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回去了。”我說。
“嫌棄?”
“不是的。”
“那么,是不敢?”
“為什么不敢?”
“誰知道呢……”他面帶促狹。最近幾天,真是難得見他如此輕松。我恭敬不如從命,打算跟他一起吃。
“怕我下毒?好吧,那我就先嘗吧。”我搬了張椅子,坐在他下手。
一開始并沒太多話。但氣氛不尷尬。他顯然餓了,大塊朵頤。吃相談不上斯文,甚至有幾分粗野,啃骨頭的時候,是直接用手抓的,吃完一塊,抹抹餐巾紙,又抓一塊。但你不會皺眉,相反心里會升起暖融融的氣流,他的饕餮難道不是對你最大的獎賞?
并且,我喜歡他這副毫不掩飾的做派,哪怕他一輩子都混不成一個道貌岸然的上流人士,生長在粗糙質地上的生命力自有他的魅力??此燥?,我?guī)缀跻羲罱穆闊?/p>
“你怎么光看不吃呢?”他抬起頭,伸著油漬麻花的爪子。
“我想我根本搶不過你啊。”
“你沒試怎么知道搶不過?”
我頓了下,說:“孟總,今天心情不錯呀?”
“是你教的,結局不重要,盡量挺住。當初破釜沉舟做這一行時,就想到可能有今天,但我對自己說,就算失敗也給自己一次失敗的機會。”
我震動,“總有辦法的。”
“不知道。審計很嚴。難免被捉到蛛絲馬跡。”他略沉默,又說:“我們生意人賺得都是血汗錢,怎么會喜歡行賄?我記得我剛出道的時候,一年的利潤一百多萬,逢年過節(jié),給客戶送的禮就要超過五十萬。但你不送,連那點小利潤都沒有。我們這種沒政府背景的小公司,還不得按著規(guī)則走?現(xiàn)在好像風氣的變化都是我們帶頭的。”