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褚唯愿畢業(yè)的日子。
她早早地起床來到學校換學士服,打算精神飽滿地做一次不遲到的學生。
膝蓋上的傷口結了痂脫落了一層,又有新的皮肉長出來。褚唯愿皮膚白,那道淡粉色淺得幾乎看不出來。她穿著黑色的學士服有些新奇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有一種這段日子里從未有過的好心情。
轉眼間,都畢業(yè)了呢。
窗外的操場熱鬧異常,聽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褚唯愿甚至還能依稀記起當初自己來報道時的樣子。那時候雖然父母很忙,但是她身邊有一群人來送她,大車小車排了校園門口一長溜,給她掙足了風頭??扇缃瘛椅ㄔ赣行┞淠鼗仡^看了看身邊,哥哥遠在異國他鄉(xiāng),發(fā)小朋友也都有了各自的事業(yè)和生活,就連平日里最喜歡和她吵架拌嘴的紀珩東——都不知在哪里快活呢。
在藝術院校,褚唯愿好歹也算個風云人物,從少女時期的乖戾任性到現(xiàn)在的傲視群雄,她從來都有足夠的資本。如今是畢業(yè)季,不管是同屆的同學還是小一些的學弟學妹,得知她今天來學校都紛紛上前拍照留個紀念。而褚唯愿也一改往日隨心情別惹我的狀態(tài),好脾氣好說話得很,誰來都能禮貌溫和地答應下來。
先是去報告廳領證書聽完了畢業(yè)致辭,褚唯愿又跟著學生會的幾位主席一起幫忙收學士服,整理桌椅板凳,一直留到快晚上才獨自離開學校。期間有室友和幾個男生都提出一起走,都被她婉言謝絕了。
因為褚唯愿最怕相聚時的離別,最怕情到深處不能控制的眼淚,她想一個人再看一看這個地方,這個庇護了她四年的象牙塔。
為了紀念這個比較重要的日子,褚唯愿還特意穿了一條修身的黑裙和尖細的高跟鞋出來,但是很顯然,當她抱著裝著畢業(yè)作品的大紙箱從校門出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雨,早上來的時候因為時間還早,她特地把車停在了離校十幾分鐘的一個購物商場的地庫里。這樣一來,她只能吃力地抱著紙箱頂著雨步行到停車的地方,為了方便走路,褚唯愿狠了狠心脫了高跟鞋,深吸一口氣沖到雨里。
到購物商場有一個很繁華的十字路口,褚唯愿一只手擋在頭上,一只手抱著紙箱,趁著紅燈的間隙跟隨著人群匆匆跑過人行橫道。
紀珩東正在車里等紅燈,坐在副駕駛的女伴忽然輕聲笑了笑示意他看窗外:“現(xiàn)在的小姑娘真是太拼了,光著腳就往外跑,穿成這樣也不知道這么急是干什么去。”女伴的最后一句話明顯帶了些諷刺意味。
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霧,紀珩東漫不經(jīng)心地順著女伴的手指掃了一眼,頓時像遭雷劈一樣僵住了。那一鼓作氣往雨里狂跑的人,不是半個月沒見的褚唯愿又是誰?正值交通混亂的時候,她一個人光著腳穿著裙子在大街上,還帶著個比她看上去要重的箱子在雨里橫沖直撞。
“是不是瘋了?!”紀珩東控制不住地罵了一聲,想都沒想就打開車門要下去。
“哎——”女伴嚇了一跳,忙抓住他,“紀少你這是去哪兒啊?”
紀珩東臉色都變了,甩開女伴的手連頭都沒回就往雨中跑,聲音冷漠異常。
“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