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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中國隨筆年度佳作2015 作者:耿立(石耿立) 編


序言

文體之上

耿立

對于隨筆和散文,我們常說沒有清醒的文體意識,沒有出色的語言造詣,是根本寫不好出色的散文隨筆的,確然,隨筆散文文體對于一個有志于隨筆散文寫作的作家來說,文體就好比是一座建筑的形貌,是人們最直觀的感受和體味到的,是形象,是氣味;這座建筑是茅檐低小,還是雕梁畫棟?是教堂的氣勢恢宏還是佛寺的莊嚴靜穆?是四合院的那種安全、舒適、寧靜“北屋為尊,兩廂次之,倒座為賓,雜屋為附”自成一統(tǒng)封閉自守的秩序,還是西方別墅的草地泳池滿眼山色的奢華?一個好的建筑當然和工匠內(nèi)心的高度、審美和手藝攸關。

現(xiàn)在人們提倡工匠精神,把一個東西仔細用心打磨,日思夜想,精益求精沒錯,但寫作的時候,如果時時想著文體,有一個具體的框子在,哪怕是會落入言筌,太膠柱鼓瑟,反而是離自然天籟更遠,古人講劍法,曰:

第一重境界,手中有劍、心中卻無劍;主要練就的是一招一式;第二重境界,手中有劍、心中有劍,所謂人劍合一,練就的是劍氣;第三重境界,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是一種至大則空的平和。而第三種境界被稱為劍法的最高境界。

散文隨筆的文體也可做如是觀。寫散文隨筆的第一境界,是中規(guī)中矩,心中無數(shù),多的是模擬,所謂吃透某個作家,把某個作家的文章作為致敬的文本,步亦步趨亦趨;散文隨筆的第二境界,是心中有文體的圖式,有內(nèi)在的規(guī)矩,還是不能到達自由之境。只有第三境界才是自由超拔,隨意發(fā)揮,隨意賦形,無處不妙。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隨筆的文體和語言,是當代散文隨筆的高峰和眾多作家的范本,他散文隨筆血脈的源頭是古人和西方。他散文隨筆文體的上游是那么的斑斕:“《世說新語》記人事,《水經(jīng)注》寫風景,精彩生動,世無其匹。唐宋以文章取仕?!扑伟舜蠹?,在結構上,在語言上,試驗了各種可能性。宋人筆記,簡潔瀟灑,讀起來比典冊高文親切,《容齋隨筆》可為代表。明清考八股,但要傳世,還得靠古文,歸有光、張岱各有特點?!┏桥伞⒎嵌际侵嚪N,不可忽視。龔定庵造語奇崛,影響頗大。”

如畫家的搜盡奇山打腹稿,在散文隨筆文體上不薄古人,又親近西哲,東海西海,為我所用,“‘五四’以后有不多的翻譯過來的外國散文隨筆,法國的蒙田、挪威的別倫·別爾生……影響最大的大概算是泰戈爾。但我對泰戈爾和紀伯倫不喜歡。一個把人把自己扮成圣人總是叫人討厭的。我倒喜歡弗吉尼亞·伍爾芙,喜歡那種如云如水,東一句西一句的,既叫人不好捉摸,又不脫離人世生活的意識流的散文隨筆。生活本身是散散漫漫的?!蓖粼飨壬缢?,是流動的,那上面漂蕩的是詩意和隨性,確實是意識流,他的散文隨筆是詩的底子,他如東坡的“行云流水”,他對西班牙作家阿索林頂禮膜拜:“阿索林是我終生膜拜的作家。認為他的‘一些充滿人生智慧的短文,其實是詩’”。

