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本在臺灣強征了2萬多名原住民青年遠赴南洋作戰(zhàn),對外宣稱為“高砂義勇隊”。戰(zhàn)后,這些人僅1/3生還,并多數(shù)傷殘。而部分陣亡者則被供奉在了靖國神社。于是,2002年8月,一支由“高砂義勇隊”后裔組成的“還我祖靈”代表團成立了,他們?yōu)榱苏一刈嫦鹊耐鲮`,多次奔赴日本,而高金素梅作為發(fā)起人,也從此開始了她為原住民奔走疾呼的“征程”。
此后的每年8月份,她都會率領這支代表團前往靖國神社討還祖靈,而每次來到靖國神社,高金素梅和她的原住民同胞都要吟唱起泰雅古調(diào)。那古調(diào)蒼涼、高亢,沒有什么婉轉(zhuǎn)曲折,她說這是在和祖先對話,呼喚他們的靈魂能夠早日回歸。
但討還祖靈的行動卻遭到了日本方面的阻撓。代表團的虔誠和勇敢,換來的是對方的冷漠和蠻橫。
高金素梅: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帶的團員比較少。我到靖國神社去,因為靖國神社里非常多的靈息簿上面,有我們很多祖先的名字,雖然不是用漢名、不是用原住民的名字而是用日本人的名字,但是地址還在,所以很多遺族就透過這樣的關系,想要清楚知道他們長輩的名字有沒有在那里。
當時去的時候,靖國神社就不準我們進去。它說“沒有,除非你把名字和地址清楚地告訴我,我才幫你查”,態(tài)度非常不好。于是我下次再去的時候,剛好是8月份,小泉要去參拜,我就帶了50個遺族過去,有布農(nóng)族的、排灣族的等等??墒钱斘覀儚娘埖瓿鰜淼臅r候,我覺得苗頭不對,因為我們身邊總跟著非常多的警察,還有一個開道車,把我們帶到別的地方去了,不準我們的團員下車,把我們關在車上,只準我一個人下去。
許戈輝:有一張照片給我挺深的印象,就是你當時因為受到日本右翼分子的阻止、恫嚇,還有日本警察的監(jiān)控,所以有一張照片是你坐在那里潸然淚下。我特別想知道當時發(fā)生的一切,還有你自己的內(nèi)心活動。
高金素梅:當時其實我真的是既氣憤又無助,覺得自己是一個棄嬰、孤兒,因為說實在的,臺灣當局政府并沒有給我任何協(xié)助,一句話都沒說。你政府當局總要說一句吧,說希望你們?nèi)毡菊狼?,希望小泉首相不要再去參拜,可是沒有一句話,甚至連一個交通工具都沒有給我們。所以當我想到這種種委屈,又看到現(xiàn)場這些警察不讓我們進去,靖國神社又是這樣傲慢、無禮,拒絕我們的要求的時候,我當然就哭了。畢竟我還是一個女人,我覺得很無力、很孤獨。
當然也非常憤怒,因為我們的爸爸、叔叔都在里面,但他們卻不讓我們進去。里面被供奉的那些“高砂義勇隊”,他們不是日本人啊,難道我們連把祖先帶回去的權利都沒有?這種做法是不允許的,把戰(zhàn)犯跟曾經(jīng)被你們殖民統(tǒng)治過的人放在一起,上一代我們的父親們被你們用三光政策殺死,下一代被你們同化教育,然后送到南洋去做炮灰,死了還不能夠安心地回去,還要供在你們的靖國神社當成你們軍事象征的一個驕傲,這對我們來講何其殘忍,這是不準的。
高金素梅的行動一直受到日方的阻撓。繼2005年團員們被日本警方堵在大巴里不得行動之后,2006年,原本已申請好在神社前進行抗議活動的“還我祖靈隊”又受到阻攔,不得進入神社。幾次的失敗之后,高金素梅決定改變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