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女神與蟬
拉俄墨冬是著名的特洛伊國王阿里普摩斯的父親,非常寵愛小兒子提托諾斯,就把羊群交給他,讓他與老邁的祖父一起照看、牧放。實際上看守羊群的都是年邁的老祖父。斯卡曼羅斯河為他們提供了方便,兩岸綠草茵茵,根本不用他們操心。所以,放牧的時候,提托諾斯無拘無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太喜歡玩了,不是吹奏風(fēng)笛,引吭高歌;就是睡睡午覺,醒來后與樹木閑談。有時侯,他也看護羊群。但他看守羊群,卻是與小羊羔發(fā)脾氣,或者逗樂。在祖父眼中荒蕪人煙的大自然,提托諾斯總能夠發(fā)現(xiàn)新鮮的東西。他甚至能與風(fēng)兒歡笑,讓他的老祖父笑得直搖頭。可是,提托諾斯不管這些,他的生活過得如同神話一般美好。
他整天在大自然之中嬉戲打鬧,天真無邪的氣質(zhì)吸引了一位美麗的女神。那天,黎明女神厄俄斯外出散步,無意中看到躺在牧場上的提托諾斯,立即被他那純真氣質(zhì)迷住了。她馬上跑到了提托諾斯面前,一神一人,成了形影不離的伴侶。對提托諾斯來說,女神是他的一個伙伴、知己。他什么話都可以說給她聽。不過,他絲毫都不懂男女之情,只不過覺得女神,比那些自然萬物更可心一點而已。
女神就不一樣了。提托諾斯是她的最愛。她整天陪著他嬉戲,陪他哭,陪他樂,忙得不亦樂乎。許多天過去了,提托諾斯歡樂依舊,可是女神臉上在笑,心里卻發(fā)愁。她太愛他了,簡直都不敢想象將來有一天失掉他會怎樣。提托諾斯肉體凡胎,死亡是無可避免的。為此,女神離開了提托諾斯,匆忙地跑到眾神之父宙斯面前,請求他賜提托諾斯長生不死。
長生不死可是神仙的特權(quán),宙斯不愿意把這種特權(quán)當(dāng)作禮物送給人。厄俄斯執(zhí)意地懇求他,眼淚汪汪,跪在他的腳下,又是撫摸天神的胡須,又是抱著他的雙膝??礃幼樱淮饝?yīng),這個女孩還真不起了呢。你看都幾個小時了,她還痛哭絕望地祈求著。宙斯終于被她那晶瑩的淚水打動了,賜予提托諾斯永生不死。臨走之前,宙斯警告女神,他只能滿足女神的這一個要求。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絕不答應(yīng)。女神感激得都要哭了,連連點頭。
現(xiàn)在,厄俄斯和提托諾斯的幸福是完美的了。每天,天剛放亮,厄俄斯就來了,她坐在青年牧人身旁,如饑似渴地傾聽他用洪亮的聲音向她講述的一切,講他的羊群,講他擠出的羊奶,講羊羔滑下河去,講夜里刮起的風(fēng),講太陽驅(qū)散了烏云……就在這種幸福得如同夢境的日子中,一天天過去了,一月月過去了,一年年過去了。
黎明女神厄俄斯
畫面右端的厄俄斯引導(dǎo)著太陽神的馬車,拿著火把的小天使是她的兒子晨里波斯波拉司。
忽然一天,厄俄斯發(fā)現(xiàn)提托諾斯的頭發(fā)開始脫落,變得稀少,皮膚出現(xiàn)了皺紋,就連那讓她癡迷的微笑的眼睛也混濁不清了。他說話的聲音不再清脆了。厄俄斯非常驚恐。這時候,她才突然想起來,她在宙斯面前為心愛的人所祈求的僅是永生不死,卻沒保證他青春永駐。提托諾斯是不會死,但卻一天天衰老。怪不得宙斯拒絕她的下一次請求呢。原來,他們這些天神早就預(yù)料到了。女神氣得痛哭起來。日子飛逝,提托諾斯失去了青春活力,他雄獅般的身軀開始萎縮變小,并漸漸發(fā)黑。他雖然還保持著說話能力,然而他的說話聲已失去了音樂感。
厄俄斯痛苦地看著他的變化。提托諾斯開始駝背,開始萎縮,不久變得如同一個年老的小孩,隨后又變得像一個干枯的嬰兒……接著他的腿和手臂變得如線一般細(xì)弱,身體像一個干癟的甲蟲?,F(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在厄俄斯的手掌中走來走去了。
厄俄斯把他放在自己的手里,而他每天清晨仍然對她講述著他的所見所聞。他的語言如同流水一般無休無止,像在念著單調(diào)的經(jīng)文,讓人聽不懂。
厄俄斯聽著聽著,不覺動起怒來。過去她把他的聲音當(dāng)成大自然優(yōu)美的旋律,而現(xiàn)在聽起來,就像是一些缺乏色彩、毫無意義的單調(diào)的破裂聲??吹剿切膼鄣娜苏b模作樣地坐在她的手指上,她的眼睛閃出了痛苦的神情。她彎下身去,向他輕輕地吹了一下。提托諾斯展開了翅膀,一邊說著,不停地說著,一邊躍入高空,躲藏到樹枝間去了。他變成了一只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