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艱難相持 翦敵兩翼

康熙傳 作者:白新良 等 著


二 艱難相持 翦敵兩翼

康熙十三年三、四月間,吳三桂攻占湖南,兵鋒直抵長江南岸。同時,還向全國各地“散布偽札,煽惑人心”。在他的煽動下,不到一年時間,孫延齡、耿精忠、王輔臣相繼反叛。一年以后,布爾尼又叛于蒙古察哈爾部,尚之信反于廣東。叛亂的烽火燃遍全國,形勢對吳三桂極為有利。此時,清兵還處于緊張調動之中,假如當時吳三桂渡江北上,一鼓作氣向北京進軍,清廷肯定窮于應付,前景就難于預料。但吳三桂卻駐足于長江南岸,企圖劃江而治,致使清軍從容布署,從而出現(xiàn)了數(shù)年相持的局面。

攻下常德后,吳三桂就將被扣的欽差大臣折爾肯、傅達禮放還,通過他們向康熙帝提出,要求與清朝政權劃江而治。同時,他又游說西藏達賴喇嘛,要他從中斡旋,達賴喇嘛遂向康熙帝奏言:“若吳三桂力窮,乞免其死罪;萬一鴟張,莫若裂土罷兵。”為了靜候清廷的回音,吳三桂駐軍長江南岸的湖北松滋,三月不動兵。對此,他的部屬十分擔憂,紛紛要求北進。謀士劉玄初將吳軍與清軍的強弱形勢作了一番對比,特別提醒吳三桂:如今云南一隅之地,比不上東南一郡,朝廷調集吳越的財富、山陜的勇士,奔赴荊襄江漢之地,而王爺卻停止軍事行動,企圖與朝廷作持久戰(zhàn),豈不像弱者與強者拼后勁,貧者與富者斗財富嗎?吳軍的前景是很不樂觀的,但是吳三桂自有他的如意算盤。在他看來,康熙帝畢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輕皇帝,未經戰(zhàn)事,沒有經驗,現(xiàn)在吳軍大兵壓境,康熙帝難道不考慮一下他的“裂土罷兵”的建議嗎?

接到由折爾肯、傅達禮帶回的吳三桂的奏章,康熙帝不禁怒火中燒,他本來還期待吳三桂“悔過自新,束身待罪”,對被拘禁的吳三桂長子吳應熊“未忍加誅”,但讀完吳三桂的奏章,見其“語詞乖戾,妄行乞請”,“諸大臣咸以吳三桂怙惡不悛,其子孫宜棄市,義難寬緩”。此時,恰好楊起隆叛亂剛被鎮(zhèn)壓,吳應熊終究是一個隱患,康熙帝就詔令處死了吳應熊、吳世霖父子,還毀掉了吳三桂在關外的祖墳。對于達賴喇嘛的請求,也予駁斥:“三桂乃明時微弁,父死流賊,搖尾乞憐。世祖章皇帝優(yōu)擢封王,尚其子以公主,朕又寵加親王,所受恩典,不但越絕封臣,蓋自古所罕有!三桂負此殊恩,構釁殘民,天人共憤。朕乃天下民之共主,豈容裂土罷兵!但如悔罪來歸,亦當待以不死?!笨滴醯蹖侨鹨暈椴还泊魈斓某饠常瑲⒌魠菓芨缸?,斷了吳三桂的后路。

獲知其子被殺的當天,吳三桂正在飲酒,一聽到此消息,登時臉色大變,雙手發(fā)抖,酒杯從手中滑下來,掉在地上摔個粉碎,晚年喪子使他也嘗到切膚之痛,他老淚縱橫,長嘆一聲,說:“今日真是騎虎難下??!”他原想康熙帝會顧及其子與清廷的關系而不致傷害,可如今子孫都赴了黃泉,他似乎有些后悔,但已成騎虎之勢,只好拼個魚死網破。由于吳三桂幾個月駐足不前,給了清政府以充分調動兵力的時間,康熙帝調動的各路大軍已搶占了江北要塞,堵住吳軍北上的通道。

