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山下依然洶涌的流水,負(fù)手而立,傲然道:“本王不需要對得起他們,本王應(yīng)該對得起的只有天下?!?/p>
“可是你不能一點兒一點兒來嗎?”我想說的是,“你不可以一點一點地搬移紅城嗎?”
“老樹盤根。一點兒是三年,還是五年?你可知每年維修堤壩需要多少銀子?你可知國庫還有多少銀子?你可知全國正有多少災(zāi)民等待救濟?難道只為了他們能在城里看風(fēng)景就養(yǎng)條河?”宗政澄淵轉(zhuǎn)過頭來,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我垂頭無語,依稀感覺到宗政澄淵仿佛嘆了口氣。隨即他伸手將我拉進他的懷里,低低道:“你累了,去休息一下,冷靜一下腦子?!?/p>
我默默跟著宗政澄淵來到廟里,他扶我坐好后,回頭對一邊的岳成歌說:“你也好好休息,養(yǎng)精蓄銳,一會兒一起去會會故人?!?/p>
岳成歌立刻筆直地行了個禮,瞬間生出萬丈豪氣,“松影他們正從山脈正東攀巖過來,再過幾個時辰就能到了?!?/p>
“很好?!弊谡螠Y拍拍他的肩膀,燦然一笑,“好多年都沒以一敵眾了,怎么樣,怕嗎?”
“爺,您這是折辱屬下?!痹莱筛钁嵢徽f道。
主仆倆正說著,突然廟外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里面的難民聽仔細(xì)了,我們是山上的馬匪,已經(jīng)將你們包圍了。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想活命的話,就把里面那個最英俊的男人給我抓了,死活不論。另外,砍第一刀的賞金一百,最后一刀的賞銀一百。若不照我的話做,我就亂箭齊發(fā),將你們射成篩子!”
這兇狠的話一口氣喊出來,居然十分動聽,像一只輕快的畫眉的鳴唱,既委婉,又驕傲。
居然稱宗政澄淵是最英俊的男人。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暗忖:這話說得既難聽,又無理。但此時馬匪一以勢逼,二以利誘,對這些剛剛遭逢大難,又入魔窟,心智早已迷失的難民來說,無疑有著難以抗拒的威力。
掃一眼周圍,廟不大。雖然從洪水中逃出來的難民也不是很多,但是數(shù)一數(shù),三五十人總是有的,他們都一堆一團地彼此依靠著。聽了這話,眾人只維持了短暫的寂靜,然后漸漸地蠢蠢欲動起來。
我看了眼被岳成歌護在身后的宗政澄淵,他從不離身的夷光劍已經(jīng)出鞘,臉上又露出那種寓意未明、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重重嘆了一口氣,愚民啊。難道他們沒看見那寒光閃閃的劍嗎?他們以為僅僅數(shù)十人就能夠敵過兩個戎馬一生的將軍嗎?難道他們不知道一旦對攝政王出手,不管是否得手,將來也是要被誅九族的嗎?難道他們不知道宗政澄淵一死,那群馬匪為求滅口,還是要將他們?nèi)珨?shù)殺死的嗎?
不再多想,我站起身,用眼神示意宗政澄淵,“你若殺了他們,靠誰來籠絡(luò)人心呢?”
讀懂了我的眼神,宗政澄淵挑著眉,帶著一副魚兒上鉤了的得意神色,凝視著我的雙眸,他分明是在問:“你確定?”
我咬著唇,明白了宗政澄淵的意思。我一旦插手了這事,就等于給了他繼續(xù)懷疑我的理由。然而我雖不是一個好人,但在我性命無虞、尚有余力的情況下,如果我見死不救,我自問,我做不到。
無奈地笑了一笑,我抬起雙眸,對宗政澄淵點了點頭。
宗政澄淵無聲一笑,將手中劍尖微微下指,眉目低垂看向手中的劍。他看似將一切都交與我了,可我知道,若是難民真的要殺他,他的劍速絕對不會受到一丁點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