汪曾祺童少時期,民間教育古風猶存,小學時期,祖父即為他講解《論語》,并且教他寫作小論文“義”,這是用以闡釋《論語》、掌握八股文的入門練習,而他自己私下親近的還是莊子,“我對莊子感極大的興趣的,主要是其文章,至于他的思想,我到現(xiàn)在還不甚了了”。他說:“我以為‘文氣’是比‘結構’更精微,更內(nèi)在的一個概念?!比藗冋f汪曾祺先生是文體家,確實,他一生創(chuàng)作的散文隨筆數(shù)量不多,但文體廣博,即從他的結集出版的書名就可感受得到,《晚翠文談》《汪曾祺小品》《旅食集》《榆樹村雜記》《塔上隨筆》《老學閑抄》等,這些集子涉獵文論、小品、游記、筆記、讀書札記,文體有中有西,斑斕多姿,他寫伊犁的斑鳩:“有鳩聲處,必多雨,且多大樹。鳴鳩都藏于深樹間。伊犁多雨。”這就是古文了。他涉獵廣,文筆富,談天說地,花鳥蟲魚,知識掌故、物理名物,“格物致知”既有“興、觀、群、怨”、“事君事父”,又有“多識鳥獸草木之名”,西方近代的科學眼光,涉筆成趣,如“敦煌變文、《云謠集雜曲子》,打棗桿、桂枝兒、吳歌,乃至《白雪遺音》等等,是野菜。因為他新鮮”(見《四方食事·野菜》)。汪曾祺散文隨筆中多的是隨筆的性質,談書談畫,是詩論畫論文論,但都活潑可喜,不落言筌。我認為汪曾祺散文隨筆中,成就最高的是寫人,是《世說新語》的路子,“六朝重人物品藻,略略數(shù)語,皆具風神”。記述西南聯(lián)大諸位教授,個個自立紙上,顧盼傳神,聞一多的強烈堅毅、金岳霖的有趣、唐蘭的率真……這真是精神的高地:“西南聯(lián)大就是這樣一所大學,這樣的一種學風:寬容,坦蕩,率真。”這里面灌注的是一種精神,在國破家亡時分,絕不能讓民族文化斷了香火:“……在百物飛騰,人心浮躁之際,他們還能平平靜靜地做學問,并能在高吟淺唱、曲聲笛韻中自得其樂,對復興民族大業(yè)不失信心,不頹唐,不沮喪,他們是濁世中的清流,漩渦中的砥柱。……安貧樂道,恬淡沖和,是中國知識分子的傳統(tǒng)。”文以載道,今天不提了,但我還以為,這文就是載體,那道,可以變化多方,是理是情,是精神氣質是慈悲為懷都可。

散文隨筆創(chuàng)作內(nèi)在要有個尺度,這個尺度就是文體,如果一個散文隨筆家沒有文體意識,那他的散文隨筆的語氣、語調(diào)、個性就會大打折扣。所謂的韓潮蘇海,其實就是從文體上來說的。魯迅散文隨筆的個性是通過《野草》《朝花夕拾》和《為了忘卻的紀念》《記念劉和珍君》所確立的,特別是《野草》文體奇崛,意象超拔,有詩性的、記述的,更有片段的和劇作形式的,那語言更是極富張力;而《朝花夕拾》更像是一個黃昏的說書者在談論身邊的人與事;《野草》是出世的,哲學的,《朝花夕拾》是入世的,溫馨的。文體是風格而不僅限于風格,一個有追求的作家,都是文體家,是個性,是別人辨識他的身份證。

寫散文隨筆猶如習毛筆字,是顏真卿的雄壯還是趙孟頫的秀美?那是他們的書法的文體。文體是語言結構的總和,文體是一種獨特的感受,是作者的審美意識和審美理想的外化。

但是,在文體之上,就如你寫顏真卿惟妙惟肖,還是有個精神的問題個性的問題。我以為在散文隨筆文體之上的是作者良知的在場和勇氣的在場。散文隨筆應該把良知作為最基本的價值尺度,這是寫作的立足點也是評價的立足點。

藝術的價值美的規(guī)定性里,人類的正義與良知是不可或缺的,只有這些才能給世人和未來以信心,如果一個散文隨筆作家沒有了痛苦,我以為那是良知流失后的平庸和退化,在人性的惡和社會的陰影下的痛苦,恰是良知未泯的表現(xiàn),比如左拉,比如索爾仁尼琴。

其實,良知的判斷是一個人和社會的終極判斷,如果一個社會失去了良知。那生存的意義何在?何談人類的追求價值藝術公正?

