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大槐樹，是三口岔的標(biāo)志。

大槐樹就長在村中心的小土峁上。老茬人說，三百年了，幾輩子人都在它眼皮底下過去了。而今，還不見老，還綠，比記事那會兒還翠，日了怪了。

大槐樹底下，東邊是一個(gè)石磨房，西邊是一個(gè)石碾坊。

東邊磨房口，一男一女，大綁，五花。

男女中間，是一扇石磨，磨齒的一面對著男的，磨眼的一面對著女的。兩人共綁在一扇磨片上。磨在空中。不，在一男一女的中間。男子的脊背對一邊，女子的脊背對一邊。磨，豎在中間。繩子，在磨扇上斜一道豎一道攀著，和兩邊的肉綁在一起。

磨是老磨，有記得清楚的，說老磨已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全村的人都在這個(gè)磨房里磨面。村里人敬重石磨，說石磨是白虎星。過大年時(shí)間，村里人會在石磨上貼“白虎大吉”的對聯(lián)。

磨是石頭的，青石，比沙石重一倍。男的想將重量往自己一邊偏，就不時(shí)地弓起身子用力。但不能太弓，弓大了，就會將女的兩只腳抬離地面，就會適得其反。女的也想為男的減輕些分量，但總是使不上勁。一男一女就這樣在一扇石磨上“較量”著力氣。

男的渾身上下剝得精光，下身處赤裸不見一點(diǎn)遮攔，兩腿交叉處，那個(gè)平時(shí)十分男人的東西也驚簌簌縮在一邊，就像亂草叢中隨便扔的一截死蔫蘿卜。女的，只有大腿交叉處蓋了一條毛巾——是哪個(gè)馬虎人做的活，毛巾蓋得不很周正，只有打斜的一角勉強(qiáng)遮住了那個(gè)生命中最值得珍藏的部分。兩道繩子在乳房的下部勒過，乳頭被勒得驚顫顫掙挺，扎人，像兩顆外凸的眼珠，瞪得溜圓。

風(fēng)明確地吹過來了，這時(shí)。

一絲風(fēng)涼颼颼直奔女人的胴體。女人的胴體正是枝繁葉茂的季節(jié)，乳脂般透明，打滑。風(fēng)，有些貪婪，又有些憐憫，還有些吃力。風(fēng)努力了一下，再努力一下，女人的身子抖了一霎，又一霎。風(fēng)得意了，雄赳赳，氣昂昂，就要掀起那條毛巾……人們的眼睛在風(fēng)的慫恿下一起放出五彩的光，赤裸裸的——然而，這時(shí)的風(fēng)，風(fēng)，沒了后勁兒……

“狗日的風(fēng)，虎頭蛇尾?！比藗冮L噓出一口氣，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