)為可能是一伙礦工干的,而且還肯定地說,昨天在山里,有人聽見他們互相聯(lián)絡(luò)的號角聲哩。”
“真的?”阿爾蒂爾說。
“真的,但有一位老農(nóng)卻推翻了這種說法,說是卡斯卡迪摩爾那邊既無礦井也沒礦工。”
“那會是誰干的呢?”
“不知道。如果尸體殘缺不全,就可以認(rèn)為是什么猛獸干的,因為尸體上有又深又長的抓痕。前天早上,那場可怕的暴風(fēng)雨過后,抬進斯普拉德蓋斯特的白胡子老頭的尸體也是這樣。親愛的列昂德爾·瓦菲奈,就是那場大暴雨使您無法去海灣對岸看望您那拉爾辛山岡的希若1的?!?/p>
“好!好!古斯塔夫,”瓦菲奈笑著說,“可那老頭是誰呀?”
“瞧他那高身材、長胡須以及兩手還緊緊攥著的一條念珠,盡管發(fā)現(xiàn)他時全身已被扒光,據(jù)說有人認(rèn)出他是附近的一個什么隱修士,我想大家叫他林拉斯修士來著。很顯然,這可憐的人也是被殺害的。但出于什么目的?現(xiàn)在已不再因為宗教信仰而殺人了,而這個老隱修士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的那身粗呢長袍和對世人的仁愛了?!?/p>
“可您說,”理查德說,“他的尸體同士兵的一樣,都像是被一只猛獸爪子撕扯過的。”
“是的,親愛的。而且,有一個漁夫還肯定地說看見過一名軍官的尸體上也有類似爪痕,那尸體是好幾天前在烏爾什塔爾海灘附近發(fā)現(xiàn)的?!?/p>
“這就怪了!”阿爾蒂爾說。
“這真可怕!”理查德說。
“好了?!蓖叻颇斡终f,“別說了,干活兒吧。我想將軍馬上就要到了……親愛的古斯塔夫,我很想去看看這些尸體。如果您愿意的話,今晚走的時候,我們?nèi)ニ蛊绽律w斯特看一看?!?/p>
- 拉丁文,意為“同意”。
- 拉丁文,意為“不同意”。
- 法國古里,約合四公里。
- 希臘神話中達達尼爾海峽北岸的一位美女,海峽南岸的俊俏青年列昂尼德深深地愛著她,每天傍晚頂風(fēng)戰(zhàn)浪過海相會。不幸,在一次渡海中喪生,希若便在其尸體旁投海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