既然清朝大軍搶占了江北要塞,吳三桂想強渡長江,北圖中原就頗為困難。于是吳三桂就派大軍轉攻兩翼,一路由四川直奔陜西,一路由長沙東攻江西。同時,在長江南岸以岳州為中心構筑防御體系,扼制清兵南下的勢頭。岳州位于洞庭湖畔、長江南岸,是長江中游的水陸要沖和湖南的門戶。固守岳州,既可截斷長江水路交通,又可以確保湖南的安全,所以吳三桂派驍勇善戰(zhàn)的心腹將領吳應麒把守。又在澧州、石首、華容、松滋等處屯駐重兵,與岳州成犄角之勢。

從長沙東進江西的吳軍,力圖打通與福建耿精忠會合的通路。吳三桂女婿夏國相率軍先后攻陷袁州、萍鄉(xiāng)、安福、上高等地,在江西一路連下三十余城??滴醯酆苤?,詔命安親王岳樂為定遠大將軍,統(tǒng)兵入江西。岳樂系清太祖努爾哈赤之孫,饒余親王阿巴泰的第四子,曾跟從豪格出征張獻忠,屢立戰(zhàn)功,后襲父爵,有勇有謀。他率師出征,抵達南昌后,陸續(xù)收復了安福、都昌、上高、新昌、撫州、余干、東鄉(xiāng)諸地,江西一路報捷。此時湖南仍是吳軍堡壘,康熙帝詔命岳樂率師從江西攻湖南。岳樂認為:“江西為廣東咽喉,當江南、湖廣之中,今三十余城皆陷”,吳三桂又于醴陵建造木城,增調總兵十余人,兵七萬,并有“倮倮兵”三千,固守萍鄉(xiāng)等處,“若撤撫州、饒州、都昌諸路防兵盡赴湖南,則諸路復為賊有”。他希望等完全平定江西后再揮師湖南??滴醯鄄杉{了他的建議。岳樂又乘勢收復了廣信、饒州、景德鎮(zhèn)、浮梁、樂平、泰和、廬陵、永新等地,且分兵抵御自福建入江西的耿精忠部。不久,岳樂督師圍攻萍鄉(xiāng),夏國相率部死守,清兵久攻不下,雙方僵持,進入膠著狀態(tài)。

康熙十三年底,王輔臣叛于寧羌。吳三桂西進之師,馬上進攻陜西,企圖與王輔臣會合,共同北進,逼近北京。為了配合西北戰(zhàn)場的攻勢,吳三桂自常德赴松滋,親自布署和指揮作戰(zhàn),他調來了大批戰(zhàn)船,分布虎渡河上游,截住荊州清軍的咽喉。吳三桂揚言要決堤灌荊州,致使荊州清軍人心惶惶。清兵大軍嚴防荊州,以防萬一。但吳三桂的真正意圖是用聲東擊西之計,吸引住荊州清軍,使之不敢輕舉妄動,暗中卻分出岳州的部分精銳,會同叛將楊來嘉、洪福等進入湖北的谷城、鄖陽、均州、南漳等地,以打通西北的通道,聯(lián)絡王輔臣。但是,這一行動遭到清軍有力的阻擊,清軍統(tǒng)帥勒爾錦令貝勒察尼等全力抗擊企圖北進的吳軍,使得吳三桂的詭計未能得逞。而從四川入陜西的吳之茂、王屏藩也進展緩慢,未能與王輔臣會合。

但荊州的壓力絲毫未減。吳三桂久駐松滋,從各地增援兵力,致使鎮(zhèn)守荊州的順承郡王勒爾錦頻頻向康熙帝告急。吳軍主力源源不斷地西調,岳州、長沙一帶的防守出現(xiàn)了漏洞。安遠靖逆大將軍貝勒尚善向康熙帝上奏,建議清軍同時向岳州、長沙發(fā)起攻擊,以撕破吳軍的防線。

