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shù)貏菥徠剑较堕g匯出一道細(xì)瀑淙淙而下,形成一汪水潭。
秋陽明媚,山花招展,空氣中全是青草鮮花的芬芳。葉凝歡深深吸了口氣,剛想振臂歡慶勝利,卻因石后的一道影子而生生止住了,好像是個人躺在那里。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半散的花色裙裾和一雙穿著繡鞋的足,是個女人!板凳帶著她穿林而上,動靜也算不小了。但那人竟未聞般一動也不動一下,死的嗎?
葉凝歡心下又緊張又好奇,她下了馬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誰在那里?聽得到我說話么?”
待她走近看清,眼倏然睜大了。一個細(xì)弱的女子縮在潭邊石后,面容姣好,穿的也很是考究。她面色泛著烏青,雙目緊閉,胸膛促急地起伏,像是生了急病昏倒在這里似的。
葉凝歡顧不得太多,湊過去扶她:“姑娘,姑娘……”
女子眉頭緊蹙翕動了嘴唇,發(fā)出艱澀的聲音:“……疼……”
她神志都有些不清,葉凝歡自知也問不出什么來,撐起她說:“你忍耐些,一會兒我夫君就來了。帶你回府讓大夫看看?!?/p>
說著,剛想將她撐起來扶上馬背,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暴吼:“哪里來的小賊,還不放開我妹子!”
葉凝歡嚇了一跳,剛想回頭,眼角余光看到斗大的拳頭侵到了臉側(cè)??v她自幼練舞身段靈巧,但此時這般半蹲著,對方又來勢洶洶實在沒處可躲。心下暗暗叫苦,這人也太愣了些,竟看也不看揮拳就打。拳風(fēng)凌利,這一拳砸到臉上只怕楚灝見了她都不認(rèn)得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腰間一緊,被突來的力道給卷了起來,直直掠過遮擋的大石,避開了那蠻橫的拳頭。拳頭狠狠砸在石頭上,堅硬的大石濺上鮮血的同時,亦讓這一拳兜去一個角。
揮拳的是個虬面大漢,又高又壯,穿了身素布的灰袍子。袍擺半掖在腰間,肩上還背著個包袱,像個遠(yuǎn)行的游客。一拳打到石頭上,他痛得有些擰眉,更顯得猙獰。
葉凝歡冷汗冒了一背,嚇得眼睛都瞪圓了。好險,這一拳若真打中,不是楚灝不認(rèn)得,而是要直接讓閻王去認(rèn)了。
“卓然,動手前總該問清楚。還當(dāng)是在家么?”
身后幽幽嘆息,驚得葉凝歡忙回頭。是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穿身素藍(lán)袍子。雖是素淡,卻是挺括無皺的整潔。面容秀美,太過秀美,帶出幾分雌雄難辨的陰柔嫵媚。衣服散了擺,長袂飛揚添了翩然,他手里拎著一條衣帶,顯然他是用這東西把葉凝歡裹帶過來,救了她一命!
被喚作卓然的虬面大漢微吸了口氣,轉(zhuǎn)而托起病弱的女子。從懷里掏出一把枝葉,揪下紅紅的果實往那女子嘴里塞。女子“呃”了兩聲,被他一弄倒是真醒了大半,半掀了睫毛看著他,喃喃道:“姐夫……你去哪了?”
大漢繼續(xù)塞著果子,緩了聲音道:“別怕,姐夫給你找藥去了。先吃了它!”
葉凝歡愣了愣,姐夫?想來是這女人發(fā)了急癥,兩人將她藏在潭邊石后,往林中尋些草藥去了。
他喂完了藥,轉(zhuǎn)而繼續(xù)怒視著葉凝歡,臉上鋼須直立胸膛起伏,余怒未消:“若咱們再回來得晚些,這丫頭就要將雅言帶上馬去。也不知是不是拐子!”
“我、我不是!”葉凝歡急忙擺手解釋,“我是看她昏倒在這里,又不知她哪里傷了,想把她帶回去醫(yī)治啊?!?/p>
另一個男子揚了揚下巴道:“算了,治傷要緊,走吧?!?/p>
葉凝歡看兩人架起女子要走,上前說:“我有馬,再說這離城里還有……”
虬面大漢不耐煩打斷:“誰稀罕你的破馬,我家主子饒你不死,你當(dāng)偷笑才是。別在這里礙事!”
葉凝歡碰了一鼻子灰,訕訕讓開路??戳丝催吷系哪凶樱吐暯忉專骸胺讲拍憔任?,我很感激。我真的不是拐子……”
那男子淡淡笑了笑,帶了人穿林而去了。葉凝歡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林間,板凳湊在她身側(cè),不斷地拿頭蹭她。葉凝歡摸摸它的頭:“我長得像拐子?”
板凳眨巴著黑眼睛看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葉凝歡吐了一口氣,無力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