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心齋著書滿家，皆含經(jīng)咀史，自出機杼^（1），卓然可傳。是編是其一臠^（2）片羽^（3），然三才^（4）之理，萬物之情，古今人事之變，皆在是矣。

顧題之以夢且影云者，吾聞海外有國焉，夜長而晝短，以晝之所為為幻，以夢之所遇為真。又聞人有惡其影而欲逃之者。然則夢也者，乃其所以為覺；影也者，乃其所以為形也耶。

庾辭語^（5），言無罪而聞足戒，是則心齋所為盡心焉者也。讀是編也，其亦可以聞破夢之鐘，而就陰以息影也夫！

江東同學弟孫致彌題

注釋

（1）自出機杼：比喻作文章能創(chuàng)造出一種新的風格和體裁?！段簳ぷ娆搨鳌罚骸拔恼马氉猿鰴C杼，成一家風骨。”

（2）一臠：嘗鼎一臠的省寫。語本《呂氏春秋·察今》：“嘗一脟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調(diào)?！眹L嘗鼎里一片肉的味道，可以知道整個鼎里的肉味。比喻根據(jù)部分可推知全體。

（3）片羽：吉光片羽的省寫，神獸吉光身上的一片毛。比喻殘存的藝術(shù)珍品。

（4）三才：天、地、人?！兑住ふf卦》：“是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

（5）庾辭語：指謎語。

譯文

張潮著述頗多，皆是體味經(jīng)傳史書、獨出心裁、優(yōu)秀而可以傳至后世的作品。這本書是他諸多著述中的一鱗半爪，然而“天、地、人”三才的道理、萬物的情實、古今人事的變遷，都體現(xiàn)在這本書里了。書名中有“夢”字和“影”字，我聽聞海外有一國家，夜長晝短，他們就以白天所做的為幻覺，以夢中所遇到的為現(xiàn)實。我又聽說有一個害怕自己的影子而要逃脫它的人。這樣的話，夢就是他以為覺醒的原因了，影就是他以為真實的原因了吧？謎語隱語，言者無罪，聞者足戒，這就是張潮所盡心盡力的地方吧。讀這本書也可以像聽到破夢的鐘聲，到陰影下隱藏自己的身影了！

江東同學弟孫致彌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