康熙十五年,岳樂率師攻克萍鄉(xiāng),做好進攻長沙的準備。應岳樂的請求,康熙帝撥調南懷仁督造的二十門大炮以及七十艘戰(zhàn)船,加強清軍的戰(zhàn)斗力,又命提督趙國祚統(tǒng)領綠營兵三千,屯墾都督陳平率部兩千,隨同岳樂出征。康熙帝把奪取長沙看作是奪取湖南的第一大戰(zhàn)役,他詔令荊州、岳州地區(qū)的清軍將領緊密配合,相機奪取岳州。

康熙十五年三月初一日,岳樂率師進逼長沙。吳三桂聞訊,忙率諸將從松滋增援。岳樂軍在長沙東面的官山背后扎營,吳三桂在城西岳麓山下扎營,雙方總兵力超過二十萬,營壘綿延數(shù)十里。岳樂分遣十九路軍兵馬,從城北鐵佛寺至城西南布陣,吳三桂見狀也派十九路兵迎戰(zhàn)。吳軍猛將王緒首先率部沖進清軍陣營,清軍迅速將王緒部包圍起來。城上觀戰(zhàn)的吳軍見王緒所部偃旗息鼓,以為全軍覆沒,大驚失色。忽然,聽見喊聲大作,槍聲急如戰(zhàn)鼓,清兵紛紛落馬。眾人正在狐疑之際,王緒已率軍殺出重圍,獲勝而回。吳三桂侄兒吳應貴和女婿夏國相統(tǒng)領的一路吳軍,卻遭遇清軍的迎頭痛擊,搏戰(zhàn)當中吳應貴被流矢射中,穿透了兩腮,墮馬落地,多虧夏國相拼死苦戰(zhàn),才將他救回。清軍乘勝追擊,至長沙城下為象陣阻擋。戰(zhàn)斗持續(xù)到中午,雙方仍殺得難解難分。恰在此時,天降大雨,雙方只好鳴金收兵。是役吳三桂三路獲勝,其余殺傷相當,但其大將吳應貴傷重而死,吳三桂大為沮喪,轉而入城自守。岳樂遂扎營掘壕,與吳軍對峙。

在岳樂進攻長沙之時,三月初九日,大將軍貝勒尚善率水陸大軍向岳州發(fā)起進攻。吳三桂的水軍擁船數(shù)百只,橫列君山等處迎戰(zhàn),尚善指揮清軍英勇作戰(zhàn),擊敗君山的守軍,將戰(zhàn)略位置極為險要的君山搶占,擊退增援的吳軍,獲吳水師船五十只。十八日,順承郡王勒爾錦率清兵數(shù)萬從文村渡過長江,在石首虎渡口焚毀吳軍營盤,水師直逼太平街。二十七日,又在太平街擊敗吳軍。此時,因為吳軍皆調援長沙,岳州一帶兵力單薄,故清軍連連得手。但清軍渡江后,遷延不進,給吳軍以喘息之機。吳軍很快從松滋增援岳州,向來膽怯的勒爾錦不思迎戰(zhàn),急忙從太平街撤走,又以天熱酷暑難耐為由,率部退保荊州。尚善水師也未能切斷吳軍餉道,不得不退回原先的陣地,岳州之圍很快解除了,清軍喪失了一次很好的機會。此后,在湖南戰(zhàn)場上,清軍與吳軍就在長沙、岳州相持。

除湖南戰(zhàn)場外,還有以王屏藩、王輔臣占據的四川與陜西、甘肅大部分地區(qū)為右翼的西部戰(zhàn)場,以耿精忠占據福建、攻取浙江、江西為左翼的東部戰(zhàn)場。鑒于湖南戰(zhàn)場相持不下的局面,康熙帝不斷調兵遣將,在一個時期內,把主要精力用于平定西部和東部戰(zhàn)場的叛亂。

吳三桂占據四川以后,一直企圖北上陜甘,形成南北夾擊清軍之勢。當時鎮(zhèn)守平涼的陜西提督王輔臣和鎮(zhèn)守甘州的甘肅提督張勇都是吳三桂的舊部,他派人去游說王輔臣和張勇起兵叛清,卻遭到兩人的拒絕。

