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倔強地爬滿整排車棚長廊的紫藤花早已謝了,如今只剩下郁郁蔥蔥,在金燦燦的陽光里,風(fēng)吹過時會像海浪一樣起伏翻涌著湛綠的葉子,它們厚厚地覆蓋在棚頂上,投下一片盛夏時日難得的陰涼。
從視線最遙遠的極端,光線最明亮的盡頭,梅文聰忍著絞痛,瞇著眼,看著羅知夏向她慢慢走來,她捂著肚子抬起頭,來不及拂去額頭的豆大汗珠,然后毫不臉紅地沖她大聲嚷嚷:“知夏,你趕緊幫我去藥房買一些止疼藥,痛經(jīng)真是生不如死,我寧愿來生做個男人?!?/p>
如果地上有縫,相信羅知夏會立刻鉆進去,她有時候真的無法理解自己的好朋友,她不過跟自己一樣,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雖然比自己高了一點點,瘦了一點點,胸部,也小了那么一點點,但是也不至于有那么直白,不分場合地把痛經(jīng)這樣的隱私,隨隨便便宣之于口,她從容得就好像在說,給我來一瓶飲料。
在快速行進中羅知夏手指捏得很緊,那包止痛藥被錫紙包裹著,硌著柔嫩的手心。她邊走邊想,梅文聰?shù)降资且粋€怎樣的女孩?
她內(nèi)斂卻又張揚,執(zhí)著且又善變,囂張但并不跋扈,喜歡沒事唉聲嘆氣,但她面孔干凈,微笑可愛。羅知夏發(fā)現(xiàn)過很多次,她在跟蹤夏思澤。終于有一次,羅知夏忍不住在一間男廁所里堵住她質(zhì)問:“你是不是變態(tài)?他去過的廁所你都要去?”
梅文聰神情很鎮(zhèn)定,她不疾不徐地抱住自己的肩膀,賊喊捉賊并且理直氣壯地大聲嚷:“這是男廁所,你怎么可以這么隨便就進來?”
她的反應(yīng)完全出乎羅知夏的意料并且刺激到了極點,羅知夏條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她正大呼小叫的嘴:“你能不能小聲一點兒,這里是男廁所!”
“那么好吧?!彼牬笱劬c點頭,“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再說?”此地也確實不宜女生長久逗留,羅知夏很同意梅文聰?shù)挠^點,她放下手轉(zhuǎn)身出去。梅文聰則靈敏地縮在她的背后,推著她向前走,羅知夏就像她的擋箭牌一樣接受著陸續(xù)進來方便的男生們的犀利的目光。
羅知夏無地自容,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梅文聰當(dāng)然不能允許她的遲疑,在她背后催她:“哎呀,我說你還不快趕緊走,我們不要耽誤別人上廁所,好不好?”
梅文聰拍胸口說自己敢愛敢恨,她把自己跟蹤夏思澤的事情向羅知夏供認(rèn)不諱,盡管出現(xiàn)了這么彪悍離譜的狀況,但其實,她進男廁所只是因為尿急而女廁所正在排大隊,她怕自己來不及,從而失去夏思澤這個重要目標(biāo)。
她問羅知夏:“兩個女生會不會因為同時喜歡一個人,而成為朋友?”她說完又立刻自己推翻自己,搖搖頭表示,“當(dāng)然不能,如果我好朋友喜歡我愛的男人,我肯定會跟她絕交,甚至毀她容,電話號碼刪掉永不聯(lián)系。”
她向羅知夏一個勁兒地確認(rèn):“你是不是夏思澤的女朋友?”
“我憑什么是他的女朋友?”羅知夏冷冷地反問她。
“如果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沒有女朋友,那他一定就會有男朋友?!泵肺穆斦f得很鄭重其事,她表示,“不過如果他有男朋友的話,我想我會開心一點兒,在對比他有女朋友的情況下。”
羅知夏有些愕然地看著她認(rèn)真的臉:“那你不就是更沒有希望了嗎?”
“競爭對手如果是帥哥,總比美女要強吧?帥哥沒辦法相提并論,還可以養(yǎng)眼,美女就只剩下相互比較了。”她的思維邏輯總是這么奇特,羅知夏始終這么認(rèn)為。
她建議梅文聰如果喜歡的話,可以直接去向夏思澤表達愛意。但令她沒想到的是,梅文聰居然不敢,是的,她膽怯,在面對感情的時候她就是這樣。
“知夏,你知不知道,我最羨慕你?!迸遣皇翘拐\以后,就會變得釋然?
羅知夏只是看著她靜靜地笑:“我寧愿你不羨慕我的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