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師和五十一師一樣,原來都屬于地方部隊的番號,后來老五十八師和紅軍作戰(zhàn)吃了敗仗,那個倒霉的師長便被摘了烏紗帽。到俞濟時走馬上任時,該師除原來的殘部外,還并入了浙江省的三個省級保安團,逐漸發(fā)展成為一個兩旅四團的甲種師。
那段時間,涌入上海參戰(zhàn)的全國各地部隊源源不斷,為了便于協(xié)同配合,統(tǒng)帥部重新編制了一批軍級番號,并將各師分別編入新軍。8月30日,成立第七十四軍的命令正式下達。第七十四軍編制內的部隊包括五十一師、五十八師和一支官兵多為貴州人的獨三十四旅,俞濟時出任軍長兼五十八師師長。
抗戰(zhàn)之前,無論是國民黨的中央軍,還是各地軍閥,一般都是根據(jù)派系來劃定部隊統(tǒng)屬的范圍,這個在西方乃至于日本都不可思議的建軍規(guī)則,在中國卻早成慣例。倘若不是抗戰(zhàn)需要,類似怪圈是很難被打破的,因為它涉及一個最讓軍事主官們忌諱的話題:“吞并?!蓖跻湓浗g盡腦汁要繞開的,就是這座大坑。
抗戰(zhàn)讓大家都自覺地放下了這本細賬。王耀武更無所謂,從補充旅時期起,正是由于得到俞濟時的關照,他的部隊才能夠做到穩(wěn)若泰山,而王耀武本人也非常知情識趣,在已與俞濟時脫離上下級關系的情況下,仍然要把每日行軍和戰(zhàn)斗情況抄送一份給俞濟時,儼然把俞濟時當成了自己永遠不變的上司。如此密切的關系,使得兩師合并成為水到渠成。至于獨三十四旅,本身戰(zhàn)斗力極為有限,有兩個中央軍級別的部隊在前面擋著,無疑也讓他們身上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七十四軍成立后,五十一師主要負責施相公廟的防御,五十八師則堅守羅店西北側陣地,相對而言,獨三十四旅只需看住瀏河口,防止日軍從那里登陸即可。
中國人在上海抵抗的頑強程度,大大超出了日本政府乃至西方觀察家的預料。
此前美國人卡爾遜已乘坐“麥金利總統(tǒng)”號客輪來到上海。這是他第三次來上海,其最初目的并不是觀戰(zhàn),而是為了學習漢語,但他沒有想到自己會一頭撞進戰(zhàn)爭的旋渦,而且戰(zhàn)爭居然會打成眼前這個樣子。
1927年當卡爾遜第一次到中國的時候,正值北伐戰(zhàn)爭,那時候的中國明為統(tǒng)一,實質仍是一盤散沙。作為軍人,他對當時中國軍隊的評價很低,一方面是看到中國軍隊從組織、訓練到裝備都相當成問題;另一方面也是發(fā)現(xiàn)中國軍人尤其是軍事領導人的忠誠度不高,“城頭變幻大王旗”,朝秦暮楚幾乎是普遍現(xiàn)象。
卡爾遜看到的,日本人也看到了,而且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日本政府的領導人才會悍然發(fā)動侵華戰(zhàn)爭。他們滿以為,只要戰(zhàn)端一開,中國就會出現(xiàn)內戰(zhàn)中曾多次出現(xiàn)過的情景,到時他們所要面對的,不過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弱國,以及許多相互爭吵和掣肘的不同軍事政治派別。按照他們的想法,要搞定這群忙于內耗的中國人,最多只需像從紙盒里抽面巾紙那樣,稍微一用力,就能全都給截斷戳破了。
這明明是“地多、人弱、速來”的節(jié)奏,可現(xiàn)實卻還是和張狂的日本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不管日軍攻得有多猛,張牙舞爪的姿勢有多嚇人,人家都在照舊抵抗,而且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一個夠分量的中方軍政領導人鬧分裂或倒向他們一方。
秘密到底在哪里?
卡爾遜興趣大增,他很干脆地放棄了原計劃,隨即以美國海軍官方觀察員的身份,想方設法弄到了一張赴前線采訪的通行證。
當卡爾遜憑借通行證進入前線戰(zhàn)壕時,他發(fā)現(xiàn)中國軍隊的武器裝備仍舊十分寒酸。本國軍工生產的落后以及世界各國的武器禁運,使得多少年前就該被淘汰的各式槍支還在大行其道,士兵的槍支型號也因此五花八門,德式的,俄式的,捷克式的,都有。
由于自動火器嚴重不足,禁運范圍以外的德國造駁殼槍反而成為一大亮點,它們被裝在木制槍托上,當沖鋒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