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間又小又臟,棕色的墻壁上掛著一些照片。房間對著三座倉庫的灰色后墻,為了美觀,那邊的墻上還畫了幾扇假窗戶。倉庫頂上還住著一個意大利人家,那家人是晚上吵架,早上拍地毯,沒有安寧的時候。利瑪斯沒什么心思收拾房間,只是買了燈罩裝上,用兩條床單把房東提供的格子麻布換了。其他的利瑪斯都不管了,還用著那些簡陋的花布窗簾、磨損的棕色地毯和笨重的粗木家具,弄得房間像船工的招待所。平時他花一先令從那個黃色的破熱水器上取開水。
他需要去打工,因為他沒錢,一點錢也沒有??磥硭驗槿卞X而挪用公款的事情是真的了。為此,特工部門對利瑪斯也沒有做什么合適的安置。他自己起初想在工商行當找個工作,曾有一家工業(yè)黏著劑廠商考慮過他申請擔當?shù)慕?jīng)理助理和人事主管工作。盡管他沒有以前工作單位的推薦信,沒有從業(yè)經(jīng)驗,那家廠還是以六百鎊的年薪雇用了他。他在那家廠工作一周后,廠里魚油的味道已經(jīng)把他衣服和頭發(fā)都熏得臭烘烘的,怎么都無法去除,連呼吸都像有一股死魚的味道。結(jié)果利瑪斯干脆把頭發(fā)剃得非常短,還把他最好的兩套西裝都扔了。接下來一周他開始了新的工作,到郊區(qū)向家庭主婦們推銷百科全書??伤皇悄欠N容易被家庭主婦們所接受的人,主婦們不喜歡他,也就不會買他的百科全書。每天夜里他都很疲憊地回到住處,夾著一套沒人要的百科全書。一周下來,他只有打電話給賣書的公司,說他一套也沒有賣出去。對方絲毫沒有覺得奇怪,只是提醒他必須把樣書送還,雙方結(jié)束關(guān)系。利瑪斯一怒之下,扔下書就走出了打電話的電話廳。他跑到一家酒吧,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因為付不起二十五先令的酒錢,還對一位想幫他的女人大喊大叫,結(jié)果他被人從酒吧里扔了出去。酒吧的人發(fā)誓再也不讓他進門,可一星期后他們就忘了以前的誓言。利瑪斯在那一帶開始小有名氣了。
人們時常能看到他步履蹣跚地從樓里出來。他話很少,沒有朋友,男女朋友都沒有,狗都不認識他。人們猜測他生活中有了麻煩,可能是逃婚出來的,也可能是別的什么原因。他不知道東西的價格,別人告訴他也記不住。找零錢的時候,往往要把身上的口袋先摸個遍。買東西從來不記得帶籃子,總是買口袋裝東西。人們不喜歡他的出現(xiàn),為他的行為覺得遺憾。人們還覺得他臟,因為他常常不刮胡子,穿的襯衫也骯臟破爛。
住在撒得貝雷大街的一位叫邁凱德太太的女人每星期去他那里打掃一次房間,可他從來沒對她的勞動說過一句感謝的話。她是街坊里的消息靈通人士,話傳得很快,因為那里做生意的人也需要了解附近的居民,從而決定能不能賒賬給某人。關(guān)于賒賬的問題,邁凱德太太的意見是不能賒給利瑪斯。她說,利瑪斯從來沒人給他寄信,大家都覺得這是個嚴重的問題。他沒有任何照片,只有很少幾本書;她說他還有一本外國書,書還很臟。按她的估計,他剩下的錢很少了,很快就會變成十足的窮光蛋。她知道他每周四去領救濟金。貝瓦特街的住戶商家都受到提醒,沒有必要再提醒一遍了。人們聽邁凱德太太說,他酒喝得很多,酒吧的人也證實了這一點。盡管酒保和女清潔工不存在賒賬的問題,可他們的消息傳到了那些可以賒賬的人們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