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負(fù)責(zé)審查委托人是否可靠，我們不是一直都這么合作嗎——把東西拼起來，老兄，把東西拼起來?！睏钭游臒┰甑卦谖葑永镛D(zhuǎn)來轉(zhuǎn)去，“上個月他們委托你去干掉偽人教的一個大教宗。然后差不多就是同時，他們把基地里關(guān)了十年的月亮女孩放出來，讓她去參加對話秀。教宗死的當(dāng)天晚上，飛船就到了地球。我跟你講，這里面肯定有關(guān)聯(lián)！而且他們昨天又給了我一個活兒，同樣的委托人，同樣要求要找個殺手——”

“冷靜點，老楊?！?/p>

“我不喜歡這樣?！?/p>

“老楊?！?/p>

殺手走過去，雙手按住楊子文的肩膀，讓自己的老朋友冷靜下來：“聽我說。”

楊子文迷惑地盯著他。

“你說他們還有個委托？”

“嗯，我打算推掉?！?/p>

“不能推掉。把這個活兒給我。你繼續(xù)跟進調(diào)查他們?！?/p>

“你確定？”

殺手瞇起眼睛，他灰色的雙眼在一瞬間仿佛暴風(fēng)雨降臨前的天空：“我確定?！?/p>

在和老朋友共進午餐——其間兩人交換了大量情報和對情報的分析——之后，殺手叫了輛出租車直奔城北。

下車時，寒冷刺骨的夜風(fēng)鉆進衣領(lǐng)，讓他不快地皺起眉頭。自從月球被毀掉之后，地球的自轉(zhuǎn)速度隨之改變，西半球陷入了永恒的冬夜。但他始終沒能習(xí)慣這永夜的寒冷，總覺得也許某天就會溫暖起來。

這樣想著，殺手搖搖頭，付給司機一筆小費，打發(fā)他離開。

路上行人稀少，車輛倒是很多。大部分是大災(zāi)難之前出產(chǎn)的型號。在那場災(zāi)難后，幸存下來的人類不足三億，但汽車倒至少有四億臺。

時間是“下午”，盡管天空中并沒有艷陽高照，但至少店鋪都開著。殺手在路邊買了一只全新的快機，撥通了熟記于心的那個號碼。

對面?zhèn)鱽黼娫捔粞缘穆曇簟?/p>

“你好，我是夏歌。我正在工作。您可以在一個小時后打來或者留言。謝謝。”

“是我。”他說，“我有兩個故事。如果你有時間，打這個號碼?！?/p>

3

殺手打來電話的時候，夏歌正在填寫一張異常復(fù)雜的表格。她前一天曾經(jīng)打電話給月亮女孩節(jié)目的主持人，主持人的助理在她軟磨硬泡之下給了她另一個電話，然后她打了那個電話，表明了自己想要采訪月亮女孩的意愿。對方既未拒絕也未同意，只是發(fā)給她一張長達22頁的表格，建議她逐項填寫。

不管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官僚機構(gòu)看起來都是一樣的令人厭煩。

那張表格里有著大量奇怪的問題，包括“你的性取向是什么？”“你崇拜月亮女孩嗎？”“你是否有加入任何黨派、宗教或者團體，其中哪些與月亮女孩有關(guān)？”

——你能夠駕駛什么樣的交通工具？請列舉全部。

夏歌咕噥著，決定把它列為這個表格里最奇怪的一項。

好吧，不是最奇怪的一項。

她盯著下一行的那個問題想道。

——你飼養(yǎng)寵物嗎？請列舉種類、特征及寵物毛發(fā)長短。

這些該死的問題和她要采訪月亮女孩兒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想不通，但還是耐心地一項一項填下去。

4

殺手耐心地等了四十五分鐘，手機響了起來，是夏歌，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

“嘿，艾瑞克，你好。”

“你好?！?/p>

“你準(zhǔn)備好講你的故事了嗎？”

“事實上……我不確定。”

“你說過你有兩個故事?！?/p>

“對。”

“從哪一個開始對你來說會比較容易些？”

“我想……萊拉，萊拉的故事?！?/p>

“你希望現(xiàn)在就開始嗎？”

“我不知道?！?/p>

“呃，好吧，這樣，我有個建議，我們面談，面對面。”

殺手略感意外，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弄清楚她在說什么：“那不可能?！?/p>

“為什么？因為我會看到你的臉？”

“是的?！?/p>

“但是我需要看到你，我盡可能和我的每一個客戶都面談，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一個殺手?！?/p>

“為什么？”

“只有面對面，我才知道你會在哪些事情上撒謊?！?/p>

“我為什么要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