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箭陣!
武偌君冷漠的眼中升起兩團炙熱的火焰,冷笑的揚起手中的三尺軟劍,銀帶飛舞的瞬間,箭羽被軟劍鋒芒反震出數(shù)丈之外。
好強的內(nèi)力!尤霄握著銀戟的手越發(fā)的用力了,難得一見的對手讓他好斗的血液不安份的涌動起來。他倒要看看,他能撐多久,值不值得他動手!
三天前,她沒有機會作準備,讓父親自殘于箭雨之下,今日,她又豈會再被困陣中!武偌君催動內(nèi)力,御劍而動,形成一個保護網(wǎng),單手抓住她飛躍而來時結下的天蠶玄鐵絲,腳下用勁,順著絲線,武偌君極快的越過城墻,向城外飛掠而去。
該死,他什么時候結下的絲網(wǎng),自己三百精兵隱于城墻之下,居然無人察覺,他若沒有背負武征廷的尸首,身法之快,恐怕他也追不上!眼看著那抹純黑身影輕盈的消失在茫茫雪夜里,尤霄原本滿目輕蔑的俊彥立刻變得烏云滿布,輕踏身下的駿馬,暗紫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直逼偌君而去。
提足真氣掠出百丈除外,偌君身型不復輕盈,幾日來不計后果濫用真氣,她早已不堪重負,即使右肩滲出的血早已被寒夜凝結成冰,胸腔仍如烈火焚燒一般。壓抑著喉間翻涌的血腥味,偌君腳下片刻不敢停滯??上Ъ词惯@樣,在天城三十里之外的眉山下,偌君還是被緊追不放的暗紫魅影糾纏上了。
尤霄凌空一躍,在一片枯木殘林前,攔下的武偌君。
今夜的月,不明,蒼茫的雪夜下,兩人對峙而立。尤霄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是那隱于黑暗中的眼,仿佛黑洞一般,引人探究,卻琢磨不透。
二人身雖未動,寒風已和著彼此的殺氣,卷起丈于白雪,頃刻間,白色雪暴將二人環(huán)伺其中。
對方殺機畢露,偌君知道,自己不能拖,她的內(nèi)傷已經(jīng)很嚴重,背負著父親,她抵抗不了多久。騰空躍起,氣貫與劍,原本如靈蛇一邊的軟劍瞬間變成一把堅硬無比的長劍,一寸長一寸強,她定不可讓男子的銀戟近身!
偌君俯身沖下,劍尖直指尤霄喉間要害,尤霄長戟橫于胸間,擋下了偌君致命的一擊,卻也被她的內(nèi)力震退數(shù)步。一擊不中,偌君收回軟箭,提起就往眉山頂上奔去。
尤霄微怔,這人武功極高,剛才那一招,震得他現(xiàn)在還氣血翻騰。他跑什么!
不多想,尤霄緊追其后,再次纏上了她。銀戟擦過偌君的肩膀,差點勾下偌君臉上的黑巾。偌君揮出軟劍,緊緊纏住銀戟,她才險險從戟下逃脫。偌君還來不及喘口氣,尤霄忽然放開執(zhí)戟的手,欺身貼近偌君,對著她前胸運足內(nèi)力拍下一掌。
重擊之下血氣逆行,偌君只覺喉頭涌上一股辛辣之氣,手中也失了力道,銀戟失去控制的掉落下來,重回到尤霄手中。
偌君低喘著后退,只是再往后,是萬丈懸崖,她退無可退。
尤霄一步步逼近,他最喜歡貓抓老鼠的游戲,看著對手驚恐絕望的表情,總會讓他心情愉悅。尤霄緩緩舉起銀戟,再一次指向偌君,唇角擒著一抹冷笑,冷酷的說道:“你,無路可走了。”
“那倒不一定。”
清淺的冷語,即使黑巾遮住了他的面容,尤霄還是感覺到他的挑釁之意。
垂死之徒,還敢出言不遜。尤霄躍進一步,銀戟當頭劈下,黑衣人不退反進,軟劍徑直纏上尤霄的右臂,鋒利的側刃劃破紫衫,深深的嵌入手中,尤霄當即翻轉(zhuǎn)銀戟,擋住軟劍的去勢,不然他這條手臂一定不保。
趁他分神之際,黑衣人朝著懸崖一頭栽了下去,尤霄再要纏上去的時候,他早已沒入死寂的深淵下。
他跳崖了!
