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酒精在我的體內(nèi)如驚濤駭浪地翻滾著,我全身的骨骼響成一片。我明顯地感覺到,臀部、大腿、腳踝、頸椎都疼痛難忍,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沒了知覺,好像被人踢了幾腳。
我身邊躺著一個女人,赤身裸體地背靠著我。我躡手躡腳地翻過身去看她,蓬松的長發(fā)下露出一張白皙的臉,頗有幾分姿色。我身邊的女人分兩種,一種是只有脫了衣服我才能認得出來的,一種是我也就只認得她的衣服。我仔細地打量著她,我不確定她穿上衣服后會不會更漂亮一些。我試著從某個角度尋找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可以確認的是,這個女人我不認識。我努力地去回憶這張臉,卻什么都沒有想起來,看著她的唇、消瘦的輪廓,甚至連她臉上的痣都沒有任何印象。我看見地上放著一件凌亂的婚紗,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我不知道睡了哪個倒霉催的新娘,而這個倒霉催的很可能就是三胖。
女人看見我起床,茫然四顧,意識到自己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張床上。她立即起身,看遍了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沒有找到熟悉的感覺。陌生的環(huán)境讓她也感到了一絲恐懼,她問我:“401在哪兒?”
我的預(yù)測是準的。我目瞪口呆地指了指隔壁。只見她潦草地穿上了婚紗,一只手提著高跟鞋,光著腳丫子溜著墻根兒開門逃了出去,急促的下樓聲漸漸地消失遠去。我在整理床鋪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條紅色的蕾絲內(nèi)褲,我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夾起來,從冰箱里拿起一罐過期的啤酒,順便把內(nèi)褲遺落到了冰箱里。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就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粗R子里瘀青的眼眶,我懷疑昨天自己被人打了,我努力地回憶著,腦海里一片空白。疼痛和傷口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我他媽的壓根兒不知道這些傷是哪兒來的。
今天是一個好日子,無處不在的霧霾都開始躲避。天剛蒙蒙亮,隔壁便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墻上張燈結(jié)彩,掛滿了五顏六色的氣球。三胖張羅著自己的婚禮,看著我一臉的血漬,他幸災(zāi)樂禍地說著常規(guī)的下流行徑,但已經(jīng)無法再滿足我的低級趣味。鑒于今天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我想我應(yīng)該出去走走,也許走丟的大咪也這么想。我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會一直這么糟糕。三胖告訴我看開點兒,一切都會過去的。的確,一切都會過去,日子只會變得越來越糟,即使是以前那些糟糕的日子,都讓現(xiàn)在的我感覺到無比的懷念。
這糟糕的開始,要從我碰上李淼說起。這個愚蠢指數(shù)直接爆表的家伙,讓我糟糕的生活更增添了幾分悲情色彩。在某些人沒有出現(xiàn)之前,你永遠不會知道你的生活有多么糟糕。如果說我的生活像一坨屎一樣,那么李淼就是一根攪屎棍。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去周邊的街道上尋找大咪,一如既往地被城管追,一切大咪有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就在這時,李淼這根攪屎棍從天而降,劈頭蓋臉地砸在了我的腦門兒上。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從天而降的是一坨什么東西。他頭破血流地躺在我面前,盯著我良久,才緩緩地喘了一口長氣。救護車愉悅地停靠在馬路邊,我們倆先后被抬到擔架車上,相繼被塞到救護車里。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我身邊,看了我一眼,我竟然看出了無奈中多出些許憤怒。于是,我開口便罵:“我操,你他媽找死!”
他沒有說話,委屈地看著我。我咬牙切齒地盯著他,繼續(xù)追問:“你閑瘋了,想干嗎?”
“自殺?!彼f。
“自殺你他媽從三樓跳???”我匪夷所思地看著他。
我們在救護車里開始廝打,護士怕我們一時間打得興起把救護車給拆了,試圖出手阻止我們。后來在醫(yī)院里,護士怕我們再打起來,一旦再受傷了,撥打急救電話,救護車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送,安全起見,便把我們各自安排在走廊盡頭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