一個散文隨筆作家應該把良知的寫作作為一種判斷,一種藝術的良知。沒有什么標準超越良知,有了良知的利器,一切的冷漠、膽怯、污濁、功利會變得無法生存。但是這些為良知而寫作的人與文,非常的稀少,這是文體的悲哀更是人類的悲哀。

文字結構是技巧的層面,有些不到位或者缺陷是可以被原諒的,但是一篇散文隨筆沒有了良知,對丑惡噤聲,對惡魔繞道,那是罪過。

被稱為俄羅斯良知良心的作家索爾仁尼琴,人們說他最為核心的特征,是他那極富宗教色彩的“內(nèi)省”精神,是那種自我批判的深度。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自我懷疑,自我審視,自我拷問,甚至自我虐待……這顯然同他的道德良知、精神信仰有關,但我們所遇見過的中國才子,固然才智過人、言辭犀利,但他們幾乎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炮口向外。他們似乎天生就不會反躬自省,多的是依附和炮口向外,少的是良知。索爾仁尼琴卻是屬于18~20世紀群星璀璨的俄羅斯精神譜系,這些人包括普希金、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這是一個人類精神史上最富有道德良知、最極具深度的精神譜系。

反觀中國,我們的民族曾歷經(jīng)了那么多苦難,在血水冰水中蹚過,但卻沒有與之相配的有高度的作品出現(xiàn),散文隨筆作品很少關注那些苦難的靈魂,那些不幸的人們。歷史是一個巨大的黑洞,有偽詐有矯飾,雖然歷史是人民創(chuàng)造的,但歷史的記錄者從來不是人民,創(chuàng)造者與記錄者之間的差異何能以鴻溝來衡量。人們說所有任何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都不可能輕易消失,都在某個地方被記載下來。這是一種樂觀的態(tài)度,但歷史只相信記錄下的東西,無論這是一種文字,還是一種口頭的傳說,但我們卻陷入了一個悖論和怪圈,怎能保證記錄者的良知和文字的真?有人說過,所有過去發(fā)生的一切都會記錄在大地上,成為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前提,成為我們呼吸的空氣。一個人是這樣,一個民族也是這樣。曾經(jīng)的暴力,曾經(jīng)的血腥,曾經(jīng)的尸陳遍野,受傷者的呼叫,無辜者的呻吟,被餓死的人朝向天空絕望的眼神,所有這些,不可能被一場大雨沖去,十場大雨也不行。所有的山水、河流、樹木、燈柱和夜空,所有的道路,通往過去的和朝向未來的,它們都看見。

對歷史與現(xiàn)實,我們的散文隨筆是有愧的,我們?nèi)狈Χ砹_斯作家的那種精神高度的創(chuàng)作,我們的作家在作品中除了喋喋不休地訴苦外,就是將苦難的責任全部推給外在的環(huán)境。在索爾仁尼琴漫長的生命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人與一個強權政權的對抗,按他的話就是牛犢頂橡樹,也是雞蛋與寬厚的城墻的戰(zhàn)爭。他是個人與一個國家以良知和記憶來戰(zhàn)斗。這個政權是殘暴的,充滿殺戮和政治迫害的紀錄,而國家意識形態(tài)則是僵冷而禁錮的。對于個人來說,對抗這樣的政權需要的是良知,更需要勇氣。索爾仁尼琴的隨筆《恥辱》寫到他內(nèi)在的痛苦,那是一種良知之痛:“那是怎樣的一種痛苦的感受啊,為自己的祖國感到恥辱。如果她被掌控在那些冷漠的或是不可靠的人的手中,聽任他們愚蠢的或是功利地左右著她的命運,她呈現(xiàn)在世界面前的是傲慢的,或是狡詐的,或是陳腐的形象,注入她體內(nèi)的不是健康的食糧,而是腐臭的泔水。人民的生活已經(jīng)淪落到破敗與貧窮的窘境,再也無力振興。那是一種很難擺脫的羞辱感?!?/p>

