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島把放在桌子上的紙攤開，上面大約有十幾個姓名和住址。

“我連佑美子到底有什么樣的朋友都不清楚，還是打電話問了女兒，查了過去的明信片才總算找到了這十一個人。”

木島用手指著那份名單說道。

“這份名單讓我知道了自己對妻子是多么不關(guān)心?！?/p>

“說泄氣的話還為時尚早?！?/p>

我把那張紙推給了木島。

“你妻子生前有沒有和你說過與這次的案件相關(guān)的事情。還有她曾經(jīng)提到過有關(guān)右手的事，或者是右手有什么特征的人嗎？你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打電話詢問那些人。”

“我來做嗎？”

“當(dāng)然啰，然后是梳妝臺、柜子、食物架還有抽屜，都要徹查，有可能會從這些地方找到什么線索。更不用說日記、記事本，哪怕是宣傳單上的涂鴉，都要注意?！?/p>

我看了一下手表從椅子上站起身，收拾了盤子?，F(xiàn)在還不到九點(diǎn)，距離到超市上班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喂，走吧?！?/p>

“去哪里？”

“你的公寓?！?/p>

“我家嗎？”

“是的?！?/p>

“先調(diào)查你妻子的東西，那之后……”

木島在我耳畔吹了口氣。“要做嗎？”

我一胳膊肘搗在木島的肚子上。

“一大早在想什么啊，色大叔？”

走出漢堡店后，木島追了上來?！拔议_個玩笑，玩笑而已?！?/p>

“我還沒有不知廉恥到那種地步。”

“誤會你是前來安慰我的自己，才真正是個不知羞恥的人?！?/p>

我對木島的話置若罔聞，抬頭看向天空，頭頂上展翅高飛的烏鴉似乎比飛機(jī)還要大。

我一邊快步走在人行道上一邊說道：“我先拜訪了九○二號房間的山田，她就是案發(fā)當(dāng)天看見可疑女人的人。之后我想去見見叫三木的人?！?/p>

“三木？可能是那個被稱為宅男光棍的人?！?/p>

“宅男光棍？”

“因?yàn)槭莻€單身漢，我女兒們愛這么叫。如果需要，我也跟著一起去吧？”

我思考片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鰥夫和宅男光棍握手碰面的畫面光是想象就覺得無比灰暗?！?/p>

走在旁邊的木島兩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碰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抬起頭看著天空，用談?wù)撎鞖獾目跉庹f道：“那你自己要小心?！?/p>

“當(dāng)然，我會無比小心的?！蔽宜斓鼗卮?，其實(shí)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并且情不自禁地想牽起木島的手。

木島在三樓下了電梯，我則一直到了九層，但三分鐘后我再次進(jìn)入電梯按下了七樓的按鈕。九○二的山田一家在周日這天似乎正忙著準(zhǔn)備去迪斯尼樂園的事情?？雌饋砗臀夷挲g相仿的主婦冷淡地對我說，她已經(jīng)全部告訴警察了。而脖子上掛著印有動漫人物形象水壺的孩子，則充滿敵意地看著我。我覺察到自己被視為不速之客后，不得不沮喪退場。

我在七樓下了電梯。連接各戶玄關(guān)的公用走廊十分安靜，這所公寓全戶朝南，走廊左側(cè)沒有墻，在柱子和欄桿的對面是延伸的丘陵。周圍是還在繼續(xù)修建公寓的工地，山巒到處都留下開鑿過的痕跡。被巨型鐵锨挖起土砂露出灰色巖底的斜坡，讓我聯(lián)想到吃了一半的蛋糕卷。

掛著三木名牌的戶門旁邊，放著粉色的塑料牛奶箱?？磥恚疽埠芟矚g喝奧林匹亞C。

報(bào)紙和雜志用繩子捆著，堆積如山，空瓶罐把超市的塑料袋撐得大大的。我看著它們按響了門鈴，暗想能處理出這么多垃圾，可見房間一定好好整理過了，想必十分干凈吧，或者說我心里正祈禱著這件事。

我按了兩遍門鈴都沒人應(yīng)答，正想放棄的時候，從屋里傳來了“來了”的微弱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

我隔著門說明了情況，聽到松開門閂的聲音，接著門縫里飄出了某位偶像女歌手的曲子。

“是嗎？原來你是來調(diào)查木島太太被殺一案的呀?！?/p>

眼前的男人即使閉上嘴兩顆門牙也會露在外面，說話的時候還能看到他那像是嬰兒乳頭顏色的粉色牙齦。

我遞出名片，簡短地告知是私人調(diào)查。三木一再擦拭他的眼鏡片，用與體形不相符的纖細(xì)聲音嘟囔著“原來你是保安員呀”。

“你和木島太太是鄰居吧？”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