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是一所盲聾學校的年輕教員,負責照顧和教育學生。他是個很聰明的人,聰明得都能進門薩俱樂部[ 譯者注:門薩俱樂部1946年成立于英國,號稱世界頂級智商俱樂部,最大特色是智商為唯一入會標準。]了。我和他聊天的時候,他講了一件自己剛來這里工作時發(fā)生的事:當時,他在盲人學生的宿舍樓里巡查,確保所有學生都待在房間里。以他過去在其他學校的經(jīng)驗,檢查宿舍就等于是吹響了熄燈號;但在這里,盲人學生睡覺時往往亮著燈,因為燈不滅也不會影響他們休息。出于安全考慮,教員們倒也希望燈能開著。
菲爾值夜的時候,逐層檢查了每個學生的宿舍。他發(fā)現(xiàn)燈大多都開著,學生們也都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里,只有一個房間沒開燈(事后發(fā)現(xiàn)這個例外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他摸黑走進去,喊住這間屋子的學生的名字。沒人回應。他加大音量又喊了一遍,還是沒動靜。喊第三聲的時候,他已經(jīng)有點慌了。還是沒有回應。他趕緊檢查其他房間、浴室和走廊,那個學生還是沒影兒。他立刻向上級報告,說有人失蹤了。上級問他那個學生是不是確實沒找到,他相當肯定地回答說,樓里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孩子真的不見了。他的話引起了全校大搜索,大家花了好幾個小時尋找這個偷偷溜出去的學生。
搜尋過程中,菲爾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讓他渾身一震。他三步并作兩步奔回宿舍樓,跑進那個仍然一團漆黑的房間,摸到電燈開關,“啪”地一聲打開了燈。那個學生正帶著耳機,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呢。
為什么菲爾會忽略看上去是明擺著的東西呢?讓我們來回顧一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首先,菲爾遇到了一條新的法則:燈亮著,就意味著沒問題。而在他原先所處的環(huán)境里,法則恰好相反。因此,他的大腦需要適應新法則。在他檢查完一層層宿舍后,這條法則在不同的房間里都應驗了,這使他的大腦堅定地接受了新法則。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菲爾的注意力變得非常有選擇性。當和法則不符的情況出現(xiàn)時,他立刻變得非常警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突發(fā)事件上,這導致他無暇考慮其他可能性。其實,他只要打開燈就能把事情弄清楚,但當時他可想不到這種細節(jié)。這種把注意力集中在一點上,完全忽略其他因素(哪怕那些因素相當明顯)的傾向,被稱為“選擇性關注”(selective attention),也被稱為“選擇性偏見”(selectivity bias)。菲爾就是一個例子。
心理學家通過“埃里克森側抑制任務”(Eriksen Flankers Task)發(fā)現(xiàn)了這種力量是如何發(fā)揮作用的。研究者準備了三組符號,每組符號由三個并列的標志構成。一組符號是兩側的標志都指向內(nèi)側,第二組符號是兩側的標志都指向外側,第三組符號是兩側的標志指向同一方向。[ 譯者注:如→—←,←—→,→—→,←—←]這三組符號依次為“相吸組”、“相斥組”和“一致組”。每組符號都會在屏幕上短暫停留,被試需要在每組符號消失后進行選擇,回答自己看到的是哪一組,以及自己對答案有多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