他以國家和民族的屈辱視為自己最大的屈辱,他要以自己的良知來建立一個政府,他說“偉大的作家是第二政府”,當政府以國家的名義行使不義之事的時候,一個有良知的人必須站出來,對不義的國家進行道德上的對抗,以個人的鏡子來照出國家機器的丑惡。這種道德的勇氣我們可以從美國作家梭羅的《論公民的不服從》中見到。我們知道,個人對流氓政府的龐然大物來說,就如雞蛋一樣輕巧來對抗巨石的沉重,結果可想而知,那需要付出肉體乃至生命的沉重代價:流放或監(jiān)禁的生活、被屠殺的威脅、疾病、困頓、沒有安穩(wěn)的日常生活,更沒有恒久的幸福,而這些對一個人來說總是重要的。索爾仁尼琴拒絕或放棄了俗世的這一切。良知使他前行,他自信,歷史的天平總會向良知傾斜,真相最終會曝光,丑惡最終會被揭露,巨大的勇氣是他前行的內(nèi)驅力,那些真相的書寫使他獲得了心理的滿足,為歷史作證的使命使他獲得精神的慰藉。

在人們的心目中,俄羅斯的作家常是良知和勇氣的象征,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阿列克謝耶維奇的獲獎,那理由就是以表彰她對這個時代苦難與勇氣的寫作。阿列克謝耶維奇作品《我還是想你,媽媽》的翻譯、詩人晴朗李寒對澎湃新聞記者說:“我們都知道,諾貝爾文學獎有一以貫之的宗旨、精神導向,包括人類良知的美好一面、對極權統(tǒng)治的反抗。通過授予這類作家諾獎,我覺得也是非常有必要的?!?/p>

在人類的災難面前,阿列克謝耶維奇的勇氣和良知值得我們所有人尊敬。關于切爾諾貝利核爆炸,她冒著核輻射的危險,深入切爾諾貝利,采訪生活在那里的人們。如果不是她,我們就只會被那些官方的新聞報道所遮蔽和誤導。她曾寫到很多人突然死掉——走路走到一半,倒在地上,睡著后永遠醒不過來;帶花給護士時,心臟突然停止跳動;一個接一個死掉……這樣的文字給人的感受是:對人,對人的生命,對地球上的生物的態(tài)度如何,是衡量一個國家的政治制度、經(jīng)濟發(fā)展、科技發(fā)展、意識形態(tài)等是否合理的標準。

她以自己的良知和勇氣記錄了那些從未發(fā)出過自己聲音的人類的命運,阿列克謝耶維奇幾乎以一己之力,挑戰(zhàn)了人們習以為常的歷史記載方式,用直面真實的力量,來記錄那些從未發(fā)出過自己聲音的人類的命運,這些文字已經(jīng)超于所謂的文學作品,讓我們更加接近和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

阿列克謝耶維奇的骨子里流淌的是俄羅斯作家的使命感、責任感,良知使她負重,任何壓力都不能讓她放筆,甚至與政府、制度對抗,直面相向,不惜坐牢,不惜被流放。從黃金時代的普希金、萊蒙托夫,一直到白銀時代的古米廖夫、曼德爾施塔姆、帕斯捷爾納克、阿赫瑪托。在她寫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泄露時,她說:“從災難發(fā)生的那一刻,到經(jīng)歷病痛與死亡掙扎,甚至被迫遠離家園,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始終無法理解,那個巨大的、冰冷的核電站為何能如死神般掠走人命,而國家,為何只言不發(fā)?!卑⒘锌酥x耶維奇因此被罵為“叛徒”,甚至遭到本國驅逐,在《我還是想你,媽媽》的扉頁,她曾引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如果為了和平、我們的幸福、永恒的和諧,為了它們基礎的牢固,需要無辜的孩子流下哪怕僅僅一滴淚水,我們是否能夠為此找到一個充分的理由?”阿列克謝耶維奇在書中是重提這個問題,并且以自己的文字確認答案:“全世界的幸福都抵不上一個無辜孩子面頰上的一滴淚水?!?/p>