尤霄盯著腳下險峻的崖壁,上面隱隱留下了軟劍劃過的利痕。
該死,讓他逃了!難怪他自尋死路的往崖山跑,難怪他大言不慚,難怪他那雙逼人的利眸中滿是諷刺。
右臂上,血浸濕了削得殘破的布袍,沿著指尖,爬上了泛著寒光的銀戟,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巖石之上,在寂靜的夜里,清晰入心。這年的風雪之夜,尤霄記住了那雙既漠然清冷,又桀驁篤定的眼,下次,下次再讓他遇見,他絕對不會讓他再逃掉!
暮云西落,殘霞滿天,本該是冬日絕美的景色,只是伴上蕭索的枯木,漸暗的天空,多少有些悲涼。
眉山腳下,幾塊極不起眼的亂石之后,是一座新壘好的矮墳,墳前,沒有墓碑,只有幾只香燭,燭火被冬日的寒風吹得吱吱做響。
“爹,女兒現(xiàn)在不能為您立碑,但是您放心,偌君一定會為您洗刷冤屈,到時再來接您與母親合葬?!毙聣炃?,跪著一個白衣素縞的女子,滿頭的青絲未綰未束,臉上悲戚到漠然的表情有些麻木,清冷平淡的話語里,是她在父親面前立下的誓言。
抽出腰間的凌霄軟劍,奪目的銀光扎得人眼睛生疼。武偌君擒起一束墜地青絲,軟劍劃過,墨絲盡斷,隨風散落在白雪之上,刺目而心驚。
武偌笑沖上前去,抓住姐姐揮劍的手,驚叫道:“姐姐你干什么?。∩眢w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頭發(fā)是女子的命啊~你怎么可以斬斷?!?/p>
偌君冷笑,頭發(fā)是女子的命,只可惜,她已不再做女子,自然不需這拖沓之物,不是嗎!?
偌笑想要撿起雪地上的頭發(fā),偌君拉住了她的手,直到發(fā)絲被勁風吹散的了無蹤跡,她才放開偌笑。
從今以往,所有與女子有關的東西都與她無關了。冷然的將軟劍別于腰間,武偌君從袖中拿出一方長巾,一邊利落的將發(fā)絲束起,一邊對著偌笑說道:“偌笑,從今天起,我們從母性,我叫商君,你叫商笑,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哥哥?!”武偌笑瞪著將發(fā)絲束起后,變得更加陰冷的姐姐,不解的問道:“為什么我們不能姓武?!為什么你要是哥哥。”
因為女子不能保護你!
因為女子不能為爹爹報仇!
因為這世道容不下女子拋頭露面!
因為女子不能在男人的世界里讓他們信服!
太多的因為,太多的不甘心,是她不能也不遠向偌笑說的。
偌笑該是生活在陽光和歡笑中,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爹娘,你們放心吧,偌君會做到的。
至于報仇,是她商君一個人的事情。一日不報父仇,她一日不配再叫武偌君!
拍拍妹妹的頭,偌君敷衍的笑道:“皇上在通緝武家后人,我們必須得換一個姓氏。今后還要四處潛逃,我扮做男子方便些?!?/p>
偌笑似懂非懂,但是還是聽話的回道:“恩,我聽姐姐的?!?/p>
“叫哥哥?!蔽滟季鹕恚o緊的捉住偌笑的肩膀,交代道:“以后不管人前人后,我都是哥哥,記住了?”
偌君犀利視線嚇得偌笑縮縮肩膀,點頭回道:“記住了。哥~哥?!?/p>
知道自己今天的言行,嚇到偌笑了,只是她也是不得已?。≥p嘆一聲,將妹妹抱在懷里,最后再看一眼那無碑的孤墳,偌君不再回頭,離開了這讓她心傷心逝的地方。
從今天起,將是她一個人的征途,而她已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