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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上報一切,事實上已經太遲了。
那個名叫雷濤的年輕軍官是從戈里澤581調回來的情報人員之一。最初的時候,威爾只是單純地看這家伙不順眼——第二代華裔移民,常青藤大學畢業(yè),從訓練場走進辦公室里便成了軍官。而威爾自己沒讀過幾天書,被征募官員從紐約下水道一腳踢進了軍隊,出生入死,從最底層飛快地爬上來,肩頭雖然掛上了軍銜,但身上還散發(fā)著一股子抹不掉的孤兒院味兒。從第一天被派入——事實上是被像個麻煩一樣丟進——這個調查小組,他們倆就沒給過對方好臉色看。
雷濤的軍銜高一些,在這個兩人調查小組里被委派為組長。但這本身就不對勁:威爾自己的軍銜也不低,在月城摸爬滾打那幾年為他混到了兩次晉升。而如今雷濤的軍銜比他更高——派兩個高級情報官來調查一樁韓國遠東基地的經費失竊案,失竊金額還不到五萬美元。
小題大做,意味著別有文章。
威爾沒打算調查那個明顯是借口的案子,他敷衍著雷濤,和基地里的士兵們打得火熱。他們一起去酒吧喝酒,一起調戲女招待,東拉西扯自己過去的顯要經歷。他從一個士兵跳到另一個士兵,把目標放在那些去過殖民星球又回來的人身上。
他從來不會直接問出那些人有什么古怪,但這些士兵或多或少都接觸過一些殖民地人或者開拓飛船的船員,蛛絲馬跡就在這些交談中悄悄顯現出來。
一對離婚的夫婦,一個拒絕和自己孩子聯系的母親,一個曾經很孤僻后來變得非常善于社交的工程師……他關注著那些性格和社會關系發(fā)生顯著變化的移民與飛船船員,將他們一個個記錄下來。
這一次,他沒有上報。
那天,威爾能夠逃離完全是出于好運氣,他開車送一個喝多了的士兵回營房,錯過了和雷濤碰面報告調查進展的時間。當他返回自己住處的時候,恰巧發(fā)現兩個陌生人從自己的住處和雷濤一起走出來,都帶著槍。
“他沒回來,發(fā)布通緝令?!崩诐f。
他悄悄溜走。
當情報局特工在港口和機場布下天羅地網的時候,威爾?斯諾向西一路逃亡,他穿過首爾巨坑的廢墟,越過舊北韓的封鎖線遺跡,深夜涉水穿過邊境線進入中國,在那里他花錢買了一條逃往棉城的路,又從棉城搭乘軌道列車前往月城。
萊拉?瑞安還在月城準備她的下一班遠航,而且沒有被官方監(jiān)視、拘禁或者阻止。威爾不知道軍方為什么要處理他,也許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但他知道,要想弄清楚真相,他就必須再一次見到萊拉?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