阿列克謝耶維奇將自己一系列的紀實文學作品總冠為《烏托邦的聲音》,是的,這是良知的聲音,她說:“我處處傾聽……我變成了一只越來越巨大的耳朵……”這是一只秉持良知的耳朵,這耳朵只傾聽一個作家的良知。

在歷史上,法國作家左拉曾因“猶太人德雷福斯受誣案”拍案而起,他向世界和民眾揭露法國政府的謊言,稱這是“最黑暗的國家犯罪”。他的檄文《我控訴》就是良知的聲音,雖然軍方利用手中的公器迫害甚至威脅暗殺,但在左拉的背后是一些有良知的報刊和民眾,他們聽從自己的良知,開始選擇站在左拉的身后。雖然后來是正義的呼吁,是為歷史的正確張目,但是整個法蘭西朝野震動,所有法國報刊也都開始了站隊:良知人站在左拉身后,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顓頊的軍方利用權力謾罵甚至恐嚇暗殺左拉。知識分子應該是強權下說“不”的人,如果顧忌的是個人的利益和羽毛,甚至所謂的飯碗,塌下了脊梁,那是一種對良知的犯罪。雖然荒謬的審判使左拉被判有罪流亡海外,但良知沒有缺席,盡管遲到,1906年7月,左拉去世后第四年,法國最高法院還是重新宣判:德雷福斯無罪。

對照阿列克謝耶維奇、索爾仁尼琴、左拉們,我們的散文隨筆是缺鈣的,是犬儒橫行,良知空位,真相被掩蓋,痛苦被遮蔽,無辜者在流淚,人們有權追問,散文隨筆的良知在哪里?我認為,散文隨筆家的良知不是一種道德的判斷,而是一種精神的維度,這應該是散文隨筆文體的一種從終極目的的規(guī)定性。由于這個世界那么的黑暗殘暴,你是背對黑暗呢,還是面對黑暗,是對黑暗閉眼,還是堅持良知,勇敢地活著并且記???

沒有良知的文字,都是惡的從犯和對惡的投降,世界的惡需要良知的對抗,如果這個世界的丑惡暢行無阻,因為丑惡而跟他同流合污,被他同化甚至為虎作倀,這樣的散文隨筆和散文隨筆家是逃不脫末日審判的。

人世充滿丑惡,但是我們不能只承認這種現(xiàn)象并承擔痛苦,更不能被丑惡嚇死或者收買,而應該有勇氣站出來,在抗爭中體現(xiàn)散文隨筆文體的尊嚴。沒有良知的心靈是污濁的,沒有良知的文本是沒有生命的,散文隨筆文體同樣見證著生命的尊嚴、人性的尊嚴。

一個散文隨筆作家內(nèi)心要有一個良知的尺度,雖然正義和真相在眼前坍塌,但心中的正義卻不能被交出,良知不能被交出。人可以被羞辱,但內(nèi)心的良知尺度不能被扭曲。

人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一只蟲子,一個有良知的散文隨筆家,不應該是一只被專制者用腳踐踏的蟲子,他的內(nèi)心是有著熱血和道德城堡的。這城堡的磚石瓦礫上,刻下的是生活的真相和記憶,提醒著所有到這里來溜達的人,世界的真在此。

歷史不能承受之重是謊言,大地不能承受之重是饑饉,一個有良知的散文隨筆家所做的是在塵土中,展開屬于自己的書寫方式和詮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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