雖然王輔臣和張勇上疏清廷表示忠誠,卻不能完全打消康熙帝對西北地區(qū)漢族將領的疑慮。而且西北地區(qū)幅員遼闊,戰(zhàn)略位置重要,直接影響清朝后方的穩(wěn)定。經過慎重考慮,康熙帝決定派刑部尚書莫洛前往陜西,負責西北戰(zhàn)場的軍政事務。為此,他特加莫洛為武英殿大學士,仍以吏部尚書兼管兵部尚書事,兼任陜西經略,“假以便宜,相機行事”,吏兵兩部不得掣肘。

當時湖南、四川都已落入吳三桂之手,康熙帝命王輔臣跟隨勒爾錦征討湖南,后莫洛上疏請王輔臣仍駐平涼,隨大軍一同進川。王輔臣似乎也明白康熙帝的意圖,將他調離平涼,以免生亂。為了消除康熙帝對他的猜忌,王輔臣上疏請求進京叩見康熙帝,“密陳韜略”。大敵當前,康熙帝“以邊疆正資彈壓”,諭告他叛亂平定之后再來京師。王輔臣又上疏說對湖南地形很熟悉,請往湖南征戰(zhàn)。但康熙帝先已批準了莫洛的奏疏,決定還是讓王輔臣堅守平涼,與莫洛同攻四川。兩次奏請都未得批準,王輔臣心中有些不快,對于莫洛經略陜西,凌駕于其上,他也頗不痛快。他從平涼前往西安,向莫洛陳述用兵方略,但莫洛反應冷淡,顯出輕蔑之意,王輔臣更加懷恨在心。康熙十三年八月,王輔臣一再要求莫洛給他添兵馬,但莫洛先將王輔臣所部固原官兵的好馬盡行調走,后方給他兩千劣馬,這大大影響了王部將士的心情。經略莫洛率師進攻四川,在陜西漢中與四川保寧交界的地區(qū)受阻,四川叛軍又切斷了清軍的餉道,駐守廣元的清軍斷餉已一個月,形勢危急。康熙十三年十二月初,莫洛率部至寧羌州,駐扎南教場,與王輔臣的后營相距只有二里左右。初四日,王輔臣的標兵突然向莫洛營地發(fā)起襲擊,箭矢、炮火齊發(fā),莫洛猝不及防,被一顆鳥槍子彈擊中,當場倒地死亡。莫洛所部章京、筆帖式也大都死于亂軍之中,其余標兵、運糧兵兩千人都被王輔臣收降。

定西大將軍董額得知王輔臣叛亂,不敢派兵征剿,忙回師漢中,同時派人飛奏康熙帝。康熙帝覽奏,頗為震驚。為了招撫王輔臣,使戰(zhàn)略位置極為重要的大西北不再燃起叛亂的戰(zhàn)火,康熙帝迅速派王輔臣的兒子王繼貞返回陜西,向王輔臣轉達赦免無罪的旨意。同時又派科臣蘇拜攜帶他的招撫諭旨前往陜西,會同總督哈占商酌,擇干練人員,前往王輔臣處招撫。十二月二十三日,康熙帝又給王輔臣發(fā)出一道長篇敕諭,用老朋友的口吻情詞懇切地規(guī)勸王輔臣懸崖勒馬,接受朝廷的招撫。在力爭招撫的同時,康熙帝還在軍事上嚴加防備。他下令征調鄂爾多斯蒙古兵三千五百人,歸化城土默特兵七百人,前往西安駐守備征。并遣駐守北京的部分八旗兵赴西安協(xié)守。奔赴西安的各支大軍,部分留于西安,其余全部赴定西大將軍董額軍前,接應廣元、保寧的清軍撤回漢中。又調副都統(tǒng)穆舒渾及云貴總督鄂善、副都統(tǒng)希福率兵馳赴興安(今陜西安康),加強戰(zhàn)略要地的防守。

王輔臣接到康熙帝的招撫詔書,讀到“名為君臣,情如父子”之句,頗為感動,但是王輔臣擔心,康熙帝雖然對他表示友好,可莫洛之死,他罪責難逃,將來一旦追究,他依然逃不了懲罰。這時吳三桂聽說寧羌兵變的消息,也極力拉攏王輔臣。他封王輔臣為平遠大將軍陜西東路總管,并贈送了二十萬兩白銀充作兵餉。同時,指示大將王屏藩、吳之茂由漢中援助王輔臣。

吳三桂的重金利誘,促使王輔臣下決心抗拒清廷,投向吳三桂。他勸降秦州副將陳善,占據戰(zhàn)略重地秦州(今甘肅天水),然后毀掉陜甘兩省邊界的鳳縣偏橋,截斷清兵糧道,自率舊部返回平涼。陜西清軍被迫從漢中撤出,王屏藩則率部攻占漢中、興安等重鎮(zhèn)。固原、定邊、鞏昌(今甘肅隴西)、階州(今甘肅武都)、文縣、洮州、岷州、臨洮等地守將相繼叛變。康熙十四年二月五日,王輔臣率部進攻甘肅省城蘭州,蘭州游擊董正己乘機據城叛亂。蘭州“外控西陲,內接臨、鞏,為秦州要區(qū)”,此城一失,西北震動,陜甘頓時大亂。陜甘兩省黃河以東地區(qū)都被叛軍控制,清軍只守住西安一府和邠、乾兩州。

招撫失敗,西北叛亂蜂起,一發(fā)不可收拾,康熙帝憂心如焚,他想駕臨荊州,親自與吳三桂決戰(zhàn)。他對身邊的大學士說:“今王輔臣兵叛,人心震動,丑類乘機竊發(fā),亦未可定。前者各將軍大臣,不遵指授,互相觀望,遷延不進,以致逆賊得據大江之南,渠賊未滅,故有此變。朕欲親征荊州,相機調遣,速滅逆賊吳三桂,若吳三桂既滅,則所在賊黨,不攻自息?!钡h政王大臣等會議則認為:皇帝身系天下,而京師又是根本,故不宜輕出,只可居中運籌,從中調停??滴醯垡灿X得不無道理,才打消了親征的想法。

雖然西北叛軍很猖獗,但甘肅提督張勇、總兵孫思克、西寧總兵王進寶、寧夏總兵陳福仍然效忠清廷??滴醯蹧Q心倚重漢將平定西北之亂。康熙十四年三月,授張勇靖逆將軍,并諭部臣,總兵以下皆受張勇節(jié)制,并加孫思克左都督,王進寶都督同知,提升陳福為陜西提督。張勇指揮河西各路清軍向叛軍發(fā)起凌厲的攻勢,先后收復安寧、金縣、洮州、河州,在鞏昌俘獲叛軍四百七十三人??滴醯蹖抑I嘉獎。就在張勇逐步實施收復計劃之時,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寧夏發(fā)生兵變,陜西提督陳福被亂軍殺死,張勇失去了一位助手。張勇馬上退兵鞏昌,為了增強實力,當即向康熙帝推薦天津總兵趙良棟,奏請將其調任寧夏提督,康熙帝即予準奏。張勇、王進寶、趙良棟都是西北人,故并稱“河西三漢將”。

當時,清軍與吳三桂在荊州和岳州隔江對峙,閩廣叛軍也極為囂張,吳三桂有意將平涼的王輔臣、東南的耿精忠、尚之信,與自己的主力聯(lián)合起來,協(xié)同作戰(zhàn)。對此,康熙帝看得很清楚,他一方面詔令清軍堵住從四川方向來的吳三桂援軍,另一方面加緊對陜甘叛軍的剿滅。對待王輔臣,康熙帝依然采用恩威并用、剿撫結合的方針,力圖盡快將其平息。他深知王輔臣是陜甘事變的關鍵人物,明確指出:“底定全陜,惟在速取平涼,逆賊王輔臣一日不滅,則秦省百姓一日不安。”按照康熙帝的部署,康熙十四年三月,定西大將軍董額率軍包圍秦州,攻戰(zhàn)近三個月,至閏五月底攻克秦州,守城叛將巴三綱逃走。與此同時,西寧總兵王進寶包圍蘭州,蘭州為河西五郡的咽喉要地,叛軍與清軍展開了激烈的戰(zhàn)斗。后來,城中糧道被斷,叛軍總兵趙士升于六月底投降。秦州、蘭州相繼被攻克,一舉扭轉了清軍在西北戰(zhàn)場上的頹勢。張勇乘勢招降鞏昌叛軍一萬多人,先后收復延安、膚施、保安、定邊等地。

在清軍節(jié)節(jié)勝利之際,康熙帝第二次給王輔臣發(fā)去招降敕諭。其中有言:“靖逆將軍又取延安,蘭州、鞏昌依次底定。大兵云集,平涼滅在旦夕?!贝蟊粦?zhàn)之時,百姓多遭殺勠,“朕甚不忍,今復敕爾自新,若果輸誠而來,豈惟洗滌前非,兼可勉圖后效”。不久,王輔臣回復康熙帝,有意歸降,但又擔心朝廷將來變卦,心存疑懼,故而不敢立即投降??滴醯壅J為他是“借端推諉,希冀緩兵”,詔令張勇、董額速取平涼。在康熙帝的嚴辭督責下,董額、畢力克圖、阿密達等部于八月十五日圍攻平涼。

吳三桂獲知平涼被圍,非常著急,馬上命令四川叛軍增援。王屏藩率大軍進犯秦州,吳之茂率部進屯單家口等處,吳三桂又遣軍數(shù)千赴平涼助王輔臣。吳軍入陜甘,而圍攻平涼的清軍又觀望不前,以致貽誤戰(zhàn)機,陜甘形勢再度惡化。眼看清軍的有利戰(zhàn)機要喪失殆盡,康熙帝當機立斷,馬上委任大學士圖海為撫遠大將軍,援以全權,總轄陜西滿漢大軍,前赴平涼,剿滅王輔臣。

康熙十五年二月,圖海率領數(shù)千精銳清軍,馳赴平涼,開始了圍攻平涼的戰(zhàn)斗。他首先整肅軍隊,鼓舞士氣,頒發(fā)餉銀,清軍士氣大振。此時,從各路來的圍攻平涼的清軍已達十余萬人,諸將勇氣倍增,紛紛請命攻城。圖海卻不同意,他說:“仁義之師,先招懷后攻伐。吾奉天威討茲兇豎,無慮不克,顧念城中數(shù)十萬生靈,無非朝廷赤子,遭賊劫持至此,覆巢之下,殺勠必多。俟其向化歸誠,以體圣主好生之德,不亦美乎!”圖海對王輔臣很了解,王輔臣驍勇善戰(zhàn),一旦真刀真槍地干,清軍損失勢必很大,所以他貫徹康熙帝的剿撫并用的思想,采取圍而不攻、攻心為上的戰(zhàn)略。

在平涼城北,有一座叫虎山墩的山岡,這是平涼通往西北糧道的咽喉,且登臨其上,可以俯瞰全城,地理位置極為險要,王輔臣派重兵把守。要破平涼,必先得此山岡。圖海率部輪番強攻,戰(zhàn)斗極為激烈,清兵損傷慘重,叛軍也戰(zhàn)死兩名總兵。在圖海的督戰(zhàn)下,清兵終于拿下了虎山墩,斷絕了平涼城的餉道,平涼城遂在清軍的掌握之中。清軍在虎山墩上架上大炮,轟擊平涼城內,王輔臣的將士們惶惶不可終日。圖海感到招降王輔臣的時機已經成熟,便派幕客周昌進城勸降。周昌與王輔臣手下參將黃九疇、布政使龔榮遇是同鄉(xiāng),利用這層關系,周昌成功說降了王輔臣。圖海當即奏報朝廷,康熙帝覽奏大喜,對王輔臣依然寬大處理,履行諾言,恢復王輔臣原職,加太子太保,并升為靖寇將軍,命其戴罪立功,